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恢復意識的時候,我躺在床上,身上綁著束縛帶,右手手臂纏著厚厚的繃帶。樓下隱隱傳來爭吵聲,我動彈不得,斷斷續續辨認出是城柯哥的聲音,他在和誰爭吵?為什么爭吵?
“有人嗎?”我朝門外喊了一聲,聞聲,門被推開,進來的是昨天扶我去祠堂的男孩,推門進來看我醒了先是一驚,然后連忙快步走過來,幫我把束縛帶一層層解開,邊解邊問,“疼不疼?”昨晚的事我都不記得了,這傷是怎么來的?
不等我問,男孩開口,“小姐昨天砸了祠堂,打傷了好幾個人,也傷了自己。”我似是能想象出自己發瘋時候的樣子。
“我去告訴先生。”說罷,他轉身欲走,“等等。”我喊他停,他停在門口看我,又轉頭看看門外,他知道我在聽什么,便安靜的站立著,不打擾。是城柯哥的聲音:“我要帶她走,我聯系了美國最好的腦神經專家。”
“現在還不行。”是白宿的聲音。
“現在不行?那什么時候才行?等她疼死嗎?等她瘋掉嗎?腦神經損傷如果不及時救治你知道會是什么結果嗎?”城柯哥的聲音很大,似是在吼,又極力壓制。
“先生已經去請專家過來,估計明天會到。”白宿解釋道。
“去請?請到哪兒?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醫療設備呢?靠什么治療?我是醫生,我比你們任何人都清楚這里的現狀,我不會眼睜睜看你們害死她,明天一早我就帶她走。”
“顧醫生,不要激動。”是葉固淳的聲音。
“激動?呵呵……”我聽到城柯哥的冷笑聲,“現在竟是我一個無親無故的外人在激動,以前只知道溫藝蓉冷血,沒想到葉先生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顧醫生!”白宿提高了分貝呵斥道。
“我說錯了?”城柯哥的話音仍是諷刺味,“我就是不懂,她才19歲,你何苦這樣逼迫自己的女兒?”
“顧醫生你夠了,先生自有打算,你做好你的事情即可。”
“我的事情?之前讓我遠離她,現在又讓我靠近她,我顧城柯算什么?你們呼來喝去的仆人還是隨手可用的棋子?”
“顧……”
“顧醫生可知我這雙眼睛怎么沒的?”葉固淳開口了,白宿的聲音在他開口之后停下了。
無人應答,葉固淳繼續說,“陸博士明天下午到,我不會害自己的女兒。”
“陸......博士?陸振中?”城柯哥的語氣軟下來。
“是,神經內科科學院院士,我相信他的醫術,想必顧醫生也不會懷疑。”葉固淳解釋道。
“陸博士在國內是腦神經內科首屈一指的專家。”白宿附和。
“在國內,任何一個角落,我都有能力護小軟周全,但在國外……鞭長莫及。”葉固淳繼續道,“我不能讓她像我一樣……”
話音落,之后是一陣長長的沉默。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卻看到了三人最終的決定,沒有一人征求過我的意見。
“現在可以去通知先生了嗎?”一直立在門口的男孩問道。
我點了點頭,他便急忙忙的跑下去了,我聽見他說,“小姐醒了。”然后便又是一陣急忙忙的上樓聲,最先進來的是城柯哥,白宿扶著葉固淳隨后。
“怎么樣?頭還疼嗎?”城柯哥急聲道。
我搖了搖頭,又把目光看向葉固淳,他神情無異倒是一旁的白宿臉上微微泛出一絲笑意,“餓不餓?我讓廚房做些吃的給你。”
我默著不做聲,城柯哥含笑摸摸我的頭,他的笑似是有魔力的,頃刻間傳給了我,于是我的唇角也有了笑。
三人之中唯有葉固淳沉默無笑,他在想什么?又是如何失了眼睛的?
白宿扶葉固淳離開時有人敲門進來,端著餐盤,附身說道,“小姐,我熬了點粥。”他們一口一個小姐的喊我,我始終覺得別扭,遂回道:“叫我溫軟就好。”
“溫軟就是小姐。”她笑著眉眼間是打趣的意味,邊說邊把湯匙遞過來唯我,“小心燙。”我伸手去接,卻被城柯哥攔下,“我來吧。”說著,城柯哥接過粥碗和湯匙,又說:“你去忙吧。”
說完,便一圈一圈的用湯匙攪著粥碗,我知道他有心事,也看到他手臂上仍然紅腫的抓痕,“疼嗎?”我開口,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
他看了看我,又垂眸回去,人都走了,他竟變的有些冰冷了,似是在怨我,又似是在怨自己。
“城柯哥想帶你走。”他停下來,不再攪動碗里的粥,“你愿意嗎?”如果愿意呢?愿意他就會帶我走嗎?我愿意,不管他們請來的醫生多么厲害,只要城柯哥說帶我走,我都愿意。這是我的心里話,但......
我搖搖頭,“不愿意。”他似是沒想到我會這樣回答,怔怔地看著我,良久沒有回話。黎一生前拼命的想要趕你走,是怕你為了她失了自由。而我......我是怕你為了我,丟了性命......
如果注定會有一些人會因為我死掉,我希望那些人里沒有城柯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