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jìn)城了,凌勛撩開窗簾,看著城門,心漸漸提起,他看著洛城,居然覺得陌生無比,在暗夜中如同蟄伏的巨獸,他深深的看著,直到眼睛發(fā)疼。
他在想為何自己有這些情緒,難道是活了兩世的原因,所以有些不一樣的感情?
想到這里他笑了。
上一世,自己并無什么很美好的回憶,全是皇子相爭,手足殘殺。
“五殿下。”
凌勛回過神,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床榻上熟睡的熙羽。
許欽微微低頭,凌勛輕輕走出。
“閣中密探來消息,皇帝震怒,估計……估計會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
“我知道了,你送熙羽回府,文山也在,待她醒后告訴她,文山是我給她配的暗衛(wèi)。”
許欽這時微微皺眉,雖很輕微,但被凌勛捕捉到了。
“怎么了?”凌勛看著他,伸手拍掉他肩上的露珠:“文山說,他有好長時間沒見你了。”
“他太過聒噪,道門修煉時就惹的人心煩,閣主怎把他叫來了。”
“他自己請纓而來,且你們不是最好的搭檔嗎,這次可要護(hù)好熙羽,斷不能讓她涉險”
“是。”許欽皺著眉,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凌勛回到馬車上閉上眼小憩,可怎么樣他都無法真正的放松,七弟殞命,在上一世是沒有此事的。
所以這件事是誰做的。
目的是什么。
自己一概不知。
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停在了辰王府門口,凌勛抱著熙羽走下馬車,回首看見了宮中的馬車,凌勛眉心微微一跳。
“許欽。”
“在。”
“帶她去休息。”
許欽頓時氣血上涌,連連拒絕。
“男女授受不親,殿下,這實在是不妥。”
“我必須得走,我看見了蘇公公的馬車,看方向應(yīng)該是太子府中,我先一步去大理寺等蘇公公,你把她帶進(jìn)去休息,別驚動了她。”
許欽掙扎了許久才顫抖伸出手,凌勛把熙羽交給了他。
看著凌勛策馬飛奔的背影,許欽輕輕的嘆了口氣,轉(zhuǎn)身,他看見了一個神色不屑的男子,雙手抱劍,斜斜的靠在門邊,吊兒郎當(dāng)。
男子生的極為俊俏,尤其是那身墨綠色錦衣更顯奢華,錦衣上繡著文竹,仔細(xì)一看繡花中還摻雜了不少金線,腰封黑色,但暗金流動,佩戴了一塊同體乳白的玉佩,在暗夜里散發(fā)著點點寒光。
“木頭,好久不見,如今似乎也不是木頭了,你會抱男子,不過這男子倒是生的漂亮,你不會……”
許欽不想跟他有過多糾纏:“這些話讓五皇子聽見了,小心你的嘴,可別又被罰的吃不了飯。”
男子立馬不說話了,跟在他的身后。
許欽一步步走著,神色凝重。
安頓好熙羽后,許欽看著男子道:“魏文山,你照顧好她,我隨殿下回宮。”
“行吧,你去吧。”
“她身上有許多傷,藥已經(jīng)在煎了。”
“知道啦知道啦,啰里啰嗦的。”魏文山坐在熙羽床邊,不耐煩的看著許欽:“我說我知道了,快滾快滾。”
許欽頭也不回的走了。
“唉?木頭。”
“何事?”
許欽微微側(cè)首,神色焦急。
“我從閣中趕來之時,七皇子殞命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洛城。”
“知道了。”
許欽轉(zhuǎn)身:“不用你說,我也知道該怎么做。”
魏文山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笑:“那師哥可得救救殿下呀。”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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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勛跪在大殿之下,這段時間沒休息好,整個人都看起來很憔悴,他跪在地上幾次昏昏欲睡,都被震怒的皇帝吵醒,看著高堂之面紅耳赤的父王,凌勛都替他覺得累。
“父王,莫氣壞了身子。”說話的是六皇子,名喚凌峰。
凌勛看去,大殿之下齊刷刷跪了不少人,有太子凌霄,有六皇子凌峰,有七皇子凌天之生母顧貴妃,還有……
凌勛突然忘記那位皇子叫什么名字了。
九皇子……
十一皇子……
太多太多,他記不清了,他現(xiàn)在困的不行,幾度都似要暈厥,管他叫什么,總之都姓凌。
余光中,凌峰正盯著太子凌霄。
得了。
又是太子一黨的人。
凌勛無奈的嘆了口氣,覺得無趣,跪在這的意義到底是什么,浪費時間。
“朕如何不氣?!凌天是怎么沒的!凌勛你來說!”
凌勛聽自己被點到,頓時汗毛倒立,有一種在太學(xué)中上課開小差被抓個正著的感覺。
他調(diào)整好狀態(tài),拱手作揖道:“回父王,那日兒臣發(fā)現(xiàn)七弟兩日沒回來,兒臣便心生蹊蹺,帶著大理寺所有人搜山,沒有找到,后加大力度,出動軍隊,連著旁邊的幾座大山搜尋,那已不是春獵場所,七弟就是在其中一山山洞里被找到,找到時已無氣息。”
一陣哀嚎,顧貴妃趴在地上哭的雙目猩紅。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我的天兒啊!”
