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死命敲打著窗欞，一些雨絲隨著沒來的及關完的窗縫飄進來，吹在女孩的身上。

冷汗隨著面頰向下流著。

夢中的畫面一幀幀放著。

“救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女孩趴在地上，朝著衛生間門口的女孩哀求著。

畫面一轉。

“你們都不得好死。你們記著。”

女孩平靜的話落，毫不猶豫，縱身一躍。

世界都靜了幾秒，遠處的風吹來，攜來了她母親撕心裂肺的長嘯。

緊接著是寂靜街區久違響起的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

八月了，這雨竟也還是這么隨性，屋子里泛潮，竟有了股霉味，女孩皺了皺眉，懶懶的翻身起來，想去挑開架著窗戶的木棒。

“操。”

她不設防的踩上了地上的碎酒瓶玻璃，睡意醒了大半，此時腳底板正裂著疼。

也沒關，忍著疼緩了緩慢慢爬上了床。

她打開手機，亮度太大惹得她眼睛不適的瞇了瞇，適應了一會兒之后，看了看時間，凌晨四點。

這么早。

她靠著床板呆坐著，回憶著剛才的一幀幀畫面，一陣頭痛。

腳上似乎在流著血，但她沒管，盡管現在已經疼的她冷汗直出。

就這樣忍受著細細密密的疼感，不知何時又睡去。

早上六點。

突兀的鈴聲響起，連續不斷。向清終于不耐煩的睜開眼，摸著手機按了接聽鍵。

“哎，我說你他媽真不夠意思啊，轉學都不跟你姐說一聲。”

手機音量調到挺大，向挽的聲音像是炸在耳邊一樣。

“你又不是我老子，跟你報備？”

向清剛醒，聲音還帶著剛起床的黏糊，生生把這話的沖勁減少一倍。可是聲音很沙，她咳了咳。

“說的像你跟你老子報備過一樣，好吧咱們沒老子。”

他們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向挽大向清兩歲，本該是水火不相容性子，可能是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晚，也可能是她們爸太混蛋，她們兩姐妹倒也是團結。都挺嗆的。

倆一起嗆她們爸能給人整地下去。

向挽聽著向清笑了一聲，心也放了下來。

兩邊都沉默了很久。

“沒話了就掛。”向清說，聲音依然很沙。

“要不姐我也轉過來吧，妹你孤單嗎?“

“并不好嘛，你別來。”

“那我不管。”向挽跟她調笑幾句，又靜了。

氣氛有些沉默。

“因為那事？”向挽低低的問了一句。

電話那頭沉默。

“其實也不怪你，很多人都看她被欺凌，只是你運氣不好是最后一個。”

向挽說著看了看手機，居然沒掛斷，便繼續說道：“警察也都說了不是你的錯，你干嘛還……”

“嘟—嘟—嘟……”

“……”

向清呆坐了很久，然后站了起來，腳心撕裂般的扯著疼，她皺皺眉坐了下來，看到了在腳底板血肉模糊，昨天也不知道怎么睡著了的。

得處理一下。

她清了清玻璃渣，用針挑著，攪來攪去，似乎不是她的腳一樣。

她知道她沒什么錯，她也不是什么圣母。感覺自己能拯救全世界。

但是她本可以救她，絕望的時候，讓她感覺這世界上還是有光的。

是不是后來就不會那樣了。

說實話她挺愧疚的。

背負罪惡感這感覺真的不爽。

她咳了一聲，嗓子干的像是要冒煙，她環視了一下這水泥房，簡單的一張桌子和一張床，桌上煙灰缸插的滿滿的，還有地上幾個碎了的啤酒瓶。

其實她不會喝酒，喝了酒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會到處跟人撒嬌。所以向挽都只讓她一個人在家喝。

她拿起桌上的燒水壺，一滴水都沒有。

她又煩了起來。

視線掃到邊上的行李箱，那是母親買的。

母親是C市的名媛，此生唯一的污點可能就是愛上向陽，當了個小三兒。

當年她跟向陽那混蛋玩意兒生她的時候都不知道向陽有老婆孩子。知道了之后也就沒再糾纏，帶著向清回娘家住，不知道受了多少人唾棄。

母親確實挺善良的。

看到生活不好的人會哭，別人受傷會跟著疼。

所以在母親丟下年幼的她的之前，一聲不吭扔下一筆錢失蹤的之前，一直教她善良。

向清只覺得她挺傻的，她有多善良，那地方的人議論聲就有多不堪入目。

有一個母親資助的家庭，在她走后，大言不慚的說她:“一小三兒，裝什么圣潔。“

那么善良干什么呢。總有人那你好心糟蹋。

愣了好一會，還是沒能想出一個答案。

她徑自搖了搖頭。

八點了。

得出門去買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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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飄著小雨，空氣濕潤，潮濕就是A市的代名詞。

