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劉濬的風與月
書名: 鸞鳳有寵作者名: 陽陽寶本章字數: 2910字更新時間: 2020-10-23 19:42:29
她欠他的除了一命,還有更多更多還不清的東西。
若他有一日想通了,來找她索要,只怕還命都輕。
華伶在馬廄與這匹大宛馬王待到日落月升,馬王的性子極其急躁,似乎對華伶稱它大寶貝兒顯得很不滿,華伶坐在馬廄的石槽上,蕩著雙腿:“我叫你風刃如何?還是話本子里寫的那匹英雄馬流火?”
馬王沒有反應地吃草,華伶一手拍在大腿上:“就叫風刃了!你是個有性格的馬,一定不喜歡與別的馬共用一個名字!”
她轉身,用手撫了撫風刃的鬃毛,風刃開心地跺腳。
“明天帶你去遛遛。”
月亮懸在天邊,被蒙上一層紗樣的布,與西邊落下的太陽的余暉,交相輝映,暖色與冷色相纏相生,將天幕展現成一副碩大的畫卷。
馬廄的馬夫帶著他的弟弟來向華伶賠罪,傅好自然怒不可遏,將二人從頭到尾罵了一通,方交給華伶,不了解大小姐性格前,馬夫以為能馴馬的女子肯定生的像男人一樣威武,脾氣大約也像男人一樣火爆,在看見石槽上坐著與汗血寶馬說說笑笑的單薄女子后,下巴都險些驚掉,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跪到華伶身前乞求原諒,這馬夫大約受妻子影響,覺得越是華伶這樣富有詩書的女子手段越狠辣,只怕今日要挨板子。
“我有這么可怕嗎?”
華伶清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可置信:“你不要再發抖了,我又不會吃了你。”
“是……是……大小姐菩薩心腸,定能理解為人父、為人夫的不易,今日縱使皇帝陛下巡視,家中妻生產,兇險萬分,奴才也一定要回去陪同的。”
“你是性情中人,對家庭負有責任,是天下男子的好榜樣,但不遵守府上規制,也沒得跑,如果下次你的妻子再生產,建議換個會馴馬的馬夫來替你,我看你弟弟尚年幼,對馬兒一竅不通,馴得好不好先放一邊,馬兒若傷了他,你們夫妻二人只怕良心難安。”
馬夫沒料到這位大小姐如此善解人意,他將頭在地上“鐺鐺”磕著,眼淚并著鼻涕都流出來,說不出的感激。
“我馴馬之前說過,要被我擺平了,自然不會讓你們受罰,你無需擔心,”她看向馬夫,學出劉濬的樣子道:“也無需在此處做多余的事。”
馬夫連忙稱是。
“有那個時間,不如給我的風刃梳剪一下鬃毛,它一路從大宛而來,風餐露宿,極其辛苦。”
馬夫急忙應下。
“還有,明日我要帶它去殿下的草場遛一遛,你挑個騎鞍給我。”
“是,大小姐想要什么樣式的騎鞍?府中有金縷銀絲的綠鞍,是殿下封地官員進貢的,十分精致好看,殿下覺得甚女氣,從未用過。”
傅好走過來,說道:“我們大小姐不喜歡那些奢華艷麗之物,找個與風刃相配的就好。”
華伶不禁贊賞地看了一眼傅好。
“是,奴才馬上去找。”
傅好朝華伶躬身一禮:“大小姐,快用晚膳了,不如先回草篅院休息?”
“好。”
華伶摸了摸風刃的頭:“明天見。”
風刃朝她嘶鳴一聲,乖巧的像只小狗。
華伶用完晚膳,依坐在窗邊的美人榻上,草篅院的窗欞深有講究,是整齊的工字燈籠錦格心的紋路樣式,寓意著端莊賢素、美麗正直,看窗猶如看人的品行,既要出眾,又要穩當。劉濬仿佛早就預料到她要來似的,將草篅院建的像個女子的別業,摒去北方建筑的粗狂,草篅院猶如一位三月里來的江南姑娘,院落之中的每一處都極盡細致周到。
她手中拿著一卷書,一下一下敲在手掌心,她回想第一次去柘瑯院的時候,劉濬的窗,是極其別致、引人注目的,云紋嵌玻璃格心木窗,云紋上髹金,寓意著升官發財、吉祥如意,因規制,又比華伶見過的更加精美華貴,可惜她當時只匆匆瞟了一眼,沒有細看,現下有些懊悔,不知往后還有沒有機會去劉濬院中走一遭。
“小姐……”門口傳來阮娘的呼聲,華伶轉頭看她端著一個白色的盅進來,笑得像朵花:“傅姑娘給小姐帶來的,羊奶,還熱著。”
華伶擺擺手:“阮娘,你看著我吃的晚飯,三個菜全讓我吃了,現下還撐著,你喝了吧。”
“不中不中,快過來喝,小姐年方十六,個子還沒我這個老太婆高,這怎么行!”
