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國別風險研究

從前述可知，境外有風險，境外項目投資須做好風控工作，但境外風險到底來自哪里？從哪個角度切入去辨識、去分析才更合適？這是我們要明確的另一個問題。因為風險分類的方法太多，不同的人關注的角度也不同，很容易造成混亂。為了更系統、更有層次地分析風險，有必要對其加以梳理。

對于境外項目風險的分類，有的分為政治風險、經濟風險、法律風險、社會風險、安全風險；有的分為前期風險、建設風險、經營風險；有的分為商業風險、非商業風險；有的分為國別風險、非國別風險。這些分類都有相應的條理，或者從東道國國別風險的角度切入，或者從工作階段的角度切入，或者從風險特點的角度切入。

經認真比較研究后，本書認為，從風險來源的角度切入，按全球風險、國別風險、行業風險、企業風險、項目風險5個維度考察會更為全面，也更有層次。

全球風險是指國際上區域性乃至全球性的因素對境外項目造成的風險，如全球金融危機、主要貨幣貶值、國際制裁、戰爭動亂、氣候突變、經濟危機、大宗商品價格波動等。

國別風險是指投資東道國的內部因素或外部因素對境外項目造成的風險，如政治與政局風險、經濟與金融風險、法律與政策風險、社會與文化風險、合規與安全風險等。

行業風險是指行業的政策、技術、需求、資源等因素對境外項目造成的風險，如行業政策變化、市場需求萎縮、技術替代、資源枯竭等導致行業性的整體虧損。

企業風險是指企業發展、經營、管理等因素對境外項目造成的風險。如果企業發展方向選錯了、經營能力不足、管理混亂，則好項目也會被搞砸。

項目風險是指項目的開發、建設、運營因素對境外項目造成的風險，如開發時未發現隱藏的問題、建設時未能如期完工、運營時生產銷售不正常等。

由于風險的種類很多，風險分類的方法也不同，難以在此處全面介紹。因此，本書將著重分析國別風險，將其他風險穿插在相關章節中分別介紹。

關于國別風險的分類方法很多，但各有區別，且不少分類都將國別風險和項目的商業風險混為一談。筆者綜合相關資料，結合實踐優化，認為國別風險是由于投資東道國的政治與政局、經濟與金融、法律與政策、社會與文化、合規與安全等國別環境不佳或發生突變，致使境外投資遭受損失的風險。它不是項目投資本身的商業性風險，商業風險在國內國外都會遇到。

1 政治與政局風險

1.1 概述

1.1.1 含義

政治與政局風險是因東道國國內、國際的政治環境和政府行為變化，導致政治、政局缺乏穩定性，進而對外商投資帶來顛覆性影響的風險。

1.1.2 重要性

該風險影響極大，不僅會導致政治與政局風險本身、戰爭與動亂、項目征收、匯兌限制，甚至是項目沉沒，也會影響經濟金融、法律政策、社會文化、公共安全狀況，致使項目本身的指標和條件發生不利變化。

政治與政局風險也是最不可控的風險。它的發生往往很突然，且一旦發生極難救治。尤其是政治友好性、政局穩定性發生突變時，將極有可能讓投資者遭遇“黑天鵝”。

1.1.3 近年風險趨勢增大

一是許多國家的國內不確定性在增加。不僅新興經濟體和發展中國家存在問題，西方發達國家也處在復雜的政治經濟社會轉型之中，發生政治改革、政權更迭的概率也不低。二是國際地緣政治的影響不斷增大。全球化合作與本國優先的思潮激烈碰撞，以及“剪不斷理還亂”的國家間歷史恩怨等，導致越來越多的地緣紛爭、外國干預以及國際制裁。三是“中國因素”的無奈。一些國家由于對中國的投資者過于擔心甚至警惕，人為設置了顯性或隱性的門檻，讓中資企業平添了風險。四是大國角力的危險。不少國家都是大國（甚至是域外大國）角逐的“戰場”，大國的壓力甚至干預往往讓東道國不由自主，甚至因此產生政治、政局的突變。一旦突變，失勢大國的投資往往就容易發生此類風險。

1.1.4 影響因素

政治與政局風險主要與三方面的因素密切相關，即東道國的國內政治環境風險、國際政治環境風險和政府行為風險。

在以下的分析中，筆者除了分析第一層和第二層的問題以外，有的方面也示范性地逐層分析到第三層甚至第四層，并且列明了重要的觀察維度和影響因素。例如，對于“國內政治環境風險”，首先分析了其中的“政局變動風險”，并針對影響“政局變動風險”的4個外部因素、15個內部因素進行了全方位的分析。對于19個影響因素之一的“政治穩定性”問題，又從5個觀察維度、4個影響因素方面進行了進一步的詳細分析。最后，對于“政治穩定性”中的“政治腐敗”問題，又提出了5個具體的評估資料選用方向。這樣做的目的，是讓讀者了解針對這些問題的有效分析方法，通過抽絲剝繭的分析，落實到具體的評估數據、觀點方向上，找到支撐風險分析的相關依據。當然，限于篇幅，未能對每一個風險子項都進行上述完整的介紹，但分析方法和思路是一致的。