凌勛被這一聲炸的半天緩不過神,聒噪太聒噪了,凌勛的心開始煩躁。
顧貴妃,上一世與瀲妃并肩的存在,十惡不赦,手段狠辣,若不是七弟對皇位不感興趣,那時的皇帝是誰估計都說不準(zhǔn)。
當(dāng)然,凌勛討厭顧貴妃是有原因的,當(dāng)年凌勛母妃殞命,可是顧貴妃下的一盤好棋,做的局。
殺母之仇,慢慢算吧。
“為何會去往別山?”
凌勛抬頭看著父王,神色復(fù)雜,皺了皺眉:“兒臣不知,調(diào)查了許久,聽七弟府中小妾所說,七弟想捕鹿,割鹿茸給貴妃滋補(bǔ)。”
“那小妾呢?”
“在得知七弟殞命的消息后,自裁了。”
皇帝微微一震,顧貴妃直接站起撲倒了凌勛,那濃烈的脂粉味熏的凌勛直皺眉。
“是你!!”
“是你害死了我的天兒!!”
“你們母子沒有一個好東西!!你們母子沒有一個好東西!!”
場面瞬間亂作一團(tuán),凌勛看著顧貴妃,露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顧貴妃如同被雷擊中,呆愣在原地。
接著凌勛用著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戲謔道:“貴妃娘娘,這叫報應(yīng),蒼天有眼。”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凌勛雖表現(xiàn)出害怕的神情,但眼底是對她絕望的欣賞。
身邊的侍衛(wèi)連忙把顧貴妃拉開,丟在一旁。
“放肆!”皇帝看著這場鬧劇,重重的拍著桌子,氣的往后一仰,凌霄眼疾手快起身上前扶住了皇帝。
凌霄神色擔(dān)憂,一雙眼盛滿了淚,義正言辭道:“父王,這是大理寺管理不當(dāng)!若多加強(qiáng)巡邏,怎會有七弟殞命之事?!”
凌勛看著凌霄,突然覺得他真的是太會演戲了,他應(yīng)該去當(dāng)伶人館的頭牌。
不過太子這一開口,凌勛這才明白太子的意思,以及整件事的緣由。
看來凌霄他是想奪了自己手里軍權(quán)與大理寺,可這有什么好奪的,要遍拿去即可,為何要白白搭上一個人的性命。
顧貴妃又開始哀嚎,一直說著都是凌勛的錯,才會使得他兒殞命。
兩人雙管齊下,皇帝也有些動容,他看著凌勛,嘆了口氣,想著早點處理好此事算了,罰凌勛就罰吧,日后再補(bǔ)償即可。
“勛兒此事做的是不好。”皇帝看著自己親手封的太子牢牢的扶住自己,心頭一暖正準(zhǔn)備說下一句時,大殿的門開了。
許欽慢慢走了進(jìn)來,徐徐跪下。
“陛下,臣找到了線索,七皇子不是被野獸所傷而致的意外,而是人為。”
這句話像是一塊石頭丟入了湖中,激的湖面水花四濺。
“你說的可是真的?!”顧貴妃看著許欽,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當(dāng)然,大理寺卿從不妄言。”
凌勛跪在原地,直勾勾的看著凌霄,嘴角微微勾起。
凌霄微微一愣,皺著眉看著凌勛。
顧貴妃原覺得,自己的兒子殞命,凌勛也不能就這樣而退,起碼得失去點什么,如今看來,自己的兒子定是被別人害死的!
“這是在七皇子身邊發(fā)現(xiàn)的,此物不凡。”許欽跪在地上,呈上通紅的玉佩。
凌霄看著許欽手里的玉佩,眉心狠狠一跳,扶著皇帝的手也微微用力,凌勛看見了凌霄這一細(xì)微表情。
嗯……熙宇應(yīng)該在他的手上吧,最為回禮,自己也該做些什么。
凌勛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父王,兒臣深知母妃早逝,已無人疼愛,更要堅強(qiáng),但此事兒臣冤啊……在春獵之前,兒臣就告訴了各位皇弟與皇哥,斷然不能跑到春獵范圍之外,且每人配了一火折子,遇到緊急情況打開即可,兒臣定飛速前往,可七弟并未打開過火折子,若父王不信,可以與旁人對癥。”凌勛說著,伸手摸了摸眼角,看起來委屈至極:“此玉佩,兒臣曾在太子府中一名暗衛(wèi)腰間見過此物,因為太過特別,記憶尤為深刻,此事兒臣冤啊……兒臣鞠躬盡瘁,雖不似諸葛孔明,但絕對傾盡全力啊父王……”
許欽看著自家殿下如此,覺得天塌了,那個殺人不眨眼的五殿下,那個天下第一閣掌門人……
如今……
竟然……
如此?
“讓那暗衛(wèi)來。”皇帝說著,默默的與凌霄拉開了距離。
凌霄有些慌張,但沒有過多表現(xiàn),他直直跪下:“父王明鑒,兒臣府中從未有人佩戴過此物。”
“你是要朕搜府嗎?”
皇帝一句話鎮(zhèn)住了凌霄,凌霄的手微微顫抖,認(rèn)命般回答:“是,待兒臣傳信。”
凌勛神色悲傷,但看想凌霄的眼神卻帶著玩味。
凌霄感受到了他的挑釁,心底一陣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