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算來,如今休養也有了半月多余,柳錦如今身子總算完全恢復。但還是仍舊裝著體弱吃藥。日色漸漸深黑,夜色微涼,柳錦坐在窗外望著近乎圓滿的圓月,陷入蒼茫的沉思與回憶中。
鴛兒為柳錦披了一件外套。輕聲道:“夜深天涼,姑娘可是莫又再著了寒好。”
“姑娘,后廚的藥好了。”鴦兒匆匆而至。手上端來一碗湯藥。又道:“這還多加了些補體的東西,姑娘趁熱些喝了才好。”鴛兒接過鴦兒端來的藥。“你且下去吧,我伺候姑娘吃藥。”
“是。”
“姑娘,先吃藥吧。這藥已經不燙了。”鴛兒輕聲道。
柳錦回過神來,接過鴛兒遞來的湯藥,像個淘氣的孩子一般,一勺一口往嘴中放。喝得太急嘴角留了漬。
鴛兒笑道:“姑娘怎么和孩子一般吃藥也會留漬。”便拿出手帕為她擦去藥漬。
柳錦見碗已見了底,便遞回送入鴛兒手中。又問道:“如今是什么時辰了?”
鴛兒看著天色應答道:“已到亥時三刻。”
“嗯?這么晚了?”柳錦復又望著天空發呆,該是多久了,多久沒見著這般圓的月亮了。
鴛兒看著柳錦看去的方向,隨即道:“姑娘,再有幾月日子到了團圓中秋之節,那時的月亮定比這里的圓上很多。媽媽也會給每個姑娘發些月餅,到時候姑娘就可以邊吃月餅邊賞月了。”
柳錦定神,嘆息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想起前半月的事情。最近從幾人嘴里說出,關水牢的姑娘那一夜便斷了氣。小八小九也在幾日后被護衛活活打死,柳玉……柳玉倒是沒了動靜。這地牢之處,是七爺與幾名護衛把守,除了柳媽媽便是雙言也不能進。
柳錦不禁苦笑。這人命竟是這般賤薄。思量了許久。看著鴛兒道:“你下去歇息吧。我也累了,也需要休息了。”
“是。”鴛兒應允著,又深沉看了一眼柳錦。攙扶著柳錦到床旁,又服侍她睡下后才關上了門窗離去。
人去后,柳錦又將喝下的藥物逼了出來,換了身黑衣。又看著窗前道:“出來吧。”
話一落,從樓頂下來一個清秀姑娘,也如她一般著一席黑衣。藍青的清秀的模樣還是如舊。“姐姐,近日莫文城常進出丘閣,荊州的消息應該都是藏在丘閣之中。姐姐打算今夜去嗎?”
“嗯。”柳錦點頭,想到“丘閣。”不禁哂笑。倒是該想到了他會放在丘閣之中。
“我知道了。你今夜去找輛馬車,讓六兒去處理后事。”又在心頭想:“劉娘,在等我些時日,我將事情處理好,我們便去他國。好好活下去。”
“是!”直到藍青離開,柳錦心中仍舊心緒不定。
黑夜,星星點點的火光斑駁了這烏黑的夜。柳錦來到丘閣,見著兩名侍衛如今打著哈欠正昏昏欲睡。
丘閣,算為一個理石山洞,俗稱機關房,如山丘一般可易攻難守。這是莫文城的師父丘北上早年打造的機關房,丘北上是一名出色的匠工,百姓神傳,有技比魯班之說。如今不問世事。隱歸山林無人知他行蹤。而他留下的丘閣便成了莫文城的庫房。
為了保險,柳錦打暈了兩人后重新托到門口處。才取出已備好的鐵鏈,栓在門口處的一樽石像,使勁一拉,石像抬腳,門口開出一個細縫,柳錦方拿下鐵鏈推門而進。因為丘閣機關重重,連門都難開。除非對里面布局十分熟悉,否則便是武功再高強之人也會喪于此地。
便也是這般丘閣很少人把守的原因。
丘閣錯綜復雜的機關她是見識過的,能混到月位最首的身份除了能力,還有莫文城的信任。這個地方,早是她游刃有余進退的場所了。她早已將所有機關位置和暗器發射部位知曉得一清二楚。
房內空蕩,只有一張書桌案板。墻邊三個對角處各有一盞燈。將房內照得光亮。門口處有塊凸起的石板,柳錦看向后墻凸起的石板,將手按上,咯噔一聲,平靜的地板上凹出一個空地。里面是一塊木板搭架,再順著時針轉了三次,然后改逆著時針轉上六次。齊刷刷的如同士兵一般序列凹出一條長路,像曲線一般一直迎上那頭的案板。她面容平淡,邁出腿一步一咯噔的聲音走上曲線木板。走到對面,先將案板轉了順時針180度后又將案板往下按。此時全景才顯現,空蕩的房中如雨后春筍般從地面冒出許多的閣架。木板順接與大理石地面合接。見此景,柳錦心才定了些。她走至中心唯一的理石板。看著石板紋理,在上面按著紋路逆向一席踩了一腳。理石板凹陷處凸出一個暗格。
這番,便是順利關閉了所有的機關。
“何人?”柳錦剛起身,卻不知眼前何時進了個人。男子一身黑衣,只見得下一雙敏銳的眼外露。恐是方才自己太注意去關閉機關,卻不知何時進了這么個活人,真的太大意了。想著,柳錦便是幾個手腳上去,男子只顧著躲,倒不成進攻。
“我與姑娘本無任何瓜葛,如今只想借著姑娘的手進來。不想與姑娘有過多糾纏。姑娘若不想打草驚蛇,還請姑娘罷手!”男子解釋道,柳錦卻是不聽他這番解釋。好家伙,借著自己的手進來,想必是在這里盤桓已久。在此地盤桓已久的人,除了莫文城的人還會有何人會來此地。想必自己方才的種種全被他看在了眼里,這般之人怎能不封口!想此,柳錦下的手便更重了,幾個回合,她都是下著殺手。卻不成想男子也不是省油的燈,幾番下來,自己卻占不了上風。男子露出的眼眸隱約透露著幾分不怒自威的震懾力。讓人心聲膽怯和畏懼。
只見眉眼一皺,輕易躲過柳錦下來的殺手,而此時柳錦卻因男子無端的下手被牽制住,男子將柳錦束得死死的。
“怎么可能!!如今連莫文城都不是他的對手,這人如今卻在她毫無察覺之下被他牽制住!!!這南寧,能打得過她的人并不多,這人究竟何來歷?!!”
