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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固守靜態比較優勢使我國分工鎖定和經濟持續發展難以為繼

在我國,無論是理論界,還是在政策層面,在強化現有比較優勢還是重點培育動態的潛在比較優勢之間經常存在爭論。我們認為,發揮現有比較優勢、參與國際分工,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通過國際競爭能力的提高,促進當前經濟和就業的快速增長,但是如果在產業結構調整戰略上,恪守靜態比較優勢,將不可避免地陷入分工鎖定狀態。以下的實證分析表明,過去一段時期,我國發揮比較優勢參與國際分工,有力地促進了我國經濟快速增長和緩解了就業壓力,但是,相對固化在勞動密集型分工部門和勞動密集型環節,也使得我國居民收入增長緩慢,能源資源和環境壓力加大,國際貿易摩擦加劇,呈現出難以持續的困境。

(一)我國發揮比較優勢參與國際分工的特征分析

1.分享了全球化利益,我國對外貿易高速增長,并有力地促進了經濟的快速發展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取得了年均增長9.9%的驕人業績,2010年與1978年相比非農就業人數增加了36339萬人,年均增長4.5%。這在一定程度上是與我國充分發揮比較優勢、參與國際分工、分享了全球化利益分不開的。在此期間,貨物出口增長了160.8倍,年均增長17.2%,貨物和服務凈出口對GDP增長的貢獻達到4.4%;2010年出口依存度(出口額與GDP比值)達到26.7%。

2.我國貿易結構高度化名義上提高較快而實際上不足

進一步分析可以發現,我國出口的高速增長在很大程度上是靠數量增長來實現的,出口結構也在相當程度上呈現出固化在勞動密集型和資源能源消耗比較多的加工制造環節的特征,表現為貿易結構和產業結構的高度化名義上提高較快而實際上不足。

貿易結構高度化名義上提高較快,主要是出口結構實現了從過去以紡織服裝為主向以機電產品為主的轉變。2010年商品出口總額中機電產品占60%,高新技術產品占到31%。根據Rodrik研究,中國出口商品的技術復雜程度與人均收入比中國高3倍的國家相當(Rodrik Dani,2006)。Schott認為,中國和OECD國家出口商品的相似程度高于相近發展水平的國家27%~39%(Schott P.K,2006)。這也使得以傳統標準來衡量,我國產業結構朝著高度化方向演變。按現價計算,制造業在GDP中的比重由2000年的36%提高到2007年的47%;在制造業內部,交通運輸設備、機械、電子等高加工度行業和高技術產業快速發展,上述比重均大大高于同等收入水平的發展中國家。

然而,上述結構高度化只是名義上的或部門比例上的,而從實際技術含量、實現效益和機會成本等角度來看,呈現出固化在勞動密集型產業或勞動密集型環節的特點,實際高度化與名義高度化呈現出明顯的背離,我國經濟增長尤其是外貿增長所付出的代價也很大。這主要是因為,目前國內基本上都是采用OECD的行業分類結果,將其定義的高技術、中技術、低技術產業移植到國內。根據這一分類,我國技術密集型產業和高技術產業呈現上升的趨勢(郭克莎等,2007)。然而,簡單套用這一分類方法顯然不能反映當前全球化過程中,國際分工從產業間、部門間分工向產業內和產品內分工轉變的趨勢。我國高技術產品在總出口中所占比重提高,但主要集中在高技術產品中的勞動密集型加工組裝環節類產品,其占高技術產品出口額的90%以上,按實際水平不過是中度勞動技術密集型行業,而需要高端專業技能、復雜技術和供應網絡的產品所占比重下降;[5]中技術產品中,主要是生產環節易于分解的機電產品的比重穩步提高,而可以反映一國技術深度的自動化產品的比重卻在下降。表1-2所示的進出口價格比較表明,技術含量越高的產品,我國出口產品的價格與進口的差距越大。所謂技術密集型產品如機床,也不過是承擔光機生產和利用進口數控系統組裝而已,這就決定了其附加值差距懸殊。這一特征使得我國在產業結構名義高度化之下實際分享貿易高速增長的利益有限。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制造等所謂技術密集型行業的總資產貢獻率和銷售收入利潤率甚至低于紡織、服裝行業。

表1-2 中國進出口產品價格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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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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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根據《中國統計年鑒2010年》數據計算。

