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漢紀(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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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宋)司馬光著 雅瑟主編
- 5548字
- 2014-01-23 14:53:44
武帝任命張騫為太中大夫,甘父為奉使君。張騫當初出發的時候有一百多人,經過十三年,只有他和甘父二人得以生還。這次出使,雖然沒有達到原來的目的,但對于西域的地理、物產、風俗習慣有了比較詳細的了解,為漢朝開辟通往中亞的交通要道提供了寶貴的資料。
后來匈奴渾邪王向漢朝投降。漢軍把匈奴的勢力驅逐到大沙漠以北,鹽澤以東再也不見匈奴的蹤影,通往西域的道路被打通了。
于是張騫向武帝建議說:“烏孫王昆莫本是匈奴的屬國,后來兵力日益強大,不侍奉匈奴;匈奴派兵攻打,未能獲勝,于是遠離而去。如今匈奴單于剛剛受困于我們,而過去的渾邪王領地又無人居住;如果我們現在用豐厚的禮物賄賂烏孫,招他們東遷,居住在以前渾邪王的領地去,與我們結為兄弟之國,他們勢必順從我們,這樣一來就相當于砍斷了匈奴的右臂。并且,與烏孫結盟之后,烏孫以西的大夏等國也都能招過來成為我們屬國。”
漢武帝很支持這種做法,元狩四年(前119年),任命張騫為中郎將,張騫第二次奉派出使西域。率領三百人,每人二匹馬,牛羊數量過萬,黃金布帛價值千萬;又任命了許多持天子符節的副使,如果有別的國家愿意和漢建立關系,就派一個副使前去通使。
張騫到達烏孫后,烏孫王昆莫接見了他,但沒盡到應有的禮節,態度傲慢。張騫轉達漢武帝的諭旨,說:“如果烏孫能夠返回故土居住,那么我們大漢將把公主許配給烏孫王為夫人,結為同盟國,共同抵御匈奴。”
然而烏孫覺得自己離漢朝太遠,也不知道漢朝是大是小,而且做匈奴的屬國已經很久了,與匈奴距離又近,手下的大臣都對匈奴有畏懼之心不愿意東遷。
張騫在烏孫呆了很長時間,卻得不到明確的答復,便向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闐等附近各國分別派出副使進行聯絡。
烏孫派了翻譯和向導送張騫回國,又派幾十個人帶了幾十匹馬跟隨張騫到漢答謝,也是為了順便了解漢的大小。當年,張騫回到長安,漢武帝任命他為大行。又過了一年多,張騫派去出使大夏等國的副使也與那些國家的使臣一同歸來。從此,西域諸國就開始漸漸與漢交通往來了。
因張騫在西域有威信,后來漢所遣使者多稱博望侯(張騫)以取信于諸國。張騫出使西域本為貫徹漢武帝聯合大月氏抗擊匈奴之戰略意圖,他但出使西域后漢夷文化交往頻繁,中原文明通過“絲綢之路”迅速向四周傳播,恐怕是漢武帝所始料不及的。因而,張騫出使西域這一歷史事件便具有特殊的歷史意義。
蘇武牧羊志節高
蘇武字子卿,年輕時因為父親的原因,兄弟三人都做了皇帝的侍從,并逐漸被提升為掌管皇帝鞍馬、鷹犬、射獵工具的官。
當時,匈奴自從被衛青、霍去病打敗以后,雙方有好幾年沒打仗。他們口頭上表示要跟漢朝和好,實際上還是隨時想進犯中原。匈奴的單于一次次派使者來求和,可是漢朝的使者到匈奴去回訪,有的卻被他們扣留了。漢朝也扣留了一些匈奴使者。
漢武帝天漢元年(公元前100年),漢武帝正想出兵打匈奴,匈奴派使者來求和了,還把漢朝的使者都放回來。為了答復匈奴的善意表示,漢武帝派中郎將蘇武出使匈奴,副使中郎將張勝和暫時充任使團官吏的常惠等一同跟隨前往。蘇武等人到達匈奴后,正好碰上曾歸降過漢朝的匈奴緱王和虞常。
