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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檔案室

1

到處都在討論年終獎討論回老家過年,陶然閣失聯的事我還不敢跟人說起。該不會喝酒醉死在屋子里了吧!我不看個明白,回老家也過不好這個年。

趕到陶然閣家門外已天黑,扶桑、焦糖正在傾杯的醉美酒吧里AA制地歡聚著,一張張傾杯頸掛紅圍巾向大家拜年的圖片分享在“華年憶書友”微信群里。

打開陶然閣房門的是位陌生男人,我以為走錯了樓層,正要抱歉,卻見門口那熟悉的花架上擺著親切的滋利飲料,七零八落地癟著。窄小的屋子已坐滿了十余個男人,沙發上、床上都擠擠的,滿屋是煙。

開門的男人其實是片場上那個高傲的黑皮膚攝影助理,我還不知道他姓啥。

陶然閣躬身縮背,窩在攝影助理身后的行李箱上,見我來了,白了我一眼,把頭扭向一邊。

陶然閣再怎么逃避,還是沒能遮掩那張已發腫的臉。平時從我這個角度看去,他臉頰這塊是直線形,現在呈弧形,還胡子拉碴。

驚駭中,我嗅到不祥之氣,不敢貿然進屋:“閣子,他們欺負你了?”

陶然閣:“沒你事,出去。”

我掏起手機:“我要報警!”

攝影助理一把搶過我的手機:“我們只是來坐坐,報什么警!”

我被攝影助理推到了陶然閣面前,看清陶然閣時差點叫出聲來。他的臉瘀青,嘴唇干裂,眼里布滿血絲,頭發不只長了很多,還花白了些!這是那個能寫、會唱、擅攝的閣子嗎?

陶然閣是那種一看就很斯文善良也好欺負的書生,少了小鎮男孩的力量感,我都能欺負他,一點沒有威懾力。為了互補,我都變得剽悍了,就知道不能完全靠他。

再剽悍的我,現在也成為刀俎上的魚肉,我對著滿屋看似認識其實陌生的劇組人員喊:“你們人多勢眾,就會欺負手無寸鐵的閣子!”

坐在沙發正中的是那個稚氣未脫的男主演:“大姐,我們沒打人啊!是人家打的。”

打人還不承認,我怒了:“別把我惹急了,我會拿刀砍人的!會點燃煤氣罐的!”

男主演:“大姐,我們這些小演員小劇務,只求拿回血汗錢,好回家過年。”

我不好氣兒:“找錯人了,你們該去找柴總。”

男主演:“攝影師已把拍攝的物料內存卡藏起來了,收不到錢就不交出內存卡。柴總拿什么向投資人交代?他拿不出錢來,攝影師只有委托我們找閣子來把賬給大伙兒結清。”

我吼道:“閣子被柴總他們陷害,你們欺軟怕硬。”

男主演:“美女,你要講道理,劇本不出事,劇組也就不會停工,劇本是罪魁禍首,對吧?”

陶然閣:“別爭了。我已說過,我爸這兩天就把錢打給你們,你們還要怎樣?”

男主演:“收不到錢,我們就在你家過年。你倒好啊,還有女友做伴。”

陶然閣:“她才不是我女友。”

男主演:“那就是老婆了。”

陶然閣:“別亂說啊!”

男主演:“我們不會拿她當人質的,你就別否認了吧!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只找你。”

陶然閣:“過兩天好不好?讓我休息一下。”

男主演:“想跑吧?可以,讓女友代你賠償也行。”

陶然閣:“她只是我的校友,你問她,是不是我女友?”

男主演:“大姐,你叫柳念秋吧?”

我反感:“別叫我大姐。”

男主演:“美女,閣子戀秋,就是為你取的吧?”

陶然閣:“才不是,我天生就喜歡秋季。”

男主演:“當我傻啊,你的微信號都把你和她的名字全拼捆綁在一起了。”

我和陶然閣不再狡辯,誰讓閣子那么作呢,不隨時把他和我捆綁在一起就不足以表明他愛我似的,他的網絡登錄ID號的密碼甚至最先是“LNQTRG1314”風格,被我制止了,因為“1314”不僅是“一生一世”的諧音,也有“一生一死”的諧音,現在“1314”的代號基本被“520”“IOU”之類代替了,我有時蒙他的網絡密碼都能蒙出來。

男主演:“你再不解決問題,我們只好和你倆共度除夕,都不管爹媽了。”

陶然閣拿起手機撥打電話,攝影助理把電話給按成了免提。

原來這家伙手機沒出毛病,我問:“閣子,你怎么不接我電話?”

陶然閣:“誰需要你打電話?”

閣子爸的聲音傳來:“催什么催?壞我手氣!”

陶然閣:“爸,我春節在劇組加班,不回來,你和媽媽要保重身體啊!”

閣子爸:“做合伙生意要注意啊,小心被算計。七筒,清一色,胡了,哈哈!”

陶然閣:“謝謝我親愛的爸!提前給你和媽媽拜年了啊!祝你多贏些錢!爸,我還等著呢啊!”

閣子爸:“明天再轉。我手氣好,只進不出,你別給我閃了。”

陶然閣:“制片方今天再收不到我的款,我就入不了股。”

閣子爸:“好好好!胡了就轉,啰唆啥啊!”

陶然閣掛了電話,閉著眼睛繼續等,滿臉寫著疲倦。

男主演:“你爸還要拖我們多久?”

陶然閣:“快了,這么多錢,不是那么好湊。”

男主演:“你家房產多,還缺錢?”

陶然閣:“大山里的房子你要不要?送你一套。”

男主演:“別裝窮,柴總說你不差錢。”

陶然閣:“你們綁架要撕票的架勢,賣了命也得拿啊!”

