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國外大城市危機管理模式研究
- 趙成根
- 9277字
- 2020-06-04 12:27:22
三、國外大城市的全社會型危機管理網絡系統
在現代西方國家公共治理過程中,各種社會組織和普通公民的高度參與,社會多中心的自主治理和社會自治,政府之外的各種社會組織和機制的發展,治理主體和治理模式的多元化,已經成為一個核心的事實和主要趨勢。[1]在國外大城市危機管理實踐中,各大城市努力實現政府和社會、公共部門和私人部門之間的良好合作,實現普通公民、社會組織、工商企業組織在危機管理中的高度參與,構建了全社會型危機管理系統。
在城市危機管理過程中,城市市民和各種社會組織、工商企業組織,既是危機管理的直接受眾,同時,也是至關重要的管理主體。充分開發社會危機管理資源,對于提高城市危機管理能力,具有重要的價值。在危機管理的實踐中,西方發達國家的城市政府在高度分化和多元化的城市社會的基礎上,依托城市政府之外發達的社會組織系統,逐漸建立了一整套社會參與機制,形成了城市危機應急管理過程中全社會型危機應對網絡系統,成為西方國家民主治理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在應對現代大城市不斷爆發的各種危機事件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的功能。
第一,塑造發達的城市應急文化。運用各種渠道和機制,進行危機應急知識的宣傳和應急能力的教育培訓和演習,不斷提高城市居民的危機意識和危機應對能力,塑造發達的城市應急文化。提高普通市民和其他各種社會主體的安全意識和安全能力,可以大大減少危機事件爆發的可能性。現代城市運轉過程中頻繁爆發的眾多危機事態,可以大致分為自然災害、技術事故和人為災難三種類別。如果說地震、洪水、風災、炎熱天氣、暴風雪、山體塌陷等自然災害事件的爆發是難以避免的話,大量爆發的技術事故和人為災難,例如火災、停電、爆炸、重大工業事故、廢棄物污染、傳染病爆發和傳播、恐怖襲擊等,則是可以預防和避免其爆發的。很多技術事故和人為災難的爆發,都與市民和各種社會組織的安全意識和安全防范能力薄弱有關。因此,提高市民和各種社會組織的安全意識和安全能力,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減少人為災難和技術事故爆發的頻率。進一步看,當各項城市災害爆發后,市民良好的安全意識和危機應對能力,還有助于極大地減少危機所帶來的人員和財產損失,減少危機所可能帶來的混亂無序狀態。
從“9·11”恐怖襲擊、北美地區大停電,到SARS疫情、印度洋海嘯、倫敦地鐵爆炸案等大量危機事件爆發后以及應對過程中的情況來看,良好的市民危機應急素質,直接影響著危機過程中的損失狀況和危機處理的效率。在2003年韓國大邱地鐵縱火案中,導致200多人死亡的慘劇,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從地鐵的調度員、火車司機,直到地鐵的乘客,在突如其來的災害面前驚慌失措,反應失當。[2]而在2003年的北美地區大停電事件中,紐約市民則表現了良好的精神風貌。2003年8月14日下午下班高峰期首先從紐約中心街區爆發,影響到美加9300平方公里區域多個大城市的罕見的大面積停電,使整個紐約頓時陷入黑暗之中,美國東北部和加拿大的陸路交通頓時癱瘓,地鐵、電梯、火車、電車都停止了運行。大停電發生時,紐約曼哈頓林立的摩天大樓中有數萬人正在上班,35萬多人被困在紐約各區的電梯和地鐵內。許多人被困在黑暗悶熱的電梯里長達19個小時。突如其來的停電還迫使紐約附近的肯尼迪及拉瓜迪亞機場、克利夫蘭國際機場和多倫多國際機場等6個機場臨時停止運營。