巷子里站著三個人。

“哎，黎哥，你看那妞，長的是不是還挺正？”

周瞬偶然會朝著巷口看看。

此刻那走過一個穿著白色外套三分牛仔熱褲的女人，那寬松版都遮不住的身材，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正正要走過。

那女人不知道是感應到了視線還是咋，突然轉過頭和巷子里的他對視了一眼。

她面容清雋，面上表情冷漠，對上他的眼后一會兒自然的移開。

活脫脫一冰山小美人兒。

周瞬瞬間興奮，拍打著旁邊站著的男人。似乎忘了云黎脾氣不怎么好。

向清離開了他們的視線，云黎望過去，沒看到人，懶懶的收回視線。

顧奉枝一把拍掉了周瞬的手，警告似的說：“沒看黎哥不理你啊，你黎哥誰啊，會因為一個妞興奮？”

云黎不理他們倆個二缺，自顧自走著。

＊

才來的向清可以說是對這邊的店鋪布局毫不清楚，轉了一圈都怕自己找不到家了。

在原地深深嘆了口氣，準備認命回水泥房。

腳步一頓。

她看到有個巷子口的窗開著，上面放了幾瓶水。

她一愣，這A市這么落后？連個超市都這格式。

但她現在嗓子像是要冒煙，也顧不得吐槽了，一瘸一拐的走過去，找到了這進去的門一推，門吱嘎吱嘎的響。

她輕手輕腳的進去，隨后——

便撞進一個人的眼里。

一頭標志性的奶奶灰很是惹眼，但這竟也掩不住他給人帶來的凌厲感，這么個奶的顏色看起來一點也不無害，單眼皮兇兇的。

向清盯著他，心里嘀咕，喉結還挺好看。

她覺得那是男人身上最性感的一塊骨頭。

那人看著她，但只一刻，便移開了視線。

向清有點尷尬，難道……他是賣水的？

可是？怎么不說話？

盡管心里有太多彈幕閃過，向清還是維持著高冷形象，面上不漏情緒。

偏過頭的云黎當然不知道對面人的尷尬，甚至還接了個電話走了。

周瞬呆呆的看著云黎走出小賣部。

“哎，哎，黎哥，去哪啊？”周瞬喊著。

回答他的是一個超冷漠的背影。

前面沒了遮擋物，看到向清了，他揉了揉眼。

向清冷漠的站著，氣場跟著狹窄的小賣部格格不入。

周瞬被對面人的氣場逼的不敢拿出小混混那一套調侃，便換了個中規中矩的稱呼。

“小姐姐？”他驚訝的半張著嘴，很是自來熟。

向清才看到身后的周瞬，想了想，似乎在剛那巷子里見過。

也沒熟到見面就要打招呼。

但是她也搭理的嗯了一聲，畢竟是來買水，終于有個人了，倒也松了口氣。

只能問周瞬了。

“你們這里是不是有水？”聲音很沙。

“啊，哦，有的，有的啊，顧叔！有人買東西！”周瞬朝里面喊到。

“啊，買啥啊？叫她進來呀”里面的顧叔回道。

“就買瓶水。”向清答道。

門叮叮當當的，被一個人拉開，走了出來。

“周瞬你也是，人美女要瓶水直接給她一瓶啊，還收錢啊？”從另一個房間走出來的顧奉枝說。

向清開始打量起這間小賣部，從門進來這屋子挺小的，可是這門后面像是打通了一條街似的，有房間，另一扇門后面聽著像是還有個大超市。

“給。”顧奉枝隨手丟了一瓶礦泉水過去。

“謝謝。”向清接過來擰開喝了一口之后道了謝。

冷水刺激著咽喉有種澀澀的疼，但比干著疼好多了。

“多少錢。”向清問。

“給啥錢，我請你。”顧奉枝大方的說。

向清沒再說話，口袋里摸出一張二十放在了那窗臺上，轉身走了出去。

秋風隨著秋雨后粘膩的空氣吹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三分短褲，后知后覺的有點冷，在這街上吹了這么久，怕是得感冒。她加快了腳步回了出租房。腳底板還是痛。