攝影助理:“一再說明啊,我們沒綁架,沒搶劫,沒軟禁,只是來協商,不會多要一分錢,就是拿回血汗錢而已。”

我能猜到這是怎么回事,還猜不到陶然閣他爸會轉多少款。我給陶然閣端來一杯熱水:“閣子,你想吃啥,我給你弄。”

陶然閣睜開眼,牽住我的手一笑,很苦。

男主演:“陶編會演戲啊!挺感動我的。”

攝影助理把手機還給我:“別來這一套。我們也是講理的人,這兩個月總不能白干,我們也得活命對吧?”

我不明白:“柴總沒給你們工資嗎?”

攝影助理:“有的人給了,現在還沒我們的份。”

男主演:“我們又不是明星,演完了,沒有影響影片上映,才領得到片酬。既然陶編影響了片子上映,只有找陶編,對不起了!”

我更不明白:“不是說投資近千萬嗎?難道前期一分也不給你們拿?”

男主演:“拿到首款的不是我們。我們這些靠邊站!”

我糊涂:“你男主演總得拿一部分吧?”

男主演:“我是獨立演員,跟陶編獨立編劇一樣,是可憐人,先要錢,那是找死。”

攝影助理指了指其他幾人:“我們有時還當群眾演員,要等播出平臺分賬后柴總才給我們結賬。我們都是弱勢群體,理解一下。”

我以為不得了的柴總劇組原來是這行情:“你們也要理解閣子的苦,他是被害人,被別人抄襲了,你們不要這樣來逼他。”

男主演:“抄沒抄襲那是閣子和稅畢的事,他們自己去解決。”

沉默,抽煙,看電視機里的電影……人家拍電影怎么就那么順利呢?我們是些什么倒霉運氣啊!

氣氛緩和了些,我給陶然閣煮了點荷包蛋吃。他父親打來電話,賬轉過來了。

我氣憤攝影助理又把陶然閣的電話設為了免提,那助理說是怕誰報警,把小事弄大。

陶然閣把賬分批轉給男主演和攝影助理等人去分發,共五十萬。

我以為賠個十萬解解氣就行了,哪知有這么多:“你們這才多少人啊,就五十萬!”

攝影助理:“我們只是劇組人員的代表,受他們委托來收款。”

等那幫人滿意地道著歉散去,我打開窗戶,收拾烏煙瘴氣的屋子:“閣子,事情就這么了結了?”

陶然閣疲憊不堪地倒在沙發上:“了結了。親愛的,把床單和被套枕套全換掉,他們的臟屁股把我的床坐臟了。”

我知道陶然閣特別在乎他的床,開始給他換被套床單:“要不要報警?”

“算了,他們不是壞人,人家要過年。”

“他們把你打得這樣……”

“我自己摔的。”

“會摔成這樣嗎?死要面子的……對了,那個稅畢就心安理得,你不去找他?”

“旗幟把我拉去找過他了,他不認。情節若有雷同,純屬巧合。”

“那東西一個道歉也不給?”

“打死他也不可能的,人家好不容易出頭了。”

“柴總說的一千萬,用在哪啦?對你們這幫人一毛不拔。”

“那是哄外人的,其實投資沒那么多。”

“你這一下就倒貼五十萬?還有十萬的劇本稿酬!”

“我本來想拖幾天,也許能講到三四十萬,你卻來了。”

“我不來,他們打死你怎么辦?餓死你怎么辦?”

“你就可以換個新男友了。”

“不存在換不換,我現在沒男友。”

“有意中人了?他好,還是我好?”

“會比你好的。”

“你今天對我還算好。”

“你爸對你才真的好,你要多少,就能給多少。”

“所以啊,你別跑,我沒上海的戶口,總有上海的房間做窩。”

“我也租得起,不稀罕你這假土豪。”

“豪啥啊!錢是被我騙來的,是小城那房子的拆遷安置款。”

“你家又成拆遷戶了啊!錢來得容易去得也容易。”

“我爸不懂電影,我先前給他吹牛,他信了,以為這下我真投電影去了。”

“他會輕信?”

“陸竟導演的賀歲片不是剛賺了二十多個億嘛,我爸平時不看電影,也去看了。”

“看了一部電影,你爸就敢讓你投資?”

“我爸如果瞻前顧后,再來個考察論證,當年就不敢賣掉小鎮的房子進城了,也不敢去炒房了。”

“你爸的命比我爸好千倍,我家怎么就沒遇上拆遷呢?”

“不是命好,是眼光好。”

“你爸把你這騙子都看成投資人了,還沒看走眼!”我見陶然閣一下灰溜溜,就拿來冷水毛巾給他敷變形變色的臉,“誰打的你?”

“甭管。”

“是不是那個攝影助理?”

陶然閣并不回答,找了件睡衣強打精神去沖了個澡,披著浴巾走到已換好的床鋪前,倒下,掀開被子:“進來,陪我一下。”

“這個時候了,還色心不改。”我給他吹頭發,看著他眼皮開始打架,又好氣又好笑。

“我頭痛欲裂……知道我剛才最怕什么嗎?”陶然閣的神情已開始恍惚。

“怕他們漫天要價啰!八十萬,一百萬。”

“你是我的軟肋,我怕他們傷到你。”陶然閣把我拉到身邊,擁入懷中。

我感動不已,以為陶然閣又要像往日那樣對我上下其手,他卻沒了動靜。再看,這家伙已睡著,兩邊的眼角流下一行亮晶晶的淚。

2

春節臨近,周六下午的書吧周末會只因扶桑報名當聽眾,我才跟來了,想從中找尋他抄襲的蛛絲馬跡,這是我沒辦法的辦法。

話題最終又被書友引向了那個我反感的人:“‘華年憶書友’群怎么更名成了‘靚筆尖大本營’?”

扶桑:“不知是誰給大大告了狀,大大上午發微信要求我更名。我建微信群為華年憶義務宣傳,不好嗎?大大還不領情。”

好幾位書友立即表明自己沒告狀,也有幾位表示因為不打算當編劇才退了這個群。

扶桑:“這是大本營群,不是大講堂編劇群。我是個包容萬物的人,只要看得起我這個大本營的朋友,都可以加進來。歡迎大家繼續在群里講故事,爭當我筆下的電影主角原型!”

