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事有蹊蹺
- 凰謀之與君逢
- 水墨云
- 3127字
- 2020-09-14 18:08:12
祈堯建國百年,幾經人興更迭。當年先帝為了籠絡人心,將多位公主下嫁朝臣,這也使得滿朝遍是皇親國戚。朝中權貴為權勢結姻親之人不在少數,朝臣之女外嫁者倒在少數。如此一來,太后這本昭俞城適婚世家子弟的花名冊上之人名頭不小者甚多,但有實權者卻沒幾個,大都是個花架子。
蔚芷琉留心折角頁中太后挑選出來的人選,大多并非皇室姻親,或朝中重臣。然而昭俞城中與蔚芷琉年歲相差無幾的世家子弟,基本都還并未迎娶正妻,畢竟權貴之家的婚姻大事大多由不得自己,都是要為家族利益打算聯姻的。想到這里,蔚芷琉的目光定了定,卻不想蘇浣眉本就細細打量著她的神色,如此怎會不知她心中所想。
蘇浣眉心中嘆了口氣,拍了拍蔚芷琉的肩頭道:“姨祖母知道你可能嫌棄這些人不夠出色,并非鳳毛麟角。但你要知道,越是家世顯赫的高門之戶,越是勾心斗角。如你這般心思純良的女子入了門,怕是要被她們啃的連骨頭渣都不剩。
在夫家不比宮中,姨祖母即使是太后,也不能再時時處處護著你了。這些人選雖非家世斐然,卻也算得人中龍鳳,將你交到他們手中姨祖母放心,他們不敢不對你好。”
雖明知其中真相,但蔚芷琉仍是心中一陣感動。不曾想到太后竟會為她設想的這般周祥,她撇下心中浮躁,便是為了不辜負她這一番心思,也要好生看看這花名冊。說到底,即使她能避過今日明日,終究還是要嫁人的,倒不如早做打算,以免到時措不及防。如此一來,這花名冊倒確是個好東西。
這樣想著,蔚芷琉又將花名冊從頭細細翻閱起來。先帝安國之后,為撫慰追隨他打天下的肱骨之臣,除卻手握重兵,在昭俞御賜府邸的護國、衛國二位大將軍,大多給了封地爵位。但啟順帝也并非好糊弄之人,早有圣詔在先,無功績者不得承襲其爵位。
如今祈堯有忠、明、安、賢、德五位郡王,義、良、康三位國公,觀其古今各國亦不算少數。可經過啟和帝這些年的隴權,有兵馬實權者唯忠郡王、安郡王、義國公這三位身居要塞之人。不得不手握兵馬鎮守封地,以免屬地有異動。
將這些皇親國戚、身襲爵位者除去,剩下的倒還真沒多少。蔚芷琉一頁頁翻看過去,在最末幾頁時停了下來。看著那熟悉的名字出現在花名冊上,蔚芷琉不禁愣了愣神,卻見一旁的太后眼中一亮,也跟著湊身看過去。
賀容雋,及冠之年,賀容府唯一嫡子。其父賀容禹有衛國大將軍頭銜,如今官居三品兵部尚書之位。其母親乃垣州刺史嫡女,將門虎女之風,為賀容府育下一子一女。祖父賀容謹在先帝時曾任御史臺之職,為官清廉嚴明,甚得圣心。
賀容雋自幼在軍營歷練,其人,性豪爽沉穩,品清正高潔,無賭色之嗜,不怪桀之好。樣貌周正,氣宇軒昂,無侍妾紅顏,實屬良配。
蔚芷琉與賀容雋是自幼相識,源于多年前一場的一場客宴。才十歲的賀容雋對八歲的蔚芷琉一見傾心,自此念念不忘,日日想盡辦法同樂嬉鬧。直到后來賀容禹不勝其擾,將其扔進軍營,兩人這才分別。
彼時兩人尚還年幼,蔚芷琉全然不知賀容家家世背景如何,只知爹爹與賀容叔叔雖不常見面,卻彼此甚是欣賞。如今這般突然看到紙上陳述之詞,蔚芷琉竟感到一陣陌生。仿佛此賀容雋并非彼之熟識的賀容哥哥。
“怎么,琉兒對這賀容家的孩子青睞有加?”
蔚芷琉聞言頓時紅了臉,嗔道:“姨祖母凈會取笑琉兒,琉兒不過是瞧著眼熟,想起我們幼時相熟之事來。”
蔚芷琉這么一說,蘇浣眉思索片刻,也想起了這回事來。她捧起花名冊看了起來,越看越是滿意的直點頭,笑道:“琉兒眼光不錯,這賀容雋著實是個不錯的孩子。先前因為其父雖有衛國大將軍之名卻并無兵權,官品又不高,才未多留意。
但要仔細說來,這賀容家的家世雖不算上乘,卻也不差。最重要的這孩子品性不錯,又與你自幼青梅竹馬。當年口口聲聲要娶你之言哀家尤還記得,可不正是天作之合!”