阮娘從青瓷罐里舀了一勺玫瑰蜜糖,攪進熱羊奶中:“甜滋滋的,美滋滋的,快來喝,喝了好睡覺。”
在阮娘三兩日的逼飯中,華伶身量沒見長,倒是白嫩的肉添了不少,第一日來府上的衣服,已經明顯見緊,阮娘頗有成就感。
“都是傅姑娘拿來的,傅姑娘又說是殿下賜的,殿下也是個隨心隨意的人,想當年老爺賜夫人點東西,都恨不能要十幾個侍衛來送,讓全天下都知道老爺寵著夫人,現在殿下給小姐賜的吃食,從來不聲張,要不是今日我問傅好,你這一天天的吃食都哪里來的,傅好還不打算跟我說呢。”
華伶坐到桌前,拿起勺子攪了攪:“你別拿父親母親的事,跟我和殿下做對比,一個是夫妻,一個主仆,能一樣嗎,何況夫妻終有頭,最后恨得像對冤家,我與殿下做主仆,只要我效忠他,他不嫌棄我,就沒有利益瓜葛,就不會有大起大落的生活。”
阮娘嘟起嘴:“看我這張嘴,真是越來越管不住了。”
“不過阮娘也算是提點了我,吃著喝著少東家的,心中總歸有愧,不如我做點拿手的繡工,送他一雙靴子?或者一只荷包?再不濟我還會畫畫,送他一幅扇面,也算一點心意,不會讓殿下覺得咱們不懂事,只知道伸手要東西。”
阮娘一手支著頭,看華伶一勺一勺喝完羊奶,點點頭:“小姐畫畫吧,現下的男子誰不喜歡拿個扇子擺弄,荷包、靴子終究顯得閨房氣,以后殿下娶了王妃,你說你送的這東西礙眼不礙眼。”
“有道理的,那就按你說的辦,明兒我正好去草場練馬,怎么也有機會出入集市,買了回府就好。”
阮娘忽然想起一事:“小姐現下出去被華府的人碰到了怎么是好,我去拿個帷帽來。”
“不用不用,晚膳前傅好都送來了,就放在榻上,你沒仔細看。”
華伶指了指床榻上的漆木盒子:“里面有一套胡服,是明日騎馬穿的,還有一個過膝蓋的大帷帽,靴子傅好晚上送來。”
正說著,阮娘抖開了胡服,嘖嘖感嘆著:“這布料真好,肯定出自殿下的手筆!”
華伶看過去,也不禁眼前一亮,這是一件緊身翻領窄袖胡袍,又稱戎服,單翻領,衣襟袖口都帶有錦紋,一條革帶,革帶上打著圓孔,穿過一條和田玉魚飾,紅色的穗子在阮娘手中打著擺,活像是一條錦鯉,胡袍為紅色,有稍短的裙袍,上面織繡著金鑾緋花,比起艷麗,更顯得端莊大氣。
華伶在書中見過這樣的描寫,書中的女子該還有一雙赤皮靴。
就在她想著赤皮靴時,門外響起傅好的聲音。
“進來。”華伶喊道。
傅好進門,端著一個托盤,上面立著一雙高筒赤皮靴,做工精致,英氣十足:“大小姐試一試這雙靴子。”
華伶坐在床榻上,阮娘一路稱贊著拿了靴子讓她穿上,華伶下地踩了踩,甚是舒服。
“是大公子選的嗎?傅好?”
“是,大公子還讓奴婢囑咐大小姐,那金縷銀絲的綠鞍雖然看著花哨,但質量上乘,不可多得,就不用費心找尋其他的了。”
華伶點點頭:“好,大公子還說什么了?”
“好馬配好鞍,馬舒服人也舒服。”傅好說道。
華伶紅了臉:“知道了。”
她脫下靴子,整齊地放在一旁,問傅好:“這幾日大公子有空閑嗎,我想去柘瑯院親自表達謝意。”
傅好撓撓頭:“大公子方才說,讓大小姐安心按照他的話來學習馬術就是,這些車馬物品衣飾,身外之物罷了,無需放在心上。”
傅好重復完,又恢復女子的嬌憨,對華伶說:“奴婢在王府長這么大,大小姐是第一位住進府中的自己人,大公子治下嚴明,不近女色,看起來像是西天的佛陀,自從大小姐來了,才仿佛入了塵世,下面這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才掛在了心上,御賜的衣飾物品,大公子不懂女子的喜好,都會先問過奴婢,外面的女子流行什么?再讓下人去采買,送到草篅院,大公子這番心思用的,旁人不知道,我與暇月是最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