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從昨日晚上起就不吃不喝,眼看都快晌午了,還是滴米未進呀。”竹心心里急得不行,幾乎是帶著哭腔才把盧湘的情況說完。
盧玨義被抓走,盧湘鬧絕食,莫繡瑩只感覺自己眼前一暗,再也沒有力氣去扶住身旁的墻。
“夫人。”
“夫人!”
她的耳邊只剩下丁貴和竹心的呼喚聲,后來便沒了知覺。
一時間,盧家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盧平的心里也有些慌亂了。要是盧氏染坊垮了,那他也會變得一無所有。
他一個人反復在房間里踱步,甚至還想過去找徐天明幫忙,但徐天明為人自私自利,這個時候只怕會袖手旁觀。
不過,盧氏染坊染出來的布怎么會有毒呢?
湘兒!
盧平猛地頓住腳步,腦海中浮現出那晚在水井旁的一幕幕。
唯一的可能便是,盧湘手中的拿包東西真的是毒藥,而且拿包東西還被她扔到了井里。
不對呀,如果那東西有毒,這些日子他們都是用的這口井的水,也沒有事啊,此事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莫繡瑩再次醒來之時已是黃昏,睜開第一眼便瞧見盧平坐在床邊,一臉焦急地喊道,“娘,您終于醒了,真的是嚇死孩兒了。”
“平兒……”莫繡瑩輕輕喚了一聲,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很干,又出聲喊,“水……”
“快拿水來!”盧平朝下人吩咐了一聲,丫鬟便急忙將水端了過來。
盧平一手接過水杯,另一只手輕輕將莫繡瑩扶起,親自喂她下水,又關切地問道,“娘,您感覺好些了嗎?”
一杯水很快見了底,莫繡瑩才輕輕點了點頭。
伺候莫繡瑩重新躺好后,盧平皺著眉有些擔憂道,“娘,那批有毒的布至今還沒有查出緣由,恐怕爹要在局里待一段時日了。”
“怎么會這樣?”莫繡瑩一手捂著胸口,弱聲反問道。
盧平傾身上前為她掖了掖被角,出聲寬慰道,“娘,您別急,其實孩兒曾經對您和爹隱瞞了一件事情,這件事似乎和這批有毒的布相關,孩兒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么事?在娘的面前還有什么不好說的呢?”莫繡瑩急聲問道。
“這件事情與湘兒有關……”盧平看了一眼莫繡瑩的臉色,忽然間欲言又止。
莫繡瑩的心底有些隱隱不安,“平兒,你快說吧,湘兒……湘兒她做了什么嗎?”
“娘,您可還記得那晚我在水井旁發現了病發的湘兒?”見莫繡瑩點頭后,盧平又接著說道,“其實那晚我見到湘兒的時候她根本還沒有發病,其實是我刺激她了,她才發病了。”
聽了這話,莫繡瑩的神色變得有些激動,“你為什么要刺激她?”
“因為孩兒看到湘兒準備將一包東西放進井里,所以想要阻止她,可是后來因為搶奪那包東西,才刺激到湘兒了。后來為了不讓湘兒傷害自己,我也沒有注意到那包東西究竟去了哪里。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孩兒才猜想那應該是一包毒藥,而且被湘兒扔進了水井中。”盧平說完,一臉的懊悔之色。
“不……不會的。”莫繡瑩連忙搖頭,“湘兒雖然有時候會犯糊涂,但她……她不會做這樣殘害人命的事來。”
“孩兒當然知道湘兒天性善良,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可是……”盧平頓了頓,又仔細分析道,“可是湘兒不會做,不代表云敬軒不會,湘兒最聽他的話,就怕這事是云敬軒為了報復我們盧家,攛掇湘兒做的。”
聽了這話,莫繡瑩沒有再辯駁了,誰人都曉,盧湘為了云敬軒命都可以舍棄,更何況是做這樣的事呢?
