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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什么工作?你快點說

  • 師道蒼茫
  • 李玉上
  • 12713字
  • 2020-08-20 17:46:12

第4節 你瘋了!你這是在害你自己

李南津回到宿舍,開開門,撳亮燈,驚訝地發現床前整整齊齊地放著一雙女式運動鞋,床上蚊帳緊閉,嚇得目瞪口呆,稍一定神,便一把撩開蚊帳,看到被子里面睡著一個人,又一把掀開被子,更是嚇得魂飛魄散。原來,一個女子蜷臥在床上,胸前抱著一個枕頭。

那女子仿佛從睡夢中驚醒,翻身而起,一雙胳膊緊緊套在李南津的脖子上……

李南津當場暈倒:原來是自己所教班的學生張一凡!

回過神來,李南津狠命地將張一凡牢牢套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捋下,又狠命地將張一凡按倒在床,再一把拿過被子將張一凡嚴嚴實實地蓋住,關上蚊帳,背對床鋪,瘋了似的吼道:“你瘋了!你這是在害你自己,你知道嗎!”

張一凡哪里經得住李南津這么一吼?不由得失聲痛哭,嗚嗚嗚地抽泣不停,吞聲吞氣地說道:“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想……”

“想,想,想,哪有你這么想的?哪有你這時候想的?你這是在害你自己。”李南津仍然厲聲地說道。

“不是,老師!我知道你今天碰到難題了。我半夜醒來,睡也睡不著,就想來看看你,也只想來看看你。哪知道你的門沒有關,我就在這里等你回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多么……”張一凡強抑著內心的激動解釋說。

“來看我也不是這么看的吧?你這是在害我,更是在害你自己!你知道嗎?”李南津回過頭,撩開蚊帳,眼睛直逼張一凡的汪汪淚眼。

張一凡不解地問:“我錯了嗎?”

李南津低聲說:“你錯了!理由我以后再跟你解釋。你,現在,立即,馬上,穿上衣服,去寢室!”那口氣就像是陣地上的軍官在命令他的士兵,讓人覺得軍令如山,令不容情,不可爭辯,刻不容緩。

說完,李南津走出宿舍,一屁股坐在宿舍門口的青石板臺階上,雙手捧住自己的前額,任由胸脯高高低低地起伏。

一會兒,張一凡披散著頭發,敞散著衣襟,趿拉著運動鞋,從門內走出。見李南津抱頭坐在臺階上,停下腳步,悄聲但是恨恨地說:“我恨你!”說完,便一跺腳,趿,趿,趿,一路小跑,朝著與寢室相反方向的籃球場跑去,撒下一路受盡委屈的哭聲。

聽著張一凡遠去的聲音,李南津不禁悵然若失,滿懷歉疚。將近兩年來,張一凡與他交往的點點滴滴一幕一幕地在他的腦海里閃現著……

壞了!怕是要出大事!李南津突然想起,聽聲音,張一凡去的方向是籃球場而不是寢室!這個鬼妹子,要是今晚出事了,那我李南津就真正是“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逢打頭風”了!

沒有來得及多想,李南津瘋了似的跑向籃球場。籃球場空無一物,只有兩個籃球架斗牛似的挺立在一塊水泥地的兩端,并借著月光將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地上,以表現此地的安靜。

李南津又疾步跑向籃球場附近的別樣池,這是校園內的一處池塘,池塘里一聲連一聲的蟲鳴宣告著這一處世界的靜謐與安詳。

接著,李南津又到了大禮堂、教學樓、科技樓和食堂,這些地方都是大門緊閉,鐵鎖堅牢,估計張一凡是進不去的。

接著,李南津又來到蔬菜園和橘園。蔬菜園空不見人。橘園里,樹挨著樹,枝連著枝,黑黢黢的,樹影下什么也看不見。他就不顧一切地分樹披枝地找,結果仍然是杳無人影。

他想喊,但是又不敢喊,他怕他的喊聲驚醒了老師或者學生,到時候就會給張一凡和自己帶來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煩,說不定還會給張校長臉上抹黑。

會不會跑出校外呢?李南津想。應該不會的:東邊的圍墻是即將竣工的教工宿舍的基腳,她不可能從那里出去;南邊的圍墻很高很高,且是校門之所在,有門衛把守,她出不去;西邊的圍墻外是一片水田,估計她不能從這里出去;北邊也就是橘園那邊的圍墻邊長滿了刺蓬,一般人是過不去的。

思來想去,最后,李南津來到了女生宿舍。宿舍的大門虛掩著,留著剛好能容一人側身通過的縫,正要進去,突然想起,學校規定,男生嚴禁進入女生宿舍,男老師不得隨意進入女生宿舍,這個時候這么莽莽撞撞地進入女生宿舍,搞不好明天一早滿校園就是關于我李南津“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出入女生寢室”的傳說,到時候只怕跳進踏踏河也洗不清。想到這里,他故意將鐵門弄得丁零當啷地響。一會兒,女生宿舍管理員劉凱欣從辦公室走出來,一邊揉著眼。

