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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牙婆

“也是機緣巧合了……”李媽媽笑著點點頭,也沒打算接著吳媽媽的話頭,反是探進袖袋,抓了一把銅錢,也沒數,就塞給顧小貴,“貴小哥兒,拿著買糖吃。回頭我再來時,幫你帶桂花糕啊!”

“可是謝謝李媽媽了。”雖然不好當著人面數錢,可是那一把銅錢沉淀淀的,就是不數也知道比剛才得的還多。顧小貴臉上笑開了花,對著李媽媽和氣多了。

那討好的笑,刺得吳媽媽又氣又惱,忍不住哼道:“不就是個丫頭嘛?送客出來的,不是粗使丫頭就是院里最低等的三等丫頭,虧得你跟哄小祖宗一樣……”

李媽媽一笑,看起來不怎么起眼的臉上很是淡然,似乎根本就沒聽出來吳媽媽話里的嘲弄之意。

反倒是顧小貴,“呸”的一聲啐道:“你混說什么呢?我們春花姐姐可不是什么三等丫頭,等過些日子她嫁了咱們福管家,可就要做管事娘子的!嗯,你滿嘴胡說八道,到時候想討好我們春花姐姐都挨不上前去……”

“喲,未來的管事娘子啊——”

吳媽媽拖長了音,頗有幾分不屑,氣得顧小貴漲紅了臉,還是那李媽媽笑著打了圓場。

“姐兒幾個,咱們也都是老交情了,這回顧家招得人多,我一人也是辛苦,要是你們手里頭有合適的人選,倒也可以介紹到我這兒……”

話說得客氣,卻沒說什么相讓的話,幾個牙婆也是明白人,雖然知道自己手上的人送到李氏手里,她一準是要壓價,反手再賣個高價的,卻仍是堆著笑,一徑打聽顧家要買什么樣的人。

眼看著幾個牙婆在門口就扯上皮了,顧小貴撇了撇嘴,正要攆人,卻忽聽有人低聲問道:“小哥兒,你剛才說的福總管可是顧福?”

“可不敢直稱我們總管的名諱……”顧小貴拽了一句。

他們顧家可是書香門第,講究多著呢!

只是話一說完,他扭頭看時卻是一愣。

“呀……哪兒來的小叫花子,跟著起什么哄?!快走、快走……”

被顧小貴轟,那身量不高的女孩卻仍然一臉的笑,雖然面黃肌肉,可是笑起來卻很是可愛,就連一旁正應對一眾牙婆的李媽媽也多瞅了那衣衫襤褸的女孩兩眼。

“春花姐姐是不是以前在扇王顧家做丫頭的春花姐姐呢?我恍惚覺得很是眼熟——啊,不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姐姐……”

看那女孩歪著腦袋,好像真的很苦惱似的,顧小貴眨巴眨巴眼,有心趕人,卻又生怕她真的和春花有什么關系。

“咳,小姑娘,你認識春花姐姐?她和福管家還真是以前在西顧來著,難道你們是親戚?”

仰頭,女孩的眼瞇了瞇,雖然臉上的笑沒減半分,可是莫名的,顧小貴就是覺得有點冷。

打了個寒顫,顧小貴撇了撇嘴,要不是看這小叫花子真的好像在回想什么似的,他早就攆人了。

“嗯,我和他們——不認識呢!”

“不認識?呀,小叫花子,你耍我啊!快滾快滾,這不是你能來的地方……”翻了臉,顧小貴吼叫著趕人。

小姑娘卻只是笑著退開一邊,就那么蹲在角落里,瞇著眼看著正說著話往巷子外走去的幾個婦人。

沒有人留意到,她低下頭時咬緊的唇滲出一串血珠。

到底是怎么回事?

雖然沒看到正臉,可剛才那個叫春花的丫頭身形那樣熟悉。而且,看門的小廝也說了,東顧的管家的確是顧福,和春花一樣都原本都是西顧的人。

那,就的確是她所認識的春花和福管家了!真是奇怪,他們怎么會沒有跟著嫂子離開松江,反倒會成了東顧的下人?難道東顧買這老宅時,還買了下人?不對,如果真是買回來的,怎么可能會仍讓顧福做管家呢?

大戶人家的管家位置也不那么好當的,不熬個十年八年怎么可能出頭?

