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劉駿鏟惡除奸
- 南北史演義(套裝共2冊)
- 蔡東藩
- 6902字
- 2020-04-17 14:29:22
話說徐湛之快步趕到北門,正打算開門逃生,不料背后已有亂兵追到,立刻將他殺死。江湛一早聽到喧鬧聲,已料到宮中情況有變,不禁長嘆道:“不聽王僧綽的話,竟到了這種地步!”于是,他藏匿在小屋中,也被亂兵搜捕出來,結果性命。左細仗主廣威將軍卜天與還來不及披上鎧甲,一手拿刀一手拿弓呼喊左右出戰,他一箭射去,幾乎射中劉劭的脖子。劉劭急忙閃避,躲過了此箭,劉劭的黨徒立刻圍擊卜天與,卜天與被砍斷了左臂,大吼一聲,倒地而亡。隊長張泓之、朱道欽、陳滿等人全都戰死。
劉劭殺入含章殿中閣,殺死中書舍人顧嘏,宿衛舊將羅訓、徐罕以及左衛將軍尹弘等人人全都望風屈附了劉劭。劉劭又派人闖進東閣,誅殺潘淑妃。潘淑妃才剛起床還沒有梳洗,突然看到亂兵沖進來,嚇得哆嗦成一團。赳赳武夫,可不管什么玉骨冰肌,竟將她一刀砍死,剖開胸膛,將心挖出獻給劉劭。還有宮中的侍從仆役,平時深得宋主信任的大約有幾十人,也全部成了刀下之鬼,跟著潘淑妃的一縷芳魂,一同到冥府去服侍宋主了。
劉浚晚上睡在西府,舍人朱法瑜踉蹌走來告知他道:“不好了!不好了!宮中大變,外面都說是太子造反了!”劉浚假裝驚訝地說道:“有這樣的事?這可怎么得了!”朱法瑜說道:“不如立即去占據石頭城,再觀看時局變化。”將軍王慶呵止道:“宮中有變,還不知道圣上的安危,做臣子的理應該投身赴難,為何反去占據石頭城呢?”劉浚尚不知道宮中的確切消息,便從南門而出,帶著文武千余人,趕往石頭城。
石頭城由南平王劉鑠留守,突然看到劉浚到了這里,驚訝不已,連忙向他詢問宮廷的情形。劉浚向他述說了宮中之事,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張超之到來,傳召劉浚入朝。劉浚屏退左右,向張超之問明具體情況,就穿上戎服上馬,飛奔而去。朱法瑜勸劉浚不要前去,劉浚不聽,王慶磕頭直諫,提出“聲罪討逆”四字,這更是和劉浚的本意相反。劉浚立即怒叱道:“皇太子有令,誰敢再多言,立即斬首!”于是,他和張超之匆匆入朝,面見劉劭。劉劭說道:“弟弟你來了非常好!可惜這潘淑妃……”說到“妃”字,劉劭停頓了下。劉浚問道:“她已經死了嗎?”劉劭見他神色自若,這才答道:“哥哥我一時失察,潘淑妃竟然被亂兵所害!”劉浚很自然地說道:“這是眼下情形所致,有什么可惜的!”
劉劭聽了這話心里非常高興,又假傳詔書,召來大將軍江夏王劉義恭和尚書令何尚之,將他們囚禁在別室,威脅他們屈從。隨后,又召集百官入殿,只有數十人應召前來,劉劭穿上皇服,戴上皇冠,登上皇位。劉劭即位以后,他還是居住在永福省,不敢親自為宋主和潘淑妃發喪。于是,他派親黨入殿,將宋主和潘淑妃收殮入棺,追封宋主謚號為景皇帝,廟號中宗,安葬在長寧陵。劉劭任命蕭斌為尚書仆射、領軍將軍,何尚之為司空,前太子右衛率檀和之戍守石頭城,征虜將軍營道侯劉義綦鎮守京口,任命殷仲素為黃門侍郎,王正見為左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以下全都升官晉爵。劉劭又命令輔國將軍魯秀和屯騎將軍龐秀之,分別掌管禁軍,誅殺江湛和徐湛之的親屬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王僧綽授任吏部尚書,兼職司徒。不久,劉劭檢查故牘和江湛的家書,得知王僧綽之前曾上奏前代廢儲典故,他不禁大怒而起,立即下令將王僧綽殺死。王僧綽的弟弟王僧虔也被處死。