“誰呀?哦,是李校長。有事啊?”劉老師看清楚是李南津,連忙整理出一副認真負責的神情,怯生生地問。

李南津不好直說,就找了個借口說:“我是來看看是不是所有的學生都在寢室睡覺,你看這門這時候還開著。”

劉老師急了:“哎呀,這是怎么回事啊?下晚自習后,我上上下下把人數清點完了,見所有的人都進了寢室,我就鎖了門……這是叫誰給開了啊?真是的……這些個妹佗子啊,真是無法無天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又事情發生于己無干的樣子。

李南津說:“劉老師,不急。現在就請你到寢室去查一下,注意,每個寢室都要查,看是不是所有的學生都在床位上。”

劉老師應聲道:“好的,好的,我這就去。要不,我們一起去?”

“算了,我就不去了。請特別注意一下208、305和309等幾個寢室,那幾個寢室的學生是比較頑皮的。我在這里等著。”張一凡住在309寢室,李南津不便明說。

站在宿舍樓下,李南津看著劉凱欣拿著手電筒一間寢室一間寢室地照,并在二樓的一間寢室和三樓的兩間寢室的窗口有較長時間的停留。

此時,張曉山突然出現在李南津面前。

一見面,張曉山就問:“沒事吧?”

李南津說:“沒事。”

“沒事還跑到這里來?你以為你是鐵打的啊?”話語中似乎帶著責怪。

李南津說:“我來查下學生人數。”

“不是查人數,是查人吧?我就曉得你……”張曉山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要哭。說完,把腳一蹾,轉身走了。

李南津想說什么,見張曉山那個樣子,只得把張開的嘴閉上,眼睜睜望著……

一會兒,劉凱欣下來了,如釋重負地對李南津說:“放心吧,李校長,一個不少!”

“沒有弄錯吧?”李南津還是不放心。

“絕對沒錯。就連經常失眠、很晚了還喜歡到我辦公室來聊天的張一凡、謝蓮花等幾個夜貓子都睡得好好的。”劉凱欣十分有把握地說。

李南津心頭的一塊石頭落了地,抬腳準備離開,最后又叮囑一句:“特殊時期,人腦殼不能少啊,出了問題,誰也擔不起這個責哦。辛苦了,去休息吧。”

劉凱欣生怕李南津責怪她打瞌睡沒有把好門,聽李南津這么一說,也就放下了心,連聲說:“那是一定的,一定的!校長晚安,校長晚安!”算是和李南津道了別。

李南津折身往自己的宿舍走。走著走著,不禁悲從心中起,痛從心中來:校長晚安,校長晚安,我李南津哪個晚上安寧過啊?學生生病,深更半夜送學生上醫院,我李南津得親自去;學生打架,深更半夜調查情況,調解矛盾,我李南津得親自出馬;上級臨時來檢查,學校要撰寫匯報材料,夜深人靜我李南津得挑燈夜戰,奮筆疾書;老師夫妻間鬧別扭,找我訴苦,夜深人靜我李南津得苦口婆心,勸了男的勸女的……唉,李南津啊李南津,你就是生就的苦命八字!

這么有感而發、自怨自艾地走著,李南津一下子就到了宿舍,一進屋,倒頭便躺在床上,一只拖鞋隨腳趿拉著彈到了床的另一頭。

他實在太累了。

剛一躺下,校園廣播里就傳出了鄭智化充滿了海風鹽味的歌聲: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戲,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戴著偽善的面具。總是拿著微不足道的成就來騙自己,總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陣的空虛,總是靠一點酒精的麻醉才能夠睡去。在半睡半醒之間仿佛又聽見水手說,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問,為什么。

迷迷糊糊之中,李南津來到了一片一望無際的田野,田埂上走著他和他的學生們。為了培養同學們對自然景物的觀察能力,他組織了這次春游活動,帶著一班同學暢游在這雨后天晴的原野之上。

金燦燦的油菜花濃墨重彩、肆無忌憚地開著,給大地繪就了一幅輝煌的圖畫,任由嗡嗡的蜜蜂驚喜地飛來鉆去,任由翩翩的燕子盡情地滑動翅膀,任由溫煦的風自由地起伏,掀起一浪又一浪曲折的波痕。遠山由綠而藍,由實而虛,像一道極富層次的屏風畫映襯著這一片輝煌。

他們就在這美景中盡情地吮吸著,跳躍著,追逐著,嬉戲著,歌唱著,歡笑著,指點著,記錄著……突然,他們來到了一條河邊,但見楊柳依依,翠鳥翻飛,細浪湍流,水草起伏,遠處波光粼粼,近處游魚翩翩。此情此景,惹得大家一陣歡呼。

城里來的張一凡沒有見過這般景致,忍不住就要下河去掬一把河水嘗一嘗它的甘甜,李南津說聲:“小心……”話還沒有落音,就見張一凡腳下一滑,“撲通”一聲跌進了河里……

岸上,同學們急得直叫,李南津驚叫一聲:“壞了……”就連衣帶鞋跳進河里,一把將人撈上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嘴泥沙的僵硬的韓國寶!

