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狂魔

看著地上四散的石屑，眾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要是打在人身上，還不一下子打個稀巴爛，一哼都不哼就一命嗚呼？

云生卻渾然不覺似的，手腳應付自如，飄逸自閑，輕而易舉地避開，再施以拳腳反攻，招招往雷四身上打去。

但云生很快就發現，雷四不像其他護院，皮糙肉厚很是耐揍，力氣到了他身上就像水滴掉落江海里一樣，不見了蹤影。

雷四哈哈笑道：“小子，別像撓癢癢似的，給點勁，爺還能承受，哈哈！”

云生冷冷發笑：“是嗎？那再試一試。”說著取下背上的桃木劍。

雷四早就看見云生背上的劍，劍色暗紅，而且在陽光照耀下顯得劍氣凜然，本來有些忌憚，但現在一拿出來，才發現竟是木頭做的，怔了一怔，轉而大笑道：“哈哈，我本以為那是一柄厲害的寶劍，原來卻是木頭做的。第一次見人拿木劍來打架的，以為是小孩子過家家鬧著玩嗎？盡管往爺爺身上砍，砍得動嗎？哈哈！”

云生默言不語，劍如幻影，迅速地一劍從雷四的胸腔和雙臂上劃過。

雷四呆若木雞，一時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只覺身上有點癢癢的，過了一會，才感覺到疼痛，低頭一看，才見自己的胸腔和雙臂已有四道傷痕，鮮血淋漓。

利劍無鋒，這桃木古劍本是神通之物，豈是肉體凡胎所能承受？雷四不知利害，果然吃了大虧。

不過這次是云生第一次主動使用桃木劍，并不熟練，當中的靈力運用更是一竅不通，相比之前對付虛余虛平的威力，只有不到三成，淺淺的一層只是割破了雷四的皮肉，并沒割斷重要的血管，造成致命傷害。

盡管如此，雷四哪里受得了這樣的屈辱，竟被一把木劍傷了身子，他大喝一聲，完全不顧傷勢，撼動兩個金瓜錘，用足了十分的力氣，以雷霆之勢又發動攻勢。

云生正要躲開，卻不想腳步無法挪動，轉身一看，發現自己的雙手四肢已被三個護院抓住了。

千鈞一發之際，云生唯有將桃木劍擋于胸前，只見桃瓣變幻，金光閃耀，雷四像撞在磐石上，骨碌碌地彈開幾丈遠，一身銅皮鐵骨也遭受不住，頓時口吐鮮血。

其余的護院更是一時沒了力氣，云生連連踢了幾腳，像踢皮球一樣將他們踢了出去。

縱是力能扛鼎，氣拔河山，又有何用？也不過是困獸之斗罷了。

云生心滿意足，對著一臉慘白的喬禮笑了笑：“喬大，如何？還有什么惡狗放出來嗎？”

“什么？”聽了云生的話，喬禮突然睜大了眼睛，身子微顫，臉色發青，口舌打結，“你？你……說，什么？”

“喬大，你曾經的名字，怎么，喬老爺竟然忘記了？”云生冷冷說道。

“不！你，你胡說！”喬禮嘶聲裂肺道，瘦削的臉連連抖動，就連頭上的黑發也似乎顯得有些斑白了，“雷四，起來，快起來！你只要把這人除掉，你要多少錢，要多少女人，我都能滿足你！”

云生不置可否，眼角余光已看見雷四掙扎著爬了起來，一聲不吭地擦去嘴角瘀血，銅鈴般的眼睛滿是怒火，從懷里取出一個小丹瓶，傾倒出一顆黑色丹藥，便吞了下去。

雷四說道：“小子，你很好，這么多年來，你是第一個逼我用出這顆丹藥的人。”

神通利器在手，就連松鶴觀的道長也聞風逃竄，云生此時顯得有些泰然自若，甚至有些孤傲自得，并沒把雷四這個凡夫俗子放在眼里。畢竟再巨大的怒火，再狂妄的挑釁，也不過是一頭全身蠻力極力嘶吼的野獸，一件受人操控的帶血武器，實則外強中干，一無是處。

果然如此，只見丹藥入喉，雷四緊咬牙根，全身發出“嗶嗶啵啵”炒豆子一般的聲音，衣服破裂四散，全身肌肉瞬間膨脹，尖銳的白色骨頭從關節處突兀而出，兩頰長出獠牙，還沾著鮮血。