1.2 國內政治環境風險

東道國的國內政治環境風險的影響因素也包括三大方面：政治穩定風險、政局變動風險、政府管治風險。

1.2.1 政治穩定風險

政治穩定風險是指由于東道國政治體系、政治生活、政治心理、政治態度等存在問題，在內部派別紛爭、外部環境擠壓時，造成政治體系崩塌、政治演進中斷、政治局勢混亂的風險。

1.2.2 政局變動風險

政局變動風險是指東道國的重要領導人、執政黨更迭頻繁，國內政局不穩，從而導致政治、政策、經濟變化并影響投資環境的風險。

政局一變動，政治往往也會有大變化，至于政局波動亂象造成法律政策變化，出現經濟、社會、安全問題的情況則更為常見。因此，政局與政治、政府、經濟等是你中有我、互為影響的關系。

為便于分析判斷政局變動風險，筆者總結了19個重要的觀察維度，其中前4個為外部因素，后15個為內部因素。

（1）東道國與外國的關系

東道國與外國的關系如何，尤其是與大國相處是否融洽、與歷史上存在恩怨過節的國家是否維持著良好的關系、與鄰國的關系是否正常等，對東道國的政局穩定性十分重要。與外國關系緊張，很可能出現東道國經濟下滑、民族矛盾激化，甚至導致相關國家公開或暗中介入東道國的政治政局活動，進而影響其政權穩定，成為東道國國內政局變動的觸發因素。

（2）經濟對外依賴程度

有的東道國經濟結構非常單一，有的東道國自身工業體系非常薄弱，有的東道國國內資源貧乏，因此一旦受到外部沖擊，如外國制裁、國際經濟形勢惡化等，本國經濟就會受到很大的沖擊。如果東道國本國經濟惡化，再加上經濟對外依賴程度過高，就很容易造成政局不穩。以俄羅斯和委內瑞拉為例，兩國都盛產并大量出口石油，都是石油出口型經濟。尤其是委內瑞拉，石油出口基本上是唯一的經濟支柱，一旦受到他國制裁，經濟就很容易陷入“失血”狀態。俄羅斯與委內瑞拉不同的是：俄羅斯的經濟和民生資源比較充足，工業基礎也十分雄厚，即使受到美歐連續多年的制裁，民眾生活也穩得住，經濟發展也可以長時間堅持。而委內瑞拉的經濟結構過于單一，且工業基礎薄弱，連基本的民生物資都要依靠進口，一旦受到制裁，石油出口受限，不僅會導致經濟崩盤，連民生也十分困難。民眾一旦普遍不滿，反對派借機起事，政局就岌岌可危。

（3）大國角逐

由于地緣政治或軍事因素，地理位置、資源稟賦比較特別，在政治、外交、軍事等方面意義特殊的東道國（尤其是實力相對弱小的國家），往往容易受到大國甚至是域外大國角逐的影響。大國的實力強，如果和東道國的某些政治力量等聯手，就很容易造成東道國國內政局的突變。近年來，不少國家的政權走馬燈似地變化，背后往往都有大國角逐的影子。

（4）國際制裁

東道國一旦受到國際制裁，其經濟就會受到重大影響，其與國際組織的合作也會嚴重受限，國內政局也往往容易生變。另外，聯合國的某些制裁甚至是某些國家針對他國的單獨制裁行動，有時候也會影響東道國。

（5）政治穩定性

東道國政治不穩很容易引發政局不穩、經濟下滑等諸多問題。政治穩定性可以從以下維度進行觀察：一是政治系統連續性。包括政治制度、政權性質是否穩定（如選舉制度是世襲、禪讓還是直選），政治系統是否能正常運轉等。二是政治生活秩序性。包括政治局面是否安定、政治生活是否正常、政府更迭是否有序等。三是社會政治心理穩定性。包括各黨派力量是否有較強的政治共識、政治力量和民眾的政治認同感和支持度是否較高、發生重大社會變革時民眾的心理承受能力是否較強等。四是政治局勢可控性。包括政府控制社會沖突的能力、執政黨應對在野黨或內外部反對力量杯葛的能力等。五是政治態度、策略一致性。包括東道國各政黨、團體和民眾的政治態度是否較為一致，對政府采取的重要政策或對策是否基本認同。例如，對吸引外國投資的政策，東道國的民族主義情緒是否從上到下都較為濃厚。多數人都擔心外國投資會造成資源流失、生態破壞，會擠占當地就業機會，會造成產業擠壓，甚至認為構成了經濟侵略，以至于排外思潮涌動等。

除了上述的觀察維度，政治穩定性也應關注以下影響因素：一是政治腐敗。這一點可以從東道國的腐敗指數以及執政黨或政府的民調支持度等方面進行綜合判斷。二是政治利益平衡性。包括東道國各政黨、各利益團體合法權利的保障，各政治力量的作用能夠有序發揮，政治力量和民眾的政治訴求的表達渠道比較通暢等。三是政治局勢可控性。如果執政黨的力量處于絕對掌控的地位，各政黨對相關問題的認同度較高，如對執政黨的管理水平、廉潔高效、關心民生福祉等方面比較認可等，則政治局勢將更加穩定可控。四是政治文明程度。東道國的社會經濟發展到一定階段后，民眾參與政治的愿望以及對開明政治的要求就會越來越高。如果國內政治與民眾的愿望和要求能夠基本吻合，或者至少不會發生強烈沖突，則將有利于政治穩定。這其中就包括對政治民主化程度、節奏的把握問題，精英們的政治共識、政治認同感和支持度問題，以及民眾在社會變革時的心理承受能力問題等。