李南津嚇得“啊”地大叫一聲,一身冷汗地從床上彈起,發現緊逼著床沿站著一個人,正陰沉沉地獰笑著,不由得一陣驚悚。

第5節 犯得著嗎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昨夜在踏踏河邊開口要錢的那個村民。見李南津醒來,那村民陰陽怪氣地說:“好大的膽子啊,李校長睡覺連門都不關。真有福氣喲,太陽曬屁股了還在睡覺。”

李南津這才想起自己睡覺時又忘記關門了。望著這個不速之客,他不由得一陣惡心,翻身從床上下來,一手將那村民從床沿邊推開,冷冷地說:“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你應該清楚啊!錢,昨晚講的五萬塊錢,學校里打算什么時候給我們啊?”那村民不惱也不怒,直截了當地說。

“錢,錢,錢!你們就只認得錢!”李南津不無輕蔑地說。

“李校長,不要說話這么難聽好不好?我們又不是強搶惡要。假如你們請人撈尸,搭棚燒紙,要不要花錢?弄壞了我們的地,弄臟了我們的水,弄怕了我們的人,你們該不該給錢?”那村民振振有詞。

“我現在不跟你說這些!”望著這個乘人之危的家伙,李南津強壓住心中的火氣,一字一頓地說:“假如你家里死了人,一個鄰居說,你們家的棺材阻了他的路,你們家的哭聲亂了他的心,你們家的鞭炮聲炸了他的耳朵,然后要你賠錢,你會作何感想?你不把那要錢的人打死才怪哩!”

“你怎么罵人呢你?你們家才死了人呢!”那村民氣急敗壞地邊說邊往門外走,正好與急匆匆來找李南津的翟遠方撞了一個滿懷。那村民一把將翟遠方推開,硬邦邦丟下一句話:“李南津,會有你好看的!”

翟遠方莫名其妙,見那村民怒氣沖沖的樣子,也不計較。回頭見李南津一臉的疲憊又一臉的怒氣,忙問:“怎么回事。”

李南津說:“碰到喪門星了!一早就來要錢。”

“這幫狗日的,簡直就是趁火打劫!”翟遠方恨恨地罵了一句,隨后告訴李南津,說是張校長要他馬上到校門口去。

李南津穿了雙運動鞋,照舊穿著昨晚的背心和短褲,跟著翟遠方一路跑步向校門口趕去。

來到校門口,只見校門外黑壓壓一群人。張芝翰、竇明敏、袁齊、邱國棟、馬路,還有十幾個班主任和科任老師,赤手空拳緊緊地站在靠門一方。對面是二十幾個村民,他們有的手里拿著鋤頭,有的拿著扁擔,有的拿著鐮刀,有的拿著鐵棍,齊齊浩浩,怒氣沖天,與張芝翰他們對峙著。看來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了。旁邊是一群一早就來上學的學生,他們見這陣勢,嚇得遠遠地站到一旁,驚恐地望著。

為首的村民,也就是剛剛來找李南津要錢的那個人,見李南津來到張芝翰身邊,就耀武揚威地說:“張校長、李校長,各位親愛的老師們,今天我田某人有所得罪了。給錢,五萬塊!多的我們不要,我們走人;不給,只要我一句話,不要幾分鐘,就會尸橫校門,你們信不信?”

“你敢!”竇明敏氣得渾身發抖,一手指著“田某人”,怒吼著:“簡直無法無天了!看我不到法院去告你,法律會給你應有的懲罰的!”

“法律?法律頂個屁用!”“田某人”露出一副流氓模樣,從褲袋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支,歪歪斜斜地叼在嘴上,并不點燃。

張芝翰不理會他,抬頭向著村民們說:“鄉親們,你們上當了!有人是在趁機挾私報復……你們這么拿刀拿棍沖擊學校,是在犯法啊!”