焦糖:“扶桑老師,你有沒有初步的原型?”

扶桑:“有是有,還不飽滿,就看誰來定個型。”

焦糖:“傾杯老師也進了群,說是也要當編劇寫劇本。”

扶桑:“那是說著玩的。人家大老板,只關心酒吧,這不,還請我晚上去參加文藝酒會,我得去撐場子。”

多永提著茶壺進來給大家添茶水,失去了往日熱情的笑容。不過他的添茶功一直吸引著我,總以為他飛速地添加會讓茶水四濺,或者茶水溢出杯口,但那添加的茶水總是恰到好處,哪怕在杯中翻滾也滴水不漏。

扶桑:“多永,哪位書友認為我建的書友群不好,你知道不?”

多永不吱聲。

扶桑:“你把麥卡叫上來。”

多永一沒表情二沒回應繼續添茶。扶桑又給他說了一遍,多永似乎沒聽見,添完茶出去了。

扶桑對多永的背影吼道:“裝聾嗎?什么態度!”

焦糖小聲對扶桑說:“難道要追查告狀的人啊?都過年了,算了吧!”

扶桑瞟了我一眼:“有意見就在群里光明磊落地提,何必跑到大大面前告狀,小人所為。”

我頓時明白過來,扶桑懷疑是我告的狀。我也才想起了,那晚我找舒茗悅哭訴時,給她看過“華年憶書友”微信群,我沒告這個狀的意思啊!何況,那是元旦節的事。

扶桑還盯著我,惡狠狠。欺人太甚!既然咱們不可能成為朋友,那就挑明成為死敵好了。

我不再當沉默的羔羊,愿意成為那個告狀人:“我聽到人家告的是,微信群里的稅畢參賽的那個小品,是抄襲的。大大可能擔心這個非官方微信群對書吧有影響,才要求更名吧?”

書友們炸開了鍋,扶桑哪經得住書友們目光的拷問:“興而,你說話要負責任!”

我才不怕:“我負得起這個責,用頭顱作擔保。”

扶桑:“人怕出名,豬怕壯。別人說什么畢稅不在乎,書友也來亂說,他知道了不知有多傷心。”

我苦澀一笑:“原創才最傷心。”

扶桑:“我提醒各位,沒有證據就不要在微信群里和網上散布謠言,大家都是有素質的人。”

焦糖:“興而,你聽到的是不是真的?”

我點頭,不想多說,只怕說多了就暴露出那次失誤。

扶桑:“焦糖,多永還沒把麥卡叫上來,麻煩你去請她上來。”

焦糖積極地出去了,隨后麥卡進來了。

扶桑:“麥卡大姐,不好意思打擾你一下!大大通知我改微信群名稱的事,你知道嗎?”

麥卡:“知道啊!大大覺得這種群應該由我們自己來建,春節后我們會建的。”

扶桑:“之前為啥不建,要拖到春節后?”

麥卡:“多建一個群就要多費些精力管理,春節還是讓管理員歇一下吧!”

扶桑:“怕是不想給書友發紅包吧?”

麥卡:“書吧寧可發書。”

扶桑:“不說遠了。我是想問個事,誰給大大說起我建書吧微信群的事?”

麥卡:“大大早就知道了啊!很多書友都問我怎么沒在那群里。我給大大反映過這情況。”

扶桑:“怎不早叫我改群名呢?”

麥卡:“你也知道,近期網上有關畢稅的說法……”

扶桑:“我們靚筆尖都不怕,你們華年憶還怕了哈!”

麥卡:“畢竟,大大不在你建的群里,不知道里面會是怎么回事。”

扶桑:“你能不能打個電話請大大來一下,我有事要與她對質。”

麥卡:“什么事啊?大大說了,周末沒重要的事不要叫她。”

扶桑:“我正有重要的事才參加周末會的,可惜她沒在。”

麥卡:“什么重要的事?”

扶桑:“她來了我才當著面說。”

麥卡:“你不說,我也不敢給大大打電話。”

扶桑:“那就不勞駕你了,我親自請。”

扶桑撥打起電話,走出門外去接,舒茗悅似乎同意過來,扶桑進來時敵視著我:“我要查清那個造謠者,給我的學員一個清白。”

我奉陪到底,與扶桑一起等到舒茗悅,她在“恒心”室接待我們。

多永來上茶,茶水翻滾也滴水不濺。

扶桑盯著仍冷漠的多永:“小伙子,剛才是什么意思啊?我叫不動你。”

多永冷言冷語:“我哪請得動麥卡上司嘛!”

舒茗悅:“多永,怎么說話呢?”

扶桑對多永說:“你請不動,給我說呀,我親自請。”

多永:“書吧不許我亂說,我哪敢說嘛!”

舒茗悅嚴厲起來:“多永,你這段時間說話怪里怪氣的。”

多永:“我全年到頭只遲到兩回,年終獎就扣我兩千,大大也太看得起我了!”

多永邊說邊給我添茶,把茶水灑到了我手上和袖上,燙得我手一縮。

舒茗悅取來紙巾為我擦打濕的手:“多永,你的手兒也不靈光了!還得扣獎金!”

多永把茶壺往桌上一砸:“隨你扣,你欺負人,我不干了!”

舒茗悅:“你不干,我另請人,別以為就你的茶功好。”

多永:“請我的茶館多的是,我早想走了!”

扶桑:“都快過春節了,別傷了和氣。”

舒茗悅指著門外:“多永,你現在就可以走,我馬上給你結本月工資。”

多永轉身就沖了出去。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爭吵嚇傻了,這哪是平時的大大和多永啊,書氣全無,優雅盡失。

等舒茗悅平息下來,扶桑擠出隱約的歉意:“大大,請你過來遇到這種事,實在對不起!”