（6）腐敗問題

腐敗很可能是壓塌政權的最后一根稻草。對于腐敗問題的觀察，筆者從以下維度按不同權重進行綜合分析。這些觀察點包括當前國際、國內較為權威的途徑，且數據每年發布，涵蓋了大多數國家：一是根據透明國際發布的“清廉指數”；二是根據世界經濟論壇的《全球競爭力報告》中的“腐敗”項評價；三是根據世界銀行發布的“全球治理指數”中的“腐敗控制”子項評價；四是根據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發布的《國家風險報告》中“商業環境風險”的分析結果；五是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的中國境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中的評價。

（7）兩黨制衡與內部宮斗

不少國家甚至是全民直選的國家，兩黨制衡都十分嚴重。只要執政黨稍有問題，在野黨就會進行議題制衡甚至發起不信任投票。有的國家是為了選舉而選舉，無心抓經濟，全神貫注搞政治斗爭；有的國家即使是在執政黨內部斗爭也非常激烈，政治傾軋持續不斷。

（8）契約文化問題

有的國家契約意識較濃，有愿賭服輸的“騎士精神”。就像歐盟的多數國家，如果不是因為出現了重大政治操守問題，候選人一旦成功當選，一般都能夠完成任期。但有的國家或地區雖然也是全民直選，但落選者愿賭不服輸，為選舉而選舉，為反對而反對，導致執政黨在任期內的政局始終難以穩定。

（9）民粹發酵問題

由于政府管治能力不足、互聯網迅疾的擴散效應、內外部勢力慫恿等因素，一些東道國的政治、民生出現問題，甚至即使發生一件孤立的具體事件，往往也會被民粹化。民粹影響了輿論，民粹代替了民主，民粹左右了執政黨的手腳，所謂“民意”裹挾之下的政局就很難穩定。從近年情況看，不少選舉都是操弄民粹議題而獲得勝選的。

（10）貧富差距

許多國家都有“患不均”的思想，基尼系數一旦超過0.5，貧富差距過大造成的社會躁動就會急劇增大。一旦東道國總體比較貧窮，社會保障體系又較為薄弱，就很容易激起社會不滿。

（11）長期執政問題

在某些國家，如果領導人執政時間很長，即便當時沒有犯下大錯，也可能會因“審美疲勞”而被趕下臺，“換一個人試試”會變成多數民眾的心態，即使發生政變，也可能沒有多少人反對。

（12）管治能力問題

面對國內外形勢，面對全球化的浪潮和互聯網時代，政府如果管治水平不足，則很容易因民粹思潮或突發事件而陷入執政困境。

（13）民眾抗議

游行、示威、罷工、街頭政治等抗議活動往往是政局動蕩的導火索，尤其是在互聯網時代。

（14）社會安全問題

如果東道國恐怖襲擊活動頻發、社會治安不佳、弱勢群體狀態不斷惡化，恐懼與怨氣就會積聚，民眾就會將不滿與憤怒遷延于政府。

（15）社會組織的活動

例如，東道國的工會組織、境內外NGO組織等，具有較大的影響力和群體動員組織能力，很容易發起質疑政府的話題，并使之迅速蔓延發酵。

（16）媒體問題

由于媒體的高度自由和現代傳播手段的極高效率，負面消息的影響往往比反對黨的杯葛還厲害。

（17）互聯網沖擊問題

互聯網傳播的“鏈式反應”效應，很容易讓不明真相的網民形成群情激憤的局面，甚至由此迅速聚集，產生非理性的行為。如果政府的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不夠現代化，就難以控制局面。

（18）宗教問題

有關宗教問題，一旦政府疏導不好，就很容易導致極端事件。一旦宗教事件發生，政府往往難以控制。

（19）民族矛盾

民族矛盾是“一點就著”的大問題。這種矛盾可能是歷史原因形成的，往往根深蒂固。一旦有觸發事件，并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就會釀成動蕩甚至戰爭。

1.2.3 政府管治風險

倘若政府缺乏足夠的權威和能力，方法和效果上又得不到政黨、民眾的認可，就無法對經濟和社會進行有效的治理。政府管治風險可以從以下5個維度進行觀察。

（1）政府權威問題

政府有較高的權威，管治就更為容易。權威能否樹立，一是看政權力量是否強大。例如，政府如果是聯合組閣，反對黨力量強大，杯葛和制衡不斷，政府該辦的事辦不成或者效率低下，政府權威自然下降。二是看政府是否有信用。如果政府說話辦事“嘴上不靠譜、身上不干凈”，民眾就會對政府失去信任，甚至將政府的話反著聽。三是看政府內部是否爭斗不斷。如果政府官員、政府機構之間矛盾重重，行政低效，甚至所作所為被民眾當作笑話，則政府必然威信掃地。

（2）治理體系、治理能力問題

治理體系、治理能力問題包括3個方面：第一，現代社會治理能力。在互聯網時代、全球化時代，如果還用傳統思想、傳統手段管治社會，必定會越來越被動。第二，群體突發事件的應對能力。如果沒有有效的預防體系和應急機制，不僅難以化危為機，反而會在實踐處置中反襯出政府的無能。第三，面對群體事件和輿論的方法。如果政府易受民意裹挾，在用情、用理還是用法問題上把握失據，就會讓民粹泛濫，局面難以控制。

（3）民生關切

民生關切主要包括兩個方面：第一，民生保障問題。如果基本的民生需求無法保障，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未能及時關注，民眾就會用“腳”投票。第二，需求變化的發現和滿足問題。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在基本需求得到滿足之后，民眾可能就會有提質的需求、精神的需求。

（4）公平、正義問題

公平、正義問題主要是指腐敗治理、資源公平、司法公正等。

（5）國家、社會進步問題

只有國家和社會取得實實在在的發展，各政治力量和民眾的滿意度才會提升。主要包括：在政府的領導下，國家是否真正強大了，經濟是否明顯發展了，社會是否取得了進步，民眾是否有明顯的獲得感等。

