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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富蘭克林 庫柏和歷史學家們

一部美國文學史絕不能撇開本杰明·富蘭克林(Benjamin Franklin,1706—1790)。他興趣廣泛,活躍的頭腦不斷接收著印刷、新聞、農業、衛生、航海、外交、政治、教育、倫理、音樂和宗教的刺激。他創辦了美國第一份報紙和第一本雜志。對他來說,留下成千上萬頁的文字不是目的而只是方式;他的十卷作品都是深具情境性的,他從來不寫純文學,相反,總是想要達到某種切近的效果。富蘭克林作品的這個實用特質容易讓人想起薩米恩托[9]——后者確實非常推崇他,但顯然富氏更富于智性而《法昆多》更富于激情。

富蘭克林那多變而又令人欽佩的人生在《自傳》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現。他出生在波士頓一個貧苦人家,完全靠自學成才,為了掌握寫作的技巧,反復閱讀、揣摩艾迪生[10]的散文。一七二四年,一份公派購買印刷原料的任務讓他到了倫敦。二十二歲時,他創立了一個教派勸人行善,但沒有爭取到太多的信徒。他同時提出了城市警察、公共照明和街道鋪設計劃,還創立了第一家流動圖書館。人們或許略帶嘲諷地稱他為“常識的先知”。富蘭克林最初反對英國殖民地的分離傾向,后來卻熱烈擁護美國獨立運動。一七七八年,共和政府任命他為駐巴黎全權大使。法國人把他視作“自然之人”的優秀代表,連伏爾泰都公開擁抱他。

富蘭克林和愛倫·坡一樣喜歡制造神秘。一七七三年英國政府想要迫使自己的殖民地繳一筆稅,他就在倫敦一份日報上發表了一篇普魯士國王的偽書,向英國索要同樣稅目,因為五世紀時這個島國也曾被來自日耳曼地區的部落殖民。

富蘭克林堅決奉行:今天能做完的事,就不要拖到明天(被馬克·吐溫改成:后天能做的事,就不要擱到明天)。

眾所周知,富蘭克林發明了避雷針,這一壯舉讓他無愧于杜爾哥[11]著名的贊頌:他從上天那奪走了閃電,就像從暴君那奪走了權杖。

富蘭克林是第一位得到歐洲認同的美國作家(雖然更多是作為哲學家,但在十八世紀,兩個概念幾乎是相通的),繼他之后則是費尼莫·庫柏(Fenimore Cooper,1789—1851)。雖然他現在的青年讀者群越來越小,當時卻被譯成歐洲幾乎所有的語言以及一些亞洲語言。巴爾扎克推崇他,一些人稱他是美國的司各特[12],維克多·雨果則認為他比司各特還要高明。

庫柏出生于新澤西州的伯靈頓郡,童年在奧齊戈湖畔的莊園度過,周圍都是森林和原住民。他在當地上學,后來進入耶魯,但因為一個小錯誤被開除。一八〇五年他加入海軍,服役五年;一八一三[13]年為結婚退伍,在馬馬羅內克當起了地主。大約一八一九年的時候,不知是偶然還是命中注定,庫柏和妻子一起讀到一本蹩腳的英國小說,他發誓自己能寫得更好;在她的挑戰下,講述英國上流社會故事的《戒備》(Precaution)誕生了;一年后的《密探》(The Spy)背景設定在美國,并且為他未來的作品做了鋪墊。和很多人一樣,庫柏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趣”不一定要“異”,相反,也可以是就近、當下的:海洋、邊境、水手、墾殖者和紅皮膚印第安人都成了他的主題。通過一個五部曲——其中最出名的是《最后一個莫西干人》(The last of the Mohicans)——他給讀者們留下了“皮襪子”的經典形象,一個以鹿皮護腿得名的獵人,典型的林中人:開墾并深刻認同大森林的白人,遠離人群,勇敢、忠誠、技藝嫻熟,斧頭和來復槍都操控得精準無誤。

自一八二六年起,庫柏開始了七年的歐洲旅居生涯。作為美國駐里昂參贊,他得以同“偷師”的對象沃爾特·司各特爵士交流,也和拉法耶特侯爵[14]過從甚密、書信里嚴厲批評英國,最后,如安德魯·朗格[15]所言,把“英國獅和美國鷹”都激怒了。回國后,庫柏繼續創作小說,間以訴訟、諷刺政論和《美國海軍史》的撰寫,作品全集達三十三卷。

