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話梅糖
- 二十六也
- 麻椒麻了誰
- 4036字
- 2020-04-16 15:14:19
俞然去往周家的路上,不由得緊張。
她提著購物袋,接著路燈光低頭看著路面,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好長。
心臟跳得有些快,俞然試圖深呼吸放松自己。
還是那個小巷,稍顯破舊的墻壁燈,身邊靜的不像話。
耳朵響起“叮”一下的聲響直穿神經,她忽然有些失神。
等她緩過來審視自己時,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至于這么緊張嗎?
又不是不認識。
俞然勸慰自己。
就這樣一直走到他家門口。
黑色的工藝鏤空大門,院內有拔地而起的意大利柏樹,俞然打量著他家的環境有些失神。
這不是俞然不是第一次來了,但她還是對這里的一切感到新奇。
“你站在我家門口干嗎。”
周嘉誠的聲音冷不丁地在俞然身后響起。
俞然心臟一緊,忙轉過身來,看到來人后舒了口氣,小臉皺在一起像是埋怨:“嚇死個人啊。”
周嘉誠沒有講話,盯著她看了會兒后,別過目光看到她手上提著的購物袋,才想起來臨走時周容交代的事。
他伸手接過俞然手上的購物袋:“你跟我打個電話就行,我去拿,這么沉你還跑這么遠。”
周嘉誠的手有些熱,碰到她的時候突然像是被燙到一般,忙抽回了手。
隨后又覺得自己的動作不自然,扯起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還好啦,只是我沒有你聯系方式而已。”
俞然在這句話脫口而出就后悔了,這句話怎么給人的感覺是上趕著要聯系方式啊。
周嘉誠瞥她一眼,忙把那句“你讓段式逸聯系我就行”收住。
他偷笑,順著她的話往下說:“急什么啊,咱現在加。”
俞然假裝輕松地晃了晃手,詳裝大方回答:“好啊。”
周嘉誠眼里含著笑:“那你是要QQ號呢?還是電話號呢?”
俞然抬眸與他對視,眼底笑意盈盈,彎彎的嘴角露出小牙卻又故作嚴肅:“周小爺,我不做選擇題的。”
周嘉誠或許被她盯的有些不自然,又或許少女的回答帶了幾分不正經,他有一瞬的慌神。
但也只是那一瞬間,他憑借著身高的優勢垂眸看她,泰然自若地嘖了一聲:“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本小爺的聯系方式?”
“知道呀。”俞然眉眼彎彎,“我們周小爺從一中風靡到八中,從鼓樓街火到東直巷,哪個學生不曉得。”
“嗯。”周嘉誠滿意地點點頭,對她的彩虹屁很受用:“所以啊,我的聯系方式很珍貴的哦,那你想用什么方式來補償啊?”
周嘉誠故意逗她,他俯身將視線與她平齊,看她眼底的慌亂和假裝出來的鎮定自若。
俞然被他盯著下意識后退了幾步,周嘉誠亦步亦趨,一副絲毫不想放過她的樣子。
俞然從他狡黠的桃花眼中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的眼睛清澈明亮,即使明白是他在故意刁難,可終究還是自己紅了臉頰。
俞然猛的吸一口氣,她覺得有些胸悶喘不上氣,不敢再與他對視,偏過臉小聲嘟囔了句:“本小姐的聯系方式也很珍貴的好不。”
她的聲音很小,可周嘉誠還是聽到了,他嗅到少女身上的橙香味,有些不舍地直起身來,他本意就是想逗逗她,下意識覺得她的反應肯定很好玩。
他笑:“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來日方長。”
俞然最終還是拿到了周嘉誠的QQ號,只有QQ號。
像是普通同學一樣,成為QQ好友。
周嘉誠就這樣躺在了俞然的列表里。
夠了,畢竟他們也不熟,兩個人有交集也只不過是因為段家而已。
周嘉誠問她:“要進去坐坐嗎?”
他將袋子放到一只手上拎著,騰出另一只手來開門。
俞然估摸著只有他一個人在家,擺擺手忙說:“不用了,我回去了。”
“要送你嗎?”
