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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幕后之人

  • 凰謀之與君逢
  • 水墨云
  • 3346字
  • 2020-09-14 18:08:12

蔚芷琉入宮五年來一向是謹言慎行,除了每日去給太后請安,若非必要,便是待在錦毓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是以這日蔚芷琉主動提起要去恭賀溫賢妃有孕之喜時,蘇浣眉的震驚可想而知。

“琉兒怎么想起要與后宮嬪妃走動了?”

蔚芷琉眨了眨眼,故作老成道:“這還要多虧了琪兒提醒,如今琉兒已經(jīng)長大了,再不能如從前一般不懂事,該有的禮數(shù)還是要有的。”

蘇浣眉聞言看向她身旁的妍如道:“這么說來,琪兒今日怎么沒有隨你同來?”

蔚芷琉掩唇笑道:“那丫頭夜里貪涼受了風寒,琉兒怕她將病氣過給姨祖母,便沒讓她跟著。”

說到這里,蔚芷琉略垂下頭,面帶羞澀的輕聲道:“琪兒說的有理,琉兒如今也該積累自己的人脈了,好過將來去了夫家一無是處。溫賢妃這般得皇上寵幸,琉兒與她交好想必是沒錯的。

蘇浣眉聞言心中感慨萬千,自己這甥孫兒經(jīng)歷了一番磨難當真是長大了,知道為將來打算了。這樣也好,自己到底上了年歲,誰知道還能護她幾時,待自己身去后,她一個人無依無靠,今日的人脈便是將來的退路。

再者,別人不知,她卻是一清二楚的,不管是從前的茴兒還是如今的琪兒都是皇帝的人,此舉許是皇帝想借琉兒或者自己之手為司徒家再添一份榮寵。這樣想著,太后又命人再備了份厚禮,生怕蔚芷琉勢單力薄被人看輕,著了自己的名頭讓她一并送去賀禮。

到了韶華軒,與溫賢妃一向交好的夏昭儀與尹美人也在。聽聞蔚芷琉是帶著太后娘娘的賞賜一并來的,二人皆是喜形于色。溫賢妃倒還是那般無喜無憂的清冷模樣,但也是好生謝恩后才命人收了去的。

蔚芷琉也不在意她的冷淡,端著柔柔笑意道:“不想嫂嫂們正在說體己話,是芙安叨擾了。”

蔚芷琉雖一向不與后宮嬪妃走動,但此刻見她這般知書達禮,三人不由也多了幾分好感。尹美人一向是個性子爽快的,拉著蔚芷琉的手笑道:“公主這可折煞我們了,依著公主的位份,我和夏姐姐還沒給你見禮呢。”

說罷,夏昭儀與尹美人沖著蔚芷琉行了一禮,四人這才重新坐下。溫賢妃初次有孕,又一向身子弱,平日里大多是臥床休養(yǎng)的。蔚芷琉看著她略顯蒼白的面色,心中有片刻猶豫,可事已至此,已無退路。

她將妍如手中的盒子取來,拿出里面抄錄的經(jīng)卷道:“聽聞賢妃娘娘自有了身孕后便夜夜難眠,太后娘娘知道后便命我抄錄了這卷《般若心經(jīng)》,娘娘入睡前翻看一番,想來菩薩庇佑必能安枕。”

夏昭儀趕緊替溫賢妃接過經(jīng)卷,恬然笑道:“多謝太后娘娘一番苦心,有勞芙安公主了。”

蔚芷琉又稍坐片刻,便尋了個借口離開了。待她走后,夏昭儀笑道:“看太后娘娘此舉,皇上當真是極看中姐姐這胎呀!”

尹美人喜不自禁道:“夏姐姐說的是,只要姐姐為皇上生下皇子,莫說是后位,便是太子之位……”

“放肆!”