不一會，雷四竟變成了一個帶著利爪，身子長滿骨頭倒刺的怪物，雙眼赤紅而突出，身體膨脹，足足有三四個壯漢大小。

“喬老頭，你最好遵守諾言，不然的話，哈哈……我要宰你全家！吃肉，喝血！”

只聽得雷四風雷之聲，震耳欲聾，如同鬼哭狼嚎一般嚇人。

周圍的仆役們早已被這架勢嚇得躲了起來，哆哆嗦嗦地祈天保佑。伊期也有如呆滯，癡癡地看著雷四這個怪物。

喬禮早已聽說雷四有一秘技，只是雷四少有能與之匹敵的人，所以一直未能親眼看見，如今一見，心里雖然大是震驚，卻也有些暗喜，漸漸恢復到原本淡定安然的模樣。

“我喬禮說一不二，自然不會虧待你。去吧，先把這小子給我撕碎。”

云生冷冷發笑：“這么多年來，喬大你就是靠著這么個怪物，幫你奪去萬貫家產，攢下不義之財？不過野獸之威，只能嚇嚇懦夫愚民。你該知道，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我已然不是你那指東劃西的仆役，更不是喬雪蘿身邊的玩伴書童，而是這座宅子的家主，是你的少主人！”

“吼！”

見云生仍沒畏懼之心，還敢在一旁啰嗦放肆，雷四如同一頭失控的兇獸，揮舞著巨臂雙錘，四處沖撞，院子頓時沙土飛揚，破石裂土。

云生一揮木劍，金光籠耀，身前便布上一層無形屏障，本來以為雷四會像方才一樣被震開，卻沒想到雷四霹靂一錘，重重錘在屏障之上，如同泰山壓頂，只聽得一聲震鳴，云生頭暈目眩，不由得連連退后。

雷四毫不留情，雙目赤紅如血，雙臂像車輪般飛轉，偌大的院子已被鑿得坑坑洼洼，草木盡毀。

強悍無匹的力量洶涌而來，云生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奪走了，毫無還手的余地，金光逐漸潰散，透過碎裂的屏障，雷四的重錘似乎會隨時把自己壓成肉餅。

“轟！”

一聲巨響，云生被重重推出幾丈，直至撞到了石壁上，骨絡錯位，臟腑翻滾，吐出一大口瘀血，就連桃木古劍也脫手而出，摔落在地。

雷四雙腿一躍，碩大的身子接著飛出，帶血的骨頭尖刺青光畢露，朝著云生的位置墜來。

要是被這樣的一個龐大怪物壓住，就算是大羅神仙恐怕也不能全身而退，何況是重傷倒地、僅僅初通道術皮毛的云生？

隱約中，云生似乎聽到喬禮狂妄的大笑，雷四瘋狂的吼叫，還有伊期低低的哀泣，回想起卑微的人生，五味陳雜，七情交雜，空虛里滿是遺憾，孤寂里滿是不甘。

除去這些，我還剩下什么？

只能匍匐在地，仰望這些嗜血狂魔，任由他們踩碎自己脆弱的胸腹？

還是和其他同伴一起悲天憫人，哭天搶地地感慨命運的不公？

我還能抓住什么，做到什么？

還有什么，能讓我能在這人世間里站立起來，讓我能夠扭轉乾坤、掌握命運，直至——踏天踩地？！

對，人不言棄，我不能妥協，至少，我要抓住這一根稻草，這一把翻天倒地的——權杖！

“嘭！”

一丈高三尺厚的石壁轟然倒塌，累累磚石重重疊疊，將云生所在的位置層層掩埋，整個院子變成了一個凌亂的埋葬場。

眼見云生消失，喬禮輕呼一口氣，眼角處的皺紋漸漸舒展，瘦削的臉孔變得紅潤，整個人像是年輕了二十歲，儒雅穩重而溫厚。

“吼！”

沒了敵人，雷四仍得不到滿足，胡亂打砸著斷磚亂石，似乎要把云生挖出來，就算只剩下尸身，他也要撕開兩半，才能發泄內心狂熱的殺欲。

雷四吞下的那顆丹藥，已經讓他欲罷而不能，變成了一個徹底的嗜血妖魔。

突然，磚石四散，一道黑影閃過，直直站在雷四面前，全身散著黑氣，只能看見一雙赤紅雙瞳，如同鬼界魔將，冷冷殺氣竟讓變成怪物的雷四也由不得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