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也這次主動放棄了他的大摩托,老老實實翻了牧馬人的牌子。一路風馳電掣趕往城西監獄。
DNA比對結果收獲重要線索,已確認兩名死者身份。
女孩兒名叫李雪,大概一年半前失蹤。父母長期在外跑生意,女兒就交給家里一位用了多年的老保姆照顧。不想這老保姆是個狼外婆,趁著李雪父母出差的機會轉手就把女孩兒賣了。李雪父母一周后歸家,發現女兒和保姆雙雙失蹤,這才到派出所報了案。警方逮捕了保姆,但始終沒能找到李雪的下落。
男孩兒的情況更為復雜。他沒有出現在失蹤報案人口中,反倒是在犯罪人員資料庫里一股腦地匹配到了父母雙方的DNA——母親是個殺人犯,目前正在保外就醫。父親則是個詐騙犯,就關在城西監獄。
于也開著牧馬人狂飆如風,在最高限速邊緣瘋狂試探,眨眼間便抵達了目的地。
顧淵又暈了。
這次倒不是因為行駛不穩被甩的,而是她必需在高速行駛的車上快速讀完被害男孩兒父親的資料,同時轉述給于也。
順利進入監獄大門熄了車,于也不耐煩地看著顧淵在副駕上大口深呼吸。
“你也忒容易暈了!摩托不成,車也不成!就你這樣兒,也就適合八抬大轎抬著慢悠悠溜達!”
顧淵閉目養神,努力恢復靈臺清明。
“我...呼....我耳內前庭功能敏感不行么?!”
“我看是身體素質太差!都是不好好吃飯鬧的!”
顧淵不接話,靜靜數到六十,睜開眼睛。
“走吧!”
“緩不過來就再歇會兒,審問需要頭腦清醒。”
“夠了!走吧!”
無論什么狀況,一分鐘內調整狀態是顧淵必備的生存技能。
“一會兒由你主審。”于也道。
“好。”
這次的審問預期難度并不高。畢竟警方訊問的事情對受審人毫無威脅,相反是要幫他兒子報仇,邏輯上講,受審人是愿意配合問話的。
于也還沒見過顧淵做正式審訊,正好也借這個實戰機會探探虛實。
被害人父親名叫丁小力,35歲,多次因詐騙被捕,涉案數額并不巨大,但因屢教不改被法院判了三年。
看到丁小力的第一眼顧淵就覺得,要是犯罪心理學家龍勃羅梭還活著,見到他一定很興奮。這完全就是按照龍老爺子對詐騙犯的相貌勾畫長的!——下頜寬大,顴骨突出,臉色蒼白,好在五官清秀,也算有些顏值。正因如此,才更易取得他人,尤其是異性的信任,方便實施詐騙行為。
依例首先訊問犯罪人身份信息。丁小力對答如流,看來受審經驗很豐富。
“政府,我的事兒不是早就交代干凈了嗎?判也判了,我表現得也挺好,還要問啥事兒啊?”
顧淵心平氣和,聲音卻不像平日那樣輕柔,嚴肅中自帶威嚴:
“不用緊張。今天來是想和你了解一下你的兒子。他叫什么,多大年紀,由誰撫養,你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啥?我兒子?”丁小力一雙賊眼瞪得老大:“政府,別開玩笑了!我哪兒來的兒子啊!”
“沒有?”
“沒有啊!”
“你確定么?”
“這事兒我咋能不確定!”
“丁小力,在這里說話是要負責的,想清楚再開口。”
于也冷眼旁觀。顧淵的審訊開門見山亮明主題,再三確認同一問題,直呼其名并點明后果施加壓力,嗯,確實是個學院派的好學生。
丁小力被問得有些發懵,皺縮著五官滿臉委屈。
“政府,我發誓!確實沒兒子,我編這瞎話干嘛!”
看起來不像撒謊,但DNA檢測同樣不會撒謊。顧淵心里一沉,如果是這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孩子的母親是獨自生育撫養的,丁小力并不知情。如此一來,這趟就算白跑了,從他身上很難得到案件線索。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得問一問。
“丁小力,請你回憶一下,12年前,有沒有哪個女人可能為你生下孩子。”
丁小力轉轉眼珠子,興奮地向前探著身子:
“政府,聽您的意思,我還真有個兒子了?是不是他找你們警察幫忙尋親啊!他在哪兒?長得像我不?”
隨即有些低落:“可惜我在號子里,還得熬幾年才能出去。”
轉瞬間又有些驚慌:“不會是他也犯事兒了吧!犯什么事兒了?這特么可真是我兒子!遺傳啊!”
幾個情緒的起承轉合合情合理,這讓顧淵更加確定他沒有撒謊。
“先回答我的問題。”
“嗨。。。十多年前放的炮兒了,這會兒哪能想起來!政府,我兒子到底怎么了?”
噗...于也聽得想笑,看來這小子當年沒少播種。
“再說一次,回答問題!”
這一次丁小力低下頭,終于開始認真回憶。
于也的指尖敲擊著桌面,在心中喝了聲彩。顧淵始終掌握著主動權,控制著話題方向。丁小力沒有說謊,他不知道兒子的存在,但所答依舊不盡不實。
他不可能想不起十多年與他有過關系的女人,無論數量有多大!原因就在監獄提供的資料里——這小子多年前因騙財騙色被人廢了,已成太監很多年。監獄里的漫漫長夜,他怕是只能一遍又一遍回憶曾經的輝煌聊以慰藉,彌補作為男人的自尊心。
顧淵沒有著急將他兒子已經被害的信息透露出去是十分聰明的決策。丁小力不愿提十多年前的女人必有原因。想知道兒子的情況,就要用坦白來交換。但他和兒子之間只有血緣關系沒有感情基礎,若是知道兒子得而復失,不見得會報仇心切配合調查,反倒沒有了好處,更不愿輕易吐口。
謹慎,周密,難怪省廳不想放她!
“那什么,政府,要不您再給點兒提示?太多了,實在不知從何說起...”丁小力抬起賊兮兮的眼睛試探。
顧淵沒必要浪費時間去聽他的風流史,在他身上一定得不到死者的相關信息,訊問繼續下去的唯一理由只是盡量多地了解死者的母親,為接下來的碰面做準備。
“羅三妹,有印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