由于停電事件發生在“9·11”事件之后,在燈光熄滅、機器停頓、城市癱瘓的瞬間,“9·11”重演的恐懼穿過眾人腦海,電力癱瘓對社會帶來的沖擊不亞于世界貿易中心遭遇恐怖襲擊,受影響地區的5000萬美國和加拿大人親歷了一場類似“9·11”的危機。但是,紐約市民在危機面前顯示的更多的是沉著和從容。多數市民并未驚慌失措,即使是被困在電梯和地鐵內的數十萬名乘客,也都耐心地等待救援,因此在疏散過程中未發生任何擁擠踐踏事件,沒有導致連鎖災難的發生。許多寫字樓、商店等建筑內的人都在公共廣播系統的指導下,有序地進行了疏散。許多市民在發生交通堵塞后,自發地指揮交通,在路口擔任臨時指揮,交通秩序逐步恢復,大多數開車者互相禮讓,也不拒絕要求搭車的人,人們主動去看望年老或者有殘疾的鄰居。美國紅十字會的義務工作人員則迅速來到紐約街頭,免費向行人發送礦泉水等。社會秩序保持正常。在停電后約30個小時里,紐約發生近70起火災,但全都被及時撲滅。除停電當晚發生了一些零星的入室盜竊事件,據統計,在這次停電事故期間,全紐約只有850人因各種罪行被拘留,比平時平均每天950人被拘留的數字還低些。在整個停電事件處理的過程中,紐約市民良好的應急素質,最大限度地減少了危機可能造成的混亂和損失。[3]
正是因為如此,發達國家的大城市一直把塑造發達的城市應急文化,提高市民和各種社會組織的應急意識和應急能力,作為城市危機管理系統建設的一項基礎工程。紐約市緊急事務辦公室專門在其網站上公布了該市平時可能遭遇到的包括颶風、雷暴和恐怖襲擊在內的災害,說明應采取的應對措施,告知從住宅、地鐵、高樓等地撤離時應注意的事項。美國紐約、華盛頓、洛杉磯等大城市政府通過政府各部門、社區志愿者、學區、紅十字會、計算機網絡等大量的渠道和機制,以及編制《市民安全應急指南》、《工商企業安全應急指南》等,為市民和工商企業等提供危機應對知識,提供眾多的求生技巧和安全培訓內容,其內容包括市民城市社會生活中所可能遭遇的各種危險及其應對技巧,塑造了發達的城市應急文化。政府還努力和市民建立良好的合作關系,共同應對日常生活中的各種大大小小的危機。所有這些,就使良好的安全意識和危機應對能力成為城市每一個成員的基本素質,使每一個市民充分認識到,危機預防和危機應對是城市每一個成員的基本責任和義務。
第二,城市社區組織的危機治理機制。現代城市的社區自治組織是城市公共治理系統的末梢,社區自治組織的健全發展,以及它在危機管理全過程中功能的發揮,直接延伸和擴展著城市政府的危機管理能力。社區自治組織在社區的危機宣傳、教育培訓、危機預防、危機監控和相應的危機應急過程中,都能夠發揮重要的輔助甚至主導作用。
社區組織是在現代工業化和城市化的進程中,適應解決一系列新的城市問題(如在新的城市社會結構中出現的冷漠、孤獨、無助、貧困、犯罪率上升等)的需要而最早在歐美國家城市中發展起來的。西方城市的社區建設經歷了18—19世紀中后期的社區救助和20世紀的社區組織和社區發展,到20世紀80年代后進入社區建設迅速發展的新時期。社區組織的發展、社區功能的不斷擴展,以及社區在城市治理中地位和作用的提升,成為西方國家城市治理的一道風景線。在現代西方國家城市危機應對系統中,社區同樣具有重要的位置。
1.社區睦鄰組織運動。這是由教會及一些慈善組織、基金會發起的社區互助運動,發起人是英國東倫敦教區的牧師巴涅特。該教區是倫敦最貧困的教區之一,臟、亂、差,居民生活十分困苦。他和夫人為了改善教區面貌和居民生活,搬到教區內生活,并動員在牛津和劍橋大學讀書的貴族子弟到他的教區為貧民服務。他還在該社區建立了社區睦鄰服務中心。該運動是讓社會工作者廣泛、深入地參與社區生活,盡量調動并利用社區內各種社會資源,組織居民改善自己的環境,培養居民的自助與互助精神。這一運動所倡導的服務精神和所取得的成就,給當時面臨眾多棘手城市社會問題的世界各國提供了一條出路,因此短期內迅速在歐洲大部分國家推廣開來,并很快傳到亞洲和美國。[4]