“田某人”一聽,頓時慌了手腳,氣急敗壞地說:“兄弟們,就在這里,給我挖,挖一鋤頭我發十塊錢……”有四五個村民準備動手,其他的村民卻一個也沒有動。

李南津小聲地要馬路去把看熱鬧的學生疏散開,免得發生意外。自己則掏出手機,準備給派出所打電話,撥了幾次,沒通。

張曉山悄悄地擠到李南津身邊,小聲地說了一句什么,李南津沒有在意。張曉山就緊靠李南津站著。

張芝翰一看李南津打電話就明白他的意圖,說:“別打了,應該快到了。”

原來,為防止惡性群發事件的發生,昨晚散會以后,張芝翰就給他在派出所當所長的學生向為民打了電話,要他最遲在今早七點鐘前派干警來校維持秩序。

“挖啊!”見張芝翰他們都在小聲說話,“田某人”以為校方失了銳氣,便抬起袖肘間閃著油亮的光的右手,一個腦袋一個腦袋地拍著:“剛才還牛皮哄哄的一個個,怎么就成了蔫了的茄子!”

那幾個村民無奈,就勢揮舞著鋤頭,一頓亂挖,其他的村民讓到了一邊。

李南津、袁齊、邱國棟他們和幾個班主任、科任老師義憤填膺,就要上前制止,被竇明敏攔住:“好漢不吃眼前虧。這賬會跟他算清的。”

就在這時,一陣刺耳的警笛聲由遠而近,大家回頭一看,一輛白色的依維柯警車呼嘯著朝學校開來。見此情景,大部分村民“哄”的一聲作鳥獸散,那幾個亂挖的村民則簇擁在“田某人”身邊沒了主意。“田某人”則是砂鍋燉驢頭——腦殼熟了嘴巴還硬著:“怕什么怕?有困難找警察,我還正要找他們哩!”

一會兒,警車就停在了校門口,車上下來七八個警察,向為民領頭。張芝翰等人松了一口氣,卻沒上前打招呼,“田某人”等人卻若無其事,主動迎向向為民。

“哈哈,我當是哪路神仙,原來是向警官啊。正好,我有事需要你評評理……”“田某人”掏出紙煙給向為民遞過一支,說。

向為民以手擋住,望著挖得稀爛的地頭,問:“誰干的?”

“田某人”倒也爽快,如實回答。末了,還挑釁地問一句:“我叫人干的。嗯嗯?有什么不妥當嗎?”

“妥當不妥當,到所里去說吧!這里不是你說話的地方。”向為民不想跟他啰嗦,示意幾個干警將“田某人”他們帶上警車帶走,自己則和其他的干警留了下來。

那幾個村民面面相覷,“田某人”則大喊大叫:“向警官,你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我們沒犯什么法,向警官!”

等警車“嗚哇嗚哇”地掉頭離去,向為民握著張芝翰、竇書記等人的手說:“對不起,我們來遲了。”

張芝翰說:“來得正好,來得正好。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到接待室去坐吧。”說著就將干警們往學校里面迎。向為民吩咐一干警將剛才被挖爛的地方拍了照,就和大家一起進了校門。

李南津一邊走,一邊尋思:剛才張校長說“田某人”是在“趁機挾私報復”,這是指的什么呢?剛才“田某人”開口閉口“田某人”,這個稱謂好像很熟悉啊。

哦,想起來了,聽人說,十幾年前,就是一個開口閉口自稱“田某人”的人的兒子在西泠中學參加高考時搶奪他人試卷抄襲舞弊,受到監考老師制止,結果,他不僅打傷了監考老師,還將另外一名考生的試卷扯得粉碎,情節十分惡劣,張芝翰作為考點主任,向縣市教育局和考試部門作了匯報,使這個“田某人”的兒子受到了應有的處罰。

為證實這一點,李南津問了一下竇明敏,竇明敏告訴他,是真的,當時“田某人”還揚言要把西泠中學給炸了。從那以來,“田某人”無時無刻不在找學校的麻煩。

乖乖,怪不得“田某人”這么明目張膽地敲詐,還糾集村民借機生事;怪不得“田某人”先只敢來問自己要所謂的五萬塊錢,而不敢直接問張芝翰、竇明敏要錢,真是既狡猾,又貪婪,還欺生,更怕硬,原來還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刁民。

這么想著,一行人就到了接待室。其他人就都散去,該干什么都干什么去了,接待室就剩下向為民和幾個干警以及張芝翰等幾個校級領導。接待員小蘇很快就給每個人端來了茶水。

“是這樣,張校長、竇書記,昨晚我們接到報案后,馬上向縣公安局作了匯報,局領導指示,立即成立專案組,由我牽頭負責韓國寶之死的案件偵破。”坐定,向為民就開門見山,話題直指學校當前的大事。

張芝翰感激地說:“太好了!太謝謝你們了!”