尹美人的話未落便被溫賢妃打斷,她疾言厲色的斥道:“立儲乃國之根本,是朝堂大事,豈是我們這些后宮嬪妃可下定論的?”

尹美人雖滿面不忿,卻是低頭喏喏道:“姐姐莫生氣,我不過是在姐姐們面前隨口一說,到了外面定然只字不提。”

溫賢妃這才面色稍緩,但那緊蹙的眉頭卻始終沒有松開。

“我有些困了,你們先回去吧。”

尹美人瞟了眼溫賢妃難看的臉色,一言不發(fā)的隨著夏昭儀出了韶華軒。待屋中安靜下來,溫賢妃閉目良久,似是已經(jīng)睡著了。但當片刻后她睜開眼,眼中卻是一片清明,毫無睡意。

觸到手邊的佛經(jīng),溫賢妃隨手翻閱起來。抄錄不久的佛經(jīng)尚還散發(fā)著縷縷墨香,讓她又憶起多年前與那人一同習字作畫的閑散時光,當時并未珍惜的尋常事,如今卻教她萬分懷念。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小腹,溫賢妃的嘴角蕩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韶華宮外,尹美人向夏昭儀抱怨道:“姐姐也真是的,如今圣寵正盛,又懷著皇子,何必這般謹慎?”

夏昭儀搖頭道:“你呀,就不能多動動心思。皇上登基這么多年,除了麗昭容、良俢儀和阮婕妤,宮里可曾有過皇子出生?麗昭容和良俢儀皆是玉貴妃的人,才能平安誕下皇子,賢妃娘娘怎能不怕。”

尹美人驚道:“你是說……”

夏昭儀嘆了口氣,回頭望著韶華軒巍峨的宮門呢喃道:“但愿姐姐能夠平安生產(chǎn),否則,不知我們還要熬到幾時。”

中秋夜宴過后數(shù)日,皇上始終沒再提起立后之事,除了每日都要陪著溫賢妃一同用午膳,一切都與從前一般無二。后宮很平靜,可就是因為太過平靜,蔚芷琉才覺得更像風雨欲來之勢。

果然,這日暮時妍如鬼鬼祟祟的湊過來說:“公主知道嗎?賢妃娘娘的孩子,沒了!”

蔚芷琉一驚,瞬時出了一身冷汗。她不可置信的問道:“怎么可能?”

見妍如似是被她這般反應嚇到了,她連忙改口道:“我是說我前幾日去韶華軒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間就小產(chǎn)了?”

妍如也是拍著胸口一臉后怕道:“聽說并非是溫賢妃自己不小心,而是被人謀害的。太醫(yī)診出她是食了極寒之物才會小產(chǎn),而且以后都沒法再有身孕了。也不知是誰這般心思狠毒,皇上正大發(fā)雷霆徹查此事呢。”

蔚芷琉的指尖刺進掌心都尚且不知,心中驚恐與疑惑盤旋。一夜輾轉(zhuǎn)反側(cè),一閉眼便是溫賢妃凄厲的哭聲。待辰時才好不容易睡了過去,卻模模糊糊的夢見一個孩子來找自己索命,驚的蔚芷琉再不敢入眠。

天才蒙蒙亮,蔚芷琉便梳妝妥帖出了門。琪兒不知從哪里跟了來,疑惑的問道:“一大清早,公主何事這般匆忙?”

蔚芷琉心中深吸了口氣,轉(zhuǎn)頭看著琪兒露出嬌羞模樣。

“莫岑前日休假,說給我?guī)Я藮|西。我想著在他巡視前見一面,我們也有段日子沒好好說話了。”

琪兒打趣道:“公主這便是書上所言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蔚芷琉勉強笑笑,心中早已亂做一團。待與莫岑尋了個說話的地兒,蔚芷琉再也掩不住滿面?zhèn)}惶之色。

“我只在那抄錄佛經(jīng)的墨中摻了些許你從常叔那兒帶來的蕪花,就算她夜夜翻看佛經(jīng),那味道過幾日便也會隨著墨香淡去,怎么會讓她小產(chǎn)呢?”

