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羽握著玉佩,半躺在馬車上,這駕馬車很大,足以讓人完全躺下,但熙羽睡不著,她滿腦子都是皇哥的樣子。
最后開始頭痛欲裂。
上一世,自己連這些線索都沒找到過,自始至終她都沒找到一絲一毫皇哥的蹤跡。
熙羽握著玉佩的手更緊了。
她的心痛,痛的無法言說。
靠在馬車上,熙羽似睡著又似沒睡著,她感覺到身邊有人。
“本宮說過,休憩時,厭惡人來打擾。”
“本宮?”頭頂突然亮起一個冷冽的聲音
睜開眼,凌勛正皺著眉看著自己。
“我……我做夢了……”
凌勛似不在意此事,他坐在床榻邊看著她:“為何不跟許欽說?你認識那枚玉佩。”
熙羽神色微微一震,別開臉,眼神有些躲閃。
“這本就沒什么大事,許欽有許多事,你也有許多事,沒必要為此……沒必要為此浪費精力。”
“這枚玉佩我調查了許多年,似是一個組織的標志,或許對這個組織頭目有著不一樣的意義。”
“什么組織?”
熙羽緊張的看著他,似要在他的臉上盯出答案。
“詭道。”
這是個什么門派?熙羽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皇哥修的是道法,為道門子弟,怎么跟這種組織扯上了關系?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我不知。”熙羽垂下頭。
凌勛嘆了口氣:“這么多年我也沒有調查出什么,只知道詭道掌門人叫燼生。”
凌勛又皺眉:“說來很怪異,我與他交手過幾次,所用招數與許欽所修的道門相似,但內力與我們不同,他的剛像是詭異的怨氣。”
熙羽腦中轟隆一響,深呼了口氣,想平復情緒,可怎么樣都無法平息心里翻涌的難過。
全對上了……此人很可能就是皇哥。
她想說什么,可她的喉嚨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她故作輕松的笑了,但眼淚卻先一步掉了下來,凌勛看著她,不明所以。
“對不起……”熙羽渾身都在發抖:“那是皇哥的玉佩,我親手編織的,游玄手里的那個更為破舊,這個略新。”
凌勛擦干她的淚,把手里的茶杯遞給她:“你不想讓游玄知道,所以沒告訴許欽。”
“我不敢相信,是皇哥,他不是做這些事的人。”
凌勛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動:“你皇哥可否名喚熙宇?與你名字相似,但羽不同,他為宇宙的宇?”
“是……”熙羽看著他,有些茫然:“你怎么知道?”
“十幾年前,熙宇為道門天驕,但不知道為何在一次道門下發任務的執行過程中,血洗了那個需要幫助的村子,男女老少無一人生還,你與他名字過于相似,突然就想起來了,這件事當年震驚四海,熙宇也成了道門污點,至今都在追殺,可道門連熙宇的人都沒有找到過。”
熙羽激動的直接站起:“皇哥不可能做此事!你絕對是搞錯了!你們都搞錯了!不可能!”
“你冷靜點。”
“我如何冷靜?你告訴我,我如何冷靜?!”熙羽看著他,捂著臉崩潰道:“我只有這么一個親人了,我已經沒有父王和母后了,我什么都沒有了,好不容易有皇哥的消息,你告訴我他是一個殺人魔頭……你沒覺得這對我來說太殘忍了嗎?!”
熙羽眼淚直流,聲音沙啞。
凌勛走到她的面前,抱住了她。
“世事變遷太快,誰能保證誰不變?”凌勛拍著她的背安撫道:“人其實是最容易變的,沒事的。”
“皇哥不是這樣的人,他真的真的不是這樣的人……”熙羽把頭埋在他的懷里失聲痛哭:“皇哥……真的不是這樣的人……”
看著懷里哭泣的熙羽,凌勛的眼睛也有些酸澀,有些真相,他都不知道如何告訴熙羽。
為何自己這樣篤定,屠村之人就是熙宇,是因為上一世,收到消息的師父讓自己帶著眾師弟們趕去。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熙宇,他的眉眼間與熙羽八分相似,穿著一身黑衣,周身閃著詭譎的紅色華光。
村子里以無一人生還。
“你可知你做了什么?!”