一個30平的出租房，向來在那c市住慣了別墅的她，是有點吃不消這簡陋的環境。

但她還是忍了，就因為他媽媽叫她好好活著。

她偏不。

，

隔天早晨，又是一通鍥而不舍的電話，向清接起來，本想發火。

在那之前，電話那頭平靜的聲音順著電流傳來。

“向清是嗎？你好，我們三中三天后開學。請來九班報道。”

“知道了。“

向清煩躁的抓了吧頭發，開了包煙抽著。

*

“這啥地方，季阿姨準你轉學啊，你還真來了啊。哪所大學啊，這邊有大學嗎？”

“哎喲，別問這了，這臺球館，你會打不，咱們一起。”

向挽急哄哄的拽著向清跑，向清因為腳痛抬了一下腿差點摔到。

一到這地下，空氣就堵得慌，讓人直想吐。

朝前去才開了空調。

這一來居然能看見了熟人。

一頭喧賓奪主的奶奶灰，五官硬朗，線條冷厲。

另一人桃花眼上挑，一直在微微的笑著，五官偏柔和，但不娘氣。

后面跟這個人一直在嘰嘰喳喳，可是卻和另兩人比這氣場還是相當，顏值也在一條線上。

周瞬眼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向清停止了嘰嘰喳喳的嘴。她穿著棕色的毛呢外衣，一件淺藍色牛仔褲把纖細的腿繃得筆直。旁邊那個美女穿著一件紅色的毛衣連衣裙。

他看了旁邊兩個幾眼，然后過去打了個招呼。

“小姐姐好啊。”向清淡淡的，沒回。

周瞬機智的把話頭轉向了向清旁邊的姐姐：“姐姐，你們來玩嗎？”

向挽看著向清，用眼神交流著：啥情況，認識嗎？

詢問無果。

但是這人看著還挺帥的。

向挽勾著嘴角俏皮的笑了笑，清媚的眼神看著他開口：“我叫向挽，這是我親妹，向清。”

“別放心上啊，她這人就這樣呀。”

周瞬搖了搖頭，輕松開口道：“一起去玩兒吧，我哥們兒是這兒老板，打折哦。”

向挽挑了挑眉，問了問向清：“要去嗎？”向清無所謂的聳了聳肩。

“走吧走吧，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我……”周瞬回頭看著顧奉枝云黎剛剛站著的地方。

沒人了。

周瞬臉上僵了僵，然后面無表情的吐了口氣，熱情的領著她倆往包間走。

包間里氣氛還挺好，有幾個臺球桌前幾個人圍著斟酌著位置開球。有一些男女在空著的臺球桌前kiss搞姿勢。

服務生抱了幾瓶酒來，似乎是周瞬招待的。

向挽早就跑沒邊兒了，向清也不會打臺球，所以在一張桌子前坐下，喝著酒。

喝了幾罐感覺頭有點暈，打了個電話給向挽說她要回家，向挽叫她小心點。打個車回去。向清嗯了一聲，扶著桌子站起來。

還能走直線呢，她在自己心里默默鼓了個掌，一直在專注腳下走著直線。

“咦？”

突然碰到一個障礙物，她習慣性把兩手抱到胸前向清不滿的咦了聲，帶著點反問的一位，她慢慢抬起頭來。

又是那個奶奶灰。向清雖然也不矮168左右吧，但現在她清楚的感受到了海拔差異。

她仰著脖子看他，對面人像是兩米似的，向清脖子都酸啦。

酒有點上頭，像是假酒一樣。喝了酒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很喜歡撒嬌。

她眼角紅紅的，臉也被酒逼紅了，清雋的臉沾著紅有一股欲。

看著云黎，臉和記憶中的某個人重合。但那人不是銀發。

但她還是張開雙臂朝著那人，清冷的聲音卻混著撒嬌聲，黏糊著說：“哥哥，抱。”

看著男人許久不動她皺巴了一下鼻，然后就自己蹭上去了。

男人凌冽的氣息傳來，煙草味意外的不是很濃烈，有一股陽光曬過的被子的舒服。

人看起來冷硬冷硬的，抱著感覺還挺好。所以就蹭了蹭。

云黎整個人僵了僵，她抱了很久，云黎受不了低頭看著懷里的女人，推了推，還是不動。

她整個人像是黏在他身上了一樣。牛皮糖似的。

“放開。”云黎低頭冷冷說。

女孩兒的手還是不老實的在他身上游走。

他僵了僵，聲音暗啞說出口：“少投懷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