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二節
對GDP的承認和我國經濟持續高速增長

改革開放伊始,我們面臨的突出發展命題是擺脫貧困,伴隨著我們對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認識深化和相應的黨的基本路線的明確,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推動發展、擺脫貧困成為共識,由此,GDP的統計核算和以GDP為核心指標的經濟增長問題,便成為突出的理論和實踐問題。

1979年10月4日,鄧小平作為我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在中共省、市、自治區第一書記座談會上的講話中,第一次使用了國民生產總值(GNP)這個指標來規劃中國的經濟增長目標,指出:“我們到本世紀末國民生產總值能不能達到人均上千美元?前一時期我講了一個意見,等到人均達到一千美元的時候,我們的日子可能就比較好過了……現在我們的國民生產總值人均大概不到三百美元,要提高兩三倍不容易。我們還是要艱苦奮斗。”[1]這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來30年里,我國領導人第一次用國民生產總值指標來規劃發展目標。[2]

不久,鄧小平在會見來訪的日本首相大平正芳時,針對大平正芳提出的“中國未來現代化目標是如何構思的”這一問題,鄧小平首次以國民生產總值為基本衡量指標,指出從20世紀70年代末到2000年,實現經濟總量翻兩番,使人均GNP達到800—1 000美元,并特別強調為此要付出很大的努力。[3]由此開啟了圍繞GDP(GNP)為增長核心指標,以20年實現翻兩番為目標的宏偉的增長發展規劃[4],從全國的發展和增長規劃,到各省市的經濟規劃,GDP增長成為核心規劃指標和考核指標,國家總體層面制定倍增計劃,地方政府則展開相互間以GDP增長為標志的競賽。從實踐進程來看,我們在1997年提前3年實現了國內生產總值按不變價格較1980年翻兩番的增長目標,繼而我們又提出了從2000年起再用20年,再實現GDP翻兩番的增長目標。事實上,我們在2007年提前3年實現了較2000年又翻一番的目標,接著我們又將原來2020年較2000年翻兩番的目標,提高為2020年較2010年再翻一番。到2017年我國GDP總量達82.7萬億元人民幣,GDP年均增長達到9.5%左右。根據聯合國統計數據,中國在世界GDP總的存量中所占比重從1978年的2.3%上升至15%左右,穩居世界第二位(2010年起),在2017年全球經濟增量中貢獻率達30%以上,人均GDP水平從1978年的250多美元上升至8 800多美元,從世界低收入水平(按世界銀行標準劃分,現階段人均GDP 1 025美元以下,共有36個國家)進入到下中等收入水平(人均GDP 4 055美元以下,共有54個國家,我國是1998年達到下中等收入水平),再到上中等收入水平(人均GDP 4 055—12 200美元,我國是2010年進入),克服了貧困,跨越了溫飽,進入當代上中等收入階段,即進入向高收入階段邁進的跨越期[5],顯然,在這一持續高速增長的過程中,增長的核心指標是圍繞著GDP展開的,并以此進行的規劃。

GDP在我國的命運,之所以能夠發生這種歷史性的變化,主要原因在于,一是我國開啟改革開放這一偉大歷史進程。黨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確立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基本路線,隨后的“發展才是硬道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科學發展觀,以及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均始終堅持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的辯證歷史唯物主義立場,以GDP為核心指標規劃增長發展目標,以推動GDP翻番增長來實現趕超。這些發展經濟指導思想均體現了新時期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發展為第一要務的歷史要求。二是改革開放本身帶來的深刻體制變化,一方面,以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為目標的改革,推動市場機制的培育,從而為運用GDP進行統計和核算提供了必要的并逐漸完備的經濟機制基礎,GDP說到底是對市場經濟活動的反映;另一方面,經濟全球化的深入發展,使得中國的現代化進程的比較對象也日益國際化,其中包括國民經濟核算方面的比較和發展目標規劃的比較。