莫岑蹙眉看著她道:“小姐別慌,蕪花的氣味已經(jīng)隱去,不會被人察覺到的。況且你是頂著太后的名頭去送賀禮的,沒人會懷疑到太后頭上,更不會疑心于你。”

蔚芷琉面色蒼白的揪著帕子哀戚道:“我知道此事無論何人都會疑心玉貴妃和秦相,沒人會想到我的頭上。但我本意只是想讓溫賢妃動動胎氣,如此便能嫁禍玉貴妃有謀害皇子之心。可我萬萬沒想到,竟會讓她小產(chǎn)。”

看著蔚芷琉倉惶無措的神色,莫岑不由嘆了口氣。小姐到底是嬌生慣養(yǎng),自幼不諳世事,才會這般心軟。只是解淮殷素來心狠手辣,小姐這般心慈手軟怎能成事?

“宮中紛傳溫賢妃小產(chǎn)是食了極寒之物,或許此事并非全然是蕪花之故。”

蔚芷琉聞言頓了頓才道:“你的意思是……不該啊,中秋夜宴上玉貴妃因溫賢妃懷有皇子之故不能立后之事尚還滿宮紛傳,她就算再心急也該知道避避風頭,尋個適合的時機再下手,怎會如此魯莽?”

莫岑亦是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可除了她,我想不出宮中還有誰有此意又有能力動手……”

說道這里,他腦中靈光一閃。

“宮中有此勢力之人的確不多,能夠從中獲利之人卻不少。其實仔細說來,解淮殷也算得一個,不是嗎?”

蔚芷琉一驚,下意識便搖頭道:“不可能,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況他對溫賢妃甚是寵幸,怎能下得去手?”

莫岑冷笑道:“若是身懷皇子之人是旁人確實不會,可若是司徒奐之女卻極有可能。解淮殷與司徒奐之間應該也并非彼此全然信任,畢竟有了如今這般醒目的前車之鑒,解淮殷又怎會再讓第二個秦相出現(xiàn)。所以不止是玉貴妃,溫賢妃的孩子也并非解淮殷所期盼。只是司徒奐自以為深謀遠慮,卻忘了君心難測,稍有不慎便可能萬劫不復。”

蔚芷琉雖不贊同他的看法,卻也不知該如何辯解。知道了自己并非害溫賢妃小產(chǎn)之人,蔚芷琉心中到底好過了許多。只是蔚芷琉安了心,整個后宮卻依舊是人心惶惶。溫賢妃小產(chǎn),問題既是出在飲食中,便與韶華軒的宮人脫不了干系,只是自溫賢妃有孕后皇上便命內(nèi)闈局撥來許多太監(jiān)宮女侍候,如今一一排查起來卻要費些功夫。

如此十日后,一個宮女終于熬不住刑吐了實話,出乎意料的是幕后之人卻并非玉貴妃,而是容婕妤。雖然宮中人人皆知容婕妤是玉貴妃之人,但容婕妤咬死是自己一人所為,到底沒有將玉貴妃拖下水。皇上也是束手無策,只能將容婕妤打發(fā)去了寒幽院,以治理不嚴為由將玉貴妃禁足,此事便算了了。不過如此一來,誰都能看得出其中的貓膩了,

處決那日蔚芷琉目送著容婕妤被關(guān)進了寒幽庭,曾經(jīng)那般嬌俏可人的女子在刑罰之下幾近瘋癲,卻是為了父母族人攬下了所有的罪責,將所有的冤屈帶進了這座將囚禁她下半生的冷宮。

容婕妤的下場讓蔚芷琉無比清晰的意識到,棋子始終無法擺脫隨時會成為棄子的命運,唯一之計,便是跳出棋盤去做那博弈之人。傾盡所有,勝負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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