舒茗悅:“哪里,扶桑老師有什么重要的事,這樣說無妨吧?”

扶桑:“這樣說最好。興而說有人向你舉報稅畢的小品涉嫌抄襲……”

我打斷進行強調:“不是涉嫌,是本來就屬抄襲。”

扶桑:“你年紀小,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咱們說話都得講個依據。”

我不客氣:“我講事實。”

舒茗悅:“是為這事啊!畢稅的事,網上各執一詞,我也難辨真假對錯。這件事你們心里最有數,張揚出去也不太好。我不知實情,不好干涉什么,你們商量著辦吧!把事搞大了,對誰的名聲都不好。”

扶桑站起來:“商量什么?純粹污蔑,我要討個公道。不信,我叫稅畢過來,把一年前的博客日志拿給你們看,他的創意寫在那里面。”

一聽就像是有備而為的行徑,這個嚇不到從前經常寫博客的我:“我還可以拿五年前的博客出來!博客內容可以修改,誰不會改?”

扶桑:“世風怎么了,只要一個作品出名,就有人碰瓷。這怎么行?”

假的說得跟真的一樣,我好恨:“靠抄襲出名更不行。”

舒茗悅:“我不是法官,我當調解員好了。我建議,誰抄的,回去后,私下給對方認個錯,當賠的,做點精神賠償,對方也就讓一步。把大事化小為好,別弄得兩敗俱傷。”

扶桑:“我的學員不怕謠言,凡是污蔑抄襲的,就請去法院告。我要誓死捍衛學員的尊嚴!”

我要提提虛勁兒嚇唬嚇唬抄襲者:“原創編劇陶然閣有版權登記,也提前給制片人發過電子郵件。麻煩扶桑老師通知一下稅畢,讓他把版權登記拿出來,郵件也行,聽候消息。”

說話間,座機電話鈴聲響起,舒茗悅從側柜上拿起電話:“麥卡姐……什么,在吵架!我下來看看。”

我不由說了聲:“大大,莫不是多永在報復?”

舒茗悅掛了電話站起身:“不是。”

鬧劇正在暢銷書和長銷書展示臺前的座位邊上演,一對夫妻在書吧相遇并打罵了起來。

原來丈夫自稱周末在單位加班,由妻子留在家里照管小孩。妻子被幾位朋友約在書吧閑聊,小孩僅由保姆在家里照管。這下,兩人的謊言一起敗露,丈夫不放心孩子,氣不打一處來,自稱是和客戶在這里談生意。妻子懷疑丈夫從前的所謂在單位加班都是謊言,不同意回家帶孩子,要追求自己的周末休閑……

生活,是多么精靈古怪的原創編劇!

3

我是樂觀派,能把什么事都往光明處想——

扶桑會良心發現有所忌憚,他自己不好出面,就讓稅畢出面聯系陶然閣表達歉意。無論稅畢找個什么理由,只要他有道歉之意,承認原創不是他之意,我和陶然閣都不會再聲張這事,給他們留個臉面。

我甚至幻想著——

稅畢為了保住獲獎名譽,與陶然閣達成和解,并補償閣子損失的五十萬,另加十萬作為買斷閣子的劇本版權費,一切就私下了斷,陶然閣會讓稅畢繼續得他的名與利。

春節大假過完了,元宵節也過了,都二月二龍抬頭,三月三生軒轅,四月四放風箏了,我等待的奇跡沒點動靜。

陶然閣不知道中間有舒茗悅做調解這回事,老老實實吃啞巴虧,比我還樂觀。

五月五端午節之后的周六書吧周末會,稅畢在網上報名當主講,我就報名當聽眾。

此人的死不道歉,造成了我等待數月的精神傷害。我電話提醒陶然閣:“你也去參加周末會吧,我們不用跟他打口水仗,這影響自身形象,我們坐在他面前,讓他心里發怵。”

“他講《一次獲獎經歷》,有什么好聽?”

“你關注著書吧App的呀?”

“旗幟在關注。我才不喜歡華年憶。”

“怎么沒見旗幟來過周末會?”

“他一來,誰還聽主講啊,都看他去了。”

“吹牛。”

“注意啊,旗幟什么都喜歡關注,就連老太婆走路的姿勢也會看半天。所以啊,你不要以為,某個帥哥盯著你看,跟你聊得歡,就是愛上你了啊!”

“別扯遠了!有仇不報非君子,你要讓稅畢知道,你沒那么好欺。你必須知彼知己,才能去尋找報復的方向。”

“那東西多半要講網上一直有人舉報他抄襲的事,他不但要給自己洗白,還將為靚筆尖貼金。”

“究竟是不是你,或者金旗在網上舉報稅畢?”

“你懷疑我在出陰手?我舉報會用實名,不會換那么多網名。旗幟也沒有,他只是用小號頂了頂那些帖子,他也以為是我在發。”

“你這膽小鬼,不敢發帖揭露他們,我幫你發個。”

“那東西都曬出了版權登記截圖,比我在華年憶見柴總還早上近半年,你我能曬什么?”

“你就默認抄襲他了?就不反抗了?”

“吸取教訓吧,反抗啥啊……我看,那些帖子是為了炒作靚筆尖。”

“有這種炒作法嗎?”

“沒優秀業績和作品來炒,只有反向炒了罷。你注意到嗎?每個舉報帖都提到了靚筆尖,后面就有很多所謂靚筆尖的學員在辯護,在夸獎靚筆尖。”

“你這么紳士,莫非真是你理虧?”

“就怕我克制不了會揍他。我視書吧為神圣之地,不想攪得書吧雞飛狗跳。”

“你這軟柿子,活該被捏得稀巴爛!”

“抱怨完沒啊!你不見我,我就掛電話了啊!”

“你公司那些同事,知道這事不?有沒有同事來聲援你?”

