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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洋務先鋒當無愧(2)

  • 左宗棠全傳
  • 孫良珠
  • 5632字
  • 2014-01-23 14:43:57

1856年10月,英殖民主義者利用“亞羅號事件”制造戰爭借口。“亞羅號”是一艘中國船,曾為走私方便在香港注冊,但已過期。1856年10月8日,廣東水師在“亞羅號”上逮捕了幾名海盜和涉嫌水手。這純系中國內政,與英國毫不相干。英國駐廣州代理領事巴夏禮在英國駐華公使、香港總督包令的指使下,致函清兩廣總督葉名琛,稱“亞羅號”是英國船,捏造中國兵曾侮辱懸掛在船上的英國國旗,要求送還被捕者,賠禮道歉。葉名琛據理力爭,態度強硬,而且不賠償、不道歉,只答應放人。10月23日,英軍開始行動,三天之內,連占虎門口內各炮臺。27日,英艦炮轟廣州城。29日,英軍攻入城內,搶掠廣州督署后退出。12月,洋行夷館被毀,盡成灰燼。一艘自廣州開往香港的英國郵船遭劫。1857年1月,英軍焚燒洋行附近民宅數千家,后因兵力不足,為等待援軍而退出珠江內河。由此,第二次鴉片戰爭打響,英國聯合法國侵略者攻入北京,洗劫圓明園,為了給其侵華行為留下“赫然嚴厲”的印象,竟借口其被俘人員遭到虐待,悍然下令火燒圓明園,咸豐皇帝被逼走承德,中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恥辱和失敗。

此時的左宗棠,正率楚軍屏蔽江南,在鄂、贛、浙一帶與太平軍作戰,他在征戰行軍途中,積憤憂心,常常輾轉反側,不得安眠。

堂堂中華,竟至一敗如此嗎?他恨透了那些只知當官拿銀子,凡事都做不成的綠營官兵。當將官的莫不錦衣玉食,娼優歌舞,士兵則多抽鴉片,嫖賭成風,士氣溺惰,軍營糜爛。況且,那些落后的大刀長矛和土造大炮,怎抵得過洋人的洋槍洋炮?這幾年,楚軍和湘軍在與太平軍攻城略地的戰斗中略占上風,就是因為用大批銀子購置了一些洋槍洋炮。在攻打富陽時,如果不借助法國海軍少尉德克碑訓練的、用洋槍洋炮武裝起來的常捷軍,拿下城池恐怕是有相當大的難度的。如果不用德克碑的大炮把杭州城的城墻轟開一個關鍵性缺口,杭州城的收復更是無日可待。攻城時,那些洋炮都成了寶貝。西方史學家在研究清王朝在與太平軍作戰中獲勝的原因時,認為其中之一是“西方的武器顯然為叛亂的結束作出了貢獻”。洋人雖然在這些戰斗中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但是左宗棠一直認為,借師助剿不是一件妥事。

由外國人帶領中國軍隊很危險,弄不好就會造成喧賓奪主的后果。而且這些外國軍官及其帶領的中國士兵,主要關心的是在攻占一座城鎮后怎樣瘋狂地擄掠財物,殘害百姓,官府對此也難以約束。左宗棠在給朝廷所上奏折中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唯是沿海各郡自五口既開之后,士民嗜利忘義,習尚日非。

又自海上用兵以來,至今未睹戰勝之利,于是妄自菲薄,爭附洋人。其黠者且以通洋語、悉洋情猝致富貴,趨利如鶩,舉國若狂。自洋將教練華兵之后,桀驁者多投入其中,挾洋人之勢,橫行鄉井,官司莫敢詰治。近聞寧波提標兵丁之稍壯健者,且多棄伍籍而投洋將充勇丁,以圖厚餉,此常勝一軍所以轉眼之間增至四千五百人也。若不稍加裁禁,予以限制,則客日強而主日弱,費中士至艱之餉,而貽海疆積弱之憂,人心風俗,日就頹靡,終恐非計。

1864年,湘軍拿下天京后,左宗棠就解散了常捷軍。此時,左宗棠才真正體會到他所最推崇的人物之一魏源所提出的“師夷長技以制夷”的深意。魏源是中國近代史上最早提出向西方學習的人之一。他提出,要學習西方的“船堅炮利”,以圖“自強”。很可惜,他的呼聲在當時的條件下沒有得到多大的反響,也沒有得到清廷的重視。

