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淵回報一個甜甜微笑。

林浩軒收到美人BUFF加成，更來了精神，忙不迭地多說幾句：

“倆孩子都營養不良，發育遲緩。女孩兒體內檢測出了二氯松，也就是敵敵畏。不過她的最終死因不是毒發而是窒息，也就是說，她是服毒之后再被活埋。男的倒是沒中毒，尸塊里有一截脖子，致命傷就在喉管，是被割喉了。”

“臥草！這也忒慘了！不過這樣一來問題就更復雜了，如果女孩兒沒有中毒，還可以說她是在兇手行兇過程中撞破，被臨時起意滅口了。可現在一個投毒一個被剁，問題又繞回去了，一個尸坑里為什么會有兩種死法？總不能是炫技吧！”李松師道。

“因為女孩兒感染了艾滋病。”于也抬起頭冷聲說。

“啥？”

于也將報告推給眾人傳閱，捋著下巴道：

“兇手怕殺人和分尸時意外受傷，導致血液交叉感染，所以才沒對女孩兒動刀，從而保留了完整的尸身。”

似乎是個合理的解釋。林浩軒對此尤其認同：

“真的！昨兒發現女孩兒有艾滋之后嚇了我一跳！你說萬一解剖時失誤了，我這未婚未育的大好青年可就廢了！”

眾人對林浩軒的“驚險”遭遇沒什么興趣，低頭傳閱尸檢報告，會議室中一時陷入了沉默。

目前尚在偵破初期，手頭可供分析的信息實在太少，幾條線索的化驗還在路上，大家只能依靠已有證據進行合理推測，權當是開拓辦案思路了。

“有沒有這種可能，兩名受害者11-14歲，青春期早戀，畢竟現在孩子都早熟。女孩兒因為得了艾滋，和男孩兒相約殉情。男孩兒中途反悔結果被女孩兒砍了，然后女孩兒再服毒自殺。家長或是什么人發現后出于某種考慮選擇了拋尸埋尸？”李松師口若懸河開啟小說模式。

“你這說不通，”張柏反駁：“就算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兒會選擇割喉這種暴躁的殺人手法，但按照這個劇情走下去，拋尸人就沒有分尸的必要啊。”

“或許是女孩兒父母恨這個拱了自家白菜的男豬腳呢？報告上說了，女孩兒已非處女。”

“但是男孩兒沒有艾滋啊！這怎么解釋？”

“這就更合理了！男孩兒以為自己也感染了，所以才答應一起自殺的。”

始終趴在桌上的林浩軒為增強存在感迫切加入群討論：

“不可能。我剛說了，分尸手法很冷靜很專業，沒有情感宣泄的跡象。”

“分尸這個行為本身就是一種情感宣泄。誒？你怎么還沒走，你丫一法醫，驗尸就完事兒了，賴在這兒湊什么熱鬧？！”

“噫嘻！瞅瞅你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嘴臉！”

這邊兒幾個人爭論不休，于也聽得腦殼疼：

“都別瞎猜。無論死者是互殺還是被殺，總之這個案件中必有第三人存在。拋尸分尸的人是不是兇手只和最終的法院量刑有關系，我們的任務是找到他。而且，這么小的女孩兒怎么會染上這種病？”

“其實李松師的故事里有一點是合理的。”顧淵柔聲開口。

“你看！顧姑娘站在我這邊兒了吧？！”李松師開始嘚瑟。

“顧姑娘，你倒戈的也太快了！專業殺手的概念可是你提的！不能聽個青春陣痛文學故事就被帶偏了啊！”張柏不滿，美女固然是用來捧的，可辦起案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兒，感性！孩子氣！

顧淵全當聽不懂其中的蔑視，細聲細語繼續說：

“我的意思是，不管拋尸者是不是女孩兒父母，這個案子里確實存在女性犯罪人。而且這個女人在犯罪過程中存在情感宣泄，她在宣泄一種仇恨。投毒這種手法本身就趨向于女性犯罪特征。敵敵畏這東西致死速度很慢，不會令人即刻死亡。死者會經歷一段非常痛苦的時期，可以說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而且死者體內的毒素計量并不大，這更像是一種多余的刑罰。”

“但剛剛于隊說了，兇手是怕行兇時受傷感染才沒有對女孩兒動刀。投毒也許是他選擇的一種比較穩妥的手段呢？”

于也看著白板上的現場圖片道：

“要挖掘一個深度三米的尸坑，并且搬運兩具尸體，拋尸、灌注水泥，這些都需要體力。兇手中大概率有男性參與。但男性犯罪者呈現得更多的是不帶情感的機械性殺戮，說白了更像完成任務。如果他是害怕感染才選擇投毒，那完全可以加重計量，直接弄死完事兒，沒必要用如此小的計量折磨死者。”

言罷看了看顧淵：

“她說得沒錯，這里確實有兩種截然相反的犯罪情緒。兇手至少一男一女，且女性才是犯罪主導者。”

張柏吐吐舌頭不說話了。雖然一切分析有理有據讓他無法反駁，但他怎么覺得今兒于隊一直都在力挺顧淵呢？

“目前的線索還是太少，所有事情只能推測。無論如何，還是先確認死者身份。繼續尋找丟失的尸塊。同時去排查全市范圍的艾滋病人情況，再去醫院問問有沒有符合女性死者特征的病人前去就診。獅子狗去催一下DNA的比對結果。大家先各自行動吧。”

林浩軒還在顧淵身邊起膩，于也氣不打一處來，二話不說拎著林浩軒的領子扔出了辦公室，順手鎖上門，任由他在門外鬼哭狼嚎。

上午大家都撒出去了，僅剩顧淵獨守辦公室。

搜索、走訪、摸排自有李松師他們負責，她的專業方向是訊問和整合線索做出分析判斷，眼下沒人能訊，可供分析的線索又寥寥無幾，只能翻來覆去研究尸檢報告。

10-14歲的未成年。營養不良，發育遲緩。艾滋病。骨盆碎裂。投毒。分尸。

這些元素加在一起，詭異的熟悉感。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正值炎夏，她只覺通體發寒，后背的蝴蝶骨隱隱作痛。

會是這樣么？這一切會有聯系么？

巨大的網在黑暗中盤結，網心的蜘蛛面貌丑陋，沒有眼皮包覆的血紅晶體貪婪地盯著天空中自由飛翔的小鳥。

網住它！

囚禁它！

折磨它！

撕碎它！

融化它！

吞咽它！

讓它在腹中與自己徹底融為一體！

如果孤弱的羈鳥注定難逃網籠的囚禁，那就將它撞碎！哪怕頭破血流，哪怕一死。

身后緩緩投來一道陰影，顧淵瞬間警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