蘇武沒到匈奴之前,有一個生長在漢朝的匈奴人衛律。他是漢朝的使節,他父親原是長水地區的匈奴人,因為推薦他的李延年一家被捕,害怕受到牽連,便投降匈奴,很受單于賞識,封他為王。
虞常在漢朝時與張勝關系很好,就來與張勝商量,說愿意為漢天子刺殺衛律,策劃劫持匈奴單于的母親閼氏回到漢朝。希望張勝回去向漢朝多說好話,讓他在漢朝的家人獲得賞賜。張勝答應了,并送給虞常許多財物。
過了一個多月,單于出去打獵,虞常等人想趁機發動。誰知事情敗露,緱王等人戰死,虞常被活捉。單于派衛律處理這件事,張勝擔心此前與虞常合謀的事被查出,就把詳細情況向蘇武報告。蘇武說:“事情已經到這個地步,一定會牽連到我。如果讓人家審問以后再死,不是更給朝廷丟臉嗎”于是準備自殺,張勝、常惠一起阻止他。
虞常果然招出張勝,單于大怒,想要把漢朝使者都殺了。左伊秩訾說:“謀害衛律,就要將他們處死;如果是謀害單于,那還怎么加罪呢?我看還是把他們都招降了。”單于派衛律向蘇武等人招降。蘇武對常惠等人說:“卑躬屈節,有辱使命,就算活下來,又有什么顏面面對漢朝父老?”抽出佩刀就刺自己身體。衛律大吃一驚,親自抱著蘇武,派人騎馬去召醫生。蘇武呼吸都停了,經過緊急搶救,過了很久才恢復過來。常惠等人哭著將蘇武抬回駐地,單于覺得蘇武是個有氣節的好漢,早晚都派人問候,十分欽佩他。等蘇武傷痊愈了,單于又想逼蘇武投降。單于派衛律審問虞常,讓蘇武在旁邊聽著。衛律先把虞常定了死罪,殺了;接著,又舉劍威脅張勝,張勝貪生怕死,投降了。
蘇武的傷漸漸好起來,單于派人來勸說蘇武,想讓他投降匈奴。衛律又對蘇武說:“副使有罪,你作為正使,應該連坐受罰。”蘇武辯解說:“我沒有參與謀劃,與張勝又沒有親屬關系,為什么要連坐受罰?”衛律又舉起劍威脅蘇武,蘇武不動聲色。衛律沒法,只好把舉起的劍放下來。衛律說:“你要是聽我的,歸降了匈奴,我與你就像兄弟一般,享盡富貴榮華。先生如果能夠投降匈奴,明天也跟我一樣,何必白白送掉性命呢?”蘇武憤憤地說:“你身為漢朝臣子,忘恩負義,背叛君主親人,投降蠻夷異族,我為什么要見你?單于信任你,讓你決定別人的生死,你不但不公平處理,反而挑動兩國君主爭斗。以前南越國殺了漢使,被漢所滅,成為九郡;大宛王殺了漢使,結果他的人頭被掛在長安宮廷的北門;朝鮮殺了漢使,即刻就被消滅;只有匈奴還沒有做過這種事。你明知我不會投降,卻想借此挑起兩國的戰爭,只怕匈奴的災難,要從我這開始了。”
衛律知道蘇武不會受他的威脅,只得如實稟報單于。單于見蘇武寧死不屈,更想讓他歸順,就把他囚禁在一個大地窖里,斷絕飲食,逼他投降。這時候正是入冬天氣,外面下著鵝毛大雪。蘇武忍饑挨餓,渴了,就捧了一把雪止渴;餓了,扯了一些皮帶、羊皮片啃著充饑。過了幾天,居然沒有餓死。
匈奴人以為有神靈保佑他,就把他放逐到北海荒無人煙的地方,讓他放牧公羊說:“等到公羊能產出羊奶,你就可以回國了。”常惠等其他不肯投降的官員,也被分別扣押在其他地方。
蘇武在北海邊上,旁邊什么人都沒有。匈奴不給口糧,他就掘野鼠洞里的草根充饑。唯一和他作伴的是那根代表朝廷的旌節,起居都帶著它,時間一久,最后節杖上的毛纓全都脫落了。
李陵投降匈奴以后,不敢求見蘇武。過了很久,單于派李陵到北海邊,李陵為蘇武設了酒宴,目的還是勸蘇武投降匈奴。李陵說:“單于恭敬地對待你。你無法再回漢朝了,有誰能知道你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白白受苦,有誰能看見你的信義節操呢?你的兩個兄弟,因連坐獲罪,自殺了;你的母親也已經去世;聽說你的夫人已經改嫁別人;剩下兩個妹妹、一個兒子、兩個女兒,如今又過去了十幾年,也不知道是否還在人世。人生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樣短暫,何必固執地自討苦吃呢?”
