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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無常

  • 劍說
  • 折丹
  • 3177字
  • 2020-09-22 15:44:31

秦知曄再控制不住,失聲慘叫起來。

然而第一個音節剛剛出口,嘴便被緊緊捂住,所有尖叫聲盡數吞回,化作氤氳水汽,瞬間浸透了雙眼。

“別叫,是我?!?

阻隔在層層恐懼之外的聲音聽來有幾分熟悉,打斷她尖叫的手也并非想象中的慘白指骨,而是只略有薄繭的大手,掌心透著溫度。

“你怎么了?”那人問道。這次秦知曄聽清了,是個低沉冷靜的聲音,令她如蒙大赦。

她一下子就哭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鄙砗竽侨巳f萬沒料到她會哭,頓時手忙腳亂起來,隨手扯過帳子就給她擦眼淚,“你哭什么,我有那么嚇人嗎?”

“羅……羅熠……”秦知曄抽抽搭搭地道,“你……你嚇死我了!”

“……”羅熠怒其不爭,“膽小鬼!”

“你……你沒聽過……人嚇人,嚇死人的嗎……”秦知曄抽著鼻子,委屈得要命,“我……我以為又是那個魑魅……”

見她緩過來,羅熠直起身嫌棄地退開一步,道:“方才在姓容的那,也沒見你多害怕?!?

這話聽來有些奇怪,秦知曄顧不得去細思他是否跟蹤她,腦中混沌一片傻傻地道:“有人在我就不怕……一沒人,就讓我想到那個、那個……”

羅熠默了一默:“現在你還怕不怕?”

秦知曄抱著膝蓋,仰起臉巴巴地望著他:“你雖然兇……好歹,也算個人……”

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別扭。羅熠放棄與她較真,抱著手臂鄙夷道:“我和延湘可都是魔,你連魔都不怕竟會怕那區區雜碎魑魅?什么腦子?”

秦知曄低下頭,認真想了好一會,還是搖頭道:“你們雖然長得有些奇怪,但……也是活生生的,會生氣會笑,不像那人……”說到那人,竟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

“有那么可怕?”羅熠無法理解,也干脆不去理解,大咧咧一揮手道,“魑魅而已,捏死他也不費什么力氣?!?

見他作勢要走,秦知曄一個激靈回神,忙拉住他:“不行!”

羅熠頓步,回頭莫名。

秦知曄強忍著不適感回想:“季小姐與那個魑魅好像有所關聯……我記得……最后我抽了他一劍,卻聽到季小姐呼痛的聲音……絕不是巧合……”

羅熠哼哼著:“還有能耐抽人,看你也沒怕到哪去?!?

秦知曄沒理他:“害人妖物一定要殺,但容大哥說得對,要等明日查清季小姐才能動手……”

羅熠睨她一眼,臉上淚水未干,神情已由方才的無助害怕變作嚴肅認真,雖然已恢復正常,但好像……還是方才恐懼可憐的樣子有趣一些?!啊易吡恕!?

“?。康取眲倓傔€一臉凝重的秦知曄頓時破冰,脫口而出的話生生止住,手卻在意識到前拉住一片衣角。秦知曄怔怔看著他,猛然抽回手,重又抱起膝蓋,把臉埋入雙臂,怎么也不吭聲了。

羅熠走近一步,彎下腰,聽見她正壓著聲音自言自語,無非就是些“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之類,從“九宸帝君”到“地藏王菩薩”不管道家佛家諸天神佛統統念叨了個遍。羅熠抽抽嘴角:“那些神佛最是小氣,你如此用心不誠左右搖擺,他們一個都不會來救你!”

秦知曄不理他,翻來覆去念叨著佛家的六字真言與道家的急急如律令。

羅熠蹲下身:“喂,念錯了?!?

低垂的腦袋動了動,腳下別開兩步,轉往另一個方向。

羅熠難得興起:“那里是柜子。”

蜷縮成一團的身子受驚一般抖了抖,麻利地向后蹭出幾寸,又調轉了方向,

羅熠看著她轉來蹭去又轉回了自己的方向,嘴唇翕動,無聲地蹦出個“笨”字,一伸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粗暴地往床上一丟。

床頭備著厚厚棉被,秦知曄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劈頭蓋臉的棉被砸去視線。

羅熠拍了拍手,似撣去手上灰塵,兇神惡煞地沖著剛從棉被里扒拉出一雙眼睛的秦知曄道:“看什么看,閉眼,睡覺!”

秦知曄慌忙閉了眼,過一會又悄悄睜開一道縫隙。

羅熠往柜門一靠,順手替她拉上簾帳:“一炷香時間,睡不著我就走了。”

外屋燈火通明,將那人高大身影映上簾帳,狹小天地里,連透進來的燭光都變作橙紅,與棉被相類的溫度。

昏昏之中,秦知曄眨了眨眼,困倦代替了恐懼,混亂思緒漸漸在腦中退場,神識一片空白,卻分外安心平靜。

雙目闔上,天地歸于靜謐,只剩下呼吸深入淺出。

簾帳外,羅熠抱臂望著窗外夜色,黑沉沉的天幕里,上弦月正慢慢增補清輝。

.

