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四年后,螺黛堂又成了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門。
不得不說,玄老大是個睿智且堅韌的女人,螺黛堂解散時,她將堂中所有的典籍封入地宮更深處的地下密庫,并堅持與玄老二、玄老三和玄老九保持聯系,因為她知道,她掌握的盜義和門路人脈、老二老三保管的盜術和盜器秘法,還有玄老九反其盜的經驗才是螺黛堂的立身之本。只要命脈尚存,就有重煥生機的可能。這也是堂口重開時她們四人能順利回歸的原因。
針對明兮月當年的建議,玄老大當機立斷,聯絡新皇,順利獲得了新皇的支持和庇護。四年時間,螺黛堂不僅在老本行兒里重為翹楚,還包攬了為新皇選拔培訓暗衛諜者等人才和搜羅奇珍異寶充盈國庫等重任,此外她們悄然建立起一套比潛鯤更加嚴密的情報網,其發展速度令整個中原四夷的地下勢力望塵莫及。這就是根基和底蘊的力量!
現在,潛鯤中開始有她們培養出的人才在效力,而她們也大度地接納潛鯤給她們提供的各種方便,這無疑給潛鯤吃下一顆定心丸,給潛鯤一種相互依賴的安全感。
明兮月,也就是如今坐在螺黛堂第四把交椅上的黦老四,現在正在和師叔玄老九探討一些古墓中防盜的機關和破解之法。
玄老九這幾年在堂中幫她磨礪墓中盜的秘技,令她受益良多,只是這個師叔性格古怪得緊,素日不愛與人交流,只管埋頭研究自己的術業。大概也正因如此,她所建立的安保系統,堪比皇家御用。
“師叔,你親傳弟子太少,將來反其盜門只怕不好找合適的傳人,我給你找了幾個苗子,你看看吧。”明兮月現在很了解玄老九,和她說話,須得一句話直抒胸臆,因為她沒有耐心拐彎抹角。
玄老九從手中的墓室平面圖上抬眼,“好。”
“小六,帶進來。”明兮月喚自己的徒弟,墨字輩小六。她現在也是有親傳弟子的人了。
幾個女孩子被帶了進來,玄老九看著幾個看起來很有靈氣的小女孩,道:“每人拿一張紙,畫個迷宮給我,難度要大,筆畫要少。”
孩子們各自畫了一幅交給她,玄老九拿著筆一一畫著破解之法。最后拿起其中兩張,問是誰畫的。
兩個小女孩怯怯站出,玄老九轉頭問明兮月,“老四,排行到幾了?”
“該十五了。”
玄老九指著兩個女孩道:“你們倆以后就是螺黛堂的弟子了,黦小十五,黦小十六。”
螺黛堂的弟子,不管屬于哪個門,都是按照統一的數字排列,前面帶上個“小”字,表示自己是小一輩兒的。誰若是繼承了掌門的位置,就會被冠以“老”字,加上自己的那一門所對的數字。就如明兮月,從前隨母親回堂,母親還打趣她該叫“黦小二一”,現在她掌管了第四門,便改稱黦老四了。
玄老九挑好了弟子,對明兮月道:“謝了。”
她剛低下頭,一張圖紙拍到面前,她茫然抬頭,就見明兮月嬉皮笑臉道:“給我做個安保系統做謝禮!”
玄老九低頭看著圖紙,眼中閃過戲謔的笑意,那是君慕朗私宅的地圖。
此時,君慕朗的私宅中。
君慕朗坐在大廳的沙發上,手里摸索著一本小小的筆記本。那是明兮月逃婚時放在聶雪桌上的,上面記錄了她在訂婚儀式前悄悄出去探的古墓資料,她留信希望聶雪能代替她繼續履行和君慕朗的合約,她那時就已經看出君慕朗好像很需要錢。聶雪按著明兮月的意愿,用這四年的時間,將本子上記錄的十幾座墓全部探完,還頻頻進山為他探新的墓,為君慕朗積攢了一筆不菲的財富。岳母做到這個份兒上,著實令君慕朗感動不已。
大門開了,兩個君彥清的侍從走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小巧玲瓏的少女。侍從將少女留下,便退出屋子,守在門口。
君慕朗打量著眼前活色生香的美人,“我爸找來的女人,真是越來越像她了。”
他向女孩兒勾了勾手指,女孩兒欣喜若狂,跑過去投入他的懷中,他一把將她按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摸索著那竟與明兮月有三分相像的面龐。然后,手指滑過她的下巴,落在纖細的玉頸上。
突然,他手上一緊,扼住了少女的喉嚨。少女呼吸困難,眼神中滿是驚恐。她瘋狂地反抗,踢打著沙發。
門外的侍從聽到動靜,趕忙進來,拉開了兩人,將少女帶了出去。
“跟我爸說,再往這里送,來一個,我掐死一個!”君慕朗躺在沙發上,將那本筆記本按在胸口,感受著它帶給自己的慰藉。
