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為國祈福
- 凰謀之與君逢
- 水墨云
- 3306字
- 2020-09-14 18:08:12
二月初八,驚蟄之日,正是一日好天氣。
才過午時,太后的鑾駕便停在了長安寺前,寺中方丈攜一眾沙彌前來迎駕。
落棠山雖是昭俞城的名山,卻并無山石嶙峋,也并非氣勢磅礴,而是因為漫山遍野的海棠花,和一則流傳至今的美麗傳說而聞名。落棠山風景宜人,春夏之季不僅可賞滿天落棠,且山中氣候涼爽怡人。此后長安寺被納入國寺,是以此山便被戶部劃為宮廷御用。而后在半山腰建立落棠山莊,本是供皇室避暑之用,后被先帝賜給衛國大將軍,這才成了賀容府的別院。
太后為國祈福端的是為國為民的義舉,但寺廟清苦,賀容禹得到消息自是趕緊前去自請恩典。太后年事已高,又感其赤誠之心,欣然允了。太后屈尊降貴小住別院,本是該家主親自陪侍,只是賀容禹身為朝廷命官,身居戶部尚書要職,分身乏術。太后慈心體恤,賀容禹感激萬分,便命其子賀容雋代父親侍。
賀容雋的性子與其父一般無二,又自小在軍營長大,最是做不來這種事。起初他只當是應付父親的差事,卻不想待到了落棠山莊卻看見了蔚芷琉,這下可讓賀容雋合不攏嘴了。
太后要為國祈福,前三日每日辰時起便沐浴焚香,去長安寺在佛前虔誠誦經祈禱,直到暮時時分才乘鑾駕回落棠山莊。這三日蔚芷琉日日守在長安寺中,而賀容雋在山莊中打點相應事宜,再加上蔚芷琉刻意躲避,兩人倒也相安無事。
可三日后祈福儀式結束,不僅賀容雋躊躇滿志,便是太后也是蓄勢待發。這幾日她雖整日不在山莊之中,未和賀容雋有過多接觸,卻也瞧得出他對蔚芷琉的心思。
這夜從長安寺回來,山莊早已備好夜宴恭賀太后。山莊里的主子總共也就太后、蔚芷琉與賀容雋三人,此宴便也算得家宴,氣氛一派和樂融融。宴上太后越看賀容雋越覺得滿意,面上神色愈加慈祥。
開宴不久,賀容雋起身敬酒道:“太后娘娘一心為國為民,是我祈堯萬千子民之福。”
蘇浣眉笑道:“哀家雖久居深宮,卻也聽聞賀容將軍之子英姿勃發,沉著穩重,乃少年才俊。這幾日下來,哀家深覺名不虛傳。”
賀容雋連忙恭謙道:“太后謬贊了,草民愧不敢當。”
太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問道:“賀容公子已過及冠之年,不知將來有何打算?”
賀容雋愣了愣,才道:“啟稟太后娘娘,草民自幼在軍營長大,又仰慕家父昔日與先皇征戰沙場之英姿。如今家父年邁,不能再為國盡忠,草民愿替家父戍守邊關,保家衛國。明年春日便是武舉之選,屆時草民會參加選試,只盼能夠不負眾望,拔得頭籌,為皇上分憂。”
蔚芷琉看著太后聞言眉頭緊蹙,便明了她定然是不希望自己同母親一般嫁個常年在外的武將。她期望此事能夠打消太后的念頭,便連忙起身舉杯道:“賀容公子好志氣,那么本宮便在這里祝你來年能夠馬到成功,一帆風順。”
賀容雋粲然一笑,眼中情意又讓太后的面色好看了些。能有此志氣說明此子胸懷大志,并非那些好逸惡勞,知道蒙蔭享樂的公子哥兒。再者說,即使他能夠中武狀元,但任職一事還需皇上親自過目。屆時同皇上說一聲,將他留在昭俞便是了。
如此一想,太后之心又死灰復燃,開始明里暗里打聽起賀容府的家事來。賀容雋于此等事情上向來粗心大意,被太后三言兩語刨光了家底尚還不知。蔚芷琉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卻也無可奈何。
未了,太后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心滿意足的起身道:“人老了,便不中用了,這一天下來身子有些受不住。你們這些年輕人慢慢坐,哀家要回去歇下了。”
水嬤嬤在一旁招了招手,將所有侍候的宮人也一并都帶走了。蔚芷琉起身欲上前攙扶太后,卻被她的一席話給按下了。
“哀家這里有水心侍候,琉兒你就不必跟著了。”
言罷,她嘆息道:“你這孩子孝心可嘉,在宮中時里便喜與哀家做伴。卻是平日里連個說話的人也沒有,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便不要這般拘謹。你與賀容公子年歲相仿,該是合得來的,便留下好好說說知心話,可不要辜負了哀家的一番心意。”
太后這話算是說的很露骨了,蔚芷琉只得停下腳步,待太后離去,她轉頭沒好氣的看著一臉傻笑的賀容雋。賀容雋上前道:“琉兒妹妹,太后娘娘讓你陪我好好說說話,這可是太后懿旨,你可不能抗旨。”
蔚芷琉嘆了口氣,面上多了幾分無奈。
“賀容哥哥,你這是何必呢?”