一夜安眠。

秦知曄醒來的時候,屋子里空空蕩蕩,除了她自己,僅余滿室殘燭。那個神出鬼沒的人早已離開,沒有留下半分痕跡,幾乎要讓她以為是自己嚇壞了產生的幻覺。

她的重明劍端端正正放在矮幾之上,秦知曄揉了揉額,此時才想起重要卻被她遺忘的事——羅熠怎么來了?

對頭延湘還在,設有追蹤之術的珠子在吳諼那,他為什么還會來?

秦知曄敲敲腦袋,喪氣著自語:“昨天真是嚇昏頭了……”

日上三竿,窗外陽光正好,看上去應當快到巳時了吧?睡了這么久秦慕宇竟沒來叫她起床,當真是稀奇事……

秦知曄胡亂想著,慢吞吞換了衣服,拿房中備的水簡單梳洗了下,正抖擻著精神準備出門去找秦慕宇和容序,門卻在她推開之前響了。

不同于秦慕宇的有禮有節,亦不是容序的從容不迫,突如其來的拍門聲就如夏日里急襲而至的驟雨,噼里啪啦的,動靜之大幾乎把秦知曄震住。

知府家中,貴客房間,誰有那么大膽子竟敢這樣無禮?

“放肆!”

秦慕宇的喝問聲傳來,雜亂無章的拍門聲當真停了。“誰給你們的膽子來驚擾我妹妹!”

“下官不敢!”有人高聲道,隔著房門,依然能迅速認出那是季知府的聲音,“下官只是想為小女討個公道!”

季小姐?秦知曄心一沉,這是出了什么事?容大哥說今日除妖,莫非除妖之時傷到了季小姐?

“令愛罹難秦某亦痛心惋惜,但此事與我妹妹何干,季大人想遷怒也找準對象!”

“是,我季某人不如你安國公有權有勢,你安國公的女兒是女兒,我季某人的女兒就不是嗎!秦、慕、宇!你若看不上小女直說便是,竟唆使親妹害人性命,安國公真是教的好兒女!”

“住口!”秦慕宇勃然大怒,“血口噴人,安慶府在你這種昏官治下當有多少冤假錯案!來人!給我把這個庸吏拿下!”

兵器鏗鏘,其中非夷出鞘之聲猶為清晰。

“哥!”秦知曄砰地推開門,驚異看到秦慕宇高舉皇命令牌,院中已圍滿官差,對陣之數五五之分。

而房門之前,是季知府領著一眾家丁,個個披堅執銳來者不善。

“忍冬,過來?!鼻啬接钅樕F青,盯著最先的那幾名家丁戒備異常,仿佛只要他們向秦知曄的方向動上一動,他就會立刻暴起將這些人就地斬殺。

秦知曄環視一周,忽然明白了眼前局勢。

聽他二人方才所言,季小姐遭遇意外,而她在昨晚見過季小姐,季知府便懷疑到了她頭上,氣急之下帶了全副武裝的家丁來向她討要說法;而秦慕宇此來未帶隨從侍衛,出示皇命令牌才得以調動部分官差,自然落了下風。

季知府與一眾家丁已將這個房間圍住,而包圍之外,是已然拔劍的秦慕宇和談霜容序。更令秦知曄意外的是,不遠處,連延湘都在,雖是一副看戲模樣,但她相信,就憑延湘一路跟來,若有萬一必定會出手相助。

何況,包圍她的家丁雖然多,但她不是毫無還手之力的弱質女子,且無論是談霜還是容序,其出手速度都絕非任何一個家丁可比擬。她雖在重重包圍之內,卻并無太多危險。

季知府言語之間誹謗侮辱家人,秦慕宇盛怒之下,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他。

秦知曄沉吟一陣,腳步偏轉,目不斜視地向季知府走去。

家丁呼啦一聲圍上前來,卻無人敢真正動手,季知府一把抽出身旁家丁的佩刀,高舉的刀尖微微顫抖,目中老淚晶瑩。

季汀蘭是他唯一的嫡女,多年來萬般寵愛視若掌上明珠,多少人踏破門檻提親他都沒舍得應允,一心想為女兒找個好夫婿這才趁此機會向安國公世子大獻殷勤,為的就是希望女兒能嫁入公侯之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萬萬沒想到,不過一夜,昨日還巧笑嫣然的愛女竟再無生氣,而最大的嫌疑人,此刻好端端站在他面前,他卻不能令之下獄重刑審訊……何其不甘,何其不忿!

季知府三十五出仕,一路摸爬滾打好容易升至四品知府,任職安慶也不過五年。算算年紀,也當年逾五十了吧,已是兩鬢蒼蒼,面有溝壑。秦知曄忽然有些心酸,季知府比父親更為年長,也不過是個老人而已,可憐天下父母心,這愛女之心,與父親、甚至與皇帝,又有多少區別呢?

“季大人,可否告訴我,季小姐到底出了什么事?”

刀尖顫抖得更加厲害,季知府啞著嗓子,幾次開口都不曾說出話來,劇烈咳嗽許久,將刀狠狠往地上一丟,才從家丁之中拉出個小丫鬟來,恨恨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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