“不用,離得不遠。”
“那好,再見。”
“再見。”
俞然跟周嘉誠告別后,乘著晚風跑進家門。一路上跑地輕快,平時不愛鍛煉的她卻也沒覺得累。
依然是初秋,但是晚飯還夾雜著絲絲悶熱的氣息。俞然額頭沁出點汗,她隨手揮了揮,也沒在意。
柳清秋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俞然進門勾勾手:“初初,過來陪舅媽一起看電視。”
俞然邊換鞋邊應了聲:“來了。”
柳清秋看的是法治頻道,里面是各種真實案件改編的小故事。
以精彩的劇情和通俗的語言宣法,普法。
故事講的是一個女孩因為家庭的困苦,早早輟學,接觸社會的故事。
女孩的父母從小就上不起學,卻將求學成才的希望寄托在女孩身上。
女孩背負著巨大的壓力,被父母的希望壓著喘不過氣來,她的自卑怯懦在父母的一聲聲為著她好中滋長發芽生根。
后來,她患上了輕度抑郁。可是在貧苦的生活中誰會又注意到她的心理。身體的疾病尚且都不能一直。
她爸媽管她的行為叫作矯情。
她背負著父母給她的精神債輟學后,早早的就進入社會打工。年少沒什么社會本事,也沒有明辨是非的能力。
她認識的大哥接濟她,她感恩戴德。
后來,她不下心染下毒癮,沒有錢卻只能一次次用身體換取。
故事的后來,她在一次回家要錢的時候,因為父母的阻攔,失手傷人。
故事的結尾是在一個嚴寒的冬天,女孩毅然決然地選擇跳入冰冷的湖水。
在閉上眼睛前,她說:這喘不過氣的人世間,她下輩子也不要來了。
這個短片結束了,屏幕里已經換成主持人在講法律知識,俞然看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卻沒有聽見他在講什么。
她在想,嚴冬的湖水冷不冷。
女孩為什么對下輩子也提前失望了。
她還想到了鄒茂,想到了那個趾高氣揚的女人。
“可惜啊。”柳清秋的聲音打斷了她,“一條鮮活的生命啊。”
俞然抿抿嘴沒有講話,俞然覺得,她是解脫了。
祝你來世順遂。
柳清秋看了眼時間,皺眉:“這都快十點了,這臭小子怎么還不回來?”
“可能打球打的開心了吧,一不小心忘記時間了。”俞然解釋說。
“這都幾點了。”柳清秋催促道,“初初,你去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趕緊滾回來。”
俞然看著柳清秋這個操心的老母親,心里掛念的緊,嘴上卻不饒人,她偷笑說:“舅媽你別氣,我這就打。”
電話打過去有很長的一段響鈴,就在她以為沒人接的時候,鈴聲止住,電話被接通。
“喂。”男生的聲線有些低沉,聲音卻帶著笑意,上揚的尾調如薄荷一般嗓音穿過聲筒傳入俞然的耳朵。
俞然心下一緊,頭皮有些發麻,她有些喘不上氣,攥緊的手在告訴她。
她在緊張。
許是沒有聽到對面等我回答,周嘉誠又問了聲:“有事嗎?”
她張張口反應過來,深吸口氣:“怎么是你呀,我哥呢?”
“他在打球呢,應該快結束了。”
俞然不真切地聽到周嘉誠呼吸聲,一聲一聲,不真切的就像是羽毛在她心中抓癢。
“你回去后,段式逸就跟我打電話催我出來打球。”對面補充說。
俞然不知道為什么他會說這一句,還是小聲的哦了聲。
她壯著膽子說:“舅媽說快十點了,時間太晚了。你跟段式逸說快點回家哦。”
那邊低聲說好。
他說:“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
俞然說:“好。”
周嘉誠沉思了下,紅唇輕啟:“晚安。”
深夜的風吹過,帶來一陣涼爽,四下都是無盡的黑,只有操場上幾盞燈白熾燈亮著。
他坐在場外的石頭上,手里攥著手機,眼睛盯著某一處,卻不知道在看什么。
然后他聽到俞然的晚安和掛電話后的忙音。
場上的人這時正好打完了球往這邊來,孫幸川高聲說:“段哥,今天打的不錯哦。”
段式逸滿頭是汗,伸手將頭發往后捋,賤兮兮的互夸:“川哥,你今天也很棒哦。”
周嘉誠眼尾帶著笑,揶揄他們兩個:“行了,你倆臉皮呢?”