(二)價格貿易條件持續惡化,收入貿易條件和要素貿易條件被嚴重高估

在理論上,人們通常用貿易條件來分析貿易增長背后的交換利益,包括價格貿易條件指數、收入貿易條件指數和要素貿易條件指數。其中,價格貿易條件指數表示一國每出口一單位商品可以交換獲得多少單位的進口商品,收入貿易條件指數表示一國用出口支付進口的能力,要素貿易條件指數是考慮了生產率上升對產品價格下降的支撐作用以后的貿易條件。[6]絕大多數研究認為,盡管我國價格貿易條件惡化,而收入貿易條件和要素貿易條件得到了顯著改善。但我們的研究發現,所謂收入貿易條件得到了顯著改善被嚴重高估,而要素貿易條件得到改善是誤判。我國出口收入增長完全依靠出口數量的擴張,出口價格的下降并沒有被生產率上升所彌補。

1.價格貿易條件持續惡化,單位出口產品對進口產品的相對購買能力大幅度下降

盡管立足比較優勢參與國際分工,能夠提高效率和國際競爭能力,促進增長,但如前所述,在國際分工中經常存在不平等交換,影響發展中國家國民福利提高。發展中國家出口商品近乎完全競爭,甚至是過度競爭,而發達國家含有技術創新的產品在國際市場處于壟斷地位。這種不對稱會導致國與國之間競爭和交換的不平等,使得發展中國家盡管參與國際分工水平得到提高,但其價格貿易條件惡化的狀況沒有改變,不過是隨著發展中國家參與國際分工的產品的變化,從過去的初級產品,延伸到制成品而已。我國也是如此,盡管我國出口商品中制成品比重達到95%,但2009年與1980年相比,我國價格貿易條件指數下降了32.1%,也就是說,2009年我國單位價值的出口產品對進口品的購買能力只相當于1980年67.9%(見表1-3)。研究還表明,出口增長和收入貿易條件增長越快的行業,其價格貿易條件下降幅度越大,我國工業行業顯性比較優勢指數與價格貿易條件指數年均變動速度之間存在一定的負相關關系。

表1-3 我國貿易條件指數變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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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來源:UNCTAD Handbook of Statistics。

2.名義上的收入貿易條件快速增長,而實際上被嚴重高估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出口的高速增長是依靠數量擴張而實現的,似乎是通過“薄利多銷”而使得我國國民福利增加了。但是,上述收入貿易條件中的“收入”是出口額,而不是國民收入。在出口額轉換成國民收入時,要有兩方面的減扣:一是要減扣中間投入(包括能源、原材料消耗,甚至生態環境影響等);二是要減扣外資所得。這通常被以往研究貿易條件的學者所忽視。從我國實際情況來看,上述兩方面的因素的影響都很大,使得我國實際收入貿易條件被大大高估。

(1)減扣中間消耗因素以后的收入貿易條件指數明顯縮水。根據聯合國統計數據,1995~2007年間,[7]中國出口價值指數為812.9(以1995年為100),收入貿易條件指數為600.8(以1995年為100)。但是,由于上述數據中外貿收入是出口額,而不是增加值,其中包括了中間消耗。根據中國投入產出表數據,1995年中國產業中間消耗率為62.02%,2007年上升到67.51%。據此對出口價值指數和收入貿易條件指數進行修正,修正后的出口價值指數為695.4,收入貿易條件指數為542.6。也就是說,考慮到中間消耗上升因素以后,1995年到2007年間的出口收入由名義增長712.9,下調為按增加值增長595.4,收入貿易條件指數由634.3下調為542.6。

(2)外資在出口中的高比重使得收入貿易條件被高估。我國收入貿易條件改善被高估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是外資企業在出口中所占的比重很高。根據國家統計局提供的數據計算,2007年“三資企業”占全部出口額的55.4%,而1995年僅為31.0%。根據“三資企業”比重變化,對出口價值指數和收入貿易條件指數進行修正,修正后的出口價值指數為525.5,收入貿易條件指數為410.0。也就是說,扣除“三資企業”在出口中比重上升因素以后,1995年到2007年間的內資企業出口收入增長425.5%,收入貿易條件指數比修正前的634.3減少了224.3。如果考慮三資企業并不是全都是外方所得,外資資本所占份額為22.7%,但外方對企業的控制和所得不但與出資比例有關,還與技術控制、銷售渠道控制有關,假定外方所得占50%以后,那么根據國內所得對出口價值指數和收入貿易條件指數進行修正,修正后的出口增長為595.6,收入貿易條件指數為542.4。