劉劭又誣陷宗室王侯與王僧綽一同謀反,拘捕了劉義欣的兒子長沙王劉瑾以及劉瑾的弟弟劉楷。劉義慶的兒子臨川王劉曄、劉義融的兒子桂陽侯劉顗、劉義宗的兒子新渝侯劉玠一同被處死。隨后,劉劭又任命江夏王劉義恭為太保,南譙王劉義宣為太尉,始興王劉浚為驃騎將軍,調他擔任雍州刺史,臧質為丹陽尹,隨王劉誕為會州刺史。劉劭立妃子殷氏為皇后,任命皇后的叔父殷沖為司隸校尉,封女巫嚴道育為神師,將王鸚鵡釋放出獄,厚賞金帛。王鸚鵡來到劉劭面前謝恩,劉劭見她妖冶嫵媚,格外憐愛,竟然將她帶到密室,一逞歡娛。這王鸚鵡原本就很淫蕩,突然得此奇遇,更是喜出望外,她曲意承歡,逗得劉劭心花怒開,通宵取樂,恨不得將她立為皇后,只因正宮有主,不能輕易廢棄,便暫且將她當作妾媵,以后再打算。
這時,武陵王劉駿帶兵前去鎮守江州,正趕上江蠻入侵,劉駿帶兵屯守五洲,命步兵校尉沈慶之從巴水趕來會合,共同討伐群蠻。劉劭假意封劉駿為征南將軍,暗中卻傳書給沈慶之,命他殺死劉駿。恰巧典簽董元嗣也從建康趕到五州,據實述說了太子以下犯上,弒君篡位的行徑,沈慶之悄悄對僚佐說道:“蕭斌做事像個婦人,其余將帥都沒什么好說的,看來和東宮一同作惡的不到三十人,此外被迫服從的人,必定不是真心為他做事,如果我們輔順討逆,便不怕不成功!”于是,他入帳面見劉駿。劉駿已略聞密書中的大意,但他還有戒心,連忙稱病不肯相見。沈慶之竟然擅自闖入,將劉劭給他的密信呈給劉駿,劉駿無從避匿,對著書信哭泣道:“我不是怕死,只是上有老母親,能否容我去和她告別?”原來,劉駿的母親路淑媛跟隨他來到五州,所以他才這樣說。沈慶之惱怒地說道:“殿下以為我沈慶之是什么人?我受先帝厚恩,如今應該輔順新主討伐逆賊,只是來看看你的魄力,殿下何必多疑!”劉駿起身拜謝道:“國家安危都系在將軍身上了!”隨后,沈慶之下令內外整頓兵馬,等待時機重回京都。
府主簿顏竣說道:“劉劭占據天府,匆忙之間很難攻破,如果單靠一方起義,難免有些孤軍勢危,不如等各鎮將領共同商量后,再舉兵起事。”沈慶之厲聲說道:“如今想仗義出師,卻來了這個黃頭小兒阻撓軍心,怎能不敗?應將他斬首以示號令,振作士氣!”劉駿見沈慶之動怒,連忙讓顏竣向沈慶之請罪,沈慶之才和顏悅色地對顏竣說道:“你只管處理書信,出兵打仗之事不是你能理解的。”劉駿高興地說道:“但愿一切如將軍所言!”劉駿當下就戒嚴誓眾,任命沈慶之為府司馬,柳元景、宗愨為諮議參軍,朱修之為平東將軍,顏竣為錄事,劉延孫為尋陽太守。
沈慶之部署完軍事后,只用十天便已整理好行裝,時人都視他們為神兵。劉駿隨即命令顏竣草擬檄文,傳示四方,號召他們一同前來討伐劉劭。荊州刺史南譙王劉義宣、雍州刺史臧質、司州刺史魯爽率先響應,紛紛舉兵起義。劉駿將魯爽留下駐守江陵,自己和臧質領兵趕赴尋陽。
劉劭聽聞劉駿出師東征,便調任兗、冀二州刺史蕭思話為徐、兗二州刺史,起張永為青州刺史。蕭思話不但沒有聽從劉劭命令,竟然率兵響應了劉駿。建武將軍垣護之也從歷城趕到尋陽,和劉駿聯合,就連隨王劉誕也傳書信給劉駿,愿意和他共同討伐逆賊。不到一月,各地義師紛紛起事,討伐的戰鼓聲震天動地。劉劭還自以為通曉兵事,召集朝臣們說:“你們幫助我料理文書,不必注意軍旅大事,如果有賊寇入侵,我自然能夠抵擋,就怕賊虜不敢來呢!”后來,聽說四方義師一同起義,他才面帶憂色,下令全城戒嚴。
