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陽宮的大巫祝占卜出大王病重,命不久矣。
夏太后黨在朝中奏請?zhí)忧巴撼牵娲笸跗砀Q幽辍O奶笞罱艿么碳げ恍。恍囊灰庠诖笸醵叴碉L(fēng),加之她又是大王的生母,因而大王重病中,也沒能拂了她的意。
于是擬旨恩準(zhǔn),由昌平君互送太子政前往雍城祭祖祈福,呂不韋留朝監(jiān)國。
大巫祝卜出吉時,三天后,早上五更。
天未亮,大隊的人馬便從宮中出發(fā)前往雍城。
昌平君更是一改往日形象,一身戎裝,看著是越發(fā)冷酷,清冷的面色不帶一絲人情,讓人不敢直視。
岳池和嬴政則坐在馬車?yán)铮瑑啥宦劥巴馐隆?
在雍城的蘄年宮中,岳池時不時能接到宮中內(nèi)外的消息。
而她較為關(guān)心的事,不外乎和嬴政有關(guān),這個她心心念念的孩子,這個人經(jīng)歷了她穿越后發(fā)生的所有事情。
雖無半點血緣關(guān)系,可在岳池心中,嬴政就是她在這世界上最親最愛的人。
他雖年少,卻自幼敏感聰慧,他帶給了自己這個世間太多的溫暖與美好,即使身在黑暗,她依舊能感受到光明。
岳池手握迎春遞上來的竹簡,看清上面的內(nèi)容后,以是沒了半點睡意,不自覺就走出了殿內(nèi)。
竹簡上的內(nèi)容說的是夏太后開始動作了。
一切都按計劃中進(jìn)行著,為何心中反倒生出了許多的不安來?是因為這件事結(jié)束后,就代表著她將離去嗎?
走著走著,便走到了蘄年宮的千心湖邊。
水面不斷被微風(fēng)吹皺,蕩出漣漪。
她四下觀望了,見四周無人,抬起腳便走進(jìn)了千心湖中,當(dāng)腳踏足于水中,她面色有過片刻的遲疑,連著動作都顯得僵硬了起來。
她努力的想要收回踏出去的腳,卻像不受控制的,朝著湖水中走了進(jìn)去。
待水淹過她的腰時,她滑溜的像條泥鰍一樣,朝著水里鉆了進(jìn)去。
“公子,岳姑姑她沒事吧,大半夜的還去水里洗澡。”站在屋頂上的熊常滿臉不解的問道。
熊常乃是羋華啟的貼身侍衛(wèi),其武功在百家榜上進(jìn)了前十五,乃當(dāng)今天下不可多得的高手,就是其心性,有時過于糊涂,他言語動作間,也全是江湖兒女的作風(fēng),隨了羋華啟后,雖有改善,但本性難移。
“你不是說岳姑姑很特別嗎?”羋華啟神色如常,他看著那慢慢平靜下來的湖面,開口道:“特別之人自然要特別些。”
約摸半盞茶的時間過去,熊常忍不住出聲:“公子,岳姑姑她是不是淹死了?”
她不像是那種會自尋短見的人。若是正常人,進(jìn)了水里能做到多長時間不呼吸的?
“半盞茶的時間,我沒上來,便喊人下水救人。”羋華啟吩咐道,說完身子縱身一躍,便從屋頂飛到了千心湖前,抬腳入了水中。
他的身子在水中異常靈活,即使水下昏暗,能見度較低,可習(xí)武之人,功力越深,視力越好。
在水下搜索了好一會兒,才看見岳池躺在湖底發(fā)涼的身子。
羋華啟拉動著岳池,手指劃過她的手腕,脈搏以是停止了跳動。
岳池一動不動的身子,也確實和死人無異,他心中不由詫異,想不通眼下這個節(jié)骨眼,為何岳池會尋死?
當(dāng)時從岳池下水的動作,真的不會覺得她是要自殺。
羋華啟以最快的速度將岳池帶上了岸去,上岸后,熊常快速上來,羋華啟急忙開口道:“請?zhí)t(yī),快。”
熊常聽清羋華啟發(fā)涼的聲音,神色中難得的有了幾分詫異,隨后才快速奔往蘄年宮。
“回來。”羋華啟突然又道,已經(jīng)跑出了好幾米遠(yuǎn)的熊常頓住,不明所以。
“她已經(jīng)沒有脈搏了。”羋華啟神色陰郁,語速又恢復(fù)了慣有的清冷。
他將岳池的身體從岸邊抱進(jìn)懷中,朝著不遠(yuǎn)處的蘄年宮走去。
入了偏殿,迎春快速迎上前來,將羋華啟引入寢殿。
嬴政趕來時,岳池和羋華啟都已換去了身上的濕衣服。
羋華啟坐在房中靠窗的軟墊上,看他樣子,似乎是在等嬴政。
嬴政則冷著一張臉,揮退了房中所有宮人,這才走到床前,替岳池診脈。
她的身體冰涼發(fā)寒,頭發(fā)散在枕上,還未完全干透,發(fā)白的小臉已經(jīng)沒了血色,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樣。
這樣的場景,他經(jīng)歷過太多次,從一開始的絕望,到現(xiàn)在絕望中所帶著的期盼,總是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
他將岳池的手腕放進(jìn)被子里,揶好被角,這才走到羋華啟對面坐下。
兩人面對面的對視,良久,嬴政才先開口道:“你為何不請?zhí)t(yī)?”
“死了。”羋華啟神色淺淡,再平常不過的模樣。
“是嗎?”嬴政意味深長的看向羋華啟,雖是少年稚子,可他幼時遭遇,與深宮中四年磨礪,讓他的心智已經(jīng)不亞于任何成年男子:“你真當(dāng)神陵之事,我不聞半點。”
“殿下貴為太子,自當(dāng)有所耳聞。”羋華啟看著嬴政,不為所動。
嬴政冷笑一聲,不在說話。
兩人僵持著,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不。”被宣布死亡的岳池突然從床上半坐了起來,驚呼出聲。顯得有些尖銳的聲音里充滿了壓抑、焦急和不可置信:“不要,不,政兒,政兒......”
二人同時看向床上的岳池,嬴政更是疾步走到床前,岳池并沒有醒來,反倒是像做了什么噩夢,在說夢話。
嬴政將岳池的身子重新安置于床上躺好,此時的岳池面色逐漸紅潤起來,額上全是細(xì)密微小的汗珠,鬢前本就濕潤的發(fā)絲已被汗水?dāng)Q成一股,不斷的滴著水珠,身上的衣服被汗?jié)窳嗽S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