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快一個月了。

向清自從那次打雷后就一直做那個夢。

謾罵，暴力，頭上的血。

然后深夜凌晨獨自醒來。

要是運氣好后半夜睡著了，她會夢到媽媽。

夢里的媽媽朝她笑著，溫柔的向她伸手，她朝她伸手過去的時候媽媽人就沒了，她便又被驚醒。

天氣漸漸冷了，空氣漸漸干燥起來，她找了條圍巾，照樣去早點攤，大爺的問候，然后吃早餐然后去上學。

和云黎的相處也沒什么不一樣的，一個月說的話不超過三句，他也不怎么來。

她也沒被向陽找到，最近最奇怪的就是盛晚了。

她們成了朋友，彼此唯一的朋友。但都不怎么會交心，也不會。

盛晚性格其實挺冷的，跟自己一樣。

可她最近好像罕見的對一個人熱情了起來。

每一次情緒波動都是因為他。

顧奉枝。

顧奉枝去小賣部了她也跟著去，顧奉枝打籃球她搶著給他送水卻裝作無所謂。

對她都沒這么用心。

向清轉頭看同桌。

云黎今天倒是罕見，早自習就來了。

但還是趴在桌子上睡覺。

向清自然沒有理他，拿出本練習冊刷題。

她做的行云流水，一投入課間都在寫。

“啪，啪，啪”

三聲厚重的掌聲響起來，向清看過去。

是班主任，她是九班的數學老師。

向清對他的映象就是：長的倒還行，但不怎么關注班里的事，來都沒來過幾次。

但八卦還聽的挺多，什么跟美術老師是夫妻，結婚快十年了都還恩愛，一下課就朝美術辦公室跑，怕美術老師累著，經常代她上課，課還比美術老師上的好。

“安靜安靜！我通知件事。”

“喲喲，這李老師怎么得空過來啊，金子姐姐不用你陪啊？”

有人帶頭起哄。

“誰是你金子姐姐，我老婆，叫金老師。”

李逸平淡的說。

“噢噢——”又在起哄。

“別起哄，我說了我是來通知事情的。”

同學們特給面子的安靜了下來。

“學校半個月之后有運動會，項目的話體育委員看著辦。”

“接下來將你們最感興趣的東西，放假。”

“噢——”又是起哄。

“別起哄！高二了，你們要是不想要假期也可以，我可以犧牲陪老婆的時間來守自習。”

班上又安靜了。

“放三天，明天放，回來月考。”

“啊——”同學們抱怨聲一時間四起。

“繼續學習。”李逸扔下一句話冷酷的走了。

~

假期很快的來了，可作業很多。

向清的作業老早就寫完了，她不想一個人悶在家里。

盛晚也沒約她。

她頗有些哀怨的套上靴子，她的衣服沒幾件，除了幾套校服，衣柜空蕩蕩的。

翻遍衣柜都沒有找到那件黑色夾克，才想起來還在c市。

只能套那唯一一件一件杏色的。

雖然穿這個顏色去玩，是真的會很不符她玩的東西。

她看了看地圖，然后打了車去了一個俱樂部，里面是露天的，歡呼聲四起，車的引擎嗡嗡響，這是賽車場。

向清未成年，自然是不能玩這些的，但她愛為他們歡呼。

這場是漂移賽。

機身線條流暢凌厲，兩個賽車手帶著頭盔，每一個都胸有成竹的把握住方向盤。

一聲槍響，比賽開始了！片刻現場響起加油聲。

“一號加油！沈誠加油！”

“喔！”

向清叫了一聲，吹了個長長的口哨。

賽事逐漸膠著，突然！一個彎道！

“九號！九號賽車手反超一號賽車手，哇，這位新人真的很有魄力！”

“是第一次來就要打敗我們歷屆的冠軍沈誠嗎！”

九號領先了一些。

安靜了一瞬。

“喔——！”觀眾們猛地爆發出驚呼聲

哪位蟬聯第一很久的沈誠像是怕要輸了，猛地加速，一個壓彎，連人帶車飛了出去。

九號已經跟他的距離拉開很遠了，沒有受波及。反觀沈誠，汽車報廢，身上多處擦傷，所幸沒有傷及筋骨。

拉去緊急處理了，向清看了幾眼。

賽車手受傷，比賽結果作廢，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九號贏了。

向清朝九號望去想看看他的臉，可是他始終沒有摘頭盔，走了。

向清有些遺憾，但遺憾歸遺憾，她也不可能去摘下他的頭盔去看他長啥樣。

但是不得不說，他技術很好。

接下來比賽也沒什么意思，有了他的開場其他人都顯得索然無味。

但沒關系，她煩悶的心情沒了就好。

向清打車回出租房，走到巷口，突然想到了那個小賣部。

聽顧奉枝上次大方的請喝水，可能是顧奉枝家開的吧。

她又繞去找那個小賣部，沒想見什么人，就因為好奇。

她轉了很久，然后才找到了交錯在的巷子里小賣部。

還是那幾個不起眼的礦泉水瓶，斑駁的木柱，放礦泉水的臺子上面蒙了點灰，仿佛販賣著歲月。

她看這個小賣部好一會兒才看到了高處的兩個小字兒：“買賣”

