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我都是用指頭掰著數過去的，好不容易磨到了生辰宴這日，我早早便去尋他了，收拾好了用具便同他一路去了。做下人的總是會比主子先到，要備好事宜不得有一絲紕漏，獻舞奏箜篌的樂坊宮人也絲毫不敢停歇，都這會兒功夫了，還演了一道又一道。我同應秋水被安置在大殿偏里的偏角里，能見著陛下和娘娘，卻也不失禮數，沒有擋著宴請的能臣。

這畢竟是娘娘的生辰宴，有許多臣子家的貴女也是一同來的，必然有我從前碰過面的。若是讓人認出來，恐生禍端，我便再系上了白紗遮著臉，應秋水也只瞧了幾眼未多說什么旁的話。待到天色漸暗一些了，便陸陸續續有人被引進來了。那霍光排場是眾臣中最大的，從入殿起便是一路受人拜見，今日跟在他身后的不但有那時時都掛著笑靨的霍夫人，霍成君竟也隨來了。倒是有許久未見過她，如今生得很是高挑，已有幾分窈窕少女的姿態來，明媚動人。

“真好……”我不由得滿心都是慕羨意，再看看自己這一身模樣，便是天壤之別了。眾星捧月的日子，交由誰都是想過的。

“什么？”正當我癡癡盯著人看時，他忽而湊到我耳邊低聲問我。這才反應過來，我竟又一番失態了。

“沒什么……”我忙地回過神來，可總會在不留意間往霍成君那處掃一眼，“嗯……那女公子，生得好看。”而后還是沒忍住，徐徐向他吐露。

“是么？”他再復問我，我也只點了點頭，只道離不開那眼神了，后續他說的話我也沒聽進去。

“陛下、娘娘駕到——”直至此殿外那宦臣一聲高呼，我方才清醒過來，忙得俯下身來，氣也不敢多喘，隨眾人拜見禮，“拜見陛下、娘娘。”聞一聲“平身。”卻有讓人覺著震懾的力，堂上坐著的便是大漢的少年天子。

而他身側的便是皇后了，從前上官家做宴，聽主母提過幾嘴閑話，這該便是上官安大人的獨女——上官蓉。從前人人說道她年歲小，心想也能同我差不多大，今日所見渾然是七八歲童稚的模樣，簪金釵步搖，所著一身雍容華貴的長擺，再度看著那還未有女子成熟韞色的面龐，實是覺著有些突兀。再下座設的是婕妤周陽氏的席，她的名諱我記不大清楚，也是聽人提過，是鄂邑長公主府里送去的姑娘。生得豐盈，這番還抹脂粉染了青蔻妝點，是為牡丹美人皮，讓人且下心去憐惜的。要我說，皇后定不會有那周陽氏榮寵多。

我一旁小心打量著，一旁偷瞥幾眼應秋水做的畫。雖是同往常一般行云流水勾勒線條，卻總讓人覺得他這番有些漫不經心，譬如下筆是草率了些，有處勾過了，少了美感。以他的性子，該是不愿畫這等場面的，太過冗雜。若是哪處林間風貌，飛鳥走獸，他或許勾得稱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