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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我打架了

那時,天色很早。奶奶不時趴在窗臺往外望,爺爺在院子里編竹籠,爸爸在屋后修理樹枝。我聽見奶奶在嘮叨:“驀然這孩子……哎。怎么還不回來?”

爸爸把頭探進屋里,透過窗戶,看見了黑子的影子。“回來了。”

“哪呢?”奶奶也看見了黑子。“聽見了,林昱那小子又被唉訓了。”

不遠處林昱老爸的咆哮如雷:“你小子跑哪里去了?要飯去了?”

我跟在黑子后面進了屋。

“驀然回來啦。”

“嗯。”我坐在桌前,我已經在何鴻濤家里吃過飯了并不餓。他們都期待的看著我。

摸摸兜里的紙鶴。突然覺得,心里那個重要的人已經不重要了,我還要回到我正常的生活里去。

“我明天就去學校。”

“好。好。”奶奶笑彎了眼,我輕輕嘆息,這就當是我第一場送別吧。有些人終究會離開的。??

我迎接的第一個擁抱就是怡心。

“驀然回來啦!我想死你了!”怡心摟著我的脖子,很用力,似乎快讓我窒息。她的熱情感染了我。

“怡心,我回來了。”鼻子酸酸的有點想哭。佳佳站在一旁,也是一臉歡喜。

我回來了,好像一切變了,又好像一切又沒有變。昔日的好友依然能打成一片,只是有目光落在我身上有了別樣的意味。

橘子和我又見面了。

我和孟橘的視線在空中遙遙相望。她動了動嘴唇,就那么對視了幾秒鐘。然后轉身找她的玩伴去了。

我們都是驕傲又倔強的人。或許,都期盼著另一方能主動點。可是盼著盼著就走遠了。

不再是朋友,熟悉的陌生人。

我能治愈別人,卻永遠治愈不了自己。橘子走了,林葉走了。以后又會是誰呢?

“驀然,我給你留了好多好吃的。”我不在的一段時間,怡心把我的位置收拾的干干凈凈。抽屜里堆滿了各種吃的。

“你吃。”

小魚干香辣的味讓我又恢復了活力。我和怡心照樣去打籃球,一起上學放學。一切都回歸平靜。

“沒媽要的家伙!眼瞎。”那天我跑得太快,撞上隔壁班的一個男孩,我道了歉以為就這樣了事。誰知他的一句話讓我怒火中燒。

“你說什么?”我的語氣也跟著冷下來。

這個男孩我認識,上次他戲弄佳佳被我和林昱揍了一頓。

“說你賤啊。說你沒媽要啊!怎么樣?”他一臉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你真可憐,沒媽要的孩子。”他和旁邊的一個男孩子竟然跳起了舞。

我說:“你說什么?”我的心變得很敏銳,這是我的傷是我的大忌。除了我,任何人不能提起。

“再說一遍!”我的怒火隨著我的嚎叫竄出來。

“說了?怎么了?好可憐喲~”說完還一臉挑釁的望著我。

然后,我笑了,對著站在一旁嚇得臉色發白的佳佳說:“佳佳,看見沒?有些人就是嘴欠。你應該這樣……”我對著那張囂張的臉,用力揮過去。

我打架了,第一次為了一個不再重要的人打架。

“我去!”那個男孩捂著鼻子坐在地上,鼻血順著他的手指往外流。

我笑:“肖兵,你還真是脆弱啊。”甩甩手臂,打人還真的手疼。

“打她!”

我也不甘示弱挽起袖子沖上去。兩個人的戰爭很快變成了班級混戰。

“驀然!你在哪!”怡心扯著嗓門大喊。她自然是護著我的,很快來到我身邊,肖兵抓著我的頭發很用力,我的手指在他手臂上留下道道抓痕。第一次我這么討厭自己的頭發影響了我的發揮。

“放手!”怡心張嘴下去,立刻在肖兵的手臂上留下很深的牙印。

“住手!”抬頭對上班主任那張憤怒的臉。

辦公室里擠滿了人,個個臉上都掛了彩。我和肖兵站在最前面,誰也不服誰。

“她打我,是她先動手的!”

“你血口噴人!放屁!是你先罵人的!”我明明是受害者,怎么就成了施暴者?

“琴驀然!你怎么能罵人還打人?”班主任不可思議的眼神讓我更是委屈。柔軟的樹枝敲在手上,絲毫沒有感到疼。

“我說了又怎么了?那不就是事實嗎?”肖兵笑得一臉真誠。

“你們這群叛逆的孩子!”班主任氣得直跺腳。所有人都離去了,我和肖兵留在辦公室里寫檢討。

“去他奶奶,的。”我惱恨的撕掉檢討書。從后門悄悄走出去。回校后,我就從前排淪落到后排。不錯,這樣也很清凈。

夜晚的校園靜悄悄的,教室里的燈光在樹蔭下落下斑駁光影。我躺在木椅上,白熾燈光的教室,白色的粉刷墻。白晃晃的一大片,看起來很滲人。偶爾響起的吵鬧聲很快被壓下去。

頭皮突突的疼,我氣惱的抓著頭發,眼淚無聲落下,第一次討厭這么長頭發的自己。我還沒過十五歲生日呢,為什么會發生這么多事?