向為民說:“不說謝,要說也得我說。沒有張校長、竇書記栽培,沒有西泠中學老師的培養,哪有我向為民的今天啊?說不定我還在鄉里撿狗屎、拾牛糞呢。”一句話,將接待室的氣氛緩和了很多。

他接著說:“是這樣,昨晚我們專案組成立以后,就立即分組開展了相應的工作。一組來學校調查取證,一組走訪撈出尸體的村民,一組對案發現場進行偵查并對死者進行尸檢,一組根據我們所掌握到的韓國寶的QQ號進行偵查,一組通過韓國寶父母打工所在地的警方進行側面調查。就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這應該是一起比較離奇的案件……”

就在這時,副校長陳述禿著頭頂,匆匆忙忙走進接待室,見到向為民等,就熱情地上前一一握手,口里不停地說著:“歡迎!謝謝!”一派中央領導接見外賓的模樣;向為民等只得一一起身握手致意。

“接見”完畢,陳述就認認真真地說:“呃呃,向為民啊向為民,幾年不見真是更加帥呆了酷斃了,看你這個子,真是鶴立雞群啊!”

眾人皆笑,陳述并不在意,還是認認真真地說:“向所長今天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中午一定要在老師府上喝杯酒哦,今天正好是你師母五十而不‘活’的大喜日子,我就這么口頭通知不發請柬了,莫見怪哦!呃呃……”

張芝翰見狀不禁皺了一下眉,竇明敏見狀不禁搖了一下頭,袁齊見狀不禁捂住了嘴巴,李南津見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里卻不禁打起了冷笑,眾干警見狀都有點莫名其妙。只有向為民連連點頭稱是:“好好好,學生一定多敬老師和師母的酒,祝老師和師母健康長壽。”

見向為民這般客氣,陳述甚是高興,又轉頭對張芝翰他們說:“各位學校領導我就在這里一起請了,請大家一定賞光啊!”

張芝翰極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好吧,好吧!沒別的事你就去吧。”

陳述禿著頭頂亮著鏡片,囁嚅著望了向為民他們一眼,還是認認真真地說:“不咧,我是來談工作的——”

張芝翰說:“什么工作?你快點說。”

“呃呃,就是高三的第九次月考什么時候考,怎么組考的事情,想聽聽校長、書記,還有各位的高見。”

“高見高見,什么高見?還‘高’什么‘見’?不就是按照以前的搞法搞就是!”張芝翰一時來了脾氣。

陳述臉面上并不氣惱,口里卻肉中帶骨、話里帶刺地說:“好喏,好喏,張校長你莫發這么大的脾氣喏,我不就是來征求大家的意見嘛?犯得著嗎?”說完,就禿著頭頂悻悻然地走了。

只是,誰也不明白,他的最后一句“犯得著嗎?”的話到底說的是張芝翰還是說的他自己。

見陳述離去,張芝翰示意向為民接著前面的話往下說。向為民的意思是等一下縣里和鄉上的有關領導都會來,干脆等所有的領導都到齊了再一并說,再則,有些情況還得干警們找一些老師和學生進一步落實。張芝翰也就沒有再堅持。

第6節 這就可見是一個謬種

上午十點鐘左右,案情分析匯報會和案件處理工作會在西泠中學會議室如期召開。參加會議的有:縣政法委維穩辦許主任、縣政府辦謝副主任、縣公安局文副局長、縣教育局賀副局長、案發地鎮派出所向所長、案發地鎮政府劉副鎮長和法制辦張主任以及村委會黃主任、韓國寶戶口所在地鎮政府王副鎮長和法制辦李主任以及村委會卞主任、西泠中學張校長和竇書記以及李副校長,此外,還有專案組的各小組組長和負責會議記錄的縣政府辦工作人員小郭等。

會議氣氛緊張而嚴肅,每個人的臉都繃得鐵緊。

會議由謝副主任主持,他說:“同志們,今天的會議非同尋常,這牽涉到校園穩定和社會穩定的大局,希望大家以對人民對社會負責的態度,認真分析案情,嚴肅對待每一項工作。剛才,我們又請文局長向這里增派了二十多個警力。”說完,側頭分別征求許主任、文副局長、劉副鎮長、王副鎮長和張校長等人的意見,見大家都點頭表示同意,就請專案組組長向所長先介紹案件的基本情況。

向所長用十分平緩的語調向大家通報了專案組各小組偵查到的情況,最后,總結說:“綜合所有的情況和意見,我們可以負責地對大家講,這是一起既普通又離奇的案件,此前我們還從來沒有遇見過。”向所長頓了頓,大家都聳起耳朵認真地聽:

“為什么說它既普通又離奇呢?普通就在于它確實是一起自殺案件,離奇就在于它含有他殺的成分,所以我們將它定性為‘他殺性自殺案件’。死者韓國寶的父母在他很小時就外出打工,韓國寶自幼得不到親情的溫暖,內心極其封閉,性格十分孤僻。偶然的機會,他在網上認識了一個叫‘偷走你的心’的人,一來二去,他就陷入了所謂愛的泥潭,不能自拔。”