春去夏來,軍報越發緊急,柳元景統率寧朔將軍薛安都等人從湓口出發,共計十二支軍隊。武陵王劉駿也從尋陽出發,任命沈慶之總管軍事,大軍浩浩蕩蕩殺向建康,又傳檄文入都,歷數劉劭的罪行。
劉劭看完檄文,得知檄文出自顏竣的手筆,他便召太常顏延之入殿,將檄文扔到他的面前,說道:“你可知這是何人所寫?”顏延之被劉劭征用,任命為光祿大夫,顏竣就是顏延之的長子。顏延之從容地看過檄文,料知劉劭是故意質問自己,便直接說道:“這應該是我的兒子所寫。”劉劭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顏延之答道:“我的兒子顏竣筆意如此,我怎會看不出。”劉劭又問道:“顏竣為何這般詆毀我?”顏延之道:“顏竣連老父親都不顧及,又怎么會顧及陛下!”劉劭的怒氣這才有所緩解,他喝令退朝,下令逮捕顏竣的兒子到侍中下省,逮捕劉義宣的兒子到太倉空舍,一起幽禁起來,而且,他想殺盡三鎮將士的家屬。
江夏王劉義恭、司空何尚之進言道:“人生想成就大事,必然不能顧及家中,否則就一定受制于人,無法解脫;如果將他的家室誅滅,也會令眾心絕望,徒增仇怨而已。”劉劭覺得有道理,便不再過問。劉劭自思朝廷的舊臣都不能依靠,想來想去只能好好安撫輔國將軍魯秀,和右軍參軍王羅漢,將軍事委任他們,命令蕭斌為謀主,殷沖掌管兵符。
蕭斌勸劉劭整率水軍,親自出戰,或者占據梁山,固城死守。江夏王劉義恭有心巴結劉駿,擔心他倉促起兵,船只狹小,不利于水戰,于是勸劉劭暫時修養銳氣,等待時機。蕭斌嚴厲地說道:“武陵郎只是一個二十歲的少年,能做出這般大事,其能力不可低估;況且又有三方同惡,勢力盤踞上流,沈慶之深諳軍事調度,柳元景、宗愨多次立下戰功,局勢如此,可不能輕敵。現在,京都中人心未散,還可以盡力一戰,如果端坐臺城,怎么能夠持久呢!”劉劭不聽蕭斌的勸諫,只是慰勞將士,督促修治戰艦,打算等敵軍逼近時再決一死戰。有人勸說劉劭占據石頭城,劉劭說道:“以前別人占據石頭城,無非是為了等待諸侯勤王,我如果這樣做,誰會來支援我?只有和他們決戰,才能取勝。”隨后,他派遣龐秀之出兵戍守石頭城,而龐秀之卻投奔了劉駿的大軍,使得京都人心更加浮動。
劉駿的大軍到了鵲頭,宣城太守王僧達又趕去拜見,投誠了劉駿,劉駿封他為長史,安置在身邊做事。柳元景因船只不堅固,不便于水戰,于是特地繞道急速前行,趕到江寧登岸,又派薛安都帶領鐵騎在淮河上耀武揚威,并且給朝臣們送去書信,陳述了叛逆和歸順的利害關系,朝臣們多半悄悄潛出建康,來到劉駿的軍前。劉駿從尋陽東行,途中生了重病,不能面見將士,只有顏竣一人出入臥房,親自照料他的起居。有時,因劉駿病情加重,將領不方便稟報,就由顏竣一人專行裁決,軍政以外,所有的文書往來,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沒有發生絲毫滯留、延誤之事。
接連過了二十天,就連船上的軍兵也不知劉駿生了重病,毫不慌張。柳元景每天稟報軍情,都由顏竣批示回復,命他伺機進取,不要因為軍機消息傳送遙遠而受到限制。柳元景率軍悄悄趕到新亭,依據山勢為堡壘,劉劭派蕭斌統率步軍,褚湛之統率水軍,和魯秀、王羅漢等人集合一萬多名精兵,攻新亭寨。劉劭親自登上朱雀門督戰。
