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醉客居的二樓，天外刀和百事通坐了一張臺面，點了幾個小菜，叫了一碗李氏靚湯，在那里小酌。

說來也巧，旁邊一席上，神斧幫梅紅和付天國也在那里喝湯。

其他客人見飛鷹鏢局和神斧幫的人都在這里喝湯，叫小二將酒桌拉得遠遠的，寧可擠在一堆，也不想靠神斧幫的太近。

天外刀和百事通酒過三旬，正想著找個什么由頭叫那個大廚過來問下，見識下傳聞中的李氏靚湯的大廚。不想旁桌的梅紅先招手叫了小二。

張三跑過來問道：“梅姑娘，請問有什么事情？”

“你們煲湯的大廚今天在嗎？”

“在。今天下午的湯都褒好了，李虎師傅可能在哪里歇腳呢？要替姑娘您叫喚嗎？”

“好，你去把李師傅請到這里來，我有幾句話要問問。”梅紅也要找大廚，她找大廚什么事情，天外刀和百事通對視了一眼，靜待事態發展。

“好的，梅姑娘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回。”

張三得得得的下樓去了，半柱香功夫，帶了個干瘦的中年人上來。說來也奇怪，這中年人上來的時候還有意無意的瞟了百事通一眼。

梅紅見了李虎，干干瘦瘦的，大感意外，道：“你就是煲李氏靚湯的大廚嗎？”

一旁的天外刀和百事通見梅紅問話，也都認真聽著。

李虎倒是沒什么反應，一口地道的四川話回答，“小人正是煲李氏靚湯的李虎。”

“這湯真是你煲的？”梅紅仍有些不信，在任何人的眼中，大廚應該都是肥肥胖胖，憨態可掬的，一個看起來營養不良的人如何褒得出美味？

“這李氏靚湯的確是李師傅煲的，這個我們醉客居的伙計都可以為李師傅作證。”一旁的張三見梅紅不相信，也為他作證。

見張三信誓旦旦的樣子，也由不得梅紅不信，醉客居以前沒有李氏靚湯，如果有，生意早就爆棚了，金掌柜不會留著好湯不用，這是毫無疑問的。于是接著問李虎，“你這是哪里學來的手藝？”

“小的是家傳的手藝？”李虎的聲音倒是不卑不亢。

“那令祖上是……”

“小的祖父是四川府尹的家櫥。”

“金掌柜不是說你從長安來，你在長安哪個酒樓做過？”

“小的沒有去過長安，平生第一次離開四川，只到過洛陽。”

“這個金掌柜，騙人不花錢啊。”梅紅心想，這個李虎倒是老實人。

“二姑娘見笑了，我們李師傅雖不是來自長安，可李氏靚湯就是在長安也不一定喝得到哦。”張三見梅紅奚落金掌柜，連忙為金掌柜開脫，果然生得一副巧嘴。

“那是，小的這手藝在長安的大廚也不一定有。”李虎一口四川話也這樣說。

“你倒是很自信？”梅紅有些懷疑，不過她沒去過長安，當然也不能說別人講假話。

“你看著醉客居的生意，也不由得小的不自信。”

“這倒是實話，你來了不到十天，我看金掌柜這十天賺的錢比以前一個月還多。”一旁的付天國接了一句。

“這是金掌柜的運氣，也是小的福氣。”李虎也不見悲喜，連語調也沒什么變化。

“金掌柜一個月開你多少月錢？”梅紅問道。

“一個月二兩。”李虎答道。

“嗯，是不少，不過好像還是與你的手藝不匹配。”

“多蒙梅姑娘看得起，這是小的榮幸，二兩小的已經滿足了。”那是，二兩銀子，李虎現在已經是醉客居月錢最高的伙計了。

“如果有人開價高過金掌柜，你愿意去嗎？”

“梅姑娘不要開玩笑了，您老人家這不是想砸我們醉客居的招牌嗎？李師傅來了也不過十余天。”一旁的張三聽梅紅有挖人的意思，有些著急了，連忙說道。

“你一個小二急什么，這里輪不到你講話，你去招呼其他客人吧。”付天國瞪了張三一眼，狠聲說道。

張三見付天國眼神凌厲，心想我惹不起，還是快點給掌柜的報信去了，得得得的下樓去了。

“你回答我們梅姑娘問你的話。”付天國對李虎道。

“小的不去？”