2.鄰里守望(neighbour watch)制度。這是20世紀70年代在北歐的丹麥等國逐漸普及開來,它是社區、警方和全體居民共同實施的一項社區治安計劃,是丹麥社區保持長治久安的一項經典性措施。鄰里守望打破了社區里“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每個居民都為鄰居多長一雙眼睛,多留一個心眼,多添一份關懷,互相監護,其目的是為了防止攻擊性事件和盜竊事件的發生,共保社區安全。美國政府在“9·11”事件之后,為了打擊恐怖主義,宣布推廣這一計劃。這一項目的內容包括:進行宣傳廣播以鼓勵民眾參與反恐,散發名為《團結起來讓美國更強大:民眾行動指南》的小冊子。據悉,該指南主要是幫助美國人辨認恐怖襲擊發生前的異常現象,提出及時警告。指南寫到:“了解你的鄰居,保持警惕,注意可疑活動。”恰如該計劃的一位官員羅賓遜說:“我們想造就這樣一種氣氛,每個人都為他人的安全著想。”目前美國大約有7500個社區實施了這一計劃。
3.社區危機反應團隊。這是美國一種輔助性的社區救援組織,是關于災難準備、社區互助、救災安全,以為多數人的最大利益服務為目的的機構,是一種對災難環境的積極而現實的解決方式。它將自發的未經訓練的自愿的市民組織起來,收集災難情報以協助專業救援人員配置救災資源,為其所在區域的遇難者提供第一時間的救助。在災難中市民親身投入到救災過程中,可以最大限度地提高抗御災害的整體能力。通過有系統的訓練,有關的市民能夠撲滅小型火災,能夠通過打開呼吸道、控制流血和治療休克,對付三種災難所需要的醫療救助,能夠安全地搜尋并營救遇難者。1985年,洛杉磯消防局在一次大地震之后認識到,一場大型災難發生后,由于受難者人數眾多、通訊聯絡中斷和道路阻隔,使救災工作變得十分困難,人們不得不依賴互相幫助以滿足救災的瞬時需要。于是提出了這一概念并付諸實施。1993年開始,社區救災反應團隊訓練計劃在美國全國推廣,“9·11”事件以后,美國民眾對這一社區救災反應團隊日益高度重視,機構不斷趨于完善。
4.街區守護者。街區守護者項目訓練社區居民,使他們掌握基本的技巧,充當警察局的耳目。志愿參加街區守護者隊伍的社區居民,被給予一些旨在提高其觀察能力的培訓,這些培訓一般由犯罪控制中心和老年人服務辦公室提供。主要內容包括:應當對社區中哪些情況保持警覺;如何描述所觀察到的緊急情況;應當向什么機構報告緊急情況等等。這些志愿者在經過培訓之后,就會得到一個保密的街區守護者編號。當發現犯罪行為或者其他危機情形的時候,這些志愿者有責任向警察局及時進行報告,在報告的時候,他們要說明自己的編號,以便識別。大多數街區守護者都是老年人或者殘疾人,服務于自己所居住的社區。
街區守護者的身份嚴格保密,犯罪控制中心的指揮人員負責管理街區守護者的檔案,只有他們知道街區守護者的身份。被派往現場的工作人員通常也不會被告知是誰提供了有關犯罪行為或者其他緊急情形的報告。所有程序的設計都充分地考慮到如何保護街區守護者的身份以及他們的安全。
5.輔助警察。輔助警察由自愿協助當地治安部門工作的志愿者組成。他們由警察局錄用、訓練、裝備,并在他們所屬的社區中著裝巡邏。他們的職業背景各不相同,包括計算機程序員、機械工程師、商人、護士、保安、老師和學生等。
輔助警察的作用主要是協助警察進行著裝巡邏,并將觀察的緊急情況及時報告給警察局。在可能的情況下,他們也會協助正規警察執行一些非強制性、無傷害性的任務。輔助警察具體的職責范圍包括:住宅區、商業區和公園巡邏;在社區有節日慶典、游行、音樂會、或者趕集等活動時,協助巡邏,維持秩序;在地鐵站入口和投幣電話亭附近進行巡邏;在宗教禮拜場所周圍進行巡邏;協助開展犯罪預防活動;協助指揮交通。
