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墻上的時鐘已經走到了近十一點。我揉了揉眼，后知后覺發現腰間纏著一只手臂。
我愣了幾秒，意識到是人的手臂時，不由嚇了一大跳。趕緊掙脫開那股禁錮著我的力道跳下了地。
低頭將自己全身上下看了一遍，又仔細摸了一通，發現沒什么不妥，方松了一口氣。
腦子里努力將昨晚的事情回想了一遍。想了好一會兒，終于記起自己在吃夜宵的時候將自己灌醉了。后來回家好像也是顧晨昏背我回來的。
顧晨昏。
想到這個人，我回頭朝床上一看，躺著的那個果然是他。
即便我剛才起來的動靜很大，顧晨昏仍舊睡得十分香甜。只是……這人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臂和肩頸卻是白花花的。
我心里頓時一跳。瞬間有了不太好的預感。正巧這時那賤人動了動，忽然掀開被子，雙手雙腳將被子纏抱起來。
這個賤人！他竟然就只裹了一小塊遮羞布！這要是讓人看見，本來沒什么都要誤會點什么！
我有點生氣，目光往下，看見了他那身堆在床腳下的衣褲。想了想，抓起衣褲朝他扔了過去。
怕他不醒，我又跳上床去拍了拍他的臉：“顧晨昏，顧晨昏、你趕緊起來！”
被打擾了睡意，顧晨昏皺了皺眉，伸手過來抓住了我的手。他哼了哼，在我手掌心里撒嬌似的蹭了蹭臉。
“……”
那種渾身過電，掉落一層雞皮疙瘩的感覺又來了。
我渾身一抖，趕緊縮回手，匆匆逃出了臥室。
只是我沒想到，剛到客廳里，大門外忽然傳來“叩叩叩”的敲門聲。
我頓了兩秒，遲疑沖門外問到：“誰啊？”
“是我。開門。”
門外的聲音因為回聲，加上透過門傳進來有些失真，我一時著實沒想出來是誰，便又問了一句：“你是誰？”
門外的人只是說了句“開門”。
有點莫名其妙。
我悄聲走到門邊聽了一會兒，沒聽到有人繼續吭聲，正想著是不是敲錯門的，顧晨昏的聲音忽然在背后想起來：“程一一，你扒門邊兒干什么？”
“噓——”我回身示意他安靜，門上忽然又傳來一陣拍打，“程一一，膽子肥了啊，你老娘千里迢迢過來看你一眼，你把老娘拒之門外？！”
握草！王家仙？！她怎么跑這兒來了？怎么辦，怎么辦？
沒等我反應過來，顧晨昏已經一把推開我，手賤地擰開了門把手。
門打開的時候，王家仙滿頭都是汗水，正橫眉怒目地瞪視著門，手里拽了個包作勢要打門。
大概是沒想到門會在這時候忽然打開，她人被驚了一頭，手里的包差點被嚇掉，臉上的表情也有點分裂。
而她旁邊的地上，則堆了幾口袋東西。應該是從家里帶過來的。
我心里其實挺高興的，不過又有點害怕，張了張嘴，有點木呆呆地問她：“媽，你怎么來了？”
老太太瞪我一眼，中氣十足地吼道：“我是你媽，我怎么就不能來了？”
“是是是，母上大人，外面天熱，您趕緊進屋吹吹吧。”
老太太哼了一聲，視線掃過我身后的時候，忽然瞇了瞇眼。
我自然知道她在看什么。忙笑了笑，解釋道：“這是顧晨昏，我朋友。”
身后的人好半響沒動靜。而王家仙也不進屋，就站著，那么……目不轉睛地盯著我身后的位置。
我有點尷尬。心里還有一點說不上來的慌張。伸手撞了撞顧晨昏，他才咳了一聲，很小聲很無措地說了句：“阿，阿姨好。”
這家伙不是一向無法無天么，怎么突然就跟變了老鼠似的。難道是被老太太的淫威震懾住了？
我有點好奇。轉頭朝他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差點沒讓我噎死。握草握草握草！什么鬼啊？！為什么這賤人還是一副光溜溜的樣子！剛才不是叫他穿衣服了嗎？！
王家仙就一句話：“什么朋友啊？到一個姑娘家這么……”她頓了頓，“奔放。”
顧晨昏和我對視一眼，神情特別飄忽，顯然，和我比起來，他還要不淡定得多。
氣氛很沉默。空氣快要被尷尬填滿的時候，對面的門打開了。一對年輕的夫妻牽著孩子走出門來。
看見我們，小孩子好奇地眨了眨眼睛，抬頭問爸爸媽媽：“爸爸媽媽，那個叔叔大白天的為什么不穿衣服啊？”
女人咳了一聲，迅速捂住了孩子的眼，支吾半響，不知怎么解釋似的，捅了捅丈夫。
男人也有點尷尬，推了推眼鏡，說：“可能……叔叔太熱了。”
