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薇看著禁閉的房門，青筋暴起。

“靠，又關我門。”

烏澤爾把門鎖上后重新進了密室。這回察爾修的身體已經有了雛形，只是沒有皮膚，血淋淋的樣子有點可怕。烏澤爾卻不在意，在旁邊提醒道：

“盡量把身體浸沒在池子中，可以更好地吸收養分。”

察爾修已經能開口講話了。

“你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第一個問題是這個嗎？我還以為你會問點其他的，比如為什么要殺你之類的。畢竟死對普通人來說是件很重要的事。”

“反正都要問，一起回答吧。”

烏澤爾笑了兩下，察爾修很不解地看著他。

“你為什么要笑？”

“察爾修，關于我們之間的事我覺得應該從更早的時候說起。就從你看到穹薇自殺說起吧。”

“你難道和這件事有關？”

“你的語氣很平靜，你不恨我嗎？”

“幾十年了，我不可能永遠活在過去里，我有猜過是你，但知道又怎么樣。”

“不錯，很理智，知道該放下什么。但現在我需要你重新記起這件事，并且好好回味當時的感覺。”

“這種事我不覺得有什么好回味的，穹薇死的那年我渾渾噩噩，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過來的。”

“對，就是那種感覺，那種接近絕望，快把你逼瘋的感覺。我希望你一直記住。”

“難道你就是為了折磨我所以干出這么些事？”

“的確如此，我要折磨你，讓你感受到絕望，從至高的快樂跌落到無盡的深淵。從結果來看，我的確做到了。”

烏澤爾注意著察爾修的反應，他靜靜泡在池子里，完全沒有怒火。

“你難道不想殺我嗎？”

“烏澤爾是吧？這才是你的真名。說實話，我想殺你，穹薇是因為你自殺的，我也是被你殺死的。兩條人命，夠我殺你兩遍了。但是我覺得你這么做是有理由的，不然我也不會在這里了。”

“我果然沒有看錯人，這么多年的培養讓你的情感有了質的升華，我已經能從你身上感受到了智者的味道，這也的確是我想要的。”

“說了這么半天，烏澤爾，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想讓我怎么樣，不要拐彎抹角了，說出來吧。我等了幾十年，不差這么一會，但如果你一直磨磨蹭蹭的話，我的耐心也是會耗光的。”

“行，我就直說了。如我所愿，你已經成長為了我所希望的模樣。在第一次看到你的作品時，我看到了你的怠惰，所以決定激發你的斗志。但在與你的接觸中，我發現了，你所缺失的不是斗志，而是另一樣東西。你可以猜猜看，這么多年來我一直想讓你得到的東西是什么。”

察爾修沒有回答。

“不要再玩文字游戲了，直接說吧。”

“是絕望啊，察爾修，你從來沒有感受過絕望。作為一個健全的人，應該品味過人間百態，又或者說，沒有全部情感的人，是不完整的，而我，將最后一片拼圖給補上了。雖然做法有些極端，但你知道，絕望只有這種方法才能激出。察爾修，你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創世的才能，你也許是能與神比肩的人。”

“我不想聽你在這胡扯，你這個池子到底是什么？”

“這個只是個不值一提的小東西，這世間你必須遵循很多規律，但也可以打破很多規律，神明的規律也是如此。神在創世之初就立下很多規則，就比如人擁有情感，你的力量擁有極限。但后來我發現這些規則也是可以打破的，人是可以擁有無盡的壽命的，所謂的靈魂是永恒的，腐敗的只是肉體。我就研究了一下肉身再造的技術，這個沒花我多少時間。”

“肉身再造，而且看我現在的狀態記憶也是全部保留的，你知道你所做的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嗎？”

“是又怎樣？凡夫俗子的欲望難道我也要傾聽嗎？我不是神，察爾修，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作為一個人自私自利才是根本。”

“對于你的價值觀我不想過多地評價，我只想知道你給了我這具肉身到底是為了什么，你難道又想讓我給你干點什么嗎？”

“察爾修，你對我的戒心還是沒有放心。黑市只是我的玩具而已，他存不存在對我影響不大，我更關心的是更為偉大的東西，比如時間盡頭，人類終極形態之類的。老實講我對現階段的人類沒有興趣，我只對完美的事物感興趣。”

“很抱歉，我對現在的人類很滿意，沒工夫陪你研究時間盡頭。”

“你還沒明白嗎？察爾修，我邀請你上了我的船，我已經自作主張地賦予了你無盡的壽命。”

“我還可以選擇自殺。”

“你當然可以這么做，這是你的身體，是我送給你的，哪怕你要拿你的身體做這個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我也不會攔你。可你要明白，只要你的靈魂還在，我就可以把你泡在這池子里，讓你一直復活。最后你只會體會到無盡的死亡。永遠地活著和不斷地去世可是兩樣東西，你自己考慮清楚。”

“烏澤爾，我不是你的東西，你這樣強行將我占為己有是沒有意義的。”

“察爾修，世間萬物本就沒有主人，就連神也不是我們的主人，我們只是他的創造物，他無需對我們負責。可我們人類自顧自地把一些東西標上自己的姓名，就說這是自己的東西，相當愚蠢。我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自欺欺人，把自己的行為正當化，我剛才說過了，我對這樣的人類很失望，所以我渴望有人陪我一同見證人類的進化。進化是自然演變，不能干涉，只能通過時間慢慢進行。如果在這個過程中只有我一個人，我會無聊，也許在以后的日子了我會把無聊這種情感拋棄，但現在來說，我需要人來陪伴我。而你，就是被選中的人。你足夠優秀，擁有我希望的東西，所以我給了你無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