時隔幾十年,魏源的話被歷史的發展所證實。左宗棠到此才真正強烈地感到西方的挑戰。法國人德克碑所率領的常捷軍給左宗棠帶來了關于西方的輪船和火藥武器的感性知識,使左宗棠深切地感到:中國這一古老的帝國,閉國已久,自強已息;放眼海外,這個古老的大國已經沒有強大可以依恃了。

劃自強之策,振中華雄風,就成了左宗棠一直朝思暮想、縈繞心頭的一件大事。左宗棠率楚軍攻下杭州后,就把他的閩浙總督衙門府移到了杭州。戰事稍松,他就聘請德克碑、日意格做助手,幫他試造小火輪。左宗棠第一次親眼目睹外國輪船是在1864年,當時他正在浙江湖州與太平軍作戰。看到那煙囪吐煙、兩輪激水、行駛如飛的外國輪船,左宗棠的心中特別不是滋味。他把外國輪船比為駿馬,中國的舊式木船好比毛驢,毛驢是無法與駿馬賽跑的。中國人應該拋棄毛驢,換乘駿馬,用先進的近代輪船來武裝自己。自造鐵甲炮船、建立自己的海防一事就成了左宗棠的夙愿之一。

德克碑、日意格雇工匠仿造了三艘小火輪。在杭州西湖試航的那一天,請來左宗棠觀看。只見小火輪嗚嗚鳴笛,不用船夫搖櫓劃槳,在平靜的西湖水面上南來北往,鼓起的水浪拍打著湖岸,左宗棠心里十分高興。美中不足的是,駛行不速,難以作戰,還不能照此生產,于是暫時終止了這項計劃。

1866年,左宗棠率部在閩、粵消滅太平軍余部后,將閩浙總督衙門府移駐福州,造船計劃再次提上議事日程。左宗棠讓署藩司周開錫給出詳細預算。

經他概算,造船需選建船廠,一年需銀60萬兩,以5年計,約需300萬兩才能見到第一艘船下水。所需銀款之巨,實在驚人。左宗棠立即將興辦福州船政局的計劃上書朝廷,奏請朝廷撥款。

一紙奏文到了京中,在滿朝文武之中引發了買船、造船之爭。上海《申報》的一篇報道,形象地描述了這場爭論的來由和各自主張:“福建議造大船,朝野輿論大起,譽之者:興家愛國,匹夫有責;毀之者:憂其難于有成,議其縻費甚多。”

曾國藩的學生,靠自籌淮軍、協佐曾國藩鎮壓太平天國起家,當時官至兩江總督的李鴻章,出于官場的派系斗爭的考慮,請英國使節威妥瑪和英軍赫德上校出面游說慈禧太后,說輪船器械以購雇為方便。朝中的保守派也趁機借此事攻擊左宗棠,堅決反對在福州建海軍船塢,開辦福州船政局。

左宗棠得知此事,怒從心起。自己動手造船,可以一興百興,發展國家的機器制造業,興旺強盛可由此而來。花大價錢購雇洋人的船,自己始終不會制造,仍將受制于人。左宗棠深夜揮筆疾書,向朝廷陳述自己的意見:

若縱橫海上,彼有艦船,我尚無之,形無與格,勢無與禁,將若之何?……謂我之長不如外國,藉外國導其先,可也;謂我之長不如外國,讓外國擅其能,不可也。天下事始有損者,終必有所益。輪船盛,則漕政興,軍政舉,商民之困紓,海關之稅旺,一時之貲,數世之利也。

左宗棠的主張得到了朝廷中主張自強的兩個主要倡導者恭親王和文祥的支持,也得到京師一部分官員包括御史和翰林的支持,終于得到朝廷的同意,得以實施。

船政局初具規模

福州船政局的建造計劃清政府是批準了,但要實現它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俗話說,萬事開頭難,但卻沒有難倒左宗棠。左宗棠自幼以諸葛自詡,以往的經歷表明,他也確實像諸葛亮一樣具有多方面的才能。

他首先為設廠造船爭取到了一筆可靠的資金。在1866年6月25日的奏折中,他便提出要酌提閩海關稅收,再以福建厘金補其缺額。清廷同意了他的這個請求。

選擇地址是這個計劃的第一件大事。作為一個近代化的造船廠,其選址十分重要,它應該臨近良好的港口,既交通方便,易于供給,又要形勢險要,易于防守。左宗棠通過查看地圖,尋訪部屬,心中對廠址已經有了一個大體的想法。