從統計核算方法本身的變化來說,我國接受GDP是經過激烈的理論爭論的。爭論最多的問題是關于第三產業的生產性問題,起因是圍繞“生產勞動”展開的學術討論,即如何理解馬克思主義所說的“生產勞動”范疇?什么勞動活動是生產性活動?除工業、農業等物質資料生產外,非物質資料的服務業是否屬于生產性的產業?是否創造價值?爭論的結果,在理論上雖仍未取得共識,尤其是在其理論基礎上,即勞動價值論和效用價值論的分歧上,難以做出科學的具有共識的論證。但是,在統計核算上,服務業開始被納入產業范疇,到20世紀80年代中期,伴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軌進程,在國民收入統計和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上,我國逐漸統一到聯合國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上來,最初是在個別省市開展試點(如1985年開始的山西省),然后逐漸過渡到兩套核算體系,即物質資料生產核算體系與GDP指標核算體系并行,最后統一于聯合國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1987年后),這就為以GDP指標來規劃經濟增長和發展目標,以GDP體系來核算國民經濟活動提供了統計核算指標和方法上的依據。

但在這一過程中,由于種種原因,難免出現種種缺陷和不足,這些缺陷和不足主要來自兩個方面:一方面,GDP增長及核算體系本身不是萬能的,是有局限的,不能片面夸大其作用和意義,不能將現代化發展的全部使命都壓到GDP增長上;另一方面,對GDP增長及核算體系的運用,必須保持科學的態度,不能脫離客觀經濟發展規律,盲目追求GDP的增長。盲目以GDP增長來替代和解釋經濟發展及社會發展,特別是簡單以GDP規模擴張、翻番式的倍增作為經濟發展的目標導向式指標,往往可能引導經濟發展扭曲。如果說強調GDP數量擴張,在經濟嚴重短缺、長期貧困的條件下,在經歷起飛的準備階段和初期,有一定的客觀歷史必然性,也有經濟發展和市場需求條件上的可能性,那么,當經濟發展擺脫了貧困,跨越了“馬爾薩斯陷阱”之后,其局限性就會逐漸顯現,轉變以GDP增長為引領的發展模式就成為新發展階段的客觀要求。否則,很難跨越所謂“中等收入陷阱”。

[1] 鄧小平:“關于經濟工作的幾點意見”,載《鄧小平文選》(第二卷),http://CPC.people.com.cn/GB/641841/64185/66611,訪問時間2018年11月26日。

[2] GDP與GNP本質上是相同的核算體系,作為統計指標來說,兩者的差距主要來自“國外要素收入”這一項,GDP是按“國土原則”計算的,GNP是按“國民原則”計算的。在西方國家,運用GNP有很長的歷史,在1968年聯合國公布的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之后,SNA中運用的是GDP,相應西方各國用GDP取代了GNP,但由于GNP更強調收入,所以在世界銀行公布各國收入水平時仍用GNP,但改稱GNI,即國民總收入。

[3] 鄧小平后來說,提到這件事,我懷念大平先生,我們提出20世紀翻兩番,是在他的啟發下確定的。

[4] 參見劉偉、蔡志洲:《走下神壇的GDP——從經濟增長到可持續發展》,中信出版社,2006年,第一章。

[5]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習近平關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論述摘編》,中央文獻出版社,2017年,第318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乳源| 西贡区| 大悟县| 巴彦淖尔市| 巴南区| 青龙| 彰化市| 肃北| 留坝县| 洛南县| 乡城县| 开平市| 克什克腾旗| 泰顺县| 镇江市| 望谟县| 平潭县| 齐齐哈尔市| 包头市| 岑巩县| 海宁市| 扶风县| 运城市| 榆中县| 太仆寺旗| 拉孜县| 迁安市| 长宁区| 将乐县| 吉水县| 罗甸县| 五原县| 遂溪县| 盐亭县| 依安县| 明水县| 咸丰县| 衢州市| 金乡县| 遂川县| 东辽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