“理性的,不清楚真相,怎么聲援?不理性的,忙著評論其他熱點去了,抄襲這事遠不如看殺人放火熱鬧。事實上,同事們不知道我在寫劇本。”

“你像做賊一樣,在怕什么呀?”

“怕公司知道我做第二職業把我炒了,更怕電影失敗遭笑話。”

“那些帖子,你同事就沒發現?”

“沒一個帖子提到我陶然閣。只有你才把所謂的抄襲者默認成了我。”陶然閣在那頭不快地說。

這注定是一次特殊的周末會。稅畢第一次作為主講人,我也是第一次見舒茗悅成了聽眾。

稅畢的主講話題正是從他的獲獎小品《隔空對話》講起,聽得我一愣一愣的,新來的書友則聽不明白——

稅畢獲獎后名氣暴增,很多編劇培訓班高薪請他去講課,他感恩師傅扶桑,獨家簽約成了靚筆尖大講堂的講師。靚筆尖因他這塊獨家招牌已名聲大振。

參加培訓的各類學員已越來越多,有一名最特殊,他是多永。

多永春節后慕名來到了靚筆尖,他一邊學寫小品劇本,一邊給靚筆尖打工,為學員們做服務工作。扶桑念著華年憶給了稅畢創作靈感,多永也曾多次為扶桑服務,才收留了這個離開華年憶的小工,認為書吧培養出的小工也別具氣質。

慕名找到靚筆尖的人還有很多,來打工的,想當講師的,要做文化打造的,提議做劇本孵化的,聯手做影視項目開發的,來邀請做劇本大賽主辦方的……

不過樹大招風,有關稅畢抄襲的話題也層出不窮,不下二十個人都說稅畢抄襲了他們,卻拿不出原創證據,這讓靚筆尖火上添火。

稅畢向華年憶表示感謝,因為他很早就有個故事沒有找好理想的介質來表現,如同一個有趣的靈魂不知依附在誰的身體里。直到他在書吧聽一位書友說,某人像這本書里的人物,某人像那本書里的人物。他就想,如果那兩本書里的人物能從書里走出來的話……

稅畢講得得意揚揚,我聽得牙齒癢癢,一時找不出懟他的理由,我說什么都像無理取鬧。

舒茗悅的表情不冷不熱:“好幾位書友都在這里向華年憶表示感謝,大可不必。”

稅畢:“有位制片人已買走《隔空對話》的電影改編版權,小品變成電影上映已指日可待。不表達這份感激,我就是忘恩之人嘛!”

舒茗悅禮貌一笑:“扶桑編劇不贊成華年網添加劇本板塊,倒很喜歡學員在華年憶談靚筆尖!我想聽大家談書,談書吧,沒想到你們聊的是劇本。”

稅畢:“大大,我這劇本就是因書吧才應運而生嘛!我相信書吧是靈感的寶庫。”

舒茗悅:“多永在扶桑編劇那里,過得還滋潤吧?”

稅畢:“多永正在寫劇本提升自己。”

舒茗悅:“我不要的人,扶桑老板對他可真好啊!”

稅畢:“也不是,我師傅認為那天說話過了火,才導致多永發脾氣被炒。多永找不到工作,求起我師傅,師傅心善,就原諒了他,把他收留了。”

舒茗悅:“麻煩你帶個話,請扶桑老板放掉多永。”

稅畢:“這個……好吧,我把大大的意見帶給師傅。”

我想起陶然閣的話來:“稅畢編劇,我有個問題,請你分析一下。”

稅畢:“是有關抄襲小品的事吧?”

我否認:“是舉報帖的疑點。”

稅畢:“你懷疑什么?”

我直言:“那二十多個網友的舉報帖,為什么每個都有同樣的說法——‘靚筆尖的畢稅’。所有舉報人把‘靚筆尖’帶上有什么意思?”

稅畢:“可能是在罵我的同時,也把與我有關的培訓機構隨帶罵罵吧!”

我回了句:“這種現象是不是很像一個詞——賊喊捉賊?”

稅畢很老到:“抄襲方也可以用這種方式故意來加害我們嘛!”

橫豎,稅畢都有說法。

4

華年憶書吧偶爾會為作者舉行新書簽售會,有作者簽售的是成功學的書,有作者簽售的是人生學的書。

我就似成功學遇到人生學,不成功就成仁,不出眾就出局。我呢,似乎成了后者。

想想吧,我又似處在第三種狀態,既不成功也并未成仁,既不出眾也并未出局。

不出眾表現在春節之后我就沒能留在集團辦公室,板凳沒坐熱就被安排到了檔案室。檔案室在頂樓旮旯里,平時就一個檔案主管加我,在這里坐一整天,通常見不到別的人,比冷宮還冷,我好像出局了。

沒出局則在于檔案室屬集團企業文化部管,集團內刊《吸飲力》編輯室就設在這部門,集團對外企業形象宣傳、對內征文或者藝術展之類都是它的活兒,部門員工多多少少有些文藝特長,包括集團的攝影師就在這里。從大部室的角度看,我屬企業文化部的編制人員,算是踏入了有藝術感的地盤兒。

檔案室主管秦姐比我大九歲,體型富態臉蛋漂亮,頭發梳理得緊繃光整,臉上的皮膚亮得一彈即破,脖子卻灰暗外加兩道橫紋。看臉的話秦姐有貴婦之氣,聽她張口說話就似大媽,說著話時還會把手伸進領口,把松到手臂上的胸罩吊帶提上來,似乎她所有的文胸都不合身。我建議她去配合適的,她說要換成五百以上的,就不見她有所改變。

秦姐對我加入檔案室充滿同情,問我得罪了什么人,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

得罪辦公室的卓主任了嗎?他說過,我能來集團總部全靠他的推薦,不至于這么快他就反悔了吧?何況,他第一次找我談話時提醒我新來乍到要低調,我很聽話,會得罪誰呢?