他洋洋灑灑、滿是拉丁語源詞匯的散文似乎是受當時文壇的沾染,好的沒學到、壞的學一身;他筆下情節的猛烈和敘述的遲緩間有一種奇異的反差。史蒂文森[16]慷慨稱其“是森林,是海浪”。

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是與庫柏同時代的歷史學家和散文家。他出生在紐約一個富裕的商人家庭,支持獨立戰爭,先后做過記者、律師和諷刺作家。一八〇九年,歐文化名一位迂腐的荷蘭編年史家狄德里?!つ峥藸柊藸枺―ietrich Knickerbocker)寫了一部紐約外史。與庫柏不同,歐文對歐洲全無敵意,而是充滿好感;他游歷英國、法國、德國,一八二六年起開始西班牙之旅,十七年后回到祖國又走遍了西部。一八四二年他被任命為美國駐西班牙公使。算起來,歐文前后在格拉納達住了很長時間,都凝聚在《阿爾罕布拉宮的故事》(Tales of the Alhambra)里,而晚年在自家莊園陽光谷(Sunnyside,作品中曾經描寫為睡谷)度過。他主要致力于歷史題材,其中最雄心勃勃的是不朽的五卷《華盛頓傳》。

歐文認為自己的祖國缺少浪漫的過去,因此將不同時空的傳說美國化,比如這個故事:七名被皇帝追擊的基督徒帶著狗躲進山洞,之后,按吉本[17]的話說,“從長達兩個世紀的瞬夢中”醒來:此時已是基督教的世界,城門上掛著從前被禁止的十字架。[18]歐文保留了那只狗,但是把兩百年縮短成二十年、七眠子變成一個外出打獵的農夫,他在途中認識了一位身著古典荷蘭衣裝的陌生人,被帶到一個安靜的聚會,喝了杯味道奇特的酒。當他醒來的時候,美國獨立戰爭都已經結束了。瑞普·凡·溫克爾這個名字自此流行于整個英語世界。

歐文既不是窮盡書目的研究者,也沒有對史實的獨到見解,因此,他所寫的哥倫布傳記主要依賴納瓦雷特[19]的成果,而穆罕默德傳記則源自猶太裔德國東方學者古斯塔夫·韋伊[20]的類似作品。

威廉·普雷斯科特(William Prescott,1796—1859)和歐文一樣對西語世界情有獨鐘。他出生于馬薩諸塞州的薩勒姆市,屬于波士頓的“婆羅門派”(該地的知識分子階層,包括許多顯赫的人物)。一八四三年,普雷斯科特整理的墨西哥征服史問世,這是歐文讓給他的題目;接著是一八四七年的秘魯征服史,但最后關于菲利普二世的作品未能完成。普雷斯科特寫歷史作品不失嚴謹,但更將其視作一件藝術品,對他來說,社會學性沒有戲劇性重要,比如在西班牙人征服秘魯的過程中,他更看重皮薩羅[21]的個人冒險,甚至賦予其死亡史詩色彩。他的書,除了偶爾過于羅曼蒂克,基本可以當作優秀的小說來閱讀。后來人們修正了他作品中的一些細節,但從未否認他是一位歷史大家。

另一個無愧這一稱號的要數弗朗西斯·帕克曼(Francis Parkman,1823—1893)。他出生在波士頓,身體不好,尤其是和普雷斯科特一樣視力很差,但還是勇敢地克服了各種障礙,向助手口述了許多作品,幾乎全是歷史大部頭,只有兩本例外:自傳小說《家臣莫頓》(Vassall Morton)和《玫瑰之書》(The Book of Roses),后者體現了他對花卉的喜愛。帕克曼總是力求以美國為主題,他游歷廣闊大陸的許多邊境地帶,了解墾殖者和紅皮膚原住民的生活;他描寫英國、西班牙和法國在新大陸的血腥爭斗,筆觸雄辯而又嚴厲;他還研究過爭奪加拿大的戰爭,十七世紀耶穌會士的傳教活動和北美原住民易洛魁部落內部非教徒戰勝基督教徒的歷史。

帕克曼最出名的作品講述了龐蒂亞克起義:龐氏是渥太華部落的大酋長,十八世紀中期尋求和法國人結盟,用戰術和巫術對抗英國霸權,最后死于謀殺。

雖然帕克曼只比沃爾特·惠特曼晚去世一年,但思想上并不像惠氏,而是更接近“婆羅門派”,他曾寫道:“我的政治信念在兩個惡性極端之間搖擺:民主和專制。我不反對君主立憲,但卻更愿接受保守的共和體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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