“這是為何？”梅紅倒是好奇，這個李虎來醉客居不過十多天，不可能和金掌柜他們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一個靠手藝吃飯的人，難道連銀兩也不要嗎。要知道梅紅自第一次喝了李氏靚湯，回味無窮，幾天連來了好幾次，后來還是付天國出主意，說姑娘既然如此喜歡，不如花錢把大廚請到神斧幫來，梅紅一想這主意不錯，金掌柜是個做生意的，只要補貼他一些錢，沒有不放人的道理，她還從未想過李虎會不愿意。

“小的這煲湯的手藝本是不上酒樓做的，迫于生活無奈，小的才上了醉客居，而且來的時候也答應過金掌柜，絕不到其它酒樓煲湯。”李虎一直是不緊不慢的語調。

“你倒是很講原則。”

“這是小的祖訓，學這煲湯手藝時，祖上就對小的講了，做人要講信用，知恩要圖報。”

“恩，不錯，本姑娘喜歡你的性格。好，你叫金掌柜上來，我來和他說。”梅紅道。

“是，二姑娘稍等。”李虎轉身下樓。剛一下去，見金掌柜正在樓梯下侯著，李虎道：“金掌柜，梅二姑娘請你。”李虎一口四川話，樓上的梅紅、付天國、天外刀、百事通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看來定是張三向金掌柜稟告過，金掌柜才在樓下等著，平時酒樓都是由崔帳房在招呼。

金掌柜上了二樓，朝梅紅、付天國作了揖，也向鄰桌的天外刀、百事通打了個招呼，才開口說話，“不知到梅二姑娘光臨，有失遠迎，多有得罪。”

“客套話就不用講了，金掌柜，我和付幫主今天過來是有求而來。”

“梅二姑娘別嚇煞我了，金某何德何能，敢勞梅姑娘屈駕？”

“金掌柜可不要謙虛，你的本事可不小哦？”梅紅倒是笑盈盈的。

“不知梅二姑娘所指何事？”

“你酒樓里有李虎師傅這樣的能人，還不算本事嗎？”

果然說到了李虎，剛才金掌柜聽張三說了梅紅夸李虎的事情，知道定有原因，希望她不是真的來挖墻角的。“這個也是機緣湊巧，李師傅本是來投靠老鄉崔掌柜的。收留他時，金某也不知道他煲湯的手藝這樣高明。”

“所以說千里馬常有，伯樂不常有，金掌柜就是李氏靚湯的伯樂。”

“機緣湊巧，機緣湊巧，金某也是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一旁的付天國見梅紅遲遲不說正題，開口道：“金掌柜，我直說了吧，自上次我們梅姑娘喝了李氏靚湯后，念念不忘，想經常可以喝到。”

“這個沒問題，只要梅姑娘過來，小店立馬呈上李氏靚湯，如果梅姑娘不方便過來，只要捎來一個口信，小店派人送去便是。”

一旁的百事通可是聽得清清楚楚了，原來神斧幫想挖李虎到神斧幫去，可李虎現在可是醉客居的搖錢樹，這個金掌柜肯定是不愿意放，故意在這里裝糊涂。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裝不明白，我們梅姑娘是要請李師傅到神斧幫常住。”

“這個，恐怕不太合情理吧。”金掌柜面露難色，一張胖臉也垮了下來。

“我們多多補貼你銀子就是，絕不會讓金掌柜吃虧的。”梅紅見氣氛有些尷尬，笑道。

“這不是銀子的問題，李氏靚湯的招牌剛做起來，如果這個時候李師傅離開了，我怕李氏靚湯和我們醉客居兩塊招牌都砸了。”

“哼，得罪我們梅姑娘，我看你醉客居的招牌只有砸得更快了。”付天國在一旁慢條斯理的說道。

金掌柜道：“這洛陽城可是講道理的地方，飛鷹鏢局的兩位鏢師也在我們醉客居坐著，難道洛陽城就神斧幫一門一派嗎？”這個金掌柜看來并不怕橫，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外強中干？

梅紅道：“金掌柜不用生氣，你是生意人，只要價錢合理，有什么不能談的呢？”梅紅道。

金掌柜臉色稍微緩和了些，道：“不是金某不肯讓步，實在是李氏靚湯的招牌剛剛做起來，李師傅本人也愿意在我醉客居做事。”

“我看是醉客居想留李師傅吧。”付天國邊說邊用手指將手中的小酒杯捏了個粉碎。這付天國在這里不動聲色地顯出一手上乘武功，將小酒杯捏碎并不困難，難的是不發出一絲聲音，且酒杯不是先成碎片再成粉末，而是一次成粉，是付天國先用內力將酒杯震成粉末，手一抖，粉末便全散了。