秦姐說她七年前曾在辦公室做收發接待等事務,有回傳閱加急文件時,因分管經理沒在,她就直接傳給了業務科長按文件辦理,數天后就被調到了檔案室。那時檔案室還屬辦公室的二級科室,她一直懷疑是那位分管經理在懲罰她。

秦姐比我還要關心我來檔案室的原因,她又打聽到一個消息——卓主任認為男生能把文書工作做得更好,打算給新招的男碩士生騰出位置,其他幾位老員工不敢動,只有犧牲我了。

卓主任大概聽到一些傳言,有天下班找我談心:“小柳,多去幾個部門鍛煉有好處。有機會的話,我還會把你要回來。”

我不知道當不當感謝:“無論到哪里,我都不給卓主任丟臉,我爭取把檔案工作做出亮點來。”

說得輕松,我估計自己不太可能出去了。我隱隱覺得,自己來這里的本質原因在于我讓湯董事長“另眼相看”了。

春節前,初中同學古巖來公司見我,以為他真心想念老同學我呢,結果他帶著老婆來了,他和老婆互稱對方為“太太”“先生”。這對打扮講究,稱呼講究,但掩蓋不了土氣的夫妻倆找我直銷美顏養生產品,一套養生茶就是一萬八,說是另一位同學薛硯就買了三套。如果我發展下線,下線再發展下線我就能得到高提成。我沒錢成為下線,也不信來路不明的產品,只好請夫妻倆去食堂吃工作餐表示歉意。吃飯不要緊,古巖仍大吹這套產品的銷售模式帶給了他們月入五萬的收入,說我在微信朋友圈里做微商銷這產品,比我推銷滋利飲料強萬倍,鼓動我放棄眼前早九晚五穿工作服的茍且工作,要去做“錢”途無限,開豪車過自由日子的健康事業。哪知,湯董事長已帶著一行高管進入餐廳,路過我們身邊,四周交談的同事都安靜下來,古巖的聲音就特別響亮。湯董事長在我身后停了片刻我才發現他,他正嚴厲地看著我……

秦姐沒把心思放在檔案管理上。究其原因,目標考核在檔案這塊恰恰缺失,檢查各部門資料時基本不檢查資料是否歸檔,檢查企業文化部時似乎把檔案室這頭給忘記了。負責檔案室管理的漆主任大不了來個自查,只要檔案盒每年填滿了幾個柜子,盒上寫了分類打了編號,他認為重要的資料進入了檔案室,就過關了。

這冷宮般之地,好不容易遇到同事前來查找原始檔案,秦姐只要一聽是七八年前的資料,回復的話多半是:“那是好早前的資料,管理不規范,檔案系統里如果沒有登記,庫房里再翻也沒有。”

倘若有同事不信邪,自己從檔案庫房里翻出沒錄入管理系統的檔案,秦姐就會說:“這是上個檔案員沒歸檔,怪不著我了。”

檔案庫房里有個小屋,里面就堆著亂七八糟的陳年零散檔案。我問:“秦姐,那些資料怎么不歸檔呢?”

“我才不給前幾個檔案員擦屁股,又沒誰給我加班費。”

“前幾個是哪幾個?”

“除了卓主任,還有高明、鄒樹。人家都混得好,只有我沒跳出這里。”

“高明是誰?”我納悶。鄒樹現在是企業文化部的主辦,負責文書、內刊和公眾號。

“你沒見過,說了也白說。他辭職做策劃去了。做大事的,誰在乎這些過時檔案!”

“檔案這么堆著,萬一被打濕,被蟲蛀,滅失了怎么辦?”我對具有歷史意義的檔案心存敬畏。

“過了五年十年,很多檔案本來就該銷毀!”

“那里面肯定有永久保存的資料吧?”

“是啊,我是永久保存在那里的嘛!小柳啊,保存起來都沒人來翻,你愁啥?”

現階段,各部門交上來的上年度資料已被逐一歸檔,我就著手清理那堆被人遺忘的陳年檔案。翻著帶有霉氣的紙張,看著早些年手寫的文字、泛黃的照片,時光開始倒流,我恍惚穿越到從前。我不時對比著自己小升初時集團公司是啥樣,中考時又變成啥樣,高考時發展成啥樣,以及公司的高管們、主任們當年是啥樣。

歲月真是魔術師,會讓人兒變個樣。湯經理就是現任湯董事長的父親,在車間清掃地板,不看照片背后的說明看不出是公司的頭兒;卓主任年輕時帥得風流倜儻,有著土味的秀才氣,現在卻有了西瓜肚;擅長舞蹈的漆主任初來公司時披著頭發,一幅桀驁不馴的模樣……

興趣來的時候,我就寫寫整理檔案的系列心得,給《吸飲力》投稿,千字文能賺兩百的稿費,還能為企業文化部完成投稿任務掙得積分。漸漸的,我拾起了滋利集團的歷史碎片。

檔案室的冷清幽暗讓我覺得世界已把我遺忘,同事們已把我忘卻,連集團工作群里的各項通知幾乎都不關我的事。這里除了秦姐,我就是老大,不用再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說話辦事,有種山高皇帝遠,猴子稱霸王之感。

如果有空余時間,我還能在網讓讀經典電影劇本,日子逍遙透頂。

陶然閣并不打算再寫劇本,認為自己在編劇界沒有抬頭之日,任何投資方都怕有黑歷史的人影響影片的過審率和上座率。他想寫部職場長篇小說,這才是他能獨立完成、自己能控制的作品。他又不敢寫,怕同事們對號入座,讓自己四面受敵。軟骨頭就這樣,打腫了臉就裝胖子,蝕了錢財就裝大方,沒事可干就裝瀟灑,我對他的不作為很計較。

我一計較起來就興唱反調,陶然閣不寫劇本,我就上。這數月來我唯一的長進就是對劇本,尤其是對電影劇本有所了解,包括劇本所面臨的不堪現實。

我要把陶然閣被抄襲的事寫成劇本,不能公映,就寫著解氣,當是練筆。萬一某天這個劇本被拍了出來并成了爆款,我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就可以慎重地宣布:“本片是根據一個真實事件改編的……”