“劍宗之人?”熙宇微微皺眉,眼底猩紅,語氣冷淡:“道貌岸然。”
凌勛抽劍飛身而去,熙宇微微抬手,震的凌勛直直的墜向地面。
“我還有事,家中還有一妹在等我,有什么事情,等過了今晚再說,還有那些道門衣物,望你幫我帶回去,我已無顏面對師父。”
凌勛和一眾師弟被強大的怨氣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直到黑色的身影不見后才能動彈。
上一世,自己與熙宇交手不止一次,每次都是太子陷入絕境,他來相救,熙宇是太子手下的人,按照時間線來看,此刻已經無法扭轉了。
這個真相,他不敢告訴熙羽,他怕熙羽承受不住。
為何上一世熙羽過的那樣慘烈,熙宇無任何行動。
凌勛想了很久很久才驚覺,所有的答案都包含在上一世他們最后一次見面。
那時兩人都在牢獄中,為隔間,只隔著柵欄,熙宇不知為何已無法說話,一雙手上也無好皮肉。
熙羽有時會來牢中探望自己時,帶些吃食,熙宇就那樣坐在黑暗的角落里看著自己視若珍寶的妹妹,一身素白衣物,神色悲戚,全然不見一國之母的威嚴。
一日,熙羽遞來食盒,凌勛看見了她手腕上的淤青。
“為何你身上這么多傷?”
熙羽垂下眼,伸手蓋好了淤青:“劉婕妤說,我偷了她的發簪,皇上罰的。”
“你的武功不在皇上之下,為何不……反抗。”
熙羽慘淡一笑,搖了搖頭,撩開手腕上的衣物,是一道道滲血的傷口。
“皇上……挑斷了我的經脈,我再也用不了劍了。”
凌勛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看著熙羽,他的心開始瘋狂跳動,憤怒,難過,心疼交織在一起。
硬生生挑斷經脈,那可是讓人痛不欲生的折磨,且武功越高,經脈越難挑斷。
比凌勛反應更大的是熙宇,他抓著欄桿,嗚嗚的怒吼著,熙羽嚇得食盒都掉在了地上。
熙羽沒認出熙宇,熙宇的臉上都是黑色的污漬,一頭黑發胡亂的盤在頭頂,衣服破爛不堪,唯獨那雙眼涌出一波又一波淚。
“沒事吧。”
“沒事……”熙羽皺眉,覺得眼前之人有些熟悉,熙羽看著熙宇,走進仔細看了許久。
“咦?你叫什么名字?”
熙宇說不了話,只能嗚嗚的叫著,最后是崩潰的哭聲。
凌勛想告訴熙羽,此人是熙宇,正準備開口時,熙宇看著他,幾乎是乞求,一直搖頭。
凌勛明白了,他閉上嘴,點了點頭。
熙羽走后,凌勛把熙羽帶來的食盒遞給了熙宇。
“吃吧,熙羽姑娘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熙宇胡亂的拿起幾塊糕點塞在了嘴里,眼淚一滴滴掉到了食盒里。
“為何不與她相認?”凌勛看著他披散的頭發,頭發上夾雜著不少的雜草。
熙宇沒有理他,只是一味的嚼著。
“是怕她難過嗎?”
熙宇抬起頭,微微的愣住了。
“太子要趕盡殺絕,可你這樣厲害,為何中招了?你的舌頭是不是被太子惋下了?”
熙宇停止了咀嚼,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凌勛嘆了口氣,起身在墻角蜷縮著,看著熙宇半跪在地上一口口吃著糕點,意識漸漸模糊,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凌勛被獄史的聲音吵醒了。
“真晦氣。”
兩個獄史打開牢門一臉不悅。
凌勛睜開眼,看見熙宇像塊抹布般,被丟進了竹席卷了起來。
凌勛看著,頓時驚醒:“他怎么了?”
“還能怎么了,死了唄。”
凌勛如同五雷轟頂,久久不能回神。
他只知道,熙羽和熙宇兩人已經硬生生的錯過。
他看著獄史消失的方向,想起熙宇昨日不讓自己告訴熙羽真相的樣子。
那雙盛滿乞求的眼睛,不似往日的盛氣凌人,原來在自己在乎的妹妹面前,熙宇也只不過是個少年。
回過神,對面已經是空蕩蕩的牢籠。
凌勛深深看去,地上還有散落的糕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