“其實,那個所謂的‘偷走你的心’的人并不是一個女孩子,而是境外某組織的一個成員。這個組織成立的主要目的,就是要通過網絡來誘殺中國的青少年,手段多種多樣,其中之一是先把愛情至上的少男少女推到所謂愛的高峰,然后又制造假象將他們推入恨的深淵,最后又通過‘自殺是一種解脫’、‘自殺是一種幸福’的蠱惑,來消磨他們的生活信念和生存勇氣,使他們最終走向自殺的境地。”

“現在,我們回到韓國寶的事情上來。‘偷走你的心’假意和他愛得死去活來,還給他寄來了‘自己’的照片——其實那是一張網絡上隨處可見的所謂之‘美眉’照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惜韓國寶一無所知,把全部的精神寄托在她的身上。等到時機成熟,‘偷走你的心’便借口韓國寶是‘遺棄兒’、‘窮光蛋’、‘吝嗇鬼’、‘克妻鬼’等而將他一腳踹開,移情別戀,還給他發來了其實是拼接的不堪入目的做愛照片,這無疑給了他當頭一悶棍,幾乎將他置于死地。這樣就有了韓國寶在照片人物眉心處扎針的恨之入骨的行為和‘人在旅途,我去何方?’的無處可去的迷惘。”

“就在這時,一個網名為‘你知道我在等你嗎’的人出現了,開始只是和韓國寶聊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慢慢就抓住了他的要害,觸到了他的痛處,然后就關切地撫慰他的傷痛,使韓國寶以為找到了救命的稻草。同時,‘你知道我在等你嗎’給他寄來了一本叫做《碧血還魂》的書。不辨是非的韓國寶如獲至寶,日里夜里偷偷地讀著,最后幾乎是走火入魔了。”

“之后,一個網名為‘不怕你不信’的人和他聊上了,手法與‘你知道我在等你嗎’如出一轍。見韓國寶上鉤以后,就點撥他說,受了這么大的打擊和侮辱,作為一個血性的男子漢應該要狠狠地報復才能出這口惡氣。而報復的最好辦法是讓對方生不如死,也就是‘兔去死,讓狐悲’,這在韓國寶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但是,他遲遲沒有行動。”

“一段時間以后,‘偷走你的心’又出現了。先是給韓國寶發來另一種版本的她和男朋友做愛的圖片刺激他,后又用‘你不是說愿意為我去死嗎?’、‘怎么還不去死啊?’、‘去死吧,叫我生不如死吧!我愿意!’、‘早死早投胎,來生我再嫁給你’等語言來催促他,使得他毫無退路。于是他刻下了‘兔死狐悲?!’……”

“至于他為什么選擇昨天這個日子、選擇踏踏河的那個拐彎處去自殺,這不足為怪,因為《碧血還魂》中都有相關的暗示,甚至連臨死前應該穿什么顏色的衣服、腳上穿什么款式的鞋子、什么時間趕到自殺的地點、應該在什么時間自殺、下水時應該是頭先入水還是腳先入水等都有詳細的暗示。”

“至此,案件的來龍去脈,大家應該是比較清楚了。情況就是這樣。其實,所謂‘偷走你的心’、‘你知道我在等你嗎’、‘不怕你不信’等,是同一個人,網號是同一個,只是網名不同而已。這一點,無知而又粗心的韓國寶根本沒有在意,包括對那些照片和圖片,他應該是沒有任何甄別的。當然,他也甄別不出是真是假。”

聽完向所長的介紹,謝副主任問在座的干警有沒有什么補充意見。

一個干警補充說:“所有這些說法的依據是尸檢報告、韓國寶的遺物、韓國寶的QQ聊天記錄以及師生所提供的關于韓國寶的在校表現情況等。昨天晚上,我們查看了他的課桌以后,秘密地清查了他的行李箱,里面就有他的日記和大量的安眠藥,還有那本奪命的《碧血還魂》。他的日記斷斷續續地記錄著整個事件的全過程。遺體上的衣服、鞋子,死亡的時間等,與《碧血還魂》的暗示是基本吻合的。”

一個干警補充說:“韓國寶在日記里說,他聽說,只要是死在學校或者學校附近,那么學校就要對他作出至少八十萬元的賠償,這樣一來,他的父母就不要辛辛苦苦在外面打工,而可以回來陪伴他的靈魂了。他還在日記里說,他沒有死在學校里面,是他怕嚇著了班主任鄧老師,鄧老師膽子小,而且鄧老師非常關心他,去年和今年的‘三月三’,鄧老師親自煮了地菜雞蛋給他吃。”

文副局長說:“對那個叫‘偷走你的心’的人,我局已決定進一步追查,一定要將他繩之于法。”

“這就好,這就好!”張芝翰不禁拍手稱快。

謝副主任正要將會議轉到下一個議程,就聽見校門外一聲撕肝裂肺、要死要活的女人的尖叫,接著是一個男人呼天搶地、驚天動地的號叫。

大家心里明白,今天最怕見到、最不愿見到但又必須見到的一幕就這樣讓人膽戰心驚地開啟了:韓國寶的父母來了!