賀容雋面上的笑意淡了下去,他看著蔚芷琉語氣真摯道:“琉兒妹妹,從前有些話我一直不敢說,怕嚇到你。后來你心里有了別人,我也只能將這些話藏在心里。但如今你與那個莫岑已經毫無瓜葛,這些話我便忍不住想告訴你。”
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看著蔚芷琉的眼睛說:“琉兒,從小時候初次見到你開始,我就一直對你念念不忘。那時說要娶你確是帶著稚氣的戲言,可在軍營中的那幾年不管再忙再累我都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后來回到昭俞城,聽聞你的遭遇后我更是愧疚不已,自責自己為什么沒在你最需要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之后秋狩之際你失蹤后,我帶著木童在皇家獵場尋了七八日,最后在斷崖下找到一具宮人的尸首。我以為你已經遭遇不測,直到那時我才知道是痛徹心扉,心如刀絞。
琉兒,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將功補過,我一定會盡我所能對你好,為你遮風擋雨,再也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看著賀容雋真誠的神色,蔚芷琉心中不是沒有動容。這些年來她一直是獨木難支,即使如今有了無名寨,可壓在她肩頭的擔子卻從未減輕過。所以賀容雋方才的話無異是戳到了她的心窩,而且她相信,如果將當年的真相告訴賀容雋,即使前路再艱險,他也一定會與自己同生共死。
可這又有什么用?且不說若自己接受了賀容雋的心意后,解淮殷那里要怎么應付。賀容家既然能夠得到解淮殷的信任,至少說明賀容禹定是解淮殷的親信,只怕屆時賀容雋不但有心無力,還會讓他陷入孝義兩難之地。
若注定最后要落得如此境地,那么便從一開始便不要開始。
“賀容哥哥,對不起。我……”
賀容雋眼中的光彩一點點熄滅,半晌,他強顏歡笑道:“沒事,你不必覺得內疚。我知道你可能是情傷未愈,所以還不愿意接受我。沒關系,我可以等,等到你心甘情愿答應我的那一日。”
蔚芷琉張口欲言,賀容雋已經轉身道:“呵呵,為了這個小宴我忙了一天,真是累的不輕。你也知道,我哪里是做這些事的人,當真是在為難我。”
說著,他活動著筋骨道:“我先回去睡了,你也累了一天,回去歇著吧,有什么事我們明日再說。”
言罷,再不給蔚芷琉開口的機會,便啟步離開了。蔚芷琉看著他蕭條的背影眼中有些不忍,背對著她的賀容雋伸手從懷中掏出在斷崖上撿起的那支白玉簪,失落的嘆了口氣。
賀容府中,賀容禹看過賀容雋傳回來的書信舒了口氣,看向夫人周氏道:“這個臭小子,總算沒有給我丟人。太后為國祈福之事已經順利結束了,不過聽身邊嬤嬤的意思是準備在山莊再住些日子。”
周氏笑道:“我就說了,雋兒雖平日里看著玩世不恭,但是個有分寸的,老爺就是不相信孩子。”
賀容禹卻皺眉道:“我并非對雋兒不放心,只是那日我見太后將那個芙安公主也帶來了,你也知道雋兒這些年一直對她念念不忘,這暗中一直未與她斷了聯系。直到后來芙安公主與宮中一個禁衛軍傳出了些謠言,才讓他有所顧忌。但若此次讓兩人日久生情,皇上那里……”
周氏聞言也是愁眉不展,嘆道:“都是作孽啊,說到底,那孩子也是可憐……”
“靈兒!”
她的話未盡便被賀容禹打斷,周氏連忙掩口看向左右。
“當年之事便不要再提了,如今我賀容家蒙受皇恩,必對皇上忠心耿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皇上對蔚氏之厭惡你也知道,咱們的雋兒絕不能與蔚家人糾纏不清。”
周氏點了點頭,卻又道:“可如今有太后在,你我又不便出面阻止此事,這可如何是好?”
賀容禹沉思片刻,突然眸光一閃,道:“明日一早你便讓菡兒也去落棠山莊,囑咐她務必看住雋兒。菡兒還是個孩子,胡鬧些也沒什么,最多是受些氣,會讓太后有些不喜,但若能讓雋兒清醒過來,這些犧牲都是微不足道的。”
周氏聞言點了點頭,便起身去了霓虹院。卻說賀容菡得知父親讓自己去落棠山莊,荒山野嶺又要忍氣吞聲,一向小姐脾氣的她自是滿心不愿,待母親周氏走后便在房中大發脾氣。
她身邊的丫鬟白鶯勸道:“小姐此去是為老爺夫人分憂,又有太后娘娘在,小姐還是收斂些性子吧,免得到時候闖出禍事來。”
見賀容菡仍是不聽勸,滿臉憤憤不平。白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湊到賀容菡耳邊道:“小姐可是忘了落棠山的傳說了?若小姐能夠邀藺公子同去,豈非兩全其美?說不定還能傳出一段佳話來。”
想到藺卿南,賀容菡的羞憤之情漸漸沉淀下去。想起他溫潤的笑意,她緩緩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羞澀又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