綜合中間消耗率上升和外資因素,修正后的收入貿易條件指數為350.8,只相當于原來名義收入貿易條件的58%(其中,中間消耗率上升和外資影響力程度相當)。如果考慮到對土地、資源、工資等要素成本的低估和環境軟約束,以及外資企業的價格轉移等因素,國民福利流失的幅度則要大得多,而國民所得遠遠低于出口收入所表現出來增幅。研究發現,在28個制造行業中,修正后的收入貿易條件低于名義收入貿易條件80%的行業多達22個,其中以機電產品為主的中度技術勞動密集型行業收入貿易條件下調幅度最大。

3.要素貿易條件被誤判,生產率上升并不能彌補出口價格下降

嚴格來說,價格貿易條件下降,雖然降低了對進口產品的購買能力,但如果由于生產率提高、出口產品價格下降,也有可能使得出口規模擴大,出現薄利多銷而帶來出口總收入的上升和收入貿易條件的改善。因此,關鍵要看出口產品價格下降是生產率提高帶來成本降低的結果,還是不平等競爭的結果,即要看要素貿易條件是惡化還是改善。如果生產率提高使得成本率下降的幅度高于價格的降幅時,要素貿易條件得到改善,便能獲得更大利益;但當價格下降的幅度超過了成本下降的幅度時,要素貿易條件惡化,貿易利益就會受損。但在具體實證分析時,國內外學者現有測算的要素貿易條件(本研究稱之為“名義要素貿易條件”)都是采用勞動生產率來代替要素生產率或成本變動率指標。根據這一方法,我國名義要素生產貿易條件是顯著上升的。然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裝備水平的提高,勞動生產率的變動并不能反映總體成本的變動。[8]計算表明,1996~2007年,我國以勞動生產率為基礎計算的名義要素貿易條件得到大大改善,增長了2.94倍,年均增長13.28%;但以總成本率變動為基礎計算的實際要素貿易條件卻是惡化了52%,年均下降6.47%(見表1-4)。分行業來看,而且幾乎所有行業以成本效益衡量的實際貿易條件都顯著低于以生產率衡量的要素貿易條件。可以說,居高的名義要素貿易條件掩蓋了生產成本快速上升、實際要素貿易條件惡化的事實。

表1-4 我國工業名義要素貿易條件和實際貿易條件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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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來源:根據聯合國有關貿易數據和中國國家統計局《中國投入產出表》相應年份數據計算。

(三)固化分工模式帶來比較突出的問題

我國出口增長并沒有像經典比較優勢貿易理論所描述的那樣,比較優勢部門的出口,實現在海外市場獲取更高的價格和利益,而是,由于固化靜態比較優勢和過度依賴價格競爭,使得我國出口商品海外價格甚至低于國內,以至于遭致很多國家對我國發起反傾銷、反補貼的訴訟;也使得出口企業利潤微薄,工人收入增加緩慢,還加劇了資源、環境矛盾突出、成本上升等多重壓力,這表明恪守既有比較優勢、單純依靠價格競爭的發展模式難以為繼。

1.出口企業效益差,工人收入增長緩慢

固化比較優勢雖然帶來了名義上的出口額和就業的增長,但也使得工人收入增長緩慢。在全球分工中,我國主要集中在產業鏈和價值鏈的中低端,依靠廉價要素驅動經濟增長和以價格為主要競爭手段,形成了技術進步對降低成本的路徑依賴,決定了收入水平增長空間有限。很多企業通過壓低工資等要素成本來保持競爭力,使得東部地區外來民工工資在很長時間內沒有得到提高[9]

下面的公式推導表明,成本變動率取決于增加值率變動與工資率變動,而與勞動生產率并沒有簡單的線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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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式可以看出,要降低總成本率可以有三個途徑:一是提高產品附加值和價格,降低成本所占比重;二是降低中間消耗率(提高增加值率);三是降低工資率。我國實際情況如何?首先,我國出口商品很多出口價格低于國內,沒有出現通過提高產品價格來降低總成本率。也就是說,我國出口企業以基于價格競爭的戰略,加上市場勢力很弱,產生了對降低要素投入成本和降低工資率的路徑依賴,而不是設法提高出口產品價格、增加附加值。第二,1992~2007年,我國中間投入使用率雖然經歷過一個階段的下降,但總體來看是有所提高,從1997年的0.6212,提高到2007年的0.675;制造業從0.7239提高到0.786。第三,根據上式,由于產品價格下降、中間消耗率上升,因此,要降低成本率就只可能通過降低單位產量的工資率來實現。當然,降低單位產量的工資率,并不等于降低工人工資,可以通過提高裝備水平進而提高勞動生產率來實現。事實上,我國也正是按照這一路徑來實現的,即呈現出明顯的資本深化、勞動生產率提高和工資率下降的特點。[10]這就使得我國陷入這樣一種兩難困境,即:提高競爭力要求降低工資率以降低成本,而提高收入有可能導致總成本的上升,企業效益下降。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我國盡管出口增速很快,但企業效益很差、工人收入增長緩慢。數據表明,我國出口率越高的行業,其利潤率越低。如國際金融危機之前的2007年,出口率在60%以上的行業,其銷售收入利潤率只有3.6%,出口率在40%~60%之間的行業為4.8%,出口率在20%~40%之間的行業為5.5%,出口率在20%以下的制造行業為6.7%。從行業來看,通信設備、計算機及其他電子設備業雖然取代紡織服裝成為出口主導,但其總資產貢獻率和銷售收入利潤率卻低于紡織、服裝行業。[11]

