第71章 尸體
- 九州紅塵客
- 封四天
- 3118字
- 2020-09-12 16:45:48
那中年人淡漠地看著沈闊,仍舊是負手而立,并沒有任何要出手的跡象。可是沈闊卻是精神高度緊張起來,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松。
有意思的是,沈闊卻是從面前的這個一臉淡漠的中年人的眼睛里,讀到了一絲好奇的神色。
沒時間去糾結(jié)這些東西,沈闊的呼吸猛地一頓,倏地一下便朝著中年人沖去。
硬耗著不是辦法。中年人可以以逸待勞地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等著,可是他沈闊不行,只要中年人站在他面前,一刻不收斂那充盈的氣息,他就一刻不敢放松身形,哪怕全身上下任何一塊肌肉筋骨放松都不行。因為他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賭自己能有剛好躲開那人致命一擊的運氣。不是沈闊他妄自菲薄,而是面前這個中年人的每一次攻擊,對于他來說都可以是致命的一擊!
就好比方才,中年人不見有任何動作,卻倏然飄到他身后,若非他一直繃緊著腿部、手臂和核心部位的肌肉,一直保持著臨敵時能隨時躲閃的動作,等到方才那中年人出手的話,他即便不死也絕對會身受重傷,根本就起不來的那種。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這就是沈闊的人生哲學(xué)。
然而,他還是太過低估了這位中年男人的恐怖。雖然他已經(jīng)主動出擊占據(jù)先機,但是他的速度在中年人眼里還是慢,太慢,慢到直到他已經(jīng)快要貼上中年人的身體了,中年人才剛剛開始行動,卻是總能巧妙地避開沈闊的一道道攻擊。
拳鋒、膝頂、肘擊,沈闊到后面連頭槌和掌摑都用上了,卻是硬生生連那中年人的一片衣角都沒沾到!
鼓鼓囊囊的兩袖和兩腿,一點都沒碰到!
忽然間,他心頭一緊,渾身血液猛地朝心臟一縮,后背汗毛如松鼠尾巴一樣驟然炸開,連忙將后背肌肉全部收緊。果不其然,在他剛剛把后背的所有肌肉都收緊之后,甚至都不夠產(chǎn)生一個想法的時間,他的后背便被一股巨力拍中,霎時間身形如斷線一般飛出去好遠。
好巧不巧的,他是翻騰著飛出去的,落地時正好又是后背著地。于是在燕平環(huán)線外的那個服務(wù)區(qū)里血痕倒刮幾十米的情景再度出現(xiàn),只不過此次只是飛出去了十多米的距離。
但是,上次雖然在地上硬刮出去幾十米,但那是摩擦系數(shù)低一些的柏油路和一部分水泥路,可是這次,卻是貨真價實的塑膠操場啊!那一個個豎起的小顆粒和沙丁,摩擦系數(shù)根本不是柏油路和水泥路能比得上的。
躺在地上,和上次的反應(yīng)不同,沈闊這次只感覺渾身一丁點力氣都沒有,連背部火辣辣的劇烈疼痛帶來的神經(jīng)自我抽搐都沒力氣去支撐,更別提那種要把腿給蹬斷的繃緊肌肉了。
“咳啊……”
他只感覺自己就像那一只可憐的螞蟻,被一道滔天巨浪給硬生生拍在了地上,將全身骨骼肌肉給拍得盡碎,根本動彈不得。“如遭雷擊”一詞常被用來形容一個人震驚得呆住的樣子,沈闊現(xiàn)在卻是覺得這個詞用來形容震驚的狀態(tài)實在是高射炮打蚊子——太大材小用了。這個詞用來形容他現(xiàn)在的感覺才差不多,因為他直直地感覺自己就像那一棵大樹,被落雷劈中了樹干,雖然表面看起來仍是那副樹皮褶皺的樣子,頂多是黑了很多,可是內(nèi)里卻是如滿屋子的面粉遇見了明火,炸得整個空間都被充斥著碎片。
好不容易睜開眼睛,他緊咬牙根,用他教給沈震風(fēng)的那個方法,比沈震風(fēng)還艱難地想要起身,卻是抬頭便看見了那中年男人面無表情,一步一步地朝著自己走來。那一刻,沈闊感受到了什么叫做“閻王爺?shù)拇呙姟薄?
腳步聲就像那鐘聲,一步一下,“咚咚”地在沈闊的心頭回響,震得他渾身劇顫。
“我……不能……就這么……死……了……”沈闊劇烈地大口喘著粗氣,終于在中年人距離自己五米左右的時候,硬生生站了起來。雖然腳步虛浮不穩(wěn),身體重心時前時后時左時右,搖搖晃晃的,就像一個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在走路一般,但是他還是硬生生地站了起來,盡量面朝著那個迎面走來的中年人。
這次沈闊看清楚了,那中年人的腳步在自己面前三米的位置頓了一下,面無表情的一張方臉此時嘴唇輕輕分開,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叫做震驚、不可思議還有一些短時間內(nèi)看不明白的復(fù)雜情緒。
說是敬佩卻是掩蓋不住輕蔑不屑,說是重視卻又有著明顯的不在意。
沈闊忽然間在他的肩膀位置,向后面看到了另一個人影!