8月19日,他偕同法國人日意格一起,從福州出發,進行實地勘察,最后選定馬尾鎮為廠址。馬尾在福建省會福州的東南二十公里,羅星塔北十五公里,馬限山腳下,馬江北面,是福州府下閩侯縣轄中岐鄉的一塊依山臨水的小平地。閩江由此入海只有四十公里,江面寬闊,水流量大,萬噸火輪可溯江而上,但從海口五虎門而上,沿途多島嶼灘頭,險阻重布,江闊水深,形勢險要。此地既可建船廠,又可造船塢,且中間港汊旁通長樂、福清、連江等縣,重山環抱,層層鎖鑰,當潮水上漲,海口以上島嶼皆浮;潮水退后,洲渚礁沙,縈回畢露,成為沿江和省城的天然屏障。而且這里離福州也不遠,便于就近管理,還能得到福建、臺灣的煤炭供應。

左宗棠興辦的福州船政局,最后選址為馬尾港,因此又叫做馬尾船政局、馬尾造船廠。局址選定后,左宗棠同日意格議訂了設局、建廠、工程期限、經費、造船、駕駛等事項,并草簽了合同,由日意格去上海面見法國總領事白來尼畫押擔保。8月27日,德克碑到達福州,左宗棠向他出示合同,德克碑無異詞。這個廠后來成為清代最大的船舶修造廠,從1866年到1907年,共造大小船艦約40艘,同時,還制造了各種軍備器械,像大炮、槍械等。

正當左宗棠派德克碑去上海見白來尼,“并約日意格及始議之按察使銜福建補用道胡雪巖等同來定議”船廠事宜時,忽于九月初六(10月14日)接到清廷調他擔任陜甘總督的諭令。胡光墉(1823—1885),字雪巖,幼名順官,徽州績溪縣人,紅頂商人。他開辦了胡慶余堂中藥店,后入浙江巡撫幕,為清軍籌運餉械,1866年協助左宗棠創辦福州船政局,在左宗棠調任陜甘總督后,主持上海采運局局務,為左大借外債,籌供軍餉和訂購軍火,又依仗湘軍權勢,在各省設立阜康銀號20余處,并經營中藥、絲茶業務,操縱江浙商業,資金最高達二千萬兩以上。中法戰爭爆發后,由于資金周轉困難,加上官僚壓榨,胡雪巖最終破產,客死杭州。左宗棠感到離閩在即,速遣德克碑赴上海白來尼處畫押后再返回福州“面訂移交后任”。同時他加緊了船政局的籌建工作,并物色主持船政的人選。他上奏指出:“輪船一事,勢在必行,豈可以去閩在邇,忽為擱置?且設局制造,一切繁難事宜,均臣與洋員議定,若不趁臣在閩定局,不但頭緒紛繁,接辦之人無從諮(zī)訪,且恐要約不明,后多異議,臣尤無可諉咎。臣之不能不稍留兩三旬,以待此局之定者此也。唯此事固須擇接辦之人,尤必接辦之人能久于其事,然后一氣貫注,眾志定而成功可期,亦研求深而事理愈熟。”

左宗棠調任陜甘總督的消息傳出后,當地紳民百余人聯名呈稱:“創造輪船一事,關系甚巨,非常之功,非他人任。……事成則萬世享其利,事廢則為四裔所笑,天下寒心。誠使督臣左宗棠駐閩中,豫將赴甘之師先行部署,俟外國工匠畢集,創造一有頭緒,即移節西征。”

清廷同意了左宗棠提出的寬限數旬赴陜甘和閩省紳民懇留左暫緩西行的請求。左宗棠“晝夜忙并”,抓緊進行人事,購機,籌款,制訂船政章程、藝局章程,購買局廠地基,挑選駕船人才等事宜的落實。

有了自己的船,就要有自己的人來操作駕駛、行船作戰。有了先進的船炮,還需要大量掌握先進技術的軍事人才。左宗棠事事當機立斷,在籌辦福州船政局的同時,開辦了船政學堂。

船政學堂的招生廣告在福州城里掀起了波瀾,有100多名14歲以下的學生通過考試入了學堂,這些人大多數是從沒落的地方紳士家招收的。左宗棠在學堂建成伊始,把學堂命名為求是堂,后改為船政學堂。希望學生們經過5至7年的嚴格訓練之后,能夠學會如何設計和監造輪船,并且希望那些向往成為艦長、大副的年輕人能夠掌握駕船航海、守衛海防的本領。