天外刀、百事通都看見了，互相使了個顏色，金掌柜也看見了，眉宇間怒意一閃，瞬間又退了下去，道：“我看這件事情還是尊重李師傅自己的意愿吧。”

金掌柜叫了一個小二又請李虎上二樓，金掌柜道：“李虎，神斧幫的梅姑娘看重你煲湯的手藝，想讓你去神斧幫煲湯。你覺得怎么樣？”

“金掌柜你覺得怎樣？”李虎反問道，不似先前一口回絕。

“我當然是不愿意你離開，但人往高出走，水往低處流，你在醉客居一個月不過二兩銀子，到了神斧幫，梅姑娘肯定不會虧待你的。”

梅紅接著道：“我們神斧幫不僅不會虧待你，金掌柜我們也會好好的補償他。”

“承蒙梅二姑娘看得起，小的不同于普通大廚，如果去了神斧幫可能有很多不便之處。”

“你個做大廚的還有這么多講究不成。”付天國問道。

“不錯，當初金掌柜收留在下時，在下就提了諸多要求。”李虎的要求看來是非說不可。

“哦，我倒想聽聽，你有些什么要求。”梅紅問道。

“如果要小的去神斧幫，首先是要金掌柜答應。”原來和金掌柜協商時，李虎是要求金掌柜不得阻攔他往別處去，這時察言觀色，發現金掌柜站在一旁頗為尷尬，給他賣了個面子。

“這個金掌柜已經答應了，現在是征求你的意見。”付天國不容金掌柜應聲，直接說道。

“第二個是得好好補償金掌柜的，他對小的有知遇知恩。”

“這個沒有問題，我們定會厚厚的答謝金掌柜。”梅紅道。

“第三個是小的如果去了神斧幫，小的不在廚房聽差。”

“這是什么意思？你能說得具體些嗎？”梅紅有些聽不明白。

“就是小的只聽梅小姐一個人的話，旁人不能使喚小的煲湯，小的的做客神斧幫，并不是進神斧幫的廚房。”

“這個沒有問題，我叫廚房單獨撥給你住處，你也不用做其他人的飯菜，只要管好梅小姐的湯就好了。”付天國道。

“第四個是小的在醉客居要呆到月底，梅二姑娘的湯小的另外煲湯叫人送去。”

“好，沒問題，還有其他的嗎？”

“沒有了。”

金掌柜在一旁道：“李虎，你就不問問神斧幫給你的報酬如何，你在醉客居一個月二兩銀子，神斧幫的月錢肯定不能低于這個數吧。”

“月錢倒是無所謂，小的也不缺錢花，小的是做客神斧幫，只要小的不愿意呆在神斧幫煲湯了，隨時可以離開。這個也希望梅二姑娘可以答應。算是第五個要求吧。”

“這個嘛，也沒問題。”梅紅道，心想我把你的報酬給得多多的，你就斷不會有走的道理了。

“今天是四月初九，五月初一我派馬車來醉客居接人。”付天國是速戰速決。

“只要李師傅愿意，我沒有意見。”金掌柜道。

“條件我們梅小姐都答應了，焉還有不去之理。”付天國道：“下月初一，神斧幫準時來接人。”

“好的，好的，我替李師傅答應了，我看梅姑娘和付幫主也吃好了，金某我就恭送二位了。”金掌柜道。

“好，金掌柜不用客氣，你們忙，我和付幫主就先告辭了。”

梅紅、付天國和金掌柜打了招呼，又和鄰桌的天外刀、百事通打了個招呼，就下樓去了。金掌柜送到樓下。李虎也正準備跟著下去，百事通一只手抓了李虎胳膊，道：“李師傅過來坐坐。”

百事通抓李虎的時候，暗暗用了五分真力，不料真氣如同石牛入海一般，消失個無影無蹤。看來韓正英說這個李虎不簡單果然不是假話。

李虎被抓住胳膊，問道：“請問這位客官，有何貴干？”

“沒事沒事，就是想見識一下。”百事通沒試出李虎的武功路數，心想除非動手，要想看出這個李虎的來路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而且神斧幫剛剛聘下了李虎，和他動手，也間接和神斧幫結下梁子。既然已經確認這個李虎身懷武功，回去后也可以向韓正英交代了，只要他不離開洛陽，有的是機會。

“客官沒事，小的先下去了。”李虎心中自然也知道百事通在試他的武功，既然百事通沒有挑明，他也樂得裝馬虎，下樓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