文副局長立即帶領會場上所有的干警和李南津趕往校門口。許主任三言兩語將下一步要做的工作做了布置,然后帶著大家也向校門口趕去。

請讀者諸君原諒,在這里,我不得不把一些本來可以詳細描寫的情節堅決地省去。因為我不忍心讓讀者諸君在讀我的小說時受到故事中太多慘烈場景的刺激,更不忍心故事中人物的慘烈情景被人們先是揪著心“藝術地鑒賞”,爾后就成了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如果是這樣,我的為人的良知和我的藝術的良知就會時時刻刻受到一種不為人知的譴責,且這種不為人知的譴責會使我遭受長時間失眠的折磨;還因為,我怕我的笨拙的筆“劍走偏鋒”,給故事中本來應該賦予極大同情和關懷的悲劇人物以有意無意的傷害,從而造成更大的悲劇。如果是這樣,我會做惡夢的。我只愿這個世界永遠沒有悲劇,永遠沒有惡夢!痛著的靈魂需要撫慰,沒有痛著的靈魂就千萬別讓它痛著。我們還是繼續關注下面的情節吧:

中午十二點三十分,陳述“府上”——實際是學校食堂二樓餐廳——披紅掛綠,人聲鼎沸。碩大的魏碑“壽”字屏風高高地矗立在主席臺,放射著殷紅的光芒;屏風邊上是一副“對聯”:“半百光陰人未老;一世風霜志更堅。”五十多張大圓桌圍坐著“各位領導”、“各位嘉賓”、“各位親朋”、“各位同學”和“各位女士們”以及“各位先生們”。桌子上挨挨擠擠地擺放著被遠遠地搬來湊熱鬧的“高粱紅了”白酒、“無法不想你”啤酒和“今生不了情”果汁。一個坩堝燒排骨早已被藍色的酒精火焰舔舐得吱吱地冒著黑煙。《生日快樂歌》老是卡帶,急得陳述及其老婆的那個最得意的門生滿腦殼是汗,急得陳述的老婆一臉的皺紋。

預定的開席時間早已過去,可學校校級領導除了自己(作者插說:其實“自己”是不能“除了”的)以外,一個都沒有到,這使得陳述的臉上多多少少有點掛不住,那顏色就多多少少傳到了頭頂,泛著殷紅的光芒,與那“壽”字的光芒遠遠近近地呼應著。不是說好了嗎?怎么還不來呢?陳述禿著頭頂鼓著眼睛不停地朝門口張望。

十二點四十分,陳述再也耐不住了,就親自下樓,一路小跑,一腳踏進了接待室,只見一群人圍著一個喊天叫地的中年婦女不停地勸慰,趕忙將腳抽回。又一路小跑,來到了會議室,見會議室坐滿了人,正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著什么,張芝翰、竇明敏、向為民等都在其中。

他覺得自己不便進去,就站在門口不停地向張芝翰招手,張芝翰會意,就跟身旁的竇明敏耳語了幾句,并從屁股后面的褲袋子里掏出一把百元票子,抽出一張交給竇明敏。李南津等人見狀,紛紛解囊,各自將一張百元票子交給竇明敏。

向所長則起身來到門口,歉意地說:“老師諒解。這里的事沒有處理完,脫不開身。”說著就把早已準備好了鼓鼓漲漲的紅包往陳述手里塞,陳述一手推卻,一手接了,動作麻利地插進了襯衣口袋。

竇明敏來到門口,將剛才張芝翰他們交給她的以及自己添進的一張百元票子一把塞進陳述的襯衣口袋,拉著陳述就往食堂去,邊走邊說:“張校長他們在處理韓國寶的事情,我去做個代表吧。”陳述一手按住襯衣口袋,一手有力地擺著,說:“這又如何是好?這又如何是好?”不知他說的是口袋里的錢,還是說的沒能參加宴會的張芝翰他們。

很快,他們就到了食堂二樓餐廳。在陳述老婆身邊坐下,竇明敏向陳述老婆表示祝賀,致以遲到的歉意,并說明張芝翰他們不能親自前來祝賀的原因。陳述的老婆倒還通情達理,口里說:“學校事大,給領導添麻煩了。”心里卻補充了一句:“不早不遲,偏偏要在這時候——這就可見是一個謬種!”畢竟,她是教語文的,魯迅的文章倒還能準確地背誦,恰到好處地運用。

