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論

五德終始說是傳統中國一種頗具影響的政治學說，后世常說的王朝的“德運”“五運”“歷運”“運數”“氣數”即源于此。《宋史·律歷三》曰：“凡帝王之興，必推五行之盛德，所以配天地而符陰陽也。”宋人張方平曰：“夫帝王之作也，必膺箓受圖，改正易號，定制度以大一統，推歷數以敘五運，所以應天休命，與民更始。”這是說一個新政權的建立要推定其德運，德運因“關系國體”，被視為“重事”。

該學說最初由鄒衍創立。鄒衍，戰國中期齊國人，陰陽家主要代表人物。鄒衍著述宏豐，史載曾著有“《終始》《大圣》之篇十余萬言”，“《鄒子終始》五十六篇”，可惜俱已亡佚，不過在其他古籍中尚保留其學說的零星片段，據此我們也可了解到其學說的大概。

《史記·孟子荀卿列傳》載：

鄒衍睹有國者益淫侈，不能尚德，若《大雅》整之于身，施及黎庶矣。乃深觀陰陽消息而作怪迂之變，終始、大圣之篇十余萬言。其語閎大不經，必先驗小物，推而大之，至于無垠。先序今以上至黃帝，學者所共術，大并世盛衰，因載其禨祥度制，推而遠之，至天地未生，窈冥不可考而原也。先列中國名山大川，通谷禽獸，水土所殖，物類所珍，因而推之，及海外人之所不能睹。稱引天地剖判以來，五德轉移，治各有宜，而符應若茲。

由此可知，鄒衍五德終始說的大義有三：（1）“五德轉移”。《史記集解》引如淳言：“今其書有《五德終始》。五德各以所勝為行。秦謂周為火德，滅火者水，故自謂水德。”《文選》卷六左思《魏都賦》李善注引《七略》曰：“鄒子有《終始五德》，從所不勝：（土德之后）木德繼之，金德次之，火德次之，水德次之。”即是說鄒衍認為人間政權的更迭遵循五行相勝的規律，從土德始，依次為木德（木克土）、金德（金克木）、火德（火克金）、水德（水克火）。（2）“符應若茲”。不同德運有其相對應的符應。當政權遷轉時，上天便降以符應以顯其意，《呂氏春秋·應同》即云“凡帝王之將興也，天必先見祥乎下民”。而降符又依從“類固相召，氣同則合”的原則。如黃帝時，天現“大螾大螻”。《史記·五帝本紀》曰：“（軒轅氏）有土德之瑞，故號黃帝。”《史記索隱》云：“炎帝火，黃帝土代之，即‘黃龍地螾見’是也。”螾為土精，合“類固相召”之理，故為土德興起之兆。再如文王興起時，上天“見火，赤烏銜丹書集于周社”。商屬金德，代商者以火克金當為火德，火、赤烏、丹書與五行之火同類，故為火德之兆，預示文王將興。（3）“治各有宜”。人君既從天命而興，所行之政當從天道，要遵從其時之德運，這主要體現在正朔、服色、度數、音律和政術五個方面。顧頡剛曾繪制了一個五德法典：

關于正朔，水德為建亥，即十月（詳見下編），則按五德之序，土德應為建卯（二月）。

參照有關文獻記載和顧先生的研究，可勾勒出鄒衍五德終始說的示意圖大致為：

鄒衍在世時，其說未能踐行。公元前221年，秦始皇一統天下，始以五德建制，自此之后，歷代王朝沿用不絕。通觀傳統中國政治史，五德終始說大致經歷了起始肇端期（秦漢王朝）、承襲興盛期（曹魏至五代）和衰落覆滅期（宋至清）三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