2.貿易摩擦增加,貿易環境嚴峻

固化既有比較優勢,采取“薄利多銷”的方式,依靠降低價格來擴大市場占有率和出口規模,一方面,價格貿易條件持續惡化,對外貿易的增長完全靠數量增加來彌補;另一方面,隨著全球制造業,尤其是發展中國家所承擔分工的制造業產能過剩問題凸顯,也使得中國的出口貿易成為眾矢之的,貿易摩擦顯著增加,許多國家紛紛采取措施對華反傾銷,我國面臨越來越嚴峻的國際貿易環境。我國遭遇國外貿易救濟調查數量已經連續16年列全球第一。尤其是國際金融危機以后,國際上貿易保護傾向加強,針對中國的貿易摩擦進一步增多。但凡反傾銷、反補貼被判成立,則我國企業幾乎退出該國市場。[12]

3.能源資源和環境問題突出,可持續發展壓力增大

相對于產業鏈兩端的高端環節,一般加工制造環節具有能源、資源消耗比較多、環境污染比較重的特點。因而,固化在一般加工制造環節參與國際分工,進一步加重了我國的能源、資源和環境壓力。在能源、資源方面,我國是一個人均資源貧乏的國家,除了煤炭等少數礦種外,多數大宗礦物對國際市場的依賴度比較高。而國際市場供給卻由少數幾家公司壟斷,即使是在當前世界經濟處于緩慢恢復過程之中,但出于對中國等新興國家進口的預期,跨國公司和國際炒家利用壟斷和炒作,石油和鐵礦石等價格仍呈現快速拉升的態勢。過高的能源、原材料價格已經成為我國工業化發展的沉重負擔。

在環境方面,雖然大力推進節能減排,但環境問題并沒有多大改善。地表水污染嚴重。農村環境問題日益加重,飲水安全存在一定隱患,呈現出污染從城市向農村轉移的態勢。近兩年來,情況雖然有所改善,但這一問題仍比較突出。

4.成本快速上升,面臨產業轉移的壓力

在國內外能源、原材料價格和國內勞動力成本快速上升、人民幣不斷升值的同時,越南、印度尼西亞、印度等發展中國家工業化水平的快速提高,正成為我國出口市場的強力競爭者。同時,因勞動條件較差、工資過低引起的社會沖突正在增加。2010年深圳富士康“幾連跳”事件和佛山本田工人罷工要求加薪等事件,就是這些矛盾沖突的典型代表。與此同時,國際上以保護環境、勞動條件和勞動權益等為主要內容的社會責任標準(SA8000)正在得到強化。這表明廉價勞動時代已不再適合我國當下的社會生產力水平,我國單純依靠價格競爭的廉價生產模式已經走到了盡頭。

總的來看,固化比較優勢和強化成本價格競爭模式,不但導致企業效益差、收入增長緩慢,加劇能源資源和環境壓力,也使得依靠差異化、服務化等非價格競爭的活動很少,研發、設計、營銷、品牌等具有服務特征的高附加值環節缺失,反過來也制約了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很容易陷入“中等收入陷阱”。而紡織、服裝等行業的調研表明,那些在研發、設計及產品差異化等方面走在前面的明星企業,則在國際競爭中顯現出更強的適應性。[13]