“你……你放開我!”柳錦近乎已將頭貼在了男子臉上,這般行徑恐在外人看來,倒是無比的曖昧。
“別動,我方才與姑娘解釋了,不想與姑娘動手,只是姑娘逼我這般不得已而為之。” 男子話語清冷卻充滿磁性。在她身上聞到淡淡的清香,這個味道,倒是熟悉。
“你究竟是何人?!!”柳錦壓低著聲音問道。
“姑娘若再多問一句,只怕我這心情便不是如姑娘一般好了。”說著男子掀開柳錦的面紗,一張精美熟悉的臉映入眼簾。
“是你!”男子詫異盯著柳錦,定了一席。柳錦快速從他言語中斷定了此人她以前見過,定不是自己伺候過的公子。方才他的招數怪異,不像南寧習武之人的招式。如今……也算出了幾分大概。便也能是在圣佛日見到的那人了。想此,柳錦轉過身,想去確定自己所想,剛好四目相對。柳錦盯著男子眼眸發光,竟無形被帶走了幾分‘情素’。
“姑娘想必到這丘閣定是有所取之物,倒不如各取所需,若姑娘有冤仇日后再結,如何?”男子一怔,率先反應過來,柳錦想此也罷了手,這男子曾救了她兩回。如今沒有傷害自己之意。
“好,各取所需!”男子得到柳錦的同意后才放了她。
兩人開始翻找,柳錦對丘閣熟悉,專翻放置書信的地方,果不其然在一處凸出的暗格中發現了一個木盒,柳錦從腰間取來簪子打開,里面是一封封交易數額的信件和來往的書信。這里面的消息全是莫文城暗中勾結外邦,荊州所涉及的重要事都在這上面。大大小小的也有些許厚度。若是這般全拿了定是容易被發現。便只翻了些涉及事件大的。
“如此,這些也夠他莫文城達萬劫不復了。”柳錦取了東西,卻早已不見了男子的蹤影。又迅速恢復了布景。剛開門便聽到不遠處有聲音傳來。
“哎,你說,我們去上趟廁所那兩人不會睡著了吧?”兩名侍衛邊走邊道。柳錦迅速謹慎離開了此地。
“你瞧,我就說這兩人貪睡,每日到他們準保就睡了。”一侍衛看著兩人模樣真睡得香。心中篤定又似有了勝訴一般。
另一名侍衛瞧著兩人,踢了兩腳道:“醒醒。”仍舊見著兩人呼呼大睡。另一人笑道:“別叫了,他們兩個醒來便叫不起過。”
……
柳錦來到一個泛著微弱的燈光之處。來到了草屋。推開門,便見著六兒與藍青兩人的等候。
“姐姐。”六兒上前詢問。“怎么樣了?事情可妥了?拿到東西了嗎?”
“嗯。”柳錦對著兩人道:“劉娘便交給你倆照顧了,今夜便帶著劉媽去上京。上京名醫先生多,在哪兒應該能找到些方法。我這邊還有些事沒辦妥,待妥了再與你們去上京會合。”說著柳錦從袖口處掏出一疊鈔票遞給六兒。“西口處的巷口里有一房子。你們到了便安置在那吧。”
又遞給藍青方才取來的信件,道:“青兒,你到了上京便將這信件交送丞相府元大人的手中,切記,不要親手送去,務必找人帶給他。不要讓其他人看到。”
兩人謹記叮囑。“那姐姐需得小心,我們在上京等著姐姐。”
“嗯。”
“最近夜路清道,山賊不敢隨意出來。這一路你們應該能安全抵達。”再加上藍青身手也不凡,也算徹底放心了。臨走前,她親手送了三人上路。藍青駕車,六兒便在車中服侍劉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