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產資料價格與消費價格反向變化

4月的消費價格指數和商品零售價格指數再次跳水，按同比分別下降0.3%和2.4%。根據這兩個數據及歷史數據推算，剔除季節因素后，兩指數分別比上月下降了將近1個百分點。根據路透社的調查，很多機構的價格預測誤差在過去兩個月都比較大。從預測的角度來看，多少有點安慰的是，蔬菜價格大幅波動是導致今年頭四個月價格指數波動異常的主要原因，并不是總供給和總需求的基本情況發生了大的變化。

1998年和1999年，商品零售價格指數比上年分別下降了2.6%和3.0%，平均每月下降0.2%多一些。今年頭兩個月，剔除季節因素后該指數每月上升約0.5%，兩個月合計上升了1個百分點。很多分析者根據這個情況對中國走出通貨緊縮持樂觀態度。不過接下來的兩個月，該指數每月下降約1%。這樣四個月累計，仍然下降了約1%。所以，單就目前的消費價格和零售價格數據來看，情況和過去兩年相同。

剔除季節因素以后，社會消費品零售額1月比去年12月上升了3.3%，而后2月比1月下降了0.9%，3月比2月再下降1.1%。在這樣的基礎上，4月與3月持平。由此來看，消費需求疲軟的情況沒有大的改變。按這樣的情況來推算，今年下半年消費品零售額的同比增長率將下降到7%以下。

盡管對前四個月零售額和價格月度間波動的預測誤差過大，但是四個月合起來，情況基本在意料之中。在去年后幾個月的月度分析中，每次都提到，貨幣數量的增長率持續偏低，這樣是不可能很快扭轉通貨緊縮局面的。現在看來，情況正是如此。

去年以來，“新經濟”炒得很厲害，網絡行業迅速發展，其工資率和網絡股票的價格一樣大幅上升。股市今年以來的表現也很出色。這些因素導致一部分人的收入水平迅速提高。在北京、上海、深圳這樣的地方，可能會較多地感受到新經濟和股票市場繁榮的一方面。但是，大部分城市居民的收入增長率仍然很低，尤其農民正經歷著最困難的時期。今年頭幾個月，主要農產品的價格依然低迷，許多品種仍然在跌價，而生產資料的價格卻上升了。所以，居民名義總收入的增長速度與過去兩年相比，可能只是略有起色，沒有大的變化。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一段時間的消費比較熱一些，也難以持久。

與消費和商品零售價格的繼續下跌相反，生產資料的價格有所上升。4月，工業品出廠價格比上年同期上升2.6%，其中冶金工業產品出廠價格比上年同期上升3.4%。與此相應，原材料、燃料和動力購進價格同比上升5.3%。尤其鋼材的價格在4月突然上升，部分品種的漲幅相當大，引起了普遍的關注。

現在的生產資料價格上升是全球性的。除石油以外，金屬材料的價格在1999年第二季度以來一直在回升。主要農產品的價格一直到第三季度還在下跌，到了年底才開始緩慢回升。這里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中國社會存糧數量過大，而且由于糧食收購和銷售方面的一些政策調整，國內市場糧價在今年年初還進一步下跌了。因為中國的糧食產量和消費量在世界總量中占很大的份額，中國糧食的情況對世界糧價有很大的影響。

更準確地說，現在的情況是大宗可儲存商品的價格出現了回升。其中的原因是存貨的波動。從1997年到1998年，由于金融緊縮和真實利率過高的影響，企業壓縮大宗商品的存貨，在中國的表現尤其明顯。壓縮存貨的結果是當時的供給大于當時的產量，看起來好像是普遍過剩的樣子，期間價格大幅度下跌。在情況逐漸發生變化以后，存貨開始恢復，價格也穩態回升。在過去的情況下，緊接著這樣的恢復可能會出現新一輪朝向過高水平的運動。從貨幣供給等方面的情況看，現在沒有出現新一輪經濟膨脹的跡象，大宗商品價格的恢復性上升也會逐漸停止。農產品價格的情況有所不同，可能還有較大幅度上升的余地，但會比較溫和。

剔除季節因素以后，貨物進出口與3月基本持平。出口在1998年第四季度降到了一個低谷，在1999年全年迅速上升，今年1、2月達到高峰，接下來的兩個月只是波動，不再大幅度上升。進口的情況也大致如此。4月的貨物貿易順差達到21億美元，剔除季節因素后約為25億美元。按這樣的速度，全年的順差大致與去年持平。

工業增加值的同比增長率為11.4%。分析下來，剔除季節因素以后比上月增長0.3%，和過去的平均值比起來只能算是微幅增長。去年下半年到今年頭兩個月，經濟增長速度比過去有所加快，價格總水平（包括消費價格和生產資料價格）由下跌轉為微幅上升，出現了一個小春天。現在看來，這一波上行態勢像要結束。后幾個月的情況如何，貨幣供給的情況是關鍵。

4月，廣義貨幣M2的增長情況相當理想，剔除季節因素后比上月上升1.6%（折年率20.4%）。估計在現有的情況下，如果M2的增長率能達到15%以上，宏觀經濟就會趨好，12%以下是要惡化的。所以4月的M2數量增長情況很好。不清楚的是，因為從5月1日起開始放長假，有些本來將要發生在5月初的貸款是不是提前發生了。有的分析提到，一些單位提前發放工資。這會改變個人現金和單位存款的比例，但不會改變M2的總量。

[1] 原文刊于《財經》2000年第6期，2000年6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