(四)制約我國培育動態比較優勢的主要因素

1.全球范圍內產業分工模式的變化所形成的制約

20世紀90年代以來,隨著信息技術和交通運輸業的發展,國際分工不斷深化,產品生產按照技術復雜程度被拆分為多個獨立的節點在全球范圍進行布局。這樣發達國家就將重點放到研發設計、品牌和營銷渠道等高附加值環節,而將關鍵部件和設備的生產放到韓國、臺灣等比較發達的國家或地區,發展中國家則主要承擔勞動密集型環節或部件的加工組裝。在此條件下,國別之間的分工,便由過去的發展中國家提供初級產品、進口發達國家的制成品的產業之間的分工,轉變為制成品內部不同要素密集的部件或生產環節之間的分工,產業升級不僅僅工藝升級、產品升級和產業鏈的升級,還表現為從貼牌生產(OEM)到原始設計生產(ODM)再向自主品牌生產(OBM)的功能升級。在此過程中,跨國公司或處于領先地位的企業,不僅整合全球資源,促進按要素稟賦進行分工,還利用其在技術、營銷渠道、供應鏈管理、品牌甚至是礦石原料等產業鏈兩端方面所形成的市場勢力,并促使我國企業之間以及我國與其他發展中國家之間不斷擴大產能和加快工藝升級,達到降價和獲取超額利潤的目的。[14]在這種分工模式治理之下的市場結構中,我國和其他發展中國家一樣,所承接的加工制造環節,由于進入門檻低,產能擴張很快,在價值鏈中的地位也越來越低;而發達國家或地區所占據的產業鏈、價值鏈兩端,則有著較高的利潤率,形成所謂“微笑曲線”。[15]

2.我國企業過度依賴價格競爭

產業戰略學家波特將競爭戰略區分為成本領先、差異化和細分市場,并認為當今國際競爭的重點由企業的競爭轉向產業價值鏈的競爭(波特,1988)。而價格戰仍是我國企業競爭的主要方式。最典型的是2005年我國出口到美國的紡織品價格,在取消配額限制后平均降幅達53%。[16]雖然對單個企業而言,采取什么樣的競爭戰略,這是微觀問題。但如果絕大多數企業都主要依靠價格競爭,并帶來要素貿易條件持續惡化和突出的能源資源環境問題,那就演變為需要借助國家戰略和相關體制與政策進行調整的宏觀問題。這是因為競爭戰略與發展方式和技術進步方向具有很強的路徑依賴。如果競爭戰略定位于追求低成本、低價格,那么企業的技術進步和技術創新將沿著按規模化、標準化的路徑,靠大規模的自動化設備更新來實現;在政策上,也將產生不斷降低資源要素價格的訴求。如果競爭戰略立足于差異性、個性化的需求,則需要靠研發、設計、市場調研、響應速度等能力建設和無形資本投資來實現。也就是說,是普遍采取價格競爭戰略還是普遍采取非價格競爭戰略,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我國生產性服務業的發展、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也決定了發展方式的轉變和走新型工業化道路能否實現。因此,如果我國企業不改變固化比較優勢,就不能實現由以價格競爭為主向以非價格競爭為主的轉變,難以擺脫傳統發展方式、分工方式和技術進步對大量使用低廉要素投入的路徑依賴。

3.追求數量增長的體制機制環境所形成的制約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建立了有利于依靠要素投入實現數量增長的制度環境,維持了經濟的持續高速增長。但這一制度環境也為我國企業固化比較優勢、陷入價格競爭、形成粗放型經濟增長模式和當前的結構性缺陷埋下了伏筆。

一是政績考核體系還不盡科學合理。追求GDP增長和外貿增長成為事實上的政績目標,使得各級政府通過各種手段和政策,在降低要素投入成本方面進行招商引資。特別是在過去的一個時期,對于外商直接投資,更是不惜以減免稅收,以及在土地、能源、資金、用工等方面實行優惠政策。同時,為鼓勵出口,即使是我國出口商品價格很低,而且呈現不斷降低的趨勢,也仍然采取出口退稅的辦法,進一步強化既有比較優勢商品的競爭力和市場占有率。雖然實現了GDP和外貿收入的高速增長,但是,在國家稅收和國民所得等方面卻是增長緩慢。

二是扭曲的資源要素價格與環境的低約束,強化了要素密集型產業和粗放型增長,造成了對資源要素的過度需求和浪費。另一方面,對低要素成本和低價格競爭的路徑依賴,而研發、設計、供應鏈管理、營銷、品牌培育等關鍵環節的滯后,還導致了我國用工主要集中于對較低文化素質勞動者的需求,而大學生等較高文化層次勞動者就業困難。

三是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不夠和誠信體系缺失,缺乏足夠的向依靠品牌、服務、質量等非價格競爭轉變的外部環境。盡管當前無論是消費需求,還是生產需求越來越轉向品牌、質量和服務,但是,一方面,由于知識產權保護力度不夠,仿冒成本過低;另一方面,由于誠信體系不健全,制約了那些企業向依靠品牌、質量和服務轉變的企業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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