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說話,認真的攪著粥碗,也認真的把粥送進我嘴里,臉上始終掛著笑,之后幫我把被子蓋好,又叮囑道,“不要亂想,閉上眼好好休息,城柯哥不走。”他拉著我的手,又用另一只手理了理我額前的碎發。
動作輕昵,眼眸柔軟。曾幾何時,我奢望過這樣的畫面,現如今得到了,可心里卻是揣揣不安的空。
城柯哥說他不走。
幾天前,他說,他不會丟下我……
他怎么樣了?傷的嚴重嗎?會……找我嗎?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的消息。
……
天未大亮時窗外已經鳥叫聲成片了,婉轉悅耳。城柯哥趴在床邊還未醒,他拉著我的手,手臂上的抓痕還未褪,束腹帶放在一旁,手腕上紅色勒痕已然說明,昨晚我又發瘋了。
一步步走來,溫軟竟變成了隨時會不受控制的瘋子。想到這兒我的心一寸寸涼下去……
感覺到我手指微動,城柯哥恍然驚醒,看到我的一瞬先是一怔,很快便擠出笑來,“醒了?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把手搭在我額頭探了探溫度,又問,“餓不餓?城柯哥讓吳媽準備了吃的,我現在讓她去熱。”
我看著他,眼淚不自覺的掉下來,他看著我,鼻子一酸,眼眶也濕了,“不怕,有城柯哥在,會好的......”
“我想出去走走。”我試圖坐起身來,頭還是暈暈的不清明。
他有些猶疑,但最終還是同意了。是早晨五點左右,只有廚房里能聽到輕微的響聲,聽到我們下樓,有人從廚房走出來,“哦,小姐,外面天冷,還是回屋吧。”說著,她迎上來。
城柯哥應話道,“吳媽沒關系,我陪著。拜托準備些清粥,等會兒小軟要喝。”
“好好,我這就弄。”說完,她又從迎門的一架上取了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叮囑道,“穿上外套,山里冷。”
我點了點頭。
山里確實冷,推開門,冷氣撲面而來,瞬間侵入肺腑,我把外套收緊。從葉宅出去,有一條石砌的小路,蜿蜒向前,我和城柯哥并肩走著,山間鳥叫聲不絕于耳,東面的山坳處泛出濃烈的黃,漸漸的那黃變成了熱烈的橘紅,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山體像是頓時著了光,通透,明艷,清澈。我閉上眼把臉朝向太陽,陽光灑在臉上,感知不到明顯的溫暖,卻可以看到滿眼的通紅,那紅似是天邊染盡的血,害怕紅色這件事只有她和已故的外婆知道,但現如今......不怕了......
再睜開眼時,遠處的山體已經亮了,南方的冬天,葉子還是綠的,只是少了活氣,如同我有些麻木的生活著。
從被救,到醒來,再到現在,我一直沒有時間好好梳理,我是葉固淳的女兒?是第四十八代明眼人?她為了保護我設法送我入獄,入獄當年,葉固淳出獄,以短暫的接觸來看,他的勢力并不弱,保護妻女的能力應該有,為何要選擇送我入獄?獄中認識了城柯哥,他是偶然還是被刻意安排的?不,我不應該懷疑城柯哥。那徐宸呢?為什么刻意接近我?徐宸的擔保,秦律師轉交的葉固淳的介紹信,為什么刻意安排入江城大學?是為了厲暮嗎?被人綁架,綁架前葉固淳和白宿與我同坐一趟火車,他是知情的,可他為什么當時不救我,我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知道我會受怎樣的苦,他為什么還要這樣做?難道真像那些人說的......以我為誘餌?又用來引誘什么?
我似乎從一個謎團跳到了另一個謎團。
我看向城柯哥,他同是低頭看向我,眉心一皺,輕聲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沒有。”我搖了搖頭。
“山里冷,我們回去吧。”他撫了撫我的肩膀。
沿著山路往回走,一路上我都很沉默,城柯哥故意找話題,他說小時候他就住在山里,家庭條件差,一到了暑假就跑到山上到處找野果子吃。說的時候他一直是笑著的,但笑著笑著就不笑了,他停下來,低頭看我,“從今天起,城柯哥會寸步不離的守著你,你不再是一個人,不要把自己封閉起來。”
我看著他,他眸光深斂眉心微微皺著。
以前我喜歡過他,甚至想過如果黎一死了,我們就能在一起了。那個時候我的心是開放的,只對他。可是后來他走了,帶著恨我入骨的心情走了,我像突然跌進了地獄,再沒有人能救贖的了我。
時至今日他回來了,他說再不會離開我,可我已經不再奢求任何人的庇護了。
我抱他,他把我攬的更緊,我深深地擁在他的懷里,我能清晰的聽到他的心跳聲,似乎也能清晰的看到那朵白色的靈花。
我知道,他走不進我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