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勞動力供給變化及其對工資差距的影響

（一）勞動力供給情況

前文我們詳細地分析了1989—2009年我國勞動者收入的變化情況。在本章中，我們將從CHNS數據中提取另一項重要數據——各勞動力群體的供給情況。為了與收入的變化相對應，我們在分析1989—2009年勞動力供給的變化情況時，采用了與前文相同的分組方法。我們根據性別（男、女兩組）、5個受教育程度（0～5年、6～8年、9～11年、12～15年和16年及以上）和8個工作經驗（0～5年、6～10年、11～15年、16～20年、21～25年、26～35年）將數據分為80組，并對這80組數據進行逐年統計。我們根據觀察和研究的需要，將其中最重要的信息反映在表2-3中。

表2-3給出了1989—2009年以及三個子時期（1989—1991年、1991—2000年、2000—2009年）我國各勞動群體供給的相對變化情況。表中所報告的數據是根據各個時期、各個組別勞動者所占當期總勞動供給比例的對數進行計算而得的，從中我們可以看出我國勞動力供給變化情況的主要特征：①勞動力供給的性別比例變化不大。②勞動者的受教育程度在1989—2009年持續提高，在數據上表現為受教育年限在0～5年和6～8年的勞動者所占比例一直在降低，而初中畢業以上學歷的勞動者所占比例持續上漲。其中比例增長最快的是12～15年高中畢業及大學肄業的勞動者，所占比例從1989年的6.1%上升至2009年的23.5%。③新進入的年輕工作者的比例降低，而年長的熟練工作者的比例上升。數據表現為0～5年、6～10年、11～15年和15～20年工作經驗的工作者的所占比例都在1989—2009年總體下降，而26～35年工作經驗的勞動者所占比例大幅上升，從1989年的17.7%上升至2009年的31.9%。④總體而言，受教育程度低且工作經驗少的低技能型勞動者所占比例降低，而受教育水平較高且工作經驗豐富的高技能型勞動者比例上升。

至此，我們已經分別分析了我國勞動力市場中非常重要的兩個方面的變化情況：勞動力價格（收入）變化情況和勞動力供給變化情況。現在我們將要考察這兩者之間的關系，即分析勞動力供給的變化對于勞動者價格的變化的影響。現在我們結合表2-3所反映的勞動力供給變化的特征和表2-1所反映的勞動者收入變化情況進行綜合考察。

第一，從性別特征上看，1989—2009年，我國男性和女性勞動者所占的比例變化不大，同時我國男性和女性勞動者收入的性別差距也沒有大幅變化。表2-4更加詳細地顯示了1989—2009年我國大學學歷的男性勞動者和女性勞動者所占比例的變化情況。1989—2009年，大學學歷男性和女性勞動者的比例都在快速增加，但是總體而言，大學學歷的女性勞動者的增長幅度大于男性增長幅度，總增長比例達到296.8%，而男性總增長比例僅為81.19%。同期，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的收入增長比接受過高等教育的男性更快。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的收入在這期間增長了9.33倍，而男性僅增長了7.55倍。這說明受過高等教育的性別收入差距的變化不僅來自勞動供給方面，還受到勞動需求等其他因素的影響。

第二，從受教育程度的角度來看，1989—2009年，我國勞動者的受教育程度快速提高，高中及以上學歷的勞動者所占比例大幅上升。同時高中及以上學歷的勞動者的收入也大幅增長。這說明對于受教育程度較高的勞動者而言，勞動力供給不能完全解釋其收入的變化，高中及以上學歷的勞動者收入的變化還要受到勞動需求等因素的影響。通過更加細致的分析，我們發現，1989—2009年接受了12～15年教育的高中畢業未完成大學的勞動者所占比例從6.1%上升至23.5%，而接受了16年及以上教育的大學畢業的勞動者所占比例僅從1%上升至2.4%，其增長速度遠低于高中畢業未完成大學的勞動者。同期大學畢業的勞動者的收入增長快于高中畢業未完成大學的勞動者的收入增長。因此，在這個層面上，我們可以說勞動力供給的變化在一定程度上解釋了大學學歷的勞動者與高中學歷的勞動者收入差距的變化。正是由于高中學歷的勞動者的快速增加，或者大學學歷勞動者相對較慢的增長速度，使得大學學歷勞動者的收入增長快于高中學歷勞動者，進而使大學學歷溢價上升。