1.3 國際政治環境風險

東道國的國際政治環境風險可以從國際關系風險、第三國干預風險、國際制裁風險和對華關系風險4個方面進行重點分析。

（1）國際關系風險

國際關系風險主要是指東道國是否存在與大國、鄰國關系不佳的情況，是否參與國際重大合作組織活動較少，是否容易與他國或國際組織起爭端，是否經常遭受排擠等。國際關系不佳，也會影響國內政治、政局和經濟的穩定。

（2）第三國干預風險

東道國一旦受到力量較強的第三國的干預，如有些國際勢力針對性地想阻撓中國企業在東道國發展，部分東道國在第三國的威逼利誘之下就容易出現變故。這些變故包括對中國投資者態度的轉變、外資政策的調整，甚至是東道國的政治政局生變。

（3）國際制裁風險

東道國一旦受到貨物禁運、賬戶凍結、人員交流限制等國際制裁，其政治政局就可能因國內政治斗爭、經濟下滑而生亂。

（4）對華關系風險

如果東道國與我國的關系不佳，雙邊摩擦多，在中方重大關切問題上立場明顯偏離，則很可能出現兩國關系突變的風險。

1.4 政府行為風險

政府行為風險可以從政府征用風險、資產凍結風險、行政腐敗風險和行政效率風險4個方面進行重點分析。

（1）政府征用風險

東道國政府可能會以沒收、征收、征用、隱性征收等方式將外資企業的資產轉移到本國政府手中，導致外商資產流失。

（2）資產凍結風險

東道國政府利用法律或行政等手段，禁止外商投資資產的使用或轉移。

（3）行政腐敗風險

東道國在外商投資或外資項目的檢查、審批、服務等過程中出現行政腐敗，包括索賄、干擾、阻撓等，將造成外資項目的投資成本增加、項目推進不順，投資者也可能因此出現道德和法律風險。

（4）行政效率風險

東道國在投資、建設等方面的審批流程緩慢，管理層級繁雜，官員不作為、亂作為等，將造成民眾對政府不滿，既影響東道國政治政局，也影響外資項目推進效率。

2 經濟與金融風險

2.1 概述

經濟與金融風險是指東道國的經濟發展現狀、趨勢和潛力，以及金融市場穩定性等，對外國投資者投資的安全性和贏利的持續性構成的不確定性影響。

經濟與金融風險十分關鍵。經濟的可持續成長性、金融的穩定性，關乎投資者的長期收益保障度。東道國的經濟與金融風險不同于項目本身的經營風險，前者較為宏觀，但東道國的經濟、金融狀況對項目的影響很大，不但影響市場需求、運營條件，而且影響國別風險的其他4個方面。

經濟與金融風險中最應該關注的問題如下：一是東道國處于什么樣的經濟周期中，是在新一輪經濟發展的啟動期、增長期、穩定期，還是在衰退期。對于項目長期投資而言，在衰退期進入的風險就很大。二是是否到了產品需求的拐點、市場需求的拐點，或者增長方式的拐點。拐點到了，過剩的“風口”出現了，風險就可能突變。三是東道國的經濟結構如何。如果其經濟結構和發展資源過于單一，則易因外部政治、經濟影響而產生突變。四是東道國的金融市場穩定性如何，包括內部和外部的金融穩定態勢。金融不穩，經濟就不穩。

經濟與金融風險的判斷，可以從經濟體量、經濟體格、經濟健康狀況、經濟環境、金融開放度等方面進行分析。

2.2 經濟與金融風險的觀察維度

（1）經濟體量

東道國的經濟體量反映的是經濟總體實力，主要從國內生產總值、進出口總額、外匯儲備、固定資產投資總額、利用外資數量、社會消費品零售額，以及其他指標如人均收入、人均用電量、糧食產量、鋼鐵產量、煤炭油氣產量等方面進行判斷。

（2）經濟體格

東道國的經濟體格反映的是經濟質量，具體如下：一是經濟結構，包括經濟發展“三駕馬車”的關系是否符合東道國當前經濟發展階段、是否屬于單一產品出口型經濟等；二是發展空間，包括生產資源、生活資源是否能夠支撐發展需要等，以便判斷經濟健康情況；三是自我發展能力，包括產業完整度是否較好，自主技術創新、商業創新能力是否缺乏等；四是經濟運營效率，包括單位產值能耗、資源利用率、發展規劃與配套資源是否匹配等。

（3）經濟安全

東道國的經濟安全情況反映的是經濟健康狀況，包括：一是主權債務風險。例如，償債能力不足會導致國家信用下降、財政緊縮、發展乏力、市場疲軟，進而引發投資者撤退等。二是經濟滑坡、經濟過熱風險。這將導致投資乏力、需求疲軟或通貨膨脹、經濟泡沫破裂。三是高失業率風險。就業率降低，收入減少，消費需求不足，很容易導致社會動蕩。

（4）經濟環境

東道國的經濟環境包括：一是內部紅利。如果人口、環境、土地、能源等紅利消失，發展環境就會受限，國際競爭力將會減弱。如果體制機制環境不佳，企業創新創效的能力也會下降。二是外部環境。如果世界經濟惡化、金融危機爆發、貿易糾紛不斷，也會影響東道國的經濟發展。

（5）金融市場

須關注東道國的金融市場，包括：一是匯率波動是否劇烈；二是利率波動是否較大；三是流動性是否不足；四是證券市場是否震蕩；五是金融開放度是否過大，是否容易受到外界沖擊。

