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闊悻悻然起身，長舒一口氣，對這個結果并不意外。真要是像他所期待的，簡單冥想一下午就能生成氣，那就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好事的話，只能說他天賦卓絕、機緣深厚，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皆具，這才能于體內迅速完成煉精化氣的階段、達到體內有氣息的情況。

壞事的話，很顯然，按理來說是不可能這么短時間內生成氣的，哪怕是天賦卓絕、機緣巧合、走了前人走過的老路也不太可能，便是厚積薄發也需要一個長期在路上的積累，沈闊顯然是沒有這個過程的。那這么短的時間內生成的氣，只能證明一點，那就是他生成的氣并不是真正的氣，而是一切其他的東西。

“哎。”他嘆了口氣，拍了拍屁股，起身伸了個懶腰，感受渾身骨骼“咔咔”的伸展作響，沒覺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修煉一途本就不易，而且萬事開頭難，只要挺過開頭的這一段路，剩下的就好辦了。最不濟的情況，他也可以去找魄老要道門修煉之法進行修煉。只是現在他摸索入門這一步不能讓魄老知道罷了，因為他怕魄老會反對他，更怕自己會被他給忽悠到放棄。

雖然他自認自身的心里素質還算不錯，而且意志還算堅定，但是誰知道那些個經歷了幾十年人生的老狐貍有什么誆人的伎倆。

看了眼時間，已經過了晚飯的時候，正好奇葉伶姝去哪里了的時候，發現手機里有幾道未接電話的記錄，還有一條短信。打開一看，沈闊輕輕一笑，原來是去辦案子了。

隨便吃了幾口混了個飽腹，他便收拾了一番，打算回學校去看看。想來，自己離開學校也已經有三四個月的時間了。最初買完珠子、身體第一次發生巨變的時候，是五月末，也就是大二下學期的最后不到兩個月了。如今已經過了白露節氣，大三上學期也已經開學近半個月了，不知道寢室里那幾個人現在是什么狀態了？也不知道他這一走之后，班里現在沒了班長，新的班長會是誰。那個副班長上任么？

他走的時候學期還尚未進入期末階段，班級里連著幾周不見他，想來會是一團亂吧？細細想來，他走的時候張媛媛剛剛意外身亡，是被一只道行高深的黃皮子給生生抓死的，還刻意偽裝成了人殺的跡象。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大學生，因為嘴欠幫了葉伶姝一把，就此攤上了破案的爛攤子，卻也替這個市級刑偵隊破了連環的大案。

他走之前的最后一次在學校，應該就是那次半夜沖入女生寢室，把備受凌虐屈辱的于文雅解救出來，送到旁邊的賓館里，從那以后就再也不曾回過學校了。

“呵呵，當時還讓粉豬告訴團子，讓她暫代我安撫張媛媛家長來著。想來她肯定想不到，這一暫代職務，就是暫代了這么久吧？”沈闊把車停在天風大學的西門口，看著里面的人來人往，感慨頗多。

僅僅是幾個月的時間，他卻是覺得像隔了一個世紀一樣，仿佛自己和里面那些人的世界都不一樣了，雖然，實際上真的不一樣了。

“這算不算，一語成讖呢？”他想起自己當時抱著小狐貍走在校園環路上，輕輕和它說著自己覺得和這些學生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微微一笑。

這幾個月的時間，他認識了葉伶姝，進了修界，知道了九局，也死了兩次，心理的變化不可謂不大。原先他便是同齡人里較為出色的存在，如今這一番經歷過后，更是遠超那些熬夜通宵、終日與游戲和欲望為伍的年輕人。

嘿，便是談戀愛這一點，沈闊也是砌墻的磚頭——后來者居上。雖然這些年的單身時間里，受過不少人的嘲諷、被強喂過不同口味不同劑量的狗糧，但是那些喂他狗糧的人無一不是慢了他許多，因為只要沈闊愿意，葉伶姝隨時答應他去領證。

重新走在校園的小徑上，他看著自己宿舍所在的窗戶，卻發現里面并不是自己熟知的粉豬、胖子和姜黃等人，而是幾個看起來還算眼熟的男生，想來是升了年級，換了寢室吧。縱目遠眺，得益于現在的身體素質，沈闊在四樓的一間拐角處發現了熟悉的幾人身影。

“呵呵，這小子。”他笑著搖了搖頭，感慨著幾人的小心機。

拐角處的窗戶雖然很小，但是得益于拐角處的梯形連接節點，里面的空間卻是很大，足以頂得上尋常寢室一個半的大小。想來這就是在學生會里工作能為自己帶來的福利了。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然這句話的本意是“人若不修煉己身，當天誅之、地滅之”，但是流傳到現在的眾多用法已然是“人要自私一些”。在學生會里工作，負責學生之間的各種信息統計和更換，為自己挑一個好一些的寢室來住也無可厚非。