蘇武說:“我本來沒有什么功德,蒙皇上厚恩,才有今天的地位。身為臣子,侍奉君王,就像兒子侍奉父樣一樣,兒子為父親而死,沒有什么遺憾。不必再多言了,我早已經認定自己是死了的人。如果大王一定要我投降,就結束今天的歡聚,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李陵看到蘇武視死如歸的決心,嘆著氣說:“唉!你真是義士!我和衛律的罪過,真是上通于天!”說完眼淚流下來沾濕了衣襟,送給蘇武幾十頭牛羊后,與蘇武訣別離去。
后來,李陵又到北海邊告訴蘇武漢武帝已經去世。蘇武一連幾個月,每天的早晨和晚上都面向南方痛哭不止,甚至吐血。
一直到了公元前85年,匈奴的單于死了,匈奴發生內亂,分成了三個國家。新單于沒有力量再跟漢朝打仗,又打發使者來求和。那時候,漢武帝已死去,他的兒子漢昭帝即位。漢朝派使者來到匈奴,向匈奴人索要蘇武,匈奴騙他們說蘇武已經死了。
后來漢使又來匈奴,常惠偷偷見到漢使,教使者這樣對單于說:“天子在上林苑打獵,射下一只大雁,那只大雁,腳上系著一封書信,說蘇武在某處湖澤。”于是,使者就按常惠教的對單于說。單于大吃一驚,環顧左右侍從,然后向漢使道歉,說:“蘇武的確還在人世。”于是將蘇武召回交予漢使。李陵設宴為蘇武祝賀說:“現在你返回漢朝,名聲傳遍匈奴,功勞顯于漢朝,史書里記載的人物,也比不上你啊。”
蘇武出使的時候,才四十歲。在匈奴受了十九年的折磨,胡須、頭發全白了。回到長安的那天,長安的人民都出來迎接他。他們瞧見白胡須、白頭發的蘇武手里拿著光桿子的旌節,沒有一個不受感動的,說他真是個有氣節的大丈夫。漢昭帝下令蘇武用牛、羊、豬的太牢之禮,前去祭拜漢武帝的陵廟。封蘇武為典屬國,品秩中二千石,賞賜了蘇武二百萬錢、兩頃公田、一處住宅。
蘇武是一個具有愛國主義精神的人,他十分有民族氣節,為了民族尊嚴和國家利益寧死不屈。蘇武滯留匈奴,與匈奴君臣、投降者斗,與惡劣的自然環境斗,以信念與精神挑戰人的生命的極限,最終回到了大漢懷抱。蘇武作為忠誠節義的楷模,“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其歷史功績,是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可磨滅的。
蘇武牧羊的故事,是典型的反映人的堅強意志和偉大抱負的事實。蘇武能夠在單于故意設置陰謀詭計的情況下毫不畏懼,而且能夠忍受十九年的精神與身體的雙重折磨,充分說明了一個人只要有偉大的志向和理想,任何痛苦和折磨都是不難克服和承受的。
張釋之公正執法
張釋之擔任騎郎十年還沒有被升遷,便打算辭官回家。袁盎了解張釋之的才能,就向文帝推薦他,使他升任謁者仆射。
一次,張釋之跟隨文帝一道出行,來到御苑的虎圈。文帝向上林尉詢問御苑中所飼養的各種禽獸的數目,先后問了十多種,上林尉左顧右盼一個都回答不上來。站在一旁的虎圈嗇夫替上林尉回答文帝的提問。文帝詢問禽獸數目,問得非常詳細,想考察虎圈嗇夫的本事。虎圈嗇夫張口就來,沒有一個問題能把他難倒。文帝說:“做官吏就應該像這樣啊!上林尉不值得信賴。”于是準備任命虎圈嗇夫為管理御苑的上林令。
張釋之上前對文帝說:“陛下認為絳侯周勃是個什么樣的人?”文帝回答說:“是長者。”張釋之又問:“東陽侯張相如又是個怎樣的人呢?”文帝又回答說:“長者。”張釋之說:“像絳侯周勃、東陽侯張相如這樣的人,他們在回答問題時尚且不能隨口應答。秦朝因為重用刀筆之吏,官場上爭相以細小敏捷的觀察為高。它的害處,是使人們徒具文采而不務實,因此皇帝聽不到對朝政過失的批評,結果問題一點點積累,使國家走向滅亡。”
“陛下如今因為嗇夫善于辭令而破格提升,我只怕天下人聞風而動,爭相效仿,都去練習口齒辯論,而不追求真才實學。下面的人受上面的人影響,速度比光影還快。君王的一舉一動,都要審慎才是啊!”