3 法律與政策風險

3.1 概述

法律與政策風險是指因東道國法律的強制要求、司法環境不佳，以及政策的導向與變化，對外商準入、公平競爭和合法權益維護產生不利影響的風險。

法律與政策風險也很關鍵。法律的完善性、清晰度、執行是否有力有效、救濟是否便利公平，政策的穩定度、公平度、趨勢清晰度等，都關乎投資者的投資安全。它不同于項目本身的法律風險，但對項目的影響更大。政策將直接影響稅賦、用工、土地等成本；法律則反映出強制性要求、對外商的保護和補償措施，以及執法環境和效率等，也會影響投資成本和經營效益。

法律與政策風險的主要觀察方向如下：一是法律的有效性。因為法律是否健全是一碼事，法律執行和司法救濟的有效性、便利性又是一碼事。二是政策的穩定性。政治經濟的大政方針、產業政策、外資政策等都屬于政策范圍，東道國的政治政局、經濟民生、外部影響、內部情緒等也都可能影響政策，尤其是外資政策。

法律與政策風險判斷的要點包括法規的完善性、穩定度、有效性，法律政策環境，法律政策變化趨勢等。

3.2 法律觀察維度

（1）法規完善性

法規是否完善，主要是分析東道國在商業運行中是否存在較多的法規空白地帶，是否凡事有法可依，且法規的可操作性較強。

（2）執法有效性

執法是否有效，主要是分析東道國公務人員是否法律意識淡薄、司法流程是否十分緩慢、是否缺乏強制執行力。

（3）司法救濟效果

司法救濟效果如何，一是觀察是否存在法律歧視，外資企業是否很難勝訴；二是了解東道國是否加入了《承認及執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在第三國的仲裁結果是否能夠在東道國得到有效執行。

（4）貪污腐敗情況

貪污腐敗是否嚴重，主要觀察東道國的公務人員受賄索賄情況是否普遍，是否存在較為嚴重的要挾企業的行為。

（5）法治嚴肅性

法治是否具有嚴肅性，主要觀察兩個方面：一是東道國政府是否存在亂釋法、亂修法、不守法、人治嚴重的情形；二是東道國官員是否存在包庇本國企業和本國公務人員、對外國企業敲詐勒索的行為，是否會對外資投資尤其是各種準入、稅負、勞工、國家安全、環保、壟斷經營等方面用“放大鏡”和“有色眼鏡”進行審視。

3.3 政策觀察維度

（1）政策穩定性

關注要點如下：一是是否政策多變；二是對以往的項目是否有“祖母機制”進行保護，已經答應的條件、簽訂的協議是否仍能有效執行。

（2）政策便利性

主要關注政策是否繁復、模糊，是否不易理解、不便執行，是否存在大量人為解釋、人為操作的空間。

（3）政策友好性

關注要點如下：一是外資是否能享受東道國的國民待遇；二是有哪些具體的外資投資優惠政策。

（4）重點政策

關注要點如下：一是與投資有關的政策，包括各種許可、稅費、匯兌、土地、勞工等政策；二是與外資有關的政策，包括各種保護、檢查等要求。

（5）政策趨勢

關注要點如下：一是政策趨勢是否更有利于外商、更有利于私人企業投資；二是東道國政策是否在朝著更符合國際慣例的趨勢發展。

4 社會與文化風險

4.1 概述

社會與文化風險是指東道國的文化習俗、社會環境等對投資項目前期開發、運營及管理效率帶來的負面影響。

社會與文化風險相當關鍵。社會穩定性好壞、文化風俗異同，關乎投資是否順利。它不僅關乎項目能否正常實施，也關乎項目經營成敗。如果外方投資者在項目推進過程中存在不良行為和表現，還會加劇社會文化環境的惡化。

社會與文化風險應關注以下要點：一是社會穩定性，包括社會關系是否和諧、社會秩序是否正常、是否容易產生社會矛盾甚至社會沖突；二是社會責任履行的有效性，包括履責意識是否不強、履責行為是否不當、履責效果是否不好；三是社會條件的完善性，包括基礎設施、服務能力的充裕度等；四是我方的文化適應性，包括我方能否主動了解和適應東道國的文化、思維、語言、商業規則、價值理念、宗教信仰等差異；五是對方的文化包容性，包括東道國自身文化的包容意識，以及對外來企業、外來文化的包容。

4.2 社會風險分析

社會風險是指東道國存在導致社會沖突、危及社會穩定和社會秩序的可能性。社會沖突的爆發可能演變成社會危機，會讓境外投資產生重大損失。

另外，如果東道國的社會基礎條件不佳，抑或投資者的社會履責行為不佳，也會增大境外投資的困難，甚至引起社會風險。因此，東道國的社會風險可從社會穩定風險、社會責任風險、社會條件風險3個維度進行重點分析。

4.2.1 社會穩定風險觀察維度

東道國的社會穩定情況直接關系到社會關系是否和諧、社會秩序是否正常，以及是否容易產生社會矛盾甚至社會沖突。社會穩定風險，主要從以下5個維度進行觀察。

（1）社會發展是否平衡

如果東道國的社會發展不平衡，有的區域、有的人群受益較多，其他區域、其他人群則受損較多，倘若資源分配、利益分配、項目支持、資金幫扶等差別很大，就容易導致社會情緒對立。