船政學堂借福州西湖荷花池旁邊的一塊綠茵茵的草地舉行了開學典禮。身為閩浙總督的左宗棠蒞臨慶典大會,作了慷慨激昂的訓話,把國家自強的深切希望寄托在莘莘學子身上。

年輕的中國人,恭賀船政學堂成立,恭賀你們成為中國的第一批海軍。

自強之道,以培育人才為本;求才之道,以設立學堂為先。希望你們努力學習,建好海軍,保衛海疆!

左宗棠創辦的福州船政學堂,是我國最早的海軍學校。第二年,左宗棠把船政學堂分為前學堂和后學堂。前學堂為制造學堂,又稱法語學堂,目的是培育船舶制造和設計人才,主設有造船專業,開設有法語、基礎數學、解析幾何、微積分、物理、機械學、船體制造、蒸汽機制造等課程,優等生將被派往法國學習深造;后學堂為駕駛學堂,亦稱英語學堂,旨在培養海上航行駕駛人員和海軍船長,主要專業為駕駛專業,以后增設了輪機專業,下設英語、地理、航海天文、航海理論學等課程,學習優異者選送英國留學。同年,為了培養工程繪圖人才在前學堂內又附設了繪事院。

后來,沈葆楨上疏清廷,把船政學堂最好的畢業生送到法國和英國去深造,以便使他們能夠“循序而漸進”,窺西學的“精微之奧”,得到了清廷的批準。

船政學堂作為速成學校,為中國培養了第一批現代兵艦工程師、船舶工程師和船長,也使西方的資本主義思想通過這些學生更進一步地傳入了中國。

在船政學堂前前后后的十幾屆畢業學生中,有中國近代最著名的資產階級啟蒙思想家、翻譯家嚴復。他在船政學堂畢業后,被派到軍艦上實習,后被送往英國留學。回國后,嚴復先后翻譯了赫胥黎的《天演論》、亞當·斯密的《原富》、斯賓塞的《群學肄言》、孟德斯鳩的《法意》等西方名著,內容包括了進化論、政治經濟學、倫理學、政治學、哲學等,是把一種全新的資產階級世界觀帶入中國的第一人,對當時具有先進思想的中國人產生了重大的思想啟蒙作用。船政學堂的畢業生中,還有中國第一個著名的鐵路工程師詹天佑,他親自主持勘測、修筑了中國人自建的第一條鐵路——京張鐵路,為我國培養了一批鐵路建筑工程師,在我國鐵路史上寫下了燦爛的一頁。船政學堂為中國的近代海軍培養了第一批高級將領,其中有代理北洋海軍提督,在中日甲午海戰中率北洋艦隊奮勇作戰,兵敗自殺殉國的劉步蟾,有“致遠”艦艦長鄧世昌、“經遠”艦艦長林永升。

為赴新任尋代班

左宗棠經過再三的考慮,覺得最為關鍵的是必須選薦一位思想開明、敢于擔當的大員出任船政大臣,由他來完成自己的未竟之業。因此,他看中了曾任江西巡撫的沈葆楨。

沈葆楨(1820—1879),字幼丹,又字翰宇,漢族,福建侯官(今福州)人。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進士,林則徐之婿。雖說也是靠鎮壓太平軍起家,但他思想并不保守。他早年追隨曾國藩,由廣信知府歷任遷至江西巡撫,在江西鎮壓太平軍非常賣力;又支持官紳反對外國傳教士羅安當進入南昌,說“夷人逞志于我久矣,不虞吾民之藉手以報”。他也很注意了解西方的情況,重視近代科學技術。在讀過崇厚送來的《新刊格物入門》五部后,他說:“披文考義,縷析條分,洵制器利用之要領,較之前人所集奇器圖說,近人所刊重學數學等書,尤切實曉暢,詎(jù)徒藉以增廣見聞已耶?”同時,他對曾國藩也并非一味盲從,并逐漸不滿于曾氏,想辭去職務,但多次提出辭呈都沒有獲準。1864年,他因丁母獲假回到福建,在家不問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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