文帝認為張釋之說得很對,于是就沒有給嗇夫升官。文帝上車,召張釋之陪乘。一路上緩緩而行,文帝向張釋之詢問秦朝政治的弊端,張釋之都給以直爽的回答,文帝非常滿意。回到宮中,文帝任命張釋之為公車令。
有一次,太子與梁王共乘一車入朝,經過司馬門,他們沒有下車表示敬意。于是,張釋追上太子和梁王,禁止他們進入殿門,事后并上奏說他們“經過公門不下車,是為不敬”。薄太后聽說了這件事,文帝為此向太后脫下冠冕,為自己教子不嚴而道歉。薄太后派使者傳詔赦免太子和梁王,他們二人才得以進入殿門。從這件事上文帝更加認為張釋之這個人與眾不同,就升任他為中大夫。不久,又任命他為中郎將。
張釋之隨從文帝出巡,視察文帝的陵墓霸陵。文帝對群臣說:“呀!我的陵墓以北山的巖石為外槨,把纻麻絮切碎,和漆填充在縫隙中,誰還能動得了它呢?”左右群臣都隨聲附和,張釋之卻說:“如果里面有能引起人們貪欲的東西,即使熔化金屬把整個南山封起來,也是有縫隙可乘的;如果里面沒有能引起人們貪欲的東西,就算沒有石槨,也沒有什么可擔憂的!”
這一年,張釋之任廷尉一職。文帝出行路過中渭橋,有一個人從橋下面跑出來,皇帝御車上的馬匹受了驚。于是文帝讓人追上那個人,送交廷尉治罪。張釋之奏報處置意見:“這違犯了道路戒嚴的規定,應當罰金錢。”文帝大怒:“這個人驚了我的馬,幸虧這馬性子溫和,若是匹烈馬,豈不是要傷害我了嗎?而你卻說只應當罰金錢!”
張釋之義正詞嚴地說:“法,是天下人共有,應該對天下人一視同仁。如今的法律規定,這個人所犯之事就應當這樣罰。另外加重他的罪責,那法就不能取信于民了。如果皇上在他被抓的時候將他誅殺,倒也罷了。現在既然已經把他交給廷尉,廷尉是天下公平的典范,稍有傾斜,天下用法就不能夠公正了。那樣的話,百姓怎么才能知道自己該怎么做呢?請陛下考慮清楚。”文帝考慮了很久,說:“廷尉的處置是公正的。”此后,有人偷盜高皇帝廟里神位前的玉環,被捉住了。漢文帝大怒,交給廷尉處置。
張釋之按照“偷盜宗廟服飾器物”的罪名,上奏說應當將犯人在街市上斬首示眾。漢文帝大怒,說:“這人偷盜先帝的器物!我將他交給廷尉處置,是想誅滅他全族;而你卻只將他在街市上斬首,這并不是我供奉宗廟的本意。”張釋之見文帝震怒,脫去帽子,叩首謝罪說:“法律是這樣規定的。而且,同樣的罪名,應當視情節來衡量判刑的輕重。今天這個人若因為偷盜宗廟器物而被滅族,萬一有愚民從高皇帝的長陵上取了一捧土,陛下將怎樣給他施以懲罰呢?”于是,文帝便向太后說明情況,張釋之的判處方案得到了太后的批準。
張釋之處處以朝廷的利益為重,以秦朝二世滅亡的教訓勸諫漢文帝對官吏的升貶不能根據一時一事作決定,要警惕嘩眾取寵之徒,朝廷應該提倡踏實苦干、講求實效的作風。他反對華而不實、嘩眾取寵,受到了當時廣大臣民的敬慕。他以法治國的精神在我國歷代一直受到稱頌,這也是我們今天所應該提倡的。
李陵降匈奴
李陵字少卿,隴西成紀(今甘肅靜寧南)人。名將李廣的孫子,少年英勇,尤其擅長射箭,為人謙讓有禮,仁愛下士,很受人們敬重。漢武帝見其頗有李廣遺風,就封他為騎都尉,讓他率五千士兵駐守酒泉張掖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