（2）是否處于社會轉型階段

社會轉型會打破原有的社會平衡狀態。例如，社會結構由農業社會轉為工業社會、社會體制由計劃管理轉向市場競爭時，人們資源獲取、利益分配的方式會發生變化，生活狀態、相處模式也會與之前完全不同，并由此帶來觀念、心態、行為的改變。這種變化和改變，往往很多人都不適應，并由此影響社會秩序的穩定性。

（3）利益分化是否加劇

如果社會的利益分化加劇，人與人、個人與集體、個人與社會的價值關系就會發生重大變化，原有的利益結構、利益主體和利益類型也會發生顯著變化。尤其是由于分配機制導致的利益分化，包括資源分配、利益分配不公等，就很容易產生心理失衡。

（4）經濟是否出現問題

如果東道國經濟下滑，進而導致民生艱難、民眾的獲得感變差、失業嚴重、犯罪猖獗，民眾就會不安，民心就會思變，一旦有了其他觸發因素，積聚的不滿就會爆發。

（5）是否受到國際壓力

如果東道國與國際社會矛盾較大，受到國際社會的制裁、排擠，就可能導致國內經濟下滑甚至政治格局變化，社會民眾的不理解、不支持情緒也可能會蔓延，從而導致社會失穩。

4.2.2 社會責任風險觀察維度

社會責任是企業在境外投資時必須履行的責任。如果企業履責意識不強、履責行為不當、履責效果不好，則很容易遭到東道國政府的法律制裁或行政處罰，以及社會抵制和社區反制。有時候，還會演變成重大社會問題，包括對外國企業的輿論攻擊或現場沖擊、對本國政府的不信任、形成抵制外企的民族主義思潮等。

社會責任的觀察主要從以下維度進行：

（1）生態保護

當前，很多國家的環保意識、環保要求都很高。對自然環境、生態環境的保護，是境外投資時需要特別注意的責任。

特別要注意的是，除了要執行國家環評標準、獲得政府環評許可，還要重視非政府組織和民眾的意見甚至觀感。因為后者對項目建設和運營的影響更直接，而取得他們支持和配合的難度也更大。有人把這種認可稱為“社會許可”，社會不認可，項目很可能會因抗議或干擾而停擺。

另外，還有兩個特別的問題需要高度重視：一是原住民問題。原住民不僅關注生態環境的保護，還會強調對安寧、簡單、習慣的生活環境的維護。他們不但不喜歡你把河流截斷，不喜歡村子周圍塵土飛揚、烏煙瘴氣，也不喜歡你開山炸石，甚至對你帶來的商業化、現代化也極為反感。二是資源合理利用問題。例如，礦山要有序開挖，而不是粗放式開采，邊挖邊棄，造成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又如，水電站建設要保證足夠的生態流量，不能輕易地進行跨河流取水發電。

（2）利益共享

到境外開發項目，不但要與股東、銀行等直接合作伙伴合作雙贏，還要和其他利益相關方合理分享成果，如盡量雇用屬地員工，采購東道國的設備、材料，使用東道國的相關服務，足額繳納稅收，做好社會公益等。

（3）社區維護

社區維護是企業應特別重視的一項工作，因為社區的態度和行為會對項目的建設和經營造成實質性的影響。要維護社區關系，既要和社區共建共享，如就業協助、技能幫扶、社區條件改善、社區發展協同，也要重視互動溝通，取得對方的理解、支持。

（4）守法合規

社會責任感強的企業首先是守法合規的企業。守法合規不但可以讓企業經營管理安全，而且可以贏得社會的尊重。一個偷排污染的企業，一個在勞動保護、安全投入上打折扣的企業，一個偷稅漏稅的企業，遲早是要出問題的。

（5）和諧發展

只有和諧發展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和諧發展的環境要通過企業社會責任的履行來營造和維護，包括員工權益保護、工作環境優化、安全生產、生態維護、節約能源、綠色發展等。

4.2.3 社會條件風險觀察維度

社會條件觀察主要從東道國的基礎設施條件、金融服務水平、社會協調難度、用工配套資源、國際便利程度等維度進行研判。

（1）基礎設施條件

一是交通物流條件，包括道路、港口及物流便利性等；二是水、電、油、氣等的供應情況；三是施工生產物資、用料的充足性；四是醫療服務條件的完善性和先進性；五是通信服務條件，包括通話質量、上網速度等。

（2）金融服務水平

一是金融服務能力，即服務網點是否多、價格是否合理；二是資金出入境是否便利、快速；三是金融服務種類是否齊全、服務機構可選擇性是否豐富。

（3）社會協調難度

一是完成征地拆遷、達到環保要求的難度；二是施工干擾的頻度，尤其是執法人員和社區人員干擾情況；三是社區協調的難度；四是政府檢查、刁難的程度，尤其是針對性的、為滿足個人私欲的行為。

（4）用工配套資源

一是專業人才是否充足；二是勞務用工是否充沛、熟練，尤其是技術工人資源；三是輔助隊伍是否能達到要求，包括簡易工程的分包隊伍、運輸隊伍、機械加工企業等。

（5）國際便利程度

一是從周邊國家獲得資源支持的便利性，以便在東道國的社會條件無法滿足時能就近在鄰國獲得幫助；二是中國物資、設備入境的便利性，包括通關效率、接卸能力、應急物資入境的便利機制等。