段式逸聞言沖過來倒在周嘉誠身上,將身上的汗蹭給他:“誠哥,感受到人家的熱情了嗎?”
周嘉誠低聲笑罵了句,一巴掌呼在他背上將他推開:“滾遠點。”
段式逸也不惱,拿起旁邊的礦泉水就灌,還嗚咽地問了句:“剛才跟誰打電話呢?”
周嘉誠笑著說:“你妹。”
段式逸下意識地駁了回去:“你大爺!”
周嘉誠笑的更開了,眼睛笑著瞇起來彎彎的,笑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撩人。
段式逸反應過來,踢他小腿:“真我妹啊?”
“昂。”周嘉誠站起身來,“你妹催你回家呢。”
旁邊有兄弟打趣說:“段哥,你啥時候有個妹妹呀?”
孫幸川也跟了句:“就是啊,段哥啥時候帶出來見見啊?”
“你大爺的,滾滾滾。”段式逸趕他們,“怎么能讓我妹妹跟你們一群混蛋見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一個個打的爛主意。”
其他人只是笑,嘴上卻不饒人:“怎么護得跟個寶貝蛋一樣。”
段式逸低哼一聲:“走咯,回家找妹妹去咯。”
其他人哄笑:“哦喲,有妹妹的人就是不一樣哈。”
“就是,你們體會不到咯。”段式逸同周嘉誠并肩回家走,轉身向他們揮揮手,“兄弟們,下次再約。”
“帶你妹出來,否則免談。”
“孫幸川,你大爺的。”
段式逸汗涔涔地回到家時,看見俞然的房間虛掩著。
俞然剛好洗完澡出來,她一手拿著毛巾擦去頭發上的水,抬頭就看見段式逸倚在她房間的門框上。
“回來了?”俞然隨口問。
“嗯。”段式逸垂著眼皮,懶懶的伸出手,“給。”
他手心里放著幾塊話梅糖,黑灰色的包裝。
是便利店里隨處可見的一大桶的話梅糖。
“哪來的?”俞然接過隨口問。
“周嘉誠在便利店里買東西的時候找零給的。”
有的便利店會讓顧客選擇只要幾毛的零錢還是拿桌子上的糖果代替。
俞然剝開一個話梅糖的糖衣,放進嘴里,酸酸甜甜的話梅口感,激得俞然不停地吞口水。
不過是她喜歡的味道。
幾塊小小的糖果,不到周一就被她吃完了,也沒去再買,懶得為了幾塊糖跑去便利店了。
再次吃到這個糖是在學校里,那是個大課間,同學們大多都出去上廁所接水買零食,教室里只剩下寥寥幾人。
孟長青依舊會問她解不開的問題,她也會耐心給她講解,就像是數學卷子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
她懶得計較這些,何況并不是什么大事。
她也沒有心思去琢磨別人的事。
孟長青問她:“俞然,你去小賣部嗎?”
俞然記得小賣部也是有話梅糖的,之前買東西的時候看到過,只是一直沒買。
她砸吧砸吧嘴,像是唇齒間還留著話梅糖的甜味。
“去。”
小賣部人很多,一中校園有幾千人,整個學校也只有這一個小賣部,俞然看著前面熙熙攘攘的人頭,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孟長青,好多人啊。”
孟長青重重地吸了口氣:“俞然,沖不沖?”
說著,拉起俞然的胳膊就從前門擠進去。俞然剛邁進起一只腳,沒等她自己移動,已經被人潮推著向前走。
為了防止和孟長青擠散,俞然緊緊抓住孟長青的衣角。
腳上不知道被誰踩了一下,額頭不知道磕到了哪個人的肩膀,硌得生疼。
旁邊有人講話:“哎呀!別擠了!大哥大姐們,求求了讓我出去。”
可哪有人顧得上她。
俞然被人群悶的有些呼吸不上來,周圍氣味復雜,一不小心就會聞到哪個人身上的汗味。
俞然怎么也想不到,人是從前門進來的,卻是從后門被擠出去的。
她就像是一個過客,匆匆看了一眼就被擠在人群之外,別說買東西了,她連東西都沒挨到邊。
俞然皺眉:“要不,算了吧。”
“走吧。”
小賣部的前門面向教學樓,后門緊挨著籃球場,她們要想回教室的話,只能從操場那邊繞一個大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