不上法院就讓真相大白,這是最高級的告狀。

不再與陶然閣約會、少參加書吧周末會的我,騰出時間已寫成關鍵的前十場戲了。每場戲原則上不超過三分鐘,每個人的臺詞用短句,人物說的每句內容都是在為后續故事做鋪墊……哼哼,講究可多了,我把小說思維向編劇思維扭轉。

別說我做事盲目,我既在埋頭做事也在抬頭看路,我寫劇本的后盾在于蕭引城。自從他知道我得過中篇小說大獎后,對我的寫作能力就有點迷信,他新拍的微視頻、微電影由我給他修改和編寫解說詞或臺詞。文字重要的話,他還會給我多少不等的稿費,表示對原創的尊重,我拒絕但他不依,說是免費寫就合作不長久。但愿這只是他的說辭,我希望他的本意是出于對我的喜歡。

我不敢自夸寫得好,但我速度來得快,快到他把片子大意說出來,我就在他想不到的短時間內拿出文字來,他很少修改。

蕭引城正在蓄積力量尋找機會向影視公司發展,一心想告別他拍得生厭的影樓藝術照。還有他的表妹蕭映朵,正在參加表演培訓,也在做廣告模特兒,一心想成為著名影視演員。我有機會借他們之力成為小編劇。

感謝這冷宮般的檔案室,讓我有空厘清寫作思緒。

正當我漸入佳境之時,陶然閣的電話打了過來:“倒霉蛋,你被貶入檔案室有幾個月了?真的?”

“學學你呀,無考核、無應酬、無加班,多好的工作!”

“聽說是姓卓的在排擠你?”

“主任排擠科員,也太有意思了。”

“坐你位置的那個,聽說是卓主任的親戚。”

“又是姜姨在瞎傳吧?辦公室不過是招來了碩士研究生,要提升一下文化程度而已。”

“終于有研究生不嫌工資低,愿坐你們辦公室了啊!”

“別把這當成你不考研的理由啊!”

“有人欺負你的話,我給你另找家公司。”

“我還能去哪里?”

“唔,應該還有好地方……你別在檔案室養老啊,趁早離開那里。”

“你在單位養老就行,不許我養老?”

“我才沒養老。以前我幫旗幟當槍手,寫電視連續劇。”

“你瞞我瞞得緊啊,不會原諒你!”

“沒署名,無以為證,有時連稿酬也拿不到,拿到的也不多。這相當于做苦力,我怎么好意思給你說嘛!”

“你說不說無所謂了。我就可以直言不諱地告訴你,我也要寫劇本。”

“犯什么傻!旗幟都不寫了,我也不寫了,你跑來寫!”

“寫著玩,總比老看電影好。”

“一個合格的劇本要搬上銀幕那也是萬里挑一,這里面很復雜知不知道?”

“知道,我全知道,我不是那個圈子的人,寫得再好人家都不會看一眼,人家捧自己、捧熟人,都不會捧我。”

“那你還寫?”

“我變成那個圈子的人,變成他們的熟人,總可以吧?”

“進了圈子也沒那么簡單。我還想捧你呢,沒那能耐。”

“你不是就差點被柴總捧出來了嗎?只是差點運氣。”

“就算這樣,人家最終是捧自己,來踩我。你看清楚點!”

“我知道,不用你教。”

“萬幸你的劇本被看中,最終會改得不像你的。你這倔脾氣,受得了那些委屈?”

“我也可以學你呀,不要稿酬,不要尊嚴,先要個署名。”

“只怕這樣的機會你也沒有。”

“別把話說早了!”

“你跟誰學寫劇本?”

“編劇網上的經典劇本多得是。”

“那上面很多劇本不是原版,而是影片播出后的描寫版,你別被那些山寨劇本帶偏。”

“劇本沒有絕對標準的格式,只要把故事編好就成。”

“好故事不是那么容易寫成。奉勸你,別把青春浪費了。”

“平庸了,怎么做都是浪費青春。”

“親愛的……”

“別來套近乎,我們各走各路,都祝對方成功啊!”我與陶然閣可能真不是同一路人,就算做著同樣的事,他與我也難走到一起。

5

這個暑期檔的電影冰火兩重天,有部由年輕的新導演、新編劇、新演員拍出的新銳喜劇電影成了爆款,投資兩千余萬,上映五天就票房上億,上映十天沖上十億!影院連續多日幾乎由這部爆款片霸屏,有幾天達到一票難求的奇觀架勢。反觀同檔期由知名導演、知名編劇和流量明星拍出的幾部片子票房慘淡,有了落花流水之即視感。

不必迷信什么名家明星,無名之輩也可以一鳴驚人,只要功底在,機會就可能垂青——我。

看著新導演、新編劇在接受采訪時均表示“沒想到片子會火”,我挺納悶,自己的孩子漂不漂亮都沒信心?

陶然閣給我發來微信:你的劇本呢?

我有顯擺之心:初稿已完成,還沒修改。

閣子戀秋:短視頻,還是微電影?

我知道他就會小瞧我:網大電影,九十分鐘以上。

閣子戀秋:沒學爬就學飛啊!

我不高興:我屬飛行動物,又不屬爬行動物。

閣子戀秋:你去檔案室的收獲就是這個嗎?