第三,志愿者組織的危機應急功能。志愿者服務是公民參與社會生活的一種非常重要的方式,是公民社會和公民社會組織的精髓。志愿精神是一種自愿的、不為報酬和收入而參與推動人類發展、促進社會進步和完善社區工作的精神;志愿者是指那些具有志愿精神,能夠主動承擔社會責任而不計報酬的人;志愿者服務則指任何人自愿貢獻個人時間和精力,在不為物質報酬的前提下,為推動人類發展、社會進步和社會福利事業而提供的服務。[5]西方發達國家的志愿者服務起源于19世紀初宗教性的慈善服務。當時英國為了協調政府與民間各種慈善組織的活動,在倫敦成立了慈善組織會社,這就是最早的志愿者組織。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隨著歐美國家現代福利制度的發展,除了需要大批具有職業獻身精神的社會工作者之外,還需要動員和征募大量的志愿人員投身于各項服務工作之中,志愿組織由此得到迅速發展。在現代國家公共治理過程中,志愿者組織與私人工商企業一起,共同構成政府之外的主要治理部門,志愿者組織以及活躍在各種志愿者組織中的大量志愿者,已經成為政府之外的一個重要的公共治理主體。
志愿者組織傳統的最重要和最直接的功能是慈善活動和社會福利事業,隨著現代社會的發展,在越來越多社會領域里,志愿者組織成為廣泛的社會服務的重要提供者。從危機管理的視角來看,一些傳統的志愿者組織,如國際紅十字會,一直活躍在戰爭和災難救助的第一線。在現代西方國家大城市危機應對過程中,大量的志愿者組織參與其中,成為抗擊危機的一支重要輔助力量;參與危機救援工作也成為志愿者組織一項越來越重要的新功能。例如美國大量存在的公共健康志愿者組織在推動政府采取措施防治傳染病、開展健康教育宣傳、動員民眾關注健康、進行社會調查,以及在洛杉磯大地震、“9·11”恐怖襲擊、SARS疫情這樣的危機事件的受難者救助過程中,都發揮了重要的作用。[6]
在西方國家城市危機管理過程中,城市政府以社會和社區為基礎,還推動成立了大量專項危機管理志愿者組織。以色列國民護衛隊是以色列最大的民間志愿者組織。由于以色列特殊的歷史發展背景,一直深受恐怖主義侵害之苦。出于國家安全的考慮,以色列政府早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就建立了協助警察反恐怖犯罪的志愿者組織——以色列國民自衛隊。今天,國民自衛隊遍布以色列各大城市和社區,成為協助警察維護社會秩序,預防和抗擊犯罪、恐怖活動的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7]
日本東京都在1995年阪神大地震后,特別加強防災市民組織的建設。東京都政府認為,要防止災害的發生和減少災害損失,必須建設一個抗御災害能力強的社會和社區。防災市民組織是地區或社區組織和居民自主結成的團體,主要作用和任務有:(1)徹底地普及防災知識和防止火災;(2)實施各種關于初期滅火、救出、救助、應急救援、避難等各種訓練;(3)準備和保養好各種滅火、救助和做飯等器材以及儲備應急食品;(4)掌握和檢查地區內的危險地方并讓地區居民都知道;(5)努力掌握地區內發生災害時需要救援的行動不方便的居民,完善災害時的支援機制;(6)研究討論與地區內的企業、單位進行合作的事項;(7)研究討論與行政進行合作的事項。都政府對市民防災組織給予必要的支持,區市町村政府作為培育主體,對市民防災組織進行積極的指導和建議,給這些組織創造好的活動環境和在防災器材等設備上給予資助。
美國紐約市在“9·11”恐怖襲擊事件之后,為了充分利用美國公民的市民精神,發揮志愿者組織的危機救援和服務功能,使市民、鄰里和社區做好更充分的準備,應對犯罪、自然災害和恐怖襲擊的威脅,根據布什總統倡導提議的聯邦項目“市民梯隊”行動計劃,在紐約市危機管理辦公室的協調之下,設立了市民梯隊行動委員會。市民梯隊行動計劃開展了社區危機反應團隊、醫療預備隊、街區守護者、輔助警察等二十多個志愿者服務項目,其目的是幫助紐約市市民做好準備,一旦危機爆發,就可以迅速動員起來,投入應急救援之中。例如醫療預備隊是一個由醫療衛生和健康服務界的志愿者組成的志愿者隊伍,包括醫生、藥劑師、牙醫、護士、醫師助理、危機醫療技術人員等醫療專業人士。在紐約市爆發危機時,該項目可以保證有一支專業醫療隊伍,能夠迅速被動員起來,協助紐約市健康與心理衛生局進行危機救助。尤其是當爆發嚴重威脅公共健康的公共衛生危機事件時,紐約市就會需要成千上萬的醫療專業人士,與其他危機應對人員通力合作,醫療預備隊中的志愿者就可能被安排去做各種不同的工作,指導危機應對工作。
