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爹爹那里，早有人把事情說過一遍了。”

董清月見妹妹纏著姨娘不放，而姨娘的神色又有些疲憊，便把話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董清玉一愣，沒明白姐姐的意思。

董清月就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董清容晚上跟爹爹和太太一起用的晚膳，飯桌上，已經跟爹爹說過了，是為了給姑母做洗塵宴的席面，所以晚了自己家的用飯。太太又特命了廚房做你愛吃的玲瓏鱸魚，又讓人給我和姨娘都加了菜，爹爹當時已經沒有說什么，那就是同意太太的處理辦法，你想，還能把這件事再拿出來跟爹爹說么？”

董清玉像炸了毛的貓，跳了起來，道:“那花房的事情呢？”

“花房的事情，你先動別人的牡丹在先，又誣賴她的丫頭，爹爹現在正是被她哄得高興的時候，你上去拿這個告狀，你是想找爹爹的罰？”

董清月冷冷地瞥了妹妹一眼，見她呆若木雞，便道:“你若不想爹爹惱了你，就識趣兒些?！?

董清玉被姐姐這樣冷言冷語地說了一番，嘴唇翕動，眼巴巴地望著張姨娘，就盼著姨娘幫她說話。

張姨娘嘆了一口氣，略帶疲憊的臉上浮現起了幾分無奈，順著董清月的話說:“清玉，不是姨娘不幫你，只是如今咱們，得先忍一忍。”

“忍一忍！”董清玉從記事兒起，就是她爹爹的掌上明珠，雖然姐姐總和她斗嘴，但是卻也不會太過分，太太又是個軟和性子，她哪里試過“忍一忍”？

何況，她不是已經從下午忍到了晚上嗎？還要叫她怎么忍？

董清玉氣得跳腳，咬牙切齒地道:“董清容那樣羞辱我，當著那么多下人的面給了我那么大一個沒臉，我忍，叫我忍到什么時候！”

“我不管，我一定要讓爹爹給我討回公道！”

董清玉說著話，甩手就要往外走。

董清月眉頭一皺，上前拉住了妹妹，低聲呵斥道:“董清玉，你犯什么毛??？！”

董清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鼻子也有些通紅，她一邊吸著鼻涕一邊甕聲甕氣地道，“不要你管我！”

“你們都怕她，她有什么好怕的，不過就是個孬種，我才不怕她，我要去告訴爹爹！”

董清月扯著她的衣袖不放，見她要胡攪蠻纏，本來就因為張姨娘說她的親事而煩惱，現在妹妹還不聽她的話，心下就不由得更加惱火，一把將她推到姨娘邊上，厲聲道:“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我哪里胡說了！”董清月能得董成新寵愛，成為家里的小霸王，也是因為她會察言觀色，又嬌俏可愛會撒嬌，可如今一生起氣來，那份伶俐勁卻一點兒也不見了。

“平時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敢出來見人，如今家里來了姑太太和表少爺，想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了，顯示自己多能干多厲害了，就拿我作筏子。既然那么厲害，前陣子吳小姐為難她的時候，怎么連個屁都不敢放，要不是我們，她都不知道自己被人當成猴子耍了！”

董清月見她口無遮攔，越發覺得一把火在心里燒著，她一言不發，冷冷地盯著董清玉瞧。

“你看我做什么，難道我說錯了嗎？”

董清玉不怕姐姐跟她吵，倒怕姐姐這樣一句話不說地盯著她看，像是看一只被人戲耍的猴子般。

她咬了一下嘴唇，有些心虛，目光也開始躲閃。

可董清月還是不說話，依舊那樣盯著她看，董清玉就莫名地又氣了起來。

這個眼神讓她很不舒服，就像……董清玉念頭閃過，想到白天的時候，董清容也是用這種類似的目光看她……

董清玉的臉忽然噌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她想到自己當時在大庭廣眾之下，也像這樣叫嚷，可董清容卻慢條斯理云淡風輕，可不是襯托得她更像只猴子？

一陣委屈涌上心頭，董清玉眼淚汪汪地對上董清玉的視線，含糊不清地喊:“你還是不是我姐姐！”

董清玉挑了挑眉頭，這才開口，“我若不是你姐姐，剛才我就不必攔你了?！?

“你！”董清玉被她一句話給噎住，還想跟她理論，卻被人攔下了。

張姨娘嘆了口氣，摟了董清玉到自己懷里，又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道:“什么事情呢，值當你這樣哭?！?

又對董清玉說，“你也是，你妹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這樣擠兌她，難道她就聽你的了？”

董清玉哼了一聲，徑直坐到了椅子上，冷冷淡淡地道:“她這個性子再不改改，以后就要吃虧的。今天吃了一個虧，卻還不長記性?！?

“我好好跟她說話，她聽了嗎？一個勁地以為自己受了天大委屈，卻不知道別人為她多操心，別人又是不是受了委屈?！?

“她不是很會說嗎，就叫她一次性說個夠。自己做錯了事情，要別人來替她描補，既然沒有本事，就別去招惹別人。”

說著說著，董清玉自己也紅了眼眶。

這倒把個想從張姨娘懷里竄出來要跟她理論的董清玉給唬住了。

“姐姐……”她呆呆地喚了一聲。

張姨娘心疼小女兒，可大女兒她也舍不得叫她難過的，索性站起來，把兩個女兒都拉到了自己身邊。

“清玉，你姐姐說你，你也該聽勸，何苦惹了你姐姐不高興？”

張姨娘捏了捏小女兒的手，示意她認個錯，向姐姐服軟。

“姨娘也不必說她，橫豎她就是個木魚腦袋，說了多少次，總是記不??！”

董清玉一聽，又要跟她急。

董清月就用帕子胡亂擦了臉，冷冷地看著她，道:“什么姑太太表少爺，你還敢編排上家里的客人了?？诳诼暵曊f人家孬種，那你怎么被個孬種拿住了把柄？”

董清玉憤憤然地道:“你不識好人心。姑太太這次來是為什么，姨娘帶著你回娘家又是為什么，她一個連門都不敢出的孬種，這次卻大顯威風，不就是想跟你搶表少爺嗎？我要不是為了你，給你出氣，我會跑到花房去折騰她那什么牡丹，叫她給我好一頓沒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