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受傷,幾乎要去了林松的半條命。
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他都在病榻上被傷痛折磨的死去活來,為了處理傷口,醫生從他的肚子里取出了一截腸子,手術后,他無法下床,偶爾青幫幾個親近的弟兄來照顧他,由于護理不周,他的傷口發了炎,接連三天,他高燒不止,渾身燙得像火爐,在生死線上徘徊了好一陣,半昏迷半清醒時,他說起了胡話,呼喚早已逝世的母親,等高燒退去,他人已經憔悴的不像樣子,但好歹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等他第一次醒來,已經是兩個星期后的事情了,聽照顧他的護士說,在他昏迷的時候,李先生來看望過他,幫他付清了醫院的錢。
李先生就是這樣仗義的人,凡是青幫里的弟兄們家里出了變故急用錢,或是生了急病,都可以從李先生那里拿錢,等日后手頭寬裕了再還上,也正因為如此,李先生深受弟兄們的愛戴,大家都愿意跟隨他。
醒來后,林松在病床上又躺了兩日,他腹部的傷口隱隱作痛,但他已無性命之憂,只需再調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出院了。
李先生之后又來了一次,告訴了林松很多事情,在那天林松昏迷之后,歹徒見刺殺不成,就跳上車逃跑了,在槍戰中中槍死亡的,只有一開始被林松打中腿的人——他似乎是被自己人發出的亂槍擊中了后腦勺,還有林松和徐念合力擊敗的男人,待騷亂平息,杜先生和他的妻子被安然無恙地送回了府邸。
在打掃現場時,青幫的每個人都過去辨認了一下死掉的兩個歹徒,但沒有人認識他們,李先生推測,估計是哪方勢力暗地里培養的殺手,所以沒人認識他們,至于是哪方勢力策劃了這場襲擊,李先生就調查不出來了,杜月笙老先生樹大招風,是許多勢力的眼中釘,肉中刺,想要他性命的人數不勝數。
這一次的刺殺事件早有預謀,李先生懷疑青幫內部有內奸是正確的,畢竟杜先生除夕去牡丹大戲園看戲的行程,只有青幫內部人知道,李先生也沒有想到,敵方的勢力竟然滲透得這么深,真是防不勝防。
最開始引發街道堵塞的那個黃包車夫,在事件發生后丟掉車跑掉了,李先生認為,如果他真是個車夫,不可能把自家掙錢用的車丟掉,所以估計那個車夫,也是敵人一開始就設計好的,故意等李先生準備離開時,堵住整條街的交通。
在醫院的日子是枯燥的,林松錯過了春節,但孤身一人的他,其實也沒有親人一起過節。
轉眼到了正月十五,林松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百無聊賴,窗外,元宵節廟會的熱鬧聲音遠遠傳來,林松想出去走一走,但還是被醫院的護士攔住了。
聽說往年的元宵節,青幫都會在茗都茶館舉辦宴會,杜先生會親自到訪,看來今年的元宵節,林松怕是沒辦法去了。
正懊惱著,照顧他的護士突然探過頭來,告訴他今日有訪客。
李先生前日才來,怎么今天又來找他,正納悶呢,一個窈窕的身影閃進林松的病房。
徐念來看望他了。
“怎么是你?”
林松驚喜萬分,驚喜之余,他又覺得窘迫,自己現在只穿著一套舊病號服,上面還有沒有洗干凈的血漬,長長的頭發亂糟糟地支棱著,也沒有好好打理,大病初愈,他的臉色蒼白,身材單薄,實在是不好意思如此憔悴地出現在徐念面前。
但徐念顯然并不在意林松的病號服上有多少污漬,她一看見林松,臉上便綻放出一個溫暖的笑容,露出兩個甜美的梨渦,她走到林松的病床前,左右望望,手放在身子前面,又抬起來捋了捋頭發,最后她坐在了病床旁的一個椅子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林松問道。
“你忘啦,我是衛校的學生,我的很多師姐都在這家醫院工作,我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了!”徐念俏皮地說道。
她口中的“稍微打聽”,實際上是問遍了所有在醫院工作的認識的人,與此同時,她還在上海的各家醫院門口等著,出來一個醫生就向人家打聽是否近期入住了一個腹部受傷的年輕男子,但因為青幫的人在把林松送進來時,特意囑咐了醫生保密,所有她才花了快兩周的時間,才搞清楚林松在哪家醫院。
“你,后來沒事吧?”林松關切地問道。
“一點事也沒有,不信你看!”徐念站起來,轉了一個圈,她今天穿了一件藍色的褶裙,她一轉,褶裙像一把扇子一樣打開,好看極了。
“沒事就好,那天你突然向我沖過來,我真擔心會把你卷進來,我。。。刀槍無眼,我怕你受傷。。。”林松一想到那日驚險的情況,現在仍然心有余悸。
徐念的臉微微一紅,那一天她在遠處看到林松中彈倒地,著急的什么也不顧上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他跑去,只希望他不要死去,哪里還會想到自身安危。
“我沒有拖你后腿吧?”徐念問道。
“當然沒有!正相反,你救了我的命!”林松直起身子,在病床上坐了起來。
徐念看到林松病號服下的白色的紗布,心疼不已。
“傷口還疼嗎?”她問道。
“已經好多了。”
“哦,對了,”徐念忽然想起了什么,“我給你帶了水果。”
她把身后的果籃放在林松床頭的柜子上,里面是一些蘋果之類的水果。
“你呢,每天吃一個蘋果,可以讓你的身體恢復的更快一些,”徐念一邊說著,一邊從籃子里拿出了一個蘋果,這些都是她精心挑選的,一個壞的都沒有,“我可是學護理的,等你把這些吃完了,我再從家里拿些——”
徐念的話還沒說完,林松忽然探過身,一下子吻上了她的唇——
她的唇是柔軟的,濕潤的,香甜的——
他離她很近,很近。
當林松忽然湊過來時,徐念的身子僵住了,但慢慢地,就像是春日的暖陽化開冰凍了一冬天的江水,徐念的身子漸漸地軟了下來,她徹底倒在了林松的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