成立各種危機應急的志愿者組織,并經過定期的訓練和演習,既可以在危機爆發以后輔助專業應急救援隊伍的救援工作,補充專業救援隊伍的不足,大大提高危機應急的專業化水平,減少因為應對不當所帶來的人員和財產損失,還有助于提高所有市民的危機應急能力和對公共事務的參與程度。志愿者組織在危機監控、危機情報提供、應急救援、受災地區、單位和受難者的社會援助等方面都發揮著重要的作用,成為城市危機處理過程中一支生力軍。
第四,政府和社會組織在危機管理中的伙伴合作關系。各類社會組織尤其是工商企業組織在城市危機管理中的廣泛參與,建立政府與社會組織的伙伴合作關系,是西方國家全社會型危機管理網絡的一個基本特色。從城市災害事件發生的情況來看,大量的災害事件就是在一定的社會組織內爆發的,有許多災害事件,即使不是在一定的組織內爆發,也可能直接沖擊到這些組織,作為受災主體,它們理所當然要參與到危機應對過程中,與政府一起共同化解危機。對于那些大規模的危機事件的應對,政府在調動所掌管的各種公共物資和資源進行突發性危機管理活動時,有可能還得動用各種營利組織的資源,支持政府危機管理活動的需要。[8]因此,在城市危機管理中引入社會組織的參與,既有利于塑造這些組織的應急組織文化,提高其自我救助能力;也可以在危機預防、危機處理和災后恢復的過程中,提高城市政府的危機應對能力;城市政府還可以通過建立社會組織所擁有資源在危機狀態下的調配機制,提高整個城市的應急物資的儲備水平和調動能力。以美國紐約市和日本東京市為例,這兩大都市政府非常重視建立和社會組織的伙伴協作關系,加強危機管理中公共部門與私人部門之間的通力合作,以共同應對城市可能發生的各種危機事態。
城市危機管理中的公私合作,首先在于共同推動提高私人工商企業組織自身的危機應對能力。對于東京和紐約這樣的大都市來說,城市的繁榮是以城市工商業和金融業的繁榮為基礎的,建立私人工商業組織的完備的危機應對機制,使其在危機爆發后能夠有效地作出反應,并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正常運作,是保持城市繁榮的重要條件,這兩大都市因此都非常重視私人工商業組織危機應對能力建設。東京都政府要求企業加強本身防災體系的建設,為了擔負社會責任,有必要制定防災規劃和應急手冊,有效地利用自己的組織力量,不斷采取措施和開展活動,保證企業內外的安全;完善儲備防災器材和設備、水、糧食等救災緊急用品,確保職員和顧客的安全。[9]紐約市危機管理辦公室則一直重視開展公私合作應對危機,目前正努力通過與工商業界的積極互動,發展出多種具體的公私合作項目,如幫助工商業機構規劃和發展一套有效的危機應對方案;幫助它們建立良好的危機信息交流機制和危機監控系統;鼓勵它們采取一切措施,如購買保險,以最大限度減少危機可能造成的負面影響;在大規模的危機發生后,允許工商業組織進入危機現場,搶救那些對它們的業務開展具有決定性影響的資料和設備;吸納主要的私人工商業組織代表進入危機指揮中心;承諾支持受危機影響的工商業主,通過不懈努力,恢復正常業務運作,實現經濟復蘇等。[10]
在城市危機過程中,從危機準備到危機應對和災害恢復的各個階段,城市政府和相關社會組織都建立了良好的公私伙伴合作關系。儲備充足的應急物資,以便在危機襲來時,確保相應的物資供應,是成功地應對危機的一個重要條件。但是,對于一個城市政府來說,過度的應急資源儲備,容易導致資金和物資、人力的不必要的積壓和浪費,應該通過科學的評估,盡量減少專項儲備。保障危機應對過程中的物資供應,關鍵是了解各種政府系統內和社會組織所擁有的可用于危機應急資源的分布信息,并建立一定的機制,確保在危機爆發后,危機指揮中心能夠迅速有效地調配這些資源。紐約市的城市應急資源管理體系是一個可資借鑒的良好做法。這是一個以網絡為平臺的信息系統,于2003年12月份正式開通使用。