更何況，他都已經不在學校里待著了，已經不是學校里的人了，哪里會管這些事情？

看著里面的五個人打游戲打得正歡的樣子，沈闊轉身走回校園環路，逆著人群，循著以往他夜晚走的路朝著操場上走去。

雖然是晚上九點多，但是九月的天氣正好，不涼不熱，又正是剛剛開學，操場上還有很多的人在夜跑。不論是只堅持幾天也好，又或是長久堅持也好，至少現在的操場上，那些揮灑汗水的身影在沈闊的眼里都很可愛。

“加油加油啊！挺住挺住嘍！還有三圈啊！就三圈了！”喊出這話的是個中年男子，手里拿著一只電子秒表，對著幾個陸續經過他身邊的人鼓勵道。

沈闊了然，這應當是校田徑隊的人在晚訓了。

繞著操場走了一圈，沈闊躺回他夏天夜里十點經常躺著的地方，任由自己的后背貼靠在潮氣較重的草地上，看著頭頂的天空發呆。

四個月前，張媛媛意外死亡后，他在這里對生命的存在和意義產生了疑問；四個月前，他因胖子的玩笑莫名其妙生氣后，躲在這里王天發呆，發現了小狐貍的動靜；四個月前，他帶著小狐貍打算走的時候，發現自己的五感發生了異變，第二天便帶著于文雅去賓館療傷，就此告別學校生活。

躺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等手表上的時間轉到十點半的時候，沈闊起身，打算照著從前回寢時候走過的路再走一遍，就此告別學校，一心扎在修界。曾經的人，就讓他們去吧，學校的一切，與他無關了。

“沙沙……”

草叢異動的聲音忽然響起，沈闊猛然一驚，轉頭看去，聲音竟然是從先前他發現小狐貍的那個草叢里傳來的！

“呵，又有一只小狐貍不成？”他輕聲一笑，這次再未膽怯，大踏步走向那個草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一接近草叢，剛要掀開那一人高的草蕩，卻是從里面猛然間砸出一個碩大的拳頭！

沈闊當即一驚，右腳猛地向前蹬地，身形瞬間從向前踏步轉為向后飄掠，借著這看臺越靠近操場越低的臺階層勢，一個后空翻落地，身體伏下，瞇著眼睛，抬頭盯著草叢里那個拳頭出來的地方，一腿彎曲繃緊，準備隨時蹬地，另一條腿伸直搭在一旁的地上，單手撐地，隨時準備躲閃。

“喲？”

里面一道略顯滄桑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帶著一抹驚訝。緊接著，草叢里一名中年男子現身，負手信步，緩緩走出草叢，立定在看臺最頂部的臺階，借著地勢俯瞰地上的沈闊。

沈闊看見這人的裝束一愣，這年頭還有人穿著中山裝？看這人五十歲左右的年紀，不像是那種懷舊的人啊。

“什么意思？”沈闊眉頭一沉，聲音也一沉，悶聲問道。

不料沈闊雖然問了話，但那人卻并未回答，雙眼一瞇，也不見其有何動作，身形忽然消失在沈闊的眼前，隨即他便趕緊身后氣息一緊，屈起的那條腿和撐地的手猛然發力，朝著斜前方猛撲而去。落地后緊跟著一個滾翻接大跳，直起身形，看向方才自己站的位置，目光凜然。

只見那個一身中山裝的男人此時正站在方才自己那個位置的身后，氣息蕩漾，雖不寬大的中山裝袖子和褲腿鼓鼓囊囊，顯然是氣息充盈的樣子。

沈闊心里一沉，暗道一聲壞了。這顯然是一名完完全全入了修界七門的前輩。無論是哪一門、哪一派、哪一立場的人，其一身修為絕對比現在的他高，硬拼起來完全沒有勝算。他甚至沒有底氣去和人硬碰硬，因為修界之中境界的差距全然不是靠拼命就能彌補的了的。起先的小小差距還勉強能湊活，在一方拼命一方不想受傷的情況下勉強能起到平手的作用，可是一旦拉開差距，或者另一方不怕受傷的話，即使境界低一點的那個人拼掉自身的一百多斤骨肉也沒用。

這就好像十個小學生可以打一個初中生，五個初中生能打一個高中生，可是五十個小學生能打一個高中生嗎？不可能的。

沈闊身形微弓，看向中年男子的眼神凌厲而富有攻擊性，呼吸稍稍粗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