“可找到你啦。”怡心炸呼呼的在我身邊坐下,目光在光陰交匯處閃閃發亮。“哎呀,這是我第一次翹課吶。嚇死我了。”

“佳佳,過來坐。”怡心招手示意她過來。佳佳握著手,不安的挨著她坐下。想也不用想是怡心把她拖出來的。“怕什么,夜晚的空氣才好呢。都是泥土的味道。”怡心深吸一口氣,陶醉的閉上眼睛。

“怡心,我不想要頭發了。”

“啊?”怡心一臉壞笑:“是打架輸了心里不舒服嘛?好了好了。不哭。”她揉揉我的頭,發絲更是凌亂。

有人從面前走過,擋住光。孟橘和周禿禿在我面前停了短短的一瞬,又若無其事的走遠了。

“驀然,她剛才好像在叫你。”怡心努努嘴。

望著孟橘走遠的方向,有些茫然,我并沒有聽見她的聲音。

怡心似乎有很多很多的話說,說了許久。突然安靜下來。只聽見風吹樹葉輕微的聲響再也聽不見別的聲音了。

“我很早很早就沒有媽媽了。我生日那天,就是他們的祭日……”佳佳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像是風從門縫里擠出來扎在我的臉上,很疼很疼。

我們都是脆弱的孩子。渴望愛,渴望被愛。

“我曾經擁有過很幸福的生活。只是突然,什么都沒了。”佳佳壓抑的聲音隨著肩膀的抖動變得嗚咽。

“郭阿姨很好很好。可是我不想欠她太多,卻又不得不繼續欠著……”

我沒有說話,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在地上,敲出啪啪的聲響。兩個受傷的人,互相撕裂傷疤,尋找慰藉。是多么不幸又是多么幸運。

“我明天就去把頭發剪了。我琴驀然再也不會難過了。”

“驀然,驀然。快看。”怡心用手指戳我,發廊墻上貼滿了鏡子。抬眼便看見對面那張熟悉的臉。

“高俊楠。”我歡喜的坐過去。

“嗯。”他頂著濕漉漉的頭發歪頭看著我。?

“高俊楠,我喜歡你。”他身子僵了一下,微垂眼瞼,看不見我眼里的期待,就那么靜默著。店員們都望著我們微笑,一臉了然的表情。怡心看不下去了,走上去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肩頭:“說話。”

“我,要去市高。”他似乎很惶恐。

“我也去。”市高是重點高中。無非再努力一點就是。

他就那么撓著濕漉漉的頭。“我……我有喜歡的人了。”

“誰?”失落的我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

他欲言又止,快速的跑開了。

怡心說:“喜歡一個人,沒有結果一定很失望吧?”

我搖頭:“他從沒喜歡過我。就像林昱一樣。我們這些漢子不配擁有愛情的。”

讓我更加煩躁的是,林葉一去再無消息,我爸和鄰村的青梅竹馬好上了。這讓我怎么也不能接受。盡管是我很熟悉的人,彭姨。事與愿違,奶奶想著法子讓我清醒,林葉走了,如今有另一個人來代替她的位置。

彭姨打著傘來接我。依稀記得那是一個大雨天,奶奶摔了腿,叫我去看看她。我在雨中奔跑,彭姨伸著傘在后面追我。

“驀然,等等我。”她就那么伸著手努力讓傘蓋住我。她的熱情讓我害怕。等到站臺下,我們全身濕透。她穿著紅色大衣,套一雙靴子,整個人清秀文靜。

“你真的想和我爸在一起?”隔著一米的距離相望,雨絲傾斜,濕透的衣服讓我很冷。很早就知道她跟我爸的事了,只是不想承認。

“是。驀然,我,只是想我們能是一家人……”

“你們,大人的事……為什么要逼我呢?”望著雨幕駛來的公交,我無比茫然。

應付過奶奶的無比熱情,我提著牛奶奄奄的從病房出來。以后家里多個人也沒什么不好啊,只是好像一切都變了。

“琴驀然。”

回頭,沈江站在身后。看得出他和我一樣驚訝。

“你也在啊?”我的語氣依然是奄奄的。

“我要當哥哥了。”他驚喜的側身示意我往房間里看。病床前擠滿了人,一位笑盈盈的婦女懷抱嬰兒接受眾人祝福。

“恭喜。”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后來沈江告訴我,他的妹妹也是后來這位母親帶來的。他說:多一個人愛你為什么不好呢?

“等我一下,我也回學校。”我并沒有等他,在他回房時,我獨自下樓。瞬間的悵然,抑郁讓我不想和任何人說話。

“琴驀然。”肩膀的疼痛讓我暫時回過神來。我從游離中抬起頭,肩頭上那只秀氣的手讓我想起他一圈一圈削下一整塊長如絲帶的桃皮的手指。看著遠去的車,喇叭聲在耳朵里嗡鳴,師傅的叫罵聲也弱下去了。

“謝謝。”或許我死了,林葉也不會回來了吧?

“你還好吧?”

我可好?我看著他略帶笑意的眸子,溫文儒雅的臉龐。悲傷突然就止不住。“我很好。”我說:“我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失去了,就失去了。你不必勸我。你這么幸福的人,怎么懂得失去的滋味?”

他愣住了。呆呆的看著我遠去,我沒看見,他努力咽下的酸澀和通紅的眼睛。或許,那時我們都一樣,努力的接受。接受一個人的離開,另一個人的到來。慢慢的習慣了,就不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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