4.3 文化風險分析

文化風險主要是因東道國的價值觀念、宗教信仰、文化習俗不同，存在排外情緒、交流障礙以及外國投資者的不當行為等造成文化沖突的風險。以下對相關因素逐一進行分析。

4.3.1 排外情緒

一是東道國的資源民族主義、經濟民族主義思潮是否濃厚；二是與我國是否存在歷史恩怨；三是宗教影響情況，是否對外來文化、宗教較為排斥，是否容易發生極端行為等。

4.3.2 價值觀念

主要觀察東道國民眾的“三觀”與我們是否存在較大差異，對于不同價值觀的容忍度是否很低。假如開展境外投資經營活動時能夠有新的“三觀”，則價值觀念的沖突就會降低：一是守法誠信觀。不做違法的事，不做違“例”的事，包括國際慣例、商業規則，不搞賄賂，不?；^，不搞惡意索賠。二是和諧雙贏觀。包括尊重當地習俗，不亂吃野味、禁物，不做違反當地宗教、風俗的事情，維護社區和諧，重視多贏，不貪得無厭，注意履行社會責任。三是可持續發展觀。包括提高環保標準裕度，降低加班頻度，減少趕工行為，保持質量上的“良心”，合理省錢，少掙快錢等。

4.3.3 宗教信仰

一是不觸碰宗教禁忌。要重視當地的宗教忌諱，對外交往中要提高對宗教意識的重視程度和對自我行為的約束度。二是要合理處理信仰沖突。要入鄉隨俗，不要出現個人宗教信仰與當地宗教相沖突的行為和言語。

4.3.4 交流障礙

許多時候，文化沖突的根源不是互相之間不尊重、不包容，而是交流出現了障礙。一是思維差異。各民族有的性格比較直白，有的則十分含蓄，前者的快人快語可能讓后者面子上掛不住，后者的委婉則可能讓前者覺得不真誠。二是語言障礙。有時候，外語翻譯也解決不了語言障礙問題，尤其是牽涉深層次文化問題、技術問題（如技術標準）時，很難準確溝通，很容易產生誤解。

4.3.5 文化習俗

有時候，一些具體的習俗、習慣的不同也會影響雙方的合作。一是制度文化。有的喜歡制度全而復雜，有的喜歡制度少而簡單。有的有制度就要嚴格遵守，有的則喜歡習慣性地變通。二是用工文化。不少東道國的工會力量十分強大，罷工頻繁且合法，對于加班非常不習慣、不認同。三是企業文化。有的習慣“唯上”，以上級要求為準；有的喜歡“唯理”，不對的就不執行；有的員工忠誠度很高，有的則只當做簡單的契約關系，一言不合就“炒老板”；有的主張團隊至上，有的喜歡個人主義；有的喜歡靈活變通，有的愿意刻板機械。四是風俗習慣。例如，活動禮儀、交往禮節、飲食忌諱、衛生習慣、行為禁忌、節日習俗、婚喪嫁娶傳統等都會有許多不同。

4.3.6 外國投資者不當行為

如果文化的差異僅僅反映在思想觀念上、體現在工作交流中，則產生文化沖突的可能性相對較小，因為雙方通常都會理解、尊重、顧忌對方的文化習俗。但如果這種差異在行為上不斷體現，就會催生、強化這種沖突。例如，如果外國投資者不顧環保要求、不管當地禁忌、不想雙贏、不講誠信、為所欲為，就很容易讓對方反感，產生對立。

5 合規與安全風險

5.1 概述

合規風險是指企業出現不符合東道國法律、法規以及其他規則或者規定的行為導致的風險。但在實踐中，不遵守社會道德規范、不遵守東道國風俗習慣，甚至不遵守國際準則和行為方式，也會導致前述同樣的風險，因此也將其歸入合規管理的范疇。

合規雖然是對企業的要求，但如果東道國對合規經營的要求較高，民眾對違規經營行為的抵制強烈，加上其他國家在背后干預，就很可能引發重大風險，包括承擔法律責任、受到行政處罰，造成經濟損失、聲譽損失和其他負面影響，甚至導致行業和國別禁入、東道國和第三方制裁以及項目安全問題。

此處的安全風險是指公共安全方面的風險。它不同于項目“安全生產”范疇中的建設安全、生產安全，是指東道國安全局勢、社會治安環境、自然環境及衛生條件對人身安全及財產造成的不利影響。

恐怖襲擊、治安、災害等公共安全狀況，關乎投資者的人身和財產安全。它不同于項目本身的建設安全、生產安全等安全風險，但對項目的影響很大。國家安全、社會治安、災害疾病都將構成不安全因素，既可能造成人身危險，也可能影響企業安全經營。

鑒于合規和公共安全本質上都是與國別環境相關的安全問題，因此歸到一類進行分別討論。

5.2 合規風險分析

合規風險可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5.2.1 法律層面

一是是否遵守東道國的各種法律，包括投資法、勞工法、環保法、稅法等；二是是否違反國際組織的相關法律，包括聯合國反腐敗公約、世界銀行的各種招投標規定等；三是是否違背其他國家尤其是個別大國的法律，包括反壟斷、反洗錢、反傾銷、反恐怖融資、反商業賄賂等法律。這些法律雖然是個別大國的國內法，但往往也會影響中資企業在東道國的投資。

5.2.2 規則層面

除了必須遵守法律，還應該遵守相關規則。例如，要符合標準，包括產業標準、技術標準、環保標準、安全標準、勞動保護標準等；要符合程序，包括政府審批、行業準入、社區認可，主動公告公示，接受檢查監督等；要符合國際商業規則、行為規則，包括禁止惡性競爭、資源浪費、弄虛作假、加班加點等。