柳元景下令到軍中道:“戰鼓過于頻繁會導致士氣衰落,聲音喧囂容易氣力枯竭,你們只管銜枚接仗,聽到我的鼓起,才能發聲。”傳令完畢后,便兵分兩隊,出營決斗。一隊前去抵擋敵人的步軍,一隊防御抵制敵人的水軍,所有勇士全部派遣出去,只留下左右幾個人傳達軍令。這一下,雙方猛力交鋒,爭個你死我活。一邊是仗義而來,人人奮勇,一邊是貪賞而至,個個爭先。從午前殺到午后,雙方不分勝負。王羅漢正殺得性起,抓著一枝長矛,闖進義軍隊伍,左挑右撥,沒有人敢抵擋。褚湛之也率領部下登岸,和蕭斌左右夾攻,眼看義軍的士氣越來越弱,有些招架不住。柳元景出營督戰,也捏了一把冷汗,忽然聽到蕭斌的軍內傳來幾聲退鼓,頓時就讓蕭斌、褚湛之等人懷疑起來,向后回望。柳元景趁著這個機會,援桴擊鼓,聲聲不絕,部眾聞鼓踴躍而起,一聲吶喊,全都向敵軍殺去。敵軍驚慌失措,多半掉落淮河之中,溺斃而亡。
劉劭見各軍敗退,自己親自率領余下人馬,再次前來攻壘,也被柳元景殺敗,傷亡無數。蕭斌受傷率先逃走,魯秀、褚湛之、檀和之等人全都投降了柳營,劉劭乘單騎逃脫,奔回建康。
柳元景迎納魯秀等人,談及軍事,才得知剛才敵營中的退鼓是由魯秀所擊,就連褚湛之、檀和之兩人也由魯秀邀請他們歸順柳營的。柳元景非常高興,宣布大戰告捷,迎接武陵王劉駿到新亭。
劉駿病體已經痊愈,隨即趕到新亭慰勞全軍,順便進入江寧城。恰巧江夏王劉義恭,從建康脫身趕到這里,勸劉駿登位。這時,又來了一個散騎侍郎袁爰,他假裝追趕劉義恭,也來到武陵王旗下投順。袁爰平素頗懂朝儀之事,劉駿便命他兼任太常丞,草擬即位儀式。儀式制定后,就在新亭筑神壇,由武陵王劉駿繼承皇位,大赦天下,文武百官各賜爵一等,從軍各賜爵二等,將大行皇帝的謚號改為文,廟號太祖。劉駿封大將軍劉義恭為太尉,錄尚書事,兼任南徐州刺史;封南譙王劉義宣為中書監,兼任揚州刺史;任命隨王劉誕為衛將軍,兼任荊州刺史;臧質授任車騎將軍,兼任江州刺史;沈慶之授任領軍將軍;蕭思話授任尚書左仆射;王僧達授任右仆射;柳元景、顏竣授任侍中;宗愨授任右衛將軍;張暢授任吏部尚書。其余將士也各有封賞,劉駿又將新亭改為中興亭,再圖進取。
劉劭從新亭奔逃回來,聽說劉義恭逃走后,立即派人將他的十二個兒子拘捕起來,全數殺斃,又立自己的兒子劉偉之為太子,再次大赦天下。唯獨劉駿、劉義恭、劉義宣、劉誕不被赦免。劉劭任命劉浚為南徐州刺史,和南平王劉鑠一同封為錄尚書事,劉浚得知劉駿的大軍即將殺到,憂迫交加,當下就和劉劭想出一個辦法,用轎輦迎來蔣侯的神像,放置在宮中,供奉求福。偏偏臧質等人步步緊逼,大軍直指建康。劉劭派遣殿中將軍燕欽等人出兵前去抗擊,兩軍在曲阿相遇,燕欽的兵馬還未交戰就潰散了。劉劭又派人沿著淮河樹立柵欄,防范劉駿的軍隊。魯秀等人招募勇士攻破大航,王羅漢尚在江上逍遙,抱著妓女醉酒嬉鬧,忽然聽聞魯秀的軍隊已經登岸,急得不知所措,慌忙出來投降。淮河沿岸的守兵也各自逃散,遺棄的兵器將路口都阻塞了。
劉劭得知守兵潰逃后,無奈之下只能關閉六門,并在城內挖鑿壕溝,樹立柵欄,城中一日受到數次驚嚇,驚慌異常。丹陽尹尹弘等人出城投降,蕭斌也命令部下解下鎧甲,從石頭城舉著白旗,投奔到軍前。魯秀等人上奏新亭,請求蕭斌等罪行較重的黨首誅殺。于是,劉駿下令將蕭斌斬首,并將首級懸掛轅門示眾。
這時,元兇劉劭自知大勢已去,便毀去乘輦和冕服,打算逃走。劉浚勸他帶著寶物從海道走,逃奔遠方,劉劭擔心人情離散,帶著寶物出走,反而會招惹眾人耳目,他心里盤算著一人輕騎逃生。兩人尚未商定,那閶闔門外的守兵已經逃回大殿,薛安都、程天祚等人率領義師乘亂殺入。臧質和朱修之分別從各門殺入,集合到太極殿前,逆黨四處逃奔,王正見最先被擒獲,當場斬首。張超之躲到含章殿的御床下面,也被義軍搜到,拉出殿外,亂刀砍死。