這是這店的名兒？

向清嘴角扯了扯，還真隨性啊。

她順著那扇舊舊的木門走了進去。吱嘎吱嘎響，伴著悠揚的英文歌。

沒看到人，夕陽漸漸沒落，和第一次來這里看到的不一樣，她沒看到頹敗的跡象，取而代之的是古老的驚艷。

她朝著當時周瞬叫“顧叔”的方向走去，那里有塊黑色的幕布，她掀開走探頭看了看。

像是發現了寶藏一樣。

是與小巷建筑同色系的墻紙，像極了雨水浸沒小巷的丹青色，貨架矮矮的，規整的擺放著，中間留了一跳寬敞的道兒。

向清走進去，找到了音源。

那是這方正房子里的一角，一個小立臺，在那墻上架著幾個小架子，放著一排CD，立臺上放著CD機，正慢慢轉動著。

向清順著貨架中間留著的那條道走過去，一路看著貨架。

一片小區域放了生活用品，但更多的是歐美歌手的明星片和簽名，還有球員的簽名。

向清繼續朝里走，看到一個立著的冰柜，里面放著酒水，旁邊還有一個放紅酒的小柜，拿著一個小桌子放著。

她移開眼，又發現了一張黑色的幕布。

那幕布突然被揭開。

“唉？”一個拿著一把吉他在擦的叔叔走了出來。

“要買東西嗎？買吃的喝的？還是琴？這里還有簽名的。”

那位叔叔說話的中氣很足，所以說的也大聲，此時小巷安安靜靜的。

向清一下子懵了，倒不是被這聲音，只是從進來就沒有看見人，里面竟然還有一個屋子嗎？

“哦…，叔叔好。”

向清半鞠了個躬。

突然，幕布外面響起了叮叮當當的響聲，多半是小配飾碰撞而發出的聲音。

“爸，誰啊，這么晚了還來買東西。”

有人掀開黑色的幕布，向這邊走來。

“唉，爸我說你這生意不好也是有原因的，別總說這兒偏，你這嗓門兒這么大，怕是個人都得被您嚇得跑咯。”

少年許是剛洗完澡出來，頭發半干，他說著說著自個兒樂了，眼尾上挑。

向清對上顧奉枝的眼神，有點被驚艷到了，但心里想的竟然是盛晚那丫頭眼光不錯？

她看到顧奉枝愣了。

“向…向清？”

對面的人點了點頭。

“這么晚了，你來找黎哥？”

“那你來的不巧了，黎哥走了兩個小時多了。”

向清心里暗自翻了個白眼，本來是有點尷尬的，可是誰說來小賣部就是要來找云黎。

“你們這里不是小賣部？”向清問。

“不不不。”顧奉枝一下不說話了

向清挑眉，示意他繼續說。

“這里是雜貨鋪啊，我們這兒賣生活用品，賣雜志，賣簽名，賣吉他手琴……”

向清點點頭，勉強接受這個說法。

然后都不說話，就冷場了。

顧父就在一旁看著他倆說話，然后又想起小姑娘之前鞠得那個躬，心里想著，這該不會是我兒媳婦兒吧？

“你女朋友？”

顧奉枝笑著搖頭。

顧父失落了。

“也是，你這么丑小姑娘怎么看得上你。”

“唉，你這就…”

顧父沒等他說完，又回去擦吉他了。

顧奉枝只好不說了。

她突然看著向清。

“哦，對，你買什么來著。”

“水。”向清本來就是因為好奇來的，但這不能跟他說。

顧奉枝聞言笑了笑。

“你干脆買一提水回去算了，唉，你是不是來找黎哥的啊。”

“不是。”向清果斷否認。

“哦。”顧奉枝覺得她一定是口是心非。

他扔了幾瓶水給她，她一一接住，然后把一張一百塊的遞過去。

顧奉枝躲了躲，向清知道他又不準備收錢，于是放在了貨架上。然后走了出去。

“哎哎，幾瓶水要不了100，我補錢給你啊。”

向清融入暮色中。

顧奉枝嘆了口氣，然后把錢丟進收銀箱里了。

然后回到房間取下正在充電的手機。打電話給了云黎。

嘟嘟幾聲后對面接起。

“喂。”

云飛在客廳看報紙，常驪很關心季眠女兒的事，所以沒怎么歇著，現在在房間繼續查著。

“喂，黎哥，今天有個人來我店里買東西了。”

云黎皺了皺眉。

“所以呢？”

顧奉枝咯咯笑了兩聲，有些低沉：“你一定感興趣的。因為她是來看你的。”

“別賣關子。”

“嘁，真沒意思啊。”

“掛了。”

“唉唉唉，別，是向清。”

云黎果然沒掛了，還乖乖的等著顧奉枝說話。

“我說黎哥，你要是聽我的跟我一起玩兩把游戲再走就一定能看到她。”

云黎沒管他的牢騷，抓著重點問：“找我？”

顧奉枝有些心虛，“也沒說找你，但你走了幾分鐘后她就來了，肯定是來找你，不然還是我嗎？”

其實是你走后兩小時。

云黎還是詫異。

但顧奉枝添油加醋的說：“那姐姐一見面就朝你身上撲，那天我還看她撲你懷里，一定一定是喜歡你！黎哥你喜歡她不，那姐姐還挺好看，要不你們湊一對算了。”

“……”

“……”

嘰里呱啦嘰里呱啦。

簡直就是周瞬附體。云黎心里想。然后他又開始反思，什么東西給他的錯覺覺得我很有耐心？

“別說了，你發什么瘋，話怎么這么多。”

隨后就掛了電話。

顧奉枝愣了，想到云黎問他發什么瘋。

他想他確實是瘋了。

他談過幾次戀愛，但沒幾次真正心動的，盛晚看起來像是對他有意思，可是又不真正告白。

所以放假之前他吼她了，說她的關心和小心思很多余。

她肯定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