5.2.3 限制因素

除了法律和規則，對一些限制性因素也要充分重視。例如，市場準入、出口管制、技術壁壘、國際制裁、知識產權保護、貿易戰沖擊等，都會對企業在境外的投資經營活動構成許多限制。

5.2.4 道德、文化因素

有時候，由于道德、文化甚至是宗教信仰和風俗習慣的因素，也會對合規做出相應要求。一旦違反，代價也不小。因此，要注意道德人情，要做到入鄉隨俗。例如，要重視工會力量，對罷工權利、員工權益要心中有數；要重視企業文化，不要強迫員工做違反“三觀”的事情，要注意勞資雙方是平等的契約關系；要重視當地的風俗習慣，包括活動禮儀、交往禮節、飲食忌諱、衛生習慣、行為禁忌、節日習俗、婚喪嫁娶傳統等。

從當前情況看，企業進行境外投資時在合規方面存在的問題主要包括以下方面：招投標中的商業賄賂、虛假陳述、圍標串標；代理合作中的行賄、謀取不正當利益；經營中的壟斷經營、惡性競爭、內部交易、關聯交易、非法出口、阻撓司法、洗錢、非法投資、轉移資產、騙取外匯、反恐怖融資、員工權利保護、專利侵權、在受制裁國家開展業務；財稅管理中的現金支付、偷稅漏稅；日常工作中的禮品超標、捐贈贊助等。

5.3 公共安全風險分析

公共安全風險最應該關注的是引發公共安全問題的誘因，包括歷史恩怨、政治經濟、民生等。

公共安全風險的判斷依據，可以參照倫敦杰富仕保全（G4S）、化險咨詢（Control Risk）的評估報告，德威、中安特衛等的“公共安全評級”，外交部、商務部的安全提示，以及中國對外承包工程商會的iCover安全平臺等。

公共安全的觀察維度可從以下方面切入。

（1）國家安全

主要關注點為：一是恐怖活動情況；二是反政府武裝活動情況；三是民族、宗教沖突情況。

（2）社會治安

主要關注點為：一是群體事件情況，如因貧富差距、階級分化、經濟惡化、民眾不滿等導致抗議乃至暴亂的風險；二是治安環境，如治安條件差、犯罪率高等。

（3）自然災害

主要關注點為：一是氣象災害風險情況；二是地震、地質災害風險。

（4）流行疾病

主要關注由于地緣性因素、生物因素等引起的地方病、流行病、職業病等。

6 國別風險量化分析

國別風險可以進行量化分析。雖然分析的結果不一定十分準確，而且是動態變化的，但可以很直觀地對國別風險進行反映，且通常有較好的指導作用。國別風險量化分析的步驟如下。

6.1 確定分析層級和終端觀察子項

就像前文中將政治與政局風險分為國際政治環境風險、國內政治環境風險和政府行為風險三大類，國內政治環境風險又分為政治穩定風險、政局變動和政府管治風險三類，而針對其中的政局變動風險，又按照4個外部因素、15個內部因素進行了觀察。對于這19個因素之一的“腐敗”問題，還介紹了5個具體的評估資料選用方向。

6.2 逐級設定風險觀察項權重

根據不同風險對投資成敗的影響程度，設定影響系數（權重）。這些權重一般參照不同資料的分析和企業的實踐經驗確定并不斷修正。

例如，在前述政治與政局風險中，把國內政治環境風險的權重取為三大類中的50%，而政局變動風險又在國內政治環境風險三類權重中占40%，政治腐敗風險則在政局變動風險的19個因素中占10%。對于“腐敗”子項的5個具體評估方向，按照權威性和大眾的認可度，采用百分制，分別將透明國際的“清廉指數”項取為30分、世界經濟論壇《全球競爭力報告》的“腐敗”項取為25分、世界銀行“全球治理指數”中的“腐敗控制”項取為15分、中國出口信用保險公司《國家風險報告》中的“商業環境風險”項取為20分、中國社會科學院的“境外投資國家風險評級”項取為10分。

6.3 確定各風險子項的風險發生概率

按風險發生的概率，將各風險子項分為：“不太可能發生”取為0～0.25，“可能發生”取為0.26～0.50，“很可能發生”取為0.51～0.75，“確定發生”取為0.76～1.0。

6.4 確定國別風險總分數

將逐級風險的權重和發生概率相乘，然后將同級風險分數相加，最后就可以匯總出國別風險的總分數。

如果最終總分數在0～25分，則為低風險國家；25.1～50分，則為中等風險國家；50.1～75分，則為高風險國家；75.1～100分，則為極高風險國家。

6.5 確定國別風險決策依據

把全球不同國家的國別風險量化分析出來后，就可以得出本企業適用的國別風險地圖。每個單位也可以根據自己的風險偏好確定國別風險的決策依據。例如，低風險國家為“鼓勵進入”，中等風險國家為“允許進入”，高風險國家為“謹慎進入”，極高風險國家為“禁止進入”。

6.6 其他

盡管風險很可怕，但也要有正確的風險觀。筆者的核心觀點為：

一是不存在沒有風險的機遇。即使天上能掉“餡餅”，也是先砸到有準備的人、有一定風險容忍度的人身上，因此只能在風險和機遇之間尋找最大公約數。而該公約數就是國別環境，即國別風險和市場機遇的綜合評級值。

二是不要出現顛覆性風險，如果風險大到足以讓項目完全失敗甚至拖垮母公司，則應停止進入或及時止損。

三是在實踐中提高。風險是難免的，除非我們從不邁出步伐。只要戰略上重視風險，風險控制的戰術水平肯定會隨著實踐的增加而得到快速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