心里奇怪,顧思曉卻沒再糾纏著顧小貴多問,只是默默地跟上那幾個牙婆。守在巷口的孫天倉看到幾人魚貫而出,想要跑過來,可對上顧思曉的眼神,卻還是停下了腳步。

雖然不知道顧思曉想做什么,可是他卻已經習慣了聽從。

就那么遠遠地墜著顧思曉,看著她跟在幾個牙婆身后穿過鎮子,最后停在一家牙行對面蹲著。

幾次想上前,可卻都被顧思曉制止,孫天倉也只能擺了碗,蹲在路邊盯著行人,時不時地哀求上幾聲。

蹲在牙行對面,眼看著幾個牙婆都走光了,顧思曉才起身,不緊不慢地進了牙行。

這間鋪面不大的牙行,應該就是李媽媽的牙行了。

在松江府,一般的牙婆是不會開牙行的,買賣奴仆,行說媒拉纖之事,全憑的是一張嘴,兩只腳,城里鄉下跑就是,根本用不著坐店。

開牙行的,一般都是牙人,說合貿易、拉攏生意,又可中介房屋田地,做保人,可上衙門做紅契白契等等。

這樣的牙人,錢自是比牙婆們賺得多,人脈也更廣,來往貿易也多是長久交易,所以才會租鋪面開牙行。

單只看這間牙行,那個顧小貴倒也不算是混說,這位李媽媽倒的確是個有本事的。

顧思曉進了牙行時,那李媽媽正在翻看帳簿,也不知是哪筆帳不對了,她皺著眉,拿著筆左勾右劃,卻不見舒眉。

探頭偷看,那帳本上卻是有好些個圈圈,也不知是沒算好,還是碰到不會寫的字,就用一個圈來代替的意思。

還沒等顧思曉看分明,李媽媽已經瞧見她了。

目光忽閃,李媽媽偏頭一想,就記了起來,“呀,這不是剛才在顧家門外瞧見的小丫頭嘛!怎么——莫不是跟著老身來的?”

顧思曉也不隱瞞,笑著點頭,“正是跟著媽媽來的——李媽媽安……”福了福身子,顧思曉賠笑道:“媽媽,您是聰明人,當著您的面我也不說假話——還請媽媽能賞我這個小叫花子一碗飯吃……”

看到顧思曉福身時,李媽媽目光一閃,雖然已經開始上下打量顧思曉,可卻仍然抓起柜臺上的蒲扇,搖著蒲扇笑道:“你這丫頭倒是會說話,可我這牙行可沒說要雇人啊!”

顧思曉抿嘴一笑,“媽媽的牙行是沒說雇人,可媽媽不正在幫顧家買丫頭嗎?李媽媽,您瞧,我可使得?”

眼角上挑,李媽媽只是笑,“面黃肌瘦,發枯手粗,身無二兩肉,風一吹就能刮走似的,你說你使不使得?”

臉上的笑一僵,顧思曉舔了舔嘴唇,一時還真不知道該說什么。

的確像李媽媽說的,大病初愈,她這個小模樣真的不招人看。

“不過嘛,”勾起嘴角,李媽媽睨著顧思曉笑道:“我看你這孩子倒是個干凈的,也算懂些規矩……”

看仔細了,這丫頭長得也是不錯,眉清目秀的,要是吃上兩頓好的,也能算是個美人胚子了。最關鍵的,是她身上很干凈,雖然衣服上滿是補丁,可身上卻沒什么怪味,不像有些滿街跑的小叫花子,一身的味道。

而且看這丫頭言談舉止,竟不像不懂事的,那一福,福得自然,就像是從小就被人教過規矩似的。

見顧思曉臉上露了笑,李媽媽也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畫兒,顧畫兒。”雖然有剎那的遲疑,可顧思曉還是說了自己姓顧。

“倒是巧了,居然也是姓顧的,怪不得一進門就說顧家買人的事兒……”就是剛剛,也是在顧家門前碰上的。

偏了下頭,李媽媽搖了搖頭,甩開心頭升起的那一抹怪異感。

看著面前的小丫頭笑道:“也是該著,算我和你有緣份。你家里人呢?這要買賣,可是要簽死契的……”

“我——沒家人了……”顧思曉抿了抿唇,沒提孫天倉。

“媽媽,雖說賣身為婢,可是我不想簽死契……”

“不想簽死契?”原本還在笑的李媽媽一挑眉,沉下了臉,“你是來消遣我的?這年頭哪家買奴婢,不簽死契!快走快走,小心一會兒我拿掃帚趕你……”

哼了兩聲,她也不理顧思曉,轉回柜臺后,又提了筆。

雖說已經攆人了,可是她的眼角卻還是留意著那個小丫頭。

瞧見那個小丫頭站在原地,垂著頭半天卻沒走開,反倒往前湊了過來,李媽媽勾起嘴角,有一絲得意。

想賣身,就得聽她的,還敢和她講條件?她做了這么多年牙婆,跑了那么多鄉下地方,經手過了多少小姑娘,就沒一個敢和她講條件的。

以為顧思曉要來求她,可等了好一會兒卻沒聽到說話聲。李媽媽皺了下眉,抬起頭,卻見顧思曉正定定地看著她面前攤開的帳本。

這丫頭,識字嗎?還看帳本……

還沒等她笑出聲來,就突聽到面前的小丫頭道:“這個字寫錯了——媽媽,這個宇字,不是這么寫的——還有,這個錢算少了……”

手一頓,李媽媽垂下頭,看著一臉認真的顧思曉,眉毛不覺跳了兩下,“你認字?會算帳?”怎么可能?只是一個小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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