第三，從勞動力年齡結構的變化來看，工作經驗少的年輕勞動者所占比例的快速下降和工作經驗豐富的年長勞動者比例的快速上升不能解釋在這期間熟練工的收入增長快于非熟練工收入增長這一現實情況。這說明對于具有不同工作經驗的勞動者的工資差距的變化，除了勞動力供給的影響外，勞動力需求起著更重要的影響。

綜合分析勞動者收入變化情況和勞動力供給變化情況可以發現，在大多數情況下，勞動力供給的變化不能完全解釋勞動者收入的變化。這說明，與勞動力供給相對應的勞動力需求對收入變化起著更加重要的作用。

（二）一個簡單的勞動力供給和需求模型分析

在之前的統計和分析中，我們根據性別、受教育年限和工作經驗將數據樣本分為80個子樣本數據。為了分析和解釋各組別之間相對收入的變化，我們將建立一個簡單的勞動力供給和需求模型。我們假設：每個組別的勞動者的收入受到該組別勞動力供給情況、其他組別勞動力供給情況和由產品市場總體產出所決定的總體勞動力需求三個因素的影響。由于在該模型中每個組別的勞動者在勞動力市場中都是其他組別勞動者的不完全替代品，因此相對收入的變化由相對供給的變化和總勞動需求決定。

假設我們的模型中有 K 種勞動力供給（勞動力組別），我們的模型可寫為：

上式中：

Xt表示一個包含T期各種勞動力被雇傭數量的K×1矩陣；

Wt表示一個包含T期各種勞動力的價格的K×1矩陣；

Zt表示一個包含T期各種因素決定的勞動力需求變化的M×1矩陣。其中影響勞動力需求的各種因素包括技術、總產品需求以及其他不受勞動力供給影響的因素。

假設總產出函數是凹函數，則Dw是半負定的。

對于式（2-1）求微分得：

由于Dw是半負定的，可得：

式（2-3）表示：扣除勞動力需求影響的凈勞動力供給的變化與工資的變化是呈反方向變化的。

在勞動力需求不變的極端假設下，勞動力供給的變化與工資的變化也是呈反方向變化的，即dW′tdXt≤ 0。因此我們可以使用我們已經統計的數據（Xt, Wt）, t ＝1989、1991、1993、1997、2000、2004、2006、2009和一個更加具體的方法對收入變化與供給變化的關系進行檢測。我們通過下面的式子檢驗勞動力需求不變的假設下t期和τ期（基期）的正確性：

（三）相對勞動力供給對收入差距的影響

為了更加準確地判定勞動力供給對收入差距的影響，在本節中我們根據式（2-4）計算出相對收入差距變化與相對勞動力供給變化的乘積，然后通過乘積符號進行判定。由于CHNS為我們提供的是非連續數據，所以我們對1989年、1991年、1993年、1997年、2000年、2004年、2006年、2009年這8個年份分別計算其相對收入差距變化與相對勞動力供給變化的乘積。計算結果如表2-5所示。

如表2-5所示，1991年、1997年、2009年三個時期計算所得的相對供給變化與相對收入變化的乘積全都為負；1993年和2004年的計算結果全部為正；而2000年和2006年的計算結果部分為正、部分為負。總體而言，約一半的計算結果為正。這說明與數據描述分析結果一致，大體上相對勞動力供給對相對收入變化起著負向的影響，但并不能完全解釋我國相對收入差距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