宴會開始。白酒倒出來了,啤酒倒出來了,果汁倒出來了,七大碗八大碗的雞鴨魚肉端上來了,偌大的餐廳頓時呈現出一片繁忙的景象,真是:酒氣共煙氣一色,笑聲與叫聲齊飛。

陳述顫顫地端著一杯滿滿的白酒,一飲而盡,敬過竇明敏所在的一桌客人,對竇明敏等人說聲:“失陪。”就禿著頭頂,代表老婆,一桌一桌地敬酒去了。

竇明敏要了一杯白開水,以水代酒,先敬了陳述老婆一口,再敬了同桌的各位,再抿了一口湯,同樣說聲:“失陪。”就起身離席。

陳述老婆極力挽留,竇明敏只說那邊事急,脫不開身,就匆匆忙忙地下樓。

快到樓梯口時,竇明敏聽見有人在后面追著喊她,回頭一看,是張曉山。

“什么事,曉山?”竇明敏停住腳步問。

“張校長、李校長怎么沒來吃飯?事情應該處理得差不多了吧?急死了。”張曉山好像十分關心事情處理的進展情況,但她首先問的是人;她問人,真實的目的是要問李南津,但她把張芝翰擺在了前面。

竇明敏笑笑說:“不急。應該很快處理完了。”

張曉山說:“哦。不急。”說完,轉身往樓上走。

竇明敏搖搖頭,疾步朝會議室去了。

到了會議室外面的坪里,竇明敏看到七八個農民模樣的男子漢或蹲或坐或站地聚集在那里,猜想是韓國寶家那邊來的親戚,一起來給韓國寶父母助威,到學校找麻煩來了。其中一個牛犢般身材的男子,見竇明敏過來,就紅著眼睛逼過來,問鄧小小家住在哪里。竇明敏沒有像平時那樣熱情地給人指路,說了聲“不知道”就疾步而去。身后傳來那男子的嘟噥聲:“不知道?看我們找到那鄧婆娘,不把她打死!”

竇明敏一到會議室,就把剛才在坪里見到的情況跟大家說了。縣政法委維穩辦許主任立即要向為民帶幾個干警隨李南津去鄧小小宿舍,告訴鄧小小事情沒有處理完畢不要走出家門,同時留下兩個干警在鄧小小宿舍附近警戒。又吩咐向為民,在教學樓、學生宿舍樓等處安排干警警戒,以防止意外。

向為民要李南津領路,帶了幾個干警出來,雄赳赳地從會議室外的坪里走過。

那群男子生疏地望著他們,誰也沒有動。不知是誰狠狠地罵了一句:“媽的,學校里死了學生,竟然還有人在辦喜酒……”

李南津沒有理會他們,機警地跟向為民說:“是不是給食堂那邊也派些人去?”向為民同意,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如此這般地吩咐著。

人死不能復生,現在唯一要做的是如何盡快達成協議,盡快安葬死者,給大家一個安寧。韓國寶的死因和經過已經通過韓國寶戶口所在地的王副鎮長、李主任以及卞主任跟韓國寶父母和他的舅舅反反復復講了四五遍,現在就看家屬方有什么要求。韓國寶父母只是嘶啞著喉嚨哭,他的舅舅則總是埋著頭,不時地蹦出一句:“難道人就這么死了?難道人就這么死了?”此外再不肯多說一句話。

一時間,事件處理進入僵局。

到晚上八點,中午以來一直在會議室外坪里聚集的那群男子不顧一切地沖進了會議室,會議室大亂。為首的那個牛犢般身材的男子叫嚷著:“伢子放在你們學校讀書,就這么死了,不賠償是不可能的!不賠償,看我們不把學校給炸了!”

張芝翰正待發作,李南津一把將他按住,走到那男子面前,和氣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兄弟,有話好好說嘛。我們又不是說不賠償,你們應先拿出個意見來啊。”

“意見?沒有四十萬,我們不得放手!我是韓國寶的表哥,我說話算數。”那男子一把將李南津的手甩開。

“好,你們的意見已經說了。現在請你們出去,容我們商議一下。但是,我要明確地告訴你,四十萬是不可能的。”文副局長及時出馬。

那群男子見這勢頭,只得悻悻地離去,口里卻罵罵咧咧。

圍繞賠償金額問題,雙方一來二去,直到凌晨兩點多鐘才最后確定,學校、家屬雙方再無異議,三天之內,付款到位。

最后,許主任要求劉副鎮長等領導做好“田某人”等村民的工作,不得再到學校搗亂;又要求王副鎮長等領導做好家屬工作,不得對已答應之事再行反悔。

一切完畢,張芝翰與許主任等人一一握手道謝,各方人員疲憊不堪地散去。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李南津肚子咕咕直叫,這才想起,一天都沒有吃飯了。

恰在這時,他聽到有人在后面上氣不接下氣地叫他。他停住腳步,回頭一看,是劉凱欣,忙問什么事?劉凱欣的話讓他著實嚇了一跳——

宿舍里,女生宿舍里進了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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