通過該系統,紐約市危機管理辦公室或其他危機應對機構,可以對那些與危機處理有關的各種物質和人力資源,進行準確的定位,以方便迅速地調動這些資源,減少危機所造成的生命財產損失,并幫助危機后的重建恢復工作。該信息系統所涉及的應急資源包括機動車隊、重型機械裝備、醫院、應急供應等。該系統還包括城市人力資源方面的信息。這些信息能夠幫助危機指揮人員迅速地從城市雇員中鎖定那些具備一些特殊技能的人員,充實到危機救援隊伍中去。紐約市的城市應急資源管理體系是許多政府機構通力合作的杰作,也是公私合作的典范。城市應急資源管理體系包括了整個紐約市政府各部門的資源信息,以及州政府和聯邦政府的有關資源信息,也包括了各種非營利機構和私營部門的資源信息。城市應急資源管理體系是紐約市唯一一個整合多個部門、多種資源的信息管理系統。它使可以被動員來進行危機處理的資源更加清晰明確,從而大大優化危機管理辦公室或者其他危機處理機構的決策程序,以保證迅速地滿足危機處理的資源需求。
日本東京在構建公私合作機制方面,另有一套成功的做法。為了保證災害發生時企業和事業單位等民間團體參與救援和相互合作,東京采取了災前合同制的形式。通過與有關的事業單位、企業和行會、協會簽訂災害救援合作協定,形成了法制化的公私災害救援合作關系。東京都與民間團體的協定一共有34個,構成了一個部門齊全的防災應急網絡,有效地保證了市場經濟條件下應急資源的整合。東京市政府通過與這些民間團體簽訂協議,委托它們在災害發生時進行協作和救援,并明確征用物資的程序、費用負擔和保險責任。例如,與東京汽車協會簽訂的協議規定:在發生災害時,協會除因特殊原因外必須提供汽車車輛;都政府馬上交付車輛使用請求書等;在汽車公司提出費用支付請求后,都政府必須在30天內支付;由于汽車公司的責任給第三者帶來損失時,該公司負責;如果不是汽車公司的司機責任而發生事故時,按照補償條例對該司機進行補償。這樣,有關的民間團體按照這些協定的規定,幫助政府儲備或者提供救援物資,既能減輕災害發生時的政府負擔,同時又能使政府按照協定迅速調配和整合應急資源,就確保了應急救援的物資、人員和設備的供應,使各種民間團體在平時和應急時都能夠積極參與應急防災活動。
[1] 參見埃莉諾·奧斯特羅姆:《公共事物的治理之道》,余遜達等譯,上海三聯書店2000年版;邁克爾·麥金尼斯:《多中心治道與發展》,毛壽龍譯,上海三聯書店2000年版;孫柏瑛:《當代地方治理:面向21世紀的挑戰》,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2] 《韓國大邱地鐵火災初期應對不當釀成大禍》,載《長城在線》2003年2月19日。
[3] 參見宇晨:《紐約如何化解停電危機》,載新華網2003年9月10日;李娜:《紐約停電帶給大都市的警示》,載人民網2003年8月20日。
[4] 參見隋玉杰:《社區工作——理論、方法與實務》,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6年版。
[5] 丁元竹:《社區志愿者的火種定能燎原》,載《社區》2005年第4期。
[6] 參見宋云偉:《美國公共健康志愿組織的興起和作用》,載《武漢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4期;徐富海:《志愿者服務在美國社會中的作用》,載《中國減災》;楊恕、續建宜:《美國志愿者運動述評》,載《國際論壇》2002年第1期。
[7] 江水編譯:《以色列國民自衛隊——反恐怖犯罪的志愿者組織》,載《輕兵器》2001年第8期。
[8] 參見薛瀾、張強、鐘開斌著:《危機管理——轉型期中國面臨的挑戰》,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38—143頁。
[9] 參見本書第七章,《日本東京城市危機管理體系》。
[10] 參見本書第二章,《美國紐約市危機管理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