看著顧晨昏的眼神卻明晃晃帶著同情。不知是腦補出了些什么。
我真感到丟臉。飛速將顧晨昏塞回屋里，才幫著王家仙將地上的口袋拎起來，“……媽，咱先進屋吧。”
王家仙臉色不太好看，她沒說話，拿陰測測的目光看了我一眼，默不作聲地先我一步進了屋子。
我將東西收拾好，該放冰箱的放冰箱，該放地上的放地上，等出去的時候，顧晨昏已經穿好了衣褲，規規矩矩板板整整地坐在客廳的凳子上了。
王家仙就坐沙發上，拿莫測的目光打量他，還有他沙發一角堆疊得亂七八糟的衣褲。那目光許是太過犀利，顧晨昏有點招架不住，見我出去，頻頻朝我求救。
我幸災樂禍了一會兒，見他已被嚇成驚弓之鳥，便好心過去解救他。
沒想到，還沒張口，王家仙的眼風已經掃了過來，她看我一眼，只說了一句話：“沒叫你開口，就不準說話。”
說完，便又自顧審視顧晨昏去了。
“媽，我……”
她轉頭瞪我：“臥室那么亂，現在收拾去。”
正所謂死貧道不如死道友。我朝顧晨昏投去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沒什么義氣地回了臥室。沒辦法，王家仙的氣勢實在太可怕了。就我和顧晨昏加一起，她也能毫不費力分分鐘就碾壓我們倆。
臥室里實在沒什么好收拾的。我在臥室門口偷偷瞧了一會兒，每次卻都被王家仙逮到，幾次之后，索性撲回床上玩游戲。
玩了一會兒有點困，不知不覺又睡著了。
王家仙捏著我的鼻子叫我起床的時候，顧晨昏已經走了。
老太太的神色簡直是恨鐵不成鋼，見我從床上坐起來，伸手戳了我腦門一下：“程一一，你說說你，啊，你怎么就這么缺心眼，啊？姑娘家家的，怎么就隨便放男人進家門？就算是男朋友，也應該謹慎點不是，這孤男寡女的，萬一發生點什么可怎么辦？”
嗯？男朋友？
“媽，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廢話。”她拍我一腦勺，“老娘能誤會什么。”
我急紅了臉，“媽你真的誤會了，我和他真不是那種關系，他只是我高中同學。”
老太太挑了挑眉，“是么？我看小顧那小伙子挺好，對你似乎挺上心的。”
神色間……竟是比較滿意的樣子？
我有點無奈，揉了揉太陽穴，說：“媽、你能不能不要這么著急。我說了不是就不是。”
老太太愣了兩秒，臉上露出些傷感的神色，“你爸死的那么早，一二又失蹤那么多年，眼看你都滿二十八，再過兩年就三十了，還不成家，你叫媽怎么不急？”
“我心里有數。況且……我不是正和宋希文慢慢處著嗎，你急什么？“
聽到“宋希文”三個字的時候，王家仙臉上的神色又凝重了一些。老太太抿了抿嘴，頓了頓卻是說：“小宋那孩子……還是算了吧？”
“嗯？為什么？”這話從她嘴里出來，倒是讓我很詫異。
王家仙的表情有點不自然，瞪了我一眼，“你不是對他不上心么。”
“沒錯。”事實確實是這樣，“不過，我很好奇你為什么突然和我說這些？我可不相信什么‘我是你親媽，一切都是為了你幸福’這種酸話。”
王家仙抿了抿嘴，說：“媽原先不知道，原來小宋是那個。真是這樣，自然不能讓你嫁給他。”
“……哪個？”
王家仙皺了皺眉，“就是……喜歡那個。前幾天，他帶著他朋友來找過我。”
“哦。”
想起之前那次晚上打電話給宋希文，電話確實是一哥冷冰冰的男人接的。那個人，就是宋希文的哥們？
“哎，虧我把你李阿姨當閨蜜，她居然這么坑我，我真是氣死了。我還納悶了，前段時間怎么忽然就急吼吼地催著想要把你和小宋的婚事定下來，原來是小宋他哥們囂張地堵家門上去了。”
“是么？”這么勁爆？
王家仙看我一眼，又接著道：“那一鬧簡直鬧得雞飛狗跳，聽說宋老爺子當場就被氣進了醫院。”
“……”
“聽人說小宋和人私奔了，直到現在還沒露面。”
我聽的有點咋舌。這劇情，完全就是狗血瑪麗蘇，都是深深的套路啊。
王家仙看我一眼，“你放心，媽今后不逼你。”
聞言，我不由眼前一亮，“真的？”
“真的。”老太太特別真誠，“不過你得擦亮眼睛，多考驗考驗小顧。”
“……”這都哪跟哪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