蔚芷琉不料自己方才所言竟讓太后如此激動,仿佛恨不得立時就下旨賜婚。見太后眸中神色愈亮,蔚芷琉忙道:“姨祖母,琉兒雖與他自幼相識,但如今已多年未見,早就生疏了。且那戲言都是許多年前之事了,那時都還年幼,童言無忌,想來他早已不記得自己胡口之言了。”
蘇浣眉聞言思忖片刻,滿腔熱情這才漸漸涼卻下來。
“也是,畢竟已是多年未見,人心易變,誰知他心中是否早已另有佳人。”
話落,她又蹙眉嗔怪的看了蔚芷琉一眼,改口道:“你這個傻丫頭,他是否記得當日之言并不重要,要緊的是他是否對你還心存他想。我們琉兒品貌端正,模樣可人,又這般懂事討人喜歡,他就算忘了你們幼時青梅竹馬的情意,只要再見到你,也定會與你再續前緣。”
蔚芷琉看著太后喜上眉梢的模樣,竟是一時不知該如何打消她的念頭。蔚芷琉惡狠狠的瞪著花名冊上賀容雋的那一頁,心中怨言自己為何要多嘴提起幼時之事,簡直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有了這青梅竹馬之說,便是自己再想以家世薄弱為由推辭也是不能了……
思緒到這里,腦中火光電石間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便如太后所言,賀容家怎么看都不在達官重臣之列,為何茴兒要說皇上極其看重賀容家?以當時的情況來說茴兒不可能是在說謊,她的身份也在后來得到了證實,確是是解淮殷的人,那么她那時所言便并非信口雌黃。
明面上看來,是賀容禹恐于落得蔚府的下場,才主動交出了兵權,成了徒有虛名的大將軍。而后解淮殷將其放在兵部尚書的位置,一來是安撫人心,二來是監控視察。畢竟無論何人征戰多年后驟然失了兵權都會積恨在心,而似賀容禹這般戎馬一生的大將軍即使沒了兵權,在軍營中也可一呼百應,其號召力讓人不得不防。而兵部隸屬尚書省,是皇上手中之權,又是個武將頤養天年的好去處,如此看來仿佛一切都順理成章。
但此事表面上來說似乎并無反常之處,可一旦生了疑心,再細細推測思量一番,便能看出其中許多端倪。
其一,兵部尚書雖無兵權,但兵部掌六品以下武官選授、考課、主持武舉,以及軍令、軍籍和軍訓。所屬有兵部、職方、駕部、庫部四司,皆各司要職。若解淮殷當真對賀容禹忌憚至斯,朝中閑差諸多,何以要兵部尚書這等要職相待。
其二,便是賀容禹主動交出兵權之事。蔚修戎當年因為那大逆不道的八字箴言交出了手中兵權,但也并未能夠阻止解淮殷的殺心,才有了后面的“謀逆之信”。而同是功高震主,交出兵權后賀容禹卻能安然無恙在昭俞扎根,且官居三品要員。
這其中固然有藺淑妃一事之故,但若更深想一些,不由會讓人覺得解淮殷此舉實則是欲蓋彌彰。彼時秦相之勢頗盛,皇上之人皆被視為眼中釘,唯有這般明忌暗護才可保其不被秦相之流打壓。可話又說回來,解淮殷為人向來生性多疑,為何會獨獨對并無交情的賀容禹這般信任袒護?
“既然琉兒并無異議,那此事便這么定下了!”
蔚芷琉猛地回神,看著一臉心滿意足的太后懵懂道:“什么事情定下了?”
水嬤嬤在一旁笑道:“太后說過兩日便帶你同去落棠山長安寺為國祈福,順便在山中小住一段時日。屆時可趁機觀察賀容公子之人品,也可為公主與賀容公子制造良機。”
蔚芷琉不想就在自己出神的這片刻功夫里,太后已經果斷的定了這般主意。她怔愣片刻,卻是疑道:“我們去長安寺上香與賀容雋有何干系?”
太后看著她無奈的搖了搖頭,水嬤嬤在一旁道:“公主可再仔細看看這冊子上所述。賀容府在落棠山有一處別院,屆時只要太后不耐寺中苦寒,賀容家自會獻上別院。太后親臨,這般榮耀,主人家怎會不來陪侍。尚書大人有官職在身,肯定是抽不出空來的,那么賀容公子這個嫡子肯定是要代父來為的,如此豈不正好?”
聽完這一番注解,蔚芷琉長長的嘆了口氣,隱隱感覺有些頭痛。如今雖不知皇上因何那般重視賀容家,但無論如何,當初賀容雋的一廂情意便為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如今太后這般光明正大的做媒,皇上怎么還能按捺的住?
但同樣,太后這里也并不好糊弄。蘇浣眉多年來一直身居高位,早已習慣了執掌他人命運,如今她已經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改變。蔚芷琉雖滿心不愿卻又搬不出什么緣由來,哪里能夠扭得過太后。權衡利弊之下,蔚芷琉只能先遂了太后去長安寺吧,之后,便且先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