這就是君彥清從潛鯤手中救下君慕朗的良苦用心——為君家留下嫡親血脈。
四年的時間,他不停給君慕朗送女人。君慕朗寧死不肯接受,君彥清更加無所不用其極,最后他甚至在君慕朗的食物中下了激欲的藥物。君慕朗發現后,將自己反鎖在房間內,任憑門外女子挑逗,生生挨過了那不堪回首的一夜。
君慕朗快要瘋了,但他必須等待,還有大約一個月,自己的計劃就可以實施了。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一個月后,“東風”來了。
明兮月接到南盛傳來的消息,由于新皇壽辰將至,君彥清從地下暗市高價收入了一件寶物,打算作為貢禮,越過潛鯤,直接秘密呈獻給新皇,以獲得在即將成立的南盛大區出任大區總督的機會。卻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此事被潛鯤暗主得知,不動聲色地將那寶物偷了回來。君彥清已經將自己要進獻稀世珍寶的消息密奏給新皇,寶物失竊,他在新皇眼中的印象和在潛鯤中的地位即將不保,整個君家很快就要如大廈般傾頹。
明兮月當即去見了玄老大,“師伯,把黦老六借給我,我要回南盛,建分堂!”黦老六,梁上盜門現任掌門,入室行竊如探囊取物。
南盛城的東南角,有一塊規模很大的灰色地帶。這里的外圍是星羅棋布的貧民窟,而內部則是南盛地下勢力錯綜復雜的聚居地——地下暗市。
幾十個身著玄袍、臉帶護面的女子,聲勢浩大地步入這片寥落的地域。
外圍簡陋的棚屋里,走出很多衣衫襤褸的窮人,他們依附地下暗市討生活,如果沒有里面的人來接應,任何外來者都會被他們攔住去路。
為首的女子揮了揮手,身后的眾女取出一些口袋,向空中一拋,無數錢幣灑下來,引起眾人哄搶。而那些玄衣女子,從他們中間從容而過。
此時,暗市的最深處,一座古老的建筑內,一個瘦削的年輕男子坐在一把奢華的椅子上,面前是一張價值連城的辦公桌。
“領主,一群女人進了暗市,看打扮好像是青阜螺黛堂的人。”一個相貌兇惡的男人進來稟報。
那男人聞言,帶著些痞氣的俊臉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不會是......應該不會,她要是來了,應該先找老大才對。”
很快,兩個胸前繡著鳳尾的玄衣女子來到了領主的屋中,領主正背對她們,欣賞著窗外自己的領地上忙碌的景象,“螺黛堂雖是青阜首屈一指的門戶,但你們來到南盛,沒有提前通報就闖入暗市,難道在螺黛堂眼中,沒有‘規矩’二字?”
“你......”衣襟上繡了六枚鳳尾的女子正欲理論,為首的女子一抬手制止了她。
那女子護面下的唇邊勾起輕笑,“隋晚江,你皮又癢了是吧?”
領主霍然轉身,眼神中滿是驚恐,“真的是你!”
為首的女子正是明兮月,而眼前地下暗市的領主,也正是隋晚江。
要說這隋晚江真是天生適合做這種勾當的料兒,當年君慕朗被禁足后,他得知了君慕朗的真實身份,在他失意之時前來投靠,完全是因為對君慕朗的個人崇拜。那時,郁直也被自己的父親打壓,被許憶瀾帶回了許家庇護,君慕朗身邊無人可用,只能將寄希望于這個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他用明兮月和聶雪探墓得來的財富暗中扶植隋晚江在地下暗市立足發展。隋晚江也是爭氣,依靠著君慕朗和自己政客家族的支持,在黑白兩道上游刃有余,還真爬上了領主的位置。也是他運氣好,認了前一任領主做干爹之后沒多久,那老爺子就因病撒手人寰了。
明兮月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來,一雙妙目緊盯著隋晚江。在手下面前,隋晚江故作鎮定地坐下來,輕咳一聲道:“不知道有什么能為四姑娘效勞?”
明兮月挑眉道:“我要在南盛建分堂,還望領主能襄助一二。”
“沒問題,你喜歡哪個地段,需要多少人手,預算多少錢?”隋晚江的手下看著自己的領主在這個女子面前這樣低聲下氣,兇惡的臉上浮現出怪異表情,他嚴重懷疑這女人跟領主有什么特殊的關系。
于是,明兮月將分堂的建設丟給了隋晚江和自己的手下,撂挑子走了。臨行前,還囑咐他不要向任何人泄露自己來到南盛的消息。
“老六,準備一下,今晚行動。”
“是,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