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教室的路上孟長青跟俞然閑聊：“俞然，你高一在哪上的學啊。”

“在我家那邊，榕城一中。”

孟長青說：“你家在榕城啊，聽說那邊有一個容山，我還沒去爬過呢。”

俞然笑著說：“哈哈其實我也沒去過，我媽媽不喜歡爬山，所以即使離得很近，我都不知道它長啥樣。”

孟長青又問：“那你怎么會來京城讀書呢？”

“我媽媽是京城人，她覺得這邊教育條件更好一點，讓我高二就過來了。”

“那你高考的時候是不是還得回榕城？”

俞然歪頭：“應該是要的，不過我還不是很清楚。”

同學們大多都回到教室了，俞然進教室時下意識往周嘉誠座位上看，他的位置坐著其他同學和別人聊天。

他還沒有回來，俞然掃了一眼，閑來無事打算翻一翻之前買來的《故事會》。

“你看《臉紅》嗎？”孟長青揚揚手中的雜志。

俞然想起了某個晚自習周嘉誠看的就是這本雜志，去書店的時候許游也跟她提過。

“好看嗎？”

孟長青眨眨眼睛，她的綠框眼鏡霸占了她的大半個臉龐，劉海收上去用發夾固定住，或許是高度近視，不細看的話根本注意不到她眼下的淚痣。

孟長青驕傲地說：“好看！這個雜志在我們學校幾乎人手都有，很受歡迎的。”

俞然想起什么：“是不是有個作者叫哭泣的小紅帽？”

孟長青略帶地看了她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聽許游提到過。”

孟長青舒口氣：“這樣啊。確實有，他的文章挺好看的，你可以讀讀，對你下個月的作文比賽也有幫助。”

桌面上突然伸過來一只握拳的手，不等俞然看清這個手的主人是誰，她下意識地重重地在上面打了一巴掌。

“嘶。”周嘉誠倒吸一口涼氣，白嫩的手背上已經落下紅色的手指印。

周嘉誠好看的眉毛皺在一起，嘴角抽了抽不解地看著她：“你干嗎？”

俞然自知理虧：“對不起啊，你手沒事吧？”

周嘉誠揉揉手背，俞然這才注意到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指甲修的干凈整齊，白皙的手背上是不太明顯的青筋。只不過現在一只手因為俞然的緣故泛著紅色。

“勁兒夠大的。”

俞然回過神來才知道他在故意逗她：“你怎么突然伸手啊？”

“給。”周嘉誠將手心里攥著的話梅糖給她：“找零的。”

“哦，謝謝啊。”

孟長青在周嘉誠回到座位后問她：“你倆好像很熟哎？”

俞然不假思索：“沒有啊，就是普通同學。”

*

一中學習壓力比俞然在榕城的時候大，每天都是趕不完的課本進度，練習題做完一頁又一頁，總是有解不開的難題。

她覺得唯一可以喘口氣的時候，就是每天晚上的作文課，起碼文字可以理解，不像物理符號那么晦澀難懂。

第二節晚自習下課，俞然收拾好書包往高三教學樓走。

班里的人已經七七八八來得差不多了，俞然坐在后排坐下，才看見周嘉誠背著書包慢悠悠地晃進教室。

一個棕色頭發的男生高聲說：“誠哥在廁所舒服過了？”

是第一次上作文課時和周嘉誠閑聊的那個人。

周嘉誠罵他一聲，又說：“注意場合，川哥。”

孫幸川比了一個帥氣的手勢：“yes sir。”

周嘉誠走向位置的時候隨手一拳錘在孫幸川身上：“德行。”

教室里聲音嘈雜，他們的對話也被其他的聲浪蓋過。

這個教室的每一個都是優秀的人，一中本來就號稱小清北，他們有的在討論題目，還有的在閑聊，好不熱鬧。

俞然手上轉著筆，偶爾低頭記李青講的寫作技巧。

這堂課快結束的時候，李青說：“同學們，我們訓練課已經過去一半了，國慶放假之前會選出三個人參加比賽，這段時間可不要松懈啊，好好研究一下作文技巧。”

下課后，孫幸川拎著書包走到周嘉誠身邊：“誠哥，國慶期間要不要找個時間吃個飯聚一聚。”

周嘉誠抬頭睨他一眼：“不比賽了啊？”

孫幸川悻悻：“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這個機會還是留給我家這位吧。”說著他攬過身邊的女孩，眉眼都是笑意。

說的也是，三十個人只有三個人才能去參加作文比賽，俞然上作文課的機會，都是因為韓池不在才輪到她的。

孫幸川：“說真的，陸致遠那家伙好不容易回來過個節，這么久不見了可得好好熱鬧熱鬧。”

周嘉誠背著書包同他往外走，肩膀被孫幸川勾住，俞然跟在他們身后才發現，孫幸川比周嘉誠高那么一點點。

兩人身長鶴立，不像孫幸川天生一頭棕發，周嘉誠濃密的黑發在走廊燈的照耀下熠熠發光。他膚色比孫幸川要白，據俞然觀察，可以和孫幸川右手邊的女孩較量一下。

孫幸川右手牽著身材高挑的女孩，長達披在身后，即使穿著最普通的校服，也遮蓋不住她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氣質。