一個不夠,再來一個?
“呵呵,真要趕盡殺絕么?”沈闊吐了一口淤血,輕輕咧嘴自嘲一笑,身形搖晃,低聲喃喃道。此時的他連用力說話都做不到了,更不要說中氣十足了。
“只是有點不甘心,為什么要……要我做個糊涂鬼呢?”他又嘟囔了一聲,隨即仰天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忽如其來的狂笑驚得對面兩人都是一愣,而沈闊縱聲笑完,似是將體內(nèi)的傷患全都吼了出去,此時竟要中氣十足地瞪著眼前這個要他小命的中年人,開口就要說些什么。
那中年人的身后是個稍稍年輕一些的人,約莫接近中年的樣子,此時正盯著沈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似是能看穿人的心思。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因為沈闊在后面那個人的懷里,看見他正用自己的一雙手捧著一坨白色的球球,當(dāng)即雙目瞪大,震驚地看向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白色的球球。
不是那小白狐貍還能是誰?!
可是它那么調(diào)皮的性子,怎么趴在那里一動不動?這不是它睡覺的姿勢啊!
沈闊現(xiàn)在的樣子極其符合他方才要推翻的那個“如遭雷擊”的修飾成語,呆楞在當(dāng)場。不過也就是兩三秒的樣子,他回過神來,不知道從哪里生出來的力氣,也不見他身形怎么移動,卻是猛地越過面前的中年人,直奔后面的那人而去,嘴上不斷呼喊著:“小狐貍!小狐貍……”
“噗!”
沈闊噴出一道血箭,身形如圓弓,激射向他背后的方向,又在地上拖了兩三米才停,砸在地上的時候又是一道血箭噴出,濺的周遭滿地,鮮血混著塑膠顆粒,泥濘一片。
“小狐……貍……”
他簡短而急促地呼吸,艱難地低聲喃喃,右手輕輕抬起,無力地想要指向后面那人手中捧著的白色毛茸茸的家伙,無奈根本沒力氣,胳膊只是抬到一半便抬不上去了。
離他近的那個中年人看著他如今這一副模樣,沒來由地內(nèi)心一動,看著他那一雙眼睛竟然讀懂了他的意思,輕輕開口說道:“她死了。”
“咳……咳……”
沈闊一動一咳血,連鼻孔里都有鮮血噴出,可他只是艱難地挺著舉起來的右臂,不肯放下。
中年人眉頭緊皺,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后面的那人,眨了眨眼,頭一偏,示意他把手中的小狐貍遞給沈闊。
“三哥……”
中年人搖了搖頭,只是示意他沒事,只管把尸體遞給沈闊就好。
后面的人輕嘆一口氣,走到沈闊的面前蹲下,輕輕地將手里小狐貍的尸體放到沈闊舉起來的手里,幫著他擺在胸口。
“呵呵……”沈闊唯一能動的右手撫摸著皮毛早已不再柔軟、體溫也冰冷一片的白狐貍,輕笑一聲,咳出許多血,說不清是苦笑還是輕松的笑。
睡著的小狐貍是有體溫的……他要是這么捏它的后背和頸骨的話,它會翻身起來沖他嗷嗷叫的……心情不好了還會瞪著圓圓的眼睛,混著它那尖尖的三角眼窩,張大了嘴咬自己的……
如今他再怎么不相信小白狐死了,也不得不相信了。
“呵呵……”他又笑了幾聲,看著懷里被自己涂得渾身鮮血的小白狐貍,頸闊肌再也拉不住沉重的腦袋,一頭砸在塑膠操場上,閉上了眼睛。
小狐貍愛干凈,一身鮮血的話,肯定會起來朝他翻臉的……
“三哥……”
中年人聽見他的話,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拔掉瓶塞,倒出兩顆通體圓潤白澤的藥丸,喂給了地上的沈闊。看得后面直叫三哥的人直愣。
“三哥,你這是……”這年輕一些的正是隨著燕平生回到天風(fēng)市的胡笑天,對于三哥胡思天的所作所為絲毫不解。
哪有先把人打個人和魂幾乎分離、再給他喂自家難得的轉(zhuǎn)命仙丹的?
啊不對,哪有這樣的狐貍?
胡思天用自身氣息引著那兩粒丹藥入了沈闊的腹,這才起身,再度嘆息道:“他是元靈珠。”
“什么?”胡笑天聽到這話,登時驚得不行,“他是元靈珠?”
“是,也不是。”胡思天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
“那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他只是個元靈珠的殼子,或者只是個元靈珠的載體不成?”
胡思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是說他是元靈珠,沒有絲毫問題;說他不是元靈珠,也沒有絲毫問題。”
“把他帶走吧,留一具‘尸體’在這里,會鬧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