劉劭知道逃不出去了,就從西墻下的穴洞中鉆了出去,逃竄到武庫的井中,義軍副隊長高禽率兵搜尋,七手八腳地將他擒住,反綁起來。劉劭問道:“天子何在?”高禽答道:“就在新亭!”隨即將劉劭牽出,臧質看著他,有些悲傷哀泣。劉劭赫然說道:“天地都不保佑我,你為什么要哭呢?”臧質停住眼淚,將劉劭綁在馬上,押送到行轅。另一邊,義軍又逮捕了偽皇后殷氏、偽皇子劉偉之等兄弟四人,所有宮女媵妾,還有嚴道育、王鸚鵡等女子全部關進監獄,所有男子全部繳械押走,查封府庫,清查宮中禁地,唯獨不見傳國玉璽。于是,高禽派人去查問劉劭,劉劭說國璽在嚴道育身上,不久,果然從她身上搜獲,立即將它取來獻給新皇。
劉劭和四個兒子全都押送到軍門,江夏王劉義恭等人出來觀刑,劉義恭首先怒叱劉劭道:“我悖逆歸順有什么大罪,你竟然殺死我的十二個兒子?”劉劭答道:“殺死各位弟弟,的確是我有負于叔父!”這時,江湛的妻子庾氏乘車趕到,她不停地咒罵劉劭,龐秀之也責罵不休,劉劭厲聲說道:“何必多說!我死就是了!”劉義恭憤怒而起,下令先斬殺劉劭的四個兒子,然后再誅殺劉劭。劉劭臨刑前嘆息道:“不料宋室江山竟弄到如此地步!”隨后,劉劭父子全被斬首,暴尸于市集中。
劉義恭奉命先回駐地,走到越城時,正好碰到劉浚父子和劉鑠狼狽地逃來,他們見到劉義恭,便下馬問道:“南中郎如今要做什么事?”劉義恭道:“皇上已經君臨萬國!”劉浚又說道:“我來得太遲了!”劉義恭說:“不算太遲。”劉浚又問:“能否免去一死?”劉義恭說:“你可以先去行轅請罪。”于是,劉義恭命令劉浚隨他前往皇帝行轅,卻趁劉浚沒有防備時,一刀砍下其頭顱。劉浚的三個兒子也一同被斬首,首級獻到行轅,皇帝下令將他們的首級與劉劭父子的首級一同懸掛在大航。
這時,又有詔書傳入建康,將偽皇后殷氏以下全部賜令自盡。殷氏死前對獄丞江恪說道:“我們又沒有犯罪,為什么要枉殺我們?”江恪答道:“你被冊封為皇后,怎會無罪!”殷氏說道:“這只是暫時的冊封,再等一兩月,就是冊封王鸚鵡為皇后了。”隨后,她便用錦帛自盡身亡。所有的宮女和媵妾全都自殺,只有嚴道育、王鸚鵡兩人被牽到市集,鞭打受刑,痛苦地死去,又將她們的尸體焚燒成灰,扔擲到江中。殷沖是殷氏的叔父,尹弘、王羅漢曾在劉劭手下做事,至此全被處死。淮南太守沈璞,坐守湖上觀望不前,也被誅殺。
不久,新皇劉駿從新亭入都,居住在東府,百官全都登門請罪,劉駿下詔不再追究,又派建平王劉弘前往尋陽,迎接生母路淑媛和妃子王氏入都。劉駿尊生母為皇太后,冊封妃子王氏為皇后,追封袁淑為太尉,徐湛之為司空,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劉駿下令毀去劉劭居住的東宮齋室,作為園池,封高禽為新陽縣男,追封潘淑妃為長寧國夫人,特地派人造墓守陵。晉封江夏王劉義恭為太傅,領大司馬,南平王劉鑠為司空,建平王劉弘為尚書左仆射,隨王劉誕為右仆射,隨后又改封南譙王劉義宣為南郡王,隨王劉誕為竟陵王。其余全都論功行賞,各有遷調。唯獨褚湛之本是劉浚的岳父,自從歸順后,宋主劉駿便赦免了他的前罪,命其擔任丹陽尹。褚湛之的女兒是劉浚的妃子,她因父親褚湛之歸順后,劉浚與她斷絕關系,才免于一死。還有何尚之,雖然曾經依附逆賊,但他和劉義恭從中調派保護,保全了三鎮,而且他誠心投靠義軍,理應特別對待。宋主劉駿任命他為尚書令,他的兒子何偃是大司馬長史,職位與待遇不變。正是:
江州天下語非虛,一舉功成惡盡除。
畢竟人情猶向義,無兇結局果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