孫幸川左手勾著周嘉誠的肩膀，兩個人側頭在不停地講話。

俞然瞬間覺得周嘉誠頭發的光澤是來源于自身----億千瓦的電燈泡。

周嘉誠絲毫沒注意到這些：“可以啊，定好地方跟我說。”

孫幸川也不顧舒蔓在他身邊，說：“要不跟段式逸說說把她妹妹帶上。”

周嘉誠早就注意到身后跟著的人，他匆匆掃了下，眼角帶著壞笑：“怎么，啥想法？”

“別鬧。”孫幸川手一緊，小聲在他耳邊說，“留點面子，我家這位在這呢。”

周嘉誠被他勒得脖子有些痛，就快要倒在他身上，便把孫幸川的手拍開，直起身子來。

孫幸川不在意地收回手：“段式逸金屋藏妹，你說是不是因為容貌見不得人啊？”

周嘉誠挑眉看了一眼他，憋著一股壞勁兒：“不是我說的啊。”

意思是以上行為和他沒關系，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凈。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比賽的名單趕在國慶放假前出來了，名單出來，就意味著作文課就結束了，她還挺舍不得的。

俞然掃了眼名單：舒蔓、鄒茂、師伽裕。

和她想的差不多。

她回座位的時候正好碰見鄒茂，真誠地跟他說了句：“恭喜啊。”

他垂著眼皮慢慢抬起，很意外俞然會跟他講話，他的臉上還帶著一絲尷尬，不咸不淡地說：“謝謝。”

估計是因為上次在商場的事情吧。

俞然回到座位上，孟長青拍拍她肩膀寬慰她：“同桌，別傷心，笑一笑沒什么大不了。”

俞然很自然的接：“天空是綿綿的糖，就算塌下來又怎樣。”

她唱起歌來聲音軟軟的，和平時說話音色會有些不一樣。俞然補充道：“沒傷心，預料之中的事。”

孟長青沖她比了個贊，夸贊她唱歌真的很有一手，隨機話鋒一轉：“國慶放假去哪玩呀？”

俞然拿書的動作一頓，認真思考起來，如果他們的聚會段式逸不帶她的話，她好像真的沒什么事。

俞然搖搖頭，眼神認真地問她：“要不在家睡到天荒地老？”

周嘉誠不知道啥時候聽到她們對話，覺得有些好笑地打趣她：“你怎么那么愛睡？”

俞然戳戳臉頰：“我有嗎？”

孟長青鄭重地點頭，帶著不容置疑：“你有，幾乎每個早自習你都在睡覺。”

孫幸川從八班后門探出個身子，便吸引了后班同學的注意。好像八班的男生都和他很熟悉，一看見他便開始打趣他。

許游是第一個：“喲！川哥，稀客啊，是不是五班混不下去了？”

沒等孫幸川說話，李子洋已經過去撲在他身上：“川哥，別客氣，都是自家人。”說著他便把人拉進教室里。

幾個人沖上去把他堵在后門的角落里，許游眼疾手快地關上門，不知道是誰在孫幸川腹上蹭了一把，贊嘆道：“川哥，真結實啊。”

孫幸川兩條胳膊都被壓著，只能動嘴罵他一句：“滾蛋，爺不搞。”

孫幸川哀嚎著讓他們住手：“等會兒許游你第一個負責。”

許游一臉無辜，舉起雙手投降：“川哥，別，我就關了個門。”

許是鬧的動靜太大，八班前排的同學們都探著脖子好奇地往后看究竟發生了什么。

周嘉誠看著俞然也跟著瞎湊熱鬧，心口像是被掐了一下，很不好受。

他斂起笑意，走過去將孫幸川從人群里撈出來：“差不多行了。”

周嘉誠平時鬧的也歡，但他說話都很有話語權。他平時脾氣好得很，別人跟他開玩笑也只是瞎扯幾句就過去了，還是少有這般正經的時候。

一群人如鳥獸般哄散開，李子洋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時候，賤笑說：“誠哥，醋味挺大啊。”

周嘉誠像是被他取悅，長腿一伸踢在他小腿上，笑著罵他了他一句。

孫幸川站起身整理好校服，沖他抱拳：“誠哥，感激不盡。”

周嘉誠隨意地靠在一張課桌上，長腿伸著，不在意的擺擺手：“說吧，啥事啊？”

孫幸川似乎才想起來正事：“聚會的事定好了，周三下午，正好舒蔓上午比賽完，還是在陸致遠的俱樂部，到時候玩完再去吃個飯。”

許游耳朵尖，故意插嘴說：“喲，你倆又去約會啊，帶兄弟一個唄。”

孫幸川說完正好要走，聽見許游的話，順手撈起周嘉誠飛快的在他側臉蹭了一下，像是在跟許游示威。

意思在說，對啊，你要當個電燈泡要跟著嗎？

周嘉誠迅速反應過來，沒好氣地罵他一聲。孫幸川反應快，不等周嘉誠要伸手打他就快速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留下一句“記得勸勸段式逸帶上她妹妹一起”飄蕩在走廊里。

后排幾個男生起哄。

周嘉誠眸色一深，掩下內心的煩躁，語氣聽不出來有什么感情：“兩個大老爺們，惡不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