我有點摳字眼:檔案室不是弄檔案就是聽秦姐講八卦,哪有條件寫?這只是不加班的成果。

閣子戀秋:注冊版權后,發給我看看,全文。

我沒有忸怩,用電子郵件的方式,把劇本《較量》初稿發了過去,既想讓他知道我寫劇本的天分,也想看看他當“劇本醫生”的水平。

至于版權登記,我在劇本完成大綱時就登記過了,這下又來了個劇本全文登記。國家版權局網站登記過程真是復雜,還要收費。我在編劇園網注冊會員,上傳劇本后迅速免費自動登記,方便快捷,不管法律效力如何,總算登記過了,還能打印版權登記證。

我問:閣子,你當初怎么不到編劇園網給劇本版權登記呢?一點不麻煩。

閣子戀秋:那些網站不會白白給你服務,寫著玩,傳傳體驗一下就行了。

我發了個“哼”:我有的是時間寫劇本,才不寫著玩。

閣子戀秋:寫吧寫吧,你看什么時候能換來一分稿費。

“靚筆尖大本營”微信群里關于那部新手爆款喜劇電影的討論方向變了,由先前一致的羨慕、佩服之意多了譴責、諷刺之意。

扶桑:整體上來說,立意仍較膚淺,不過是圖大家一樂,沒有值得深入思考的東西。

稅畢:男主角較為花心,這有損男人形象。難道花心的男人才適合當主角嗎?

焦糖:這種快餐電影,只適合看一遍,看第二遍就是耽擱時間。

少于發言的旗幟發話了:能拍出來大賺,已屬巨大的成功。

稅畢:這片子毀譽參半,我懷疑水軍分兩派在炒作。

鐵甲:我見到過男主演,聽說他能把全劇臺詞背下來,不可思議。

蕭引城:片中有個鏡頭借用了《低俗小說》中的一個拍攝手法。

張立立:引城兄,你連那種低俗電影也看啊!哈哈!

蕭引城:你肯定沒看那部電影,看了會失望。

旗幟:什么拍攝手法來著?

蕭引城:男主把汽車輪胎直接扔到輪轂上,這鏡頭是男主把車輪從輪轂上拔出來,然后把影片倒放的效果。

焦糖:《低俗小說》獲過國際大獎,我看并沒大家夸得那么好。

旗幟:哪有完美的作品,有本事就自己寫一部拍出來。

焦糖:也沒見你有本事拍一部啊!

稅畢:一生拍一部就成。給大家發幾張圖片匯報一下我這部電影進展情況好了。

在書友們發來的各種祝賀圖片中,稅畢發了幾張圖片,能看出攝制組在舉行電影《隔空紅顏》的開機儀式,有張人人手舉三炷香在作揖的照片,有張是主創人員一人一手共摸一個大球的照片。

我盯著燒香人中的扶桑和稅畢,只恨沒有一只飛鳥朝他們大笑的嘴里拉堆鳥糞。

焦糖:好多攝制組都這樣迷信。

稅畢:拍電影風險大,求個保佑,好讓電影順利殺青并上映,取得好票房。

旗幟:怕是心虛原創陶然閣找過來吧?

稅畢:你什么意思?

旗幟:不說你也明白。

稅畢:講證據!

旗幟:我就是。

扶桑:本群嚴禁傳謠,否則踢出群。

旗幟:對,所以我要說出真相,不讓某人妖言惑眾。

有文字提示,旗幟退出了群聊。

我正疑惑金旗怎么在關鍵時刻退群了,又反應過來,他是被踢出了群。群主夠狠!

扶桑:本群不歡迎散布謠言的成員,大家今后注意說話要以事實為依據。

蕭引城:稅畢編劇,網上說有其他編劇找過你,你怎么對付這類問題?

稅畢:不與理睬。

扶桑:我的學員,不怕碰瓷。

稅畢:說來也好笑,那個不要臉的編劇在追我時,跌到下水溝里,把臉都差點磕毀容了。

我想起陶然閣臉上的淤青,再也不能忍了:稅畢,你借某人之勢,鳩占鵲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某人也知。誰踢我,誰心虛。

我隨即被扶桑踢出了群。

陶然閣給我的網絡電影劇本《較量》提了一大堆意見,若不是有意打擊我的創作積極性,就是顯擺他的本事。

我是一棵頑強的小草,越風吹雨打越會驕傲地生長:“好吧,我按你的意見改。”

陶然閣在電話里說:“別改了,你把我當主角原型寫,有什么價值?”

“那我把劇本改到有價值為止。”

“制片人通常是想拍什么類型的片子,再去編故事,或者找編劇創作,也就是定制劇本。你自己先寫,誰要?”

“你那《古樹情人》不是醞釀兩年后才被制片人看中的嗎?”

“前幾年神話故事比較火,我才著手構思,遇到柴總正想拍神話故事,我才算豌豆滾到瓶口里。即使這樣,故事也是按柴總的要求做了一些改動。”

“總有個別的制片人會先找好劇本,而后再拍片子。”

“人家手中的劇本多得看不過來。誰把你的劇本送到他手中?”

“我參加劇本征稿比賽。”

“那是主辦方炒作的需要,甚至是為了抄襲和洗稿的需要,不是真正找劇本。你別上當!”

“怕這怕那,那部爆款喜劇片就胎死腹中,哪有今天的輝煌?”

“你以為一個好劇本就能解決問題?其他好資源你哪里找?”

“我把劇本寫到極致,就讓好資源來找我。”

“我和旗幟比你熟悉這個行業,都不過如此下場。你會像絕大多數那樣,成為炮灰。”

“你認輸,我不認。我就想寫部劇,干掉稅畢他們,報復他的不要臉。”

“稅畢和靚筆尖有影視界的人脈資源,你有什么資源?”

“別給我談資源,我就靠劇本這硬功夫。別人有老思想,我有新創意,這就是我的優勢。”

“你的情節設計毫無懸念,戲劇沖突遠不夠,人物形象也沒樹起來,談什么新創意?”

“這話對,我不會創意,不會設計劇情。我認為你的臉是被攝影助理打的,結果是你在找稅畢時跌成那樣的。這才是好劇情,我立即修改!”

“旗幟說的?”

“他根本不認識我,如果你沒把我告訴他的話。”

“稅畢說的?”

“你多窩囊啊,給了我一個狗血劇情!”

陶然閣掛了電話。

我放下手機,是不是說過火了,閣子的窩囊,是我造成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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