她猛地掀開身上的棉被,起身下床。
“娘,您這是做什么?”盧平有些焦急又有些不解地問道。
莫繡瑩一邊穿鞋,一邊說道,“不行,我得去問問湘兒。”
盧平一聽,唇角微微勾起,其實他早就想去問盧湘。只是如今盧湘不吃不喝,一心求死,怎么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
而莫繡瑩就不一樣了,一直以來,盧湘雖然瘋瘋癲癲,但對這個娘親還是與別人有著不一樣的情愫,所以莫繡瑩去問,問出結果的勝算多少會大一些。
“娘,您一定要好好問問湘兒,要是她說出了背后的主謀,咱們盧氏染坊就清白了,而爹的罪名就洗清了。”
盧平忍不住多提醒了一句,無疑更加堅定莫繡瑩的決心。過去因為盧湘的命,她對女兒確實溺愛了些,可如今事關盧玨義和盧氏染坊的安危,她不能縱容盧湘再繼續胡鬧下去了。
月夜微涼,莫繡瑩的身子本就虛弱,愣是廢了好大的力氣才被丫鬟攙扶著來到盧湘的院子。
“夫人,您終于來了,小姐已經不吃不喝一天一夜了。”竹心大老遠就看到了莫繡瑩的身影,急忙上前哭訴道。
莫繡瑩踩著顫巍巍的步子進了屋,看了一眼桌上未動的飯菜,朝下人吩咐道,“把這些菜都撤了吧。”
竹心一下子納悶起來,本以為夫人是來勸小姐吃飯的,可是為何又要端下去呢,猶豫了片刻,問道,“夫人,可是小姐還沒有……”
“撤下去吧,你們也都下去吧。”莫繡瑩朝眾人吩咐了一聲,便推開扶著自己丫鬟的手,緩緩朝床邊走去。
盧湘睡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即便知曉莫繡瑩進屋,也仿佛沒有聽到一樣。
莫繡瑩坐在床邊,背對著沒有看她。
“你不想活了,你爹也快活不了,等你們都走了,我也跟著你們去了,黃泉路上咱們一家人正好又團聚了。”靜默了良久,莫繡瑩才微微嘆氣道。
此話一出,盧湘本已僵化的身子忍不住抽了抽,許久才反應過來,她的話為何意。
“湘兒,你恨了你爹這么多年,就沒有一刻心累嗎?如今好了,你終于把你爹逼上了絕路,你和軒兒終于如愿以償了。”見盧湘沒有反應,莫繡瑩又繼續說道。
這一次盧湘終于有了回應,只是開口就問,“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是盧玨義終于遭到報應了嗎?”
“盧湘!”莫繡瑩猛地起身,轉過身面對著她,“盧氏染坊的布出了問題,真的是你做的?”
盧湘也坐起了身子,望著她疲憊的雙眸,淡聲問,“盧氏染坊垮了嗎?”
望著莫繡瑩漸漸紅潤的眸子,盧湘的唇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盧氏染坊垮了,盧玨義便再也沒有機會害軒哥哥了。”
“你……”莫繡瑩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原來真的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盧湘沒有否認,本來她就以為那包藥被自己弄丟了,可是陰差陽錯那藥還是掉入了井里,或許這就是天意,老天也不會讓壞人得意太久。
“盧湘啊盧湘,你這么恨你爹殺了人,如今你又和一個殺人兇手有什么區別?”莫繡瑩一臉失望地看著她。
“殺人兇手?”盧湘有些不解,她怎么又成了殺人兇手?
見她一臉懵然,莫繡瑩試探性地問道,“你不要告訴我,你也不知道那些藥有劇毒?染出來的布穿在身上,會害人性命。”
“不可能的,只是發癢的藥粉怎會有毒,怎么會……”盧湘驚慌失色的念叨著,怎么可能會鬧出人命,雖然她想要盧玨義死,但她畢竟還是不希望盧玨義死在自己的手里呀!
難道是徐天明騙了她,可他為何要騙她呢?明明在她的面前,他是一個多么慈祥的長輩。這用計下毒害人怎么也和他聯系不到一起。
莫繡瑩見她神色微變,臉上的怒意稍減,“湘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告訴娘好不好?究竟是誰指使你做的?”
誰指使她做的?
她要供出徐天明嗎?
不,要是供出了徐天明一定會牽連軒哥哥的。
盧湘不住的搖頭,“我……我不知道。我……我以為根本就不會害人性命,我只不過是想讓盧玨義變得一無所有而已。”
“你就這么想要害你爹嗎?”莫繡瑩聲音不禁冷了幾分。
盧湘目光呆滯,嘴里不住地念叨,“他不是我爹,他要害軒哥哥,我不會放過他的。”
“孽子!”莫繡瑩一聲怒吼,一個耳光隨即重重地打在了盧湘的臉上,她收回顫抖的手,冷冷的笑道,“又是為了云敬軒,對吧?好,今日我就把塵封了十二年的真相都告訴你。”
十二年前對盧湘而言是一個噩夢,對莫繡瑩而言又何嘗不是。
每每午夜夢回,她都會被當年的噩夢驚醒,還好有盧玨義守在她的身邊,抱著她,安慰她。
為了讓盧湘無憂無慮地活下去,盧玨義和她商量好一輩子都把這個秘密守住,帶進棺材里。可是眼下,盧湘做了這么多令人發指的舉動,真的讓她為盧玨義的苦心感到不值。
對女兒,寵了愛了保護了這么多年,或許一開始他們的方式就用錯了。
莫繡瑩平和了語氣,緩聲道“那一年我和你云嬸去祭祀,一時興起便讓巫師占卜。卻不曾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