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山
- 神秘女子的傳說
- 一縷涼笛
- 2401字
- 2020-04-19 23:50:44
月亮悄悄從云朵后探出腦袋,將醫(yī)館門前的松樹拉出一條長長的陰影。有一段月光穿過木門的縫隙,落在少年的額頭上。
段蘇躺在墻邊,心中漾起輕柔的漣漪。
小歌?為什么她會恰如其分地出現(xiàn)在這里?為什么自己見到她之后就打消了輕生的念頭?為什么她如此特別?他在學(xué)堂的同學(xué)中,從沒有這樣的女子。
周身太幽靜了,只有山林中不時傳來的狼嚎,此起彼伏,就像是昨夜一樣,自己也是這樣獨自守候到天亮。他忽然有一種擔(dān)憂,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整個醫(yī)館只有他一個人,孤單落魄,而她只是自己的幻想,從未出現(xiàn),這樣似乎才合理。
段蘇將耳朵貼近冰冷的墻壁,一墻之隔,真的有那樣一個女子在熟睡嗎?
他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段蘇忽然想到自己的舉動很反常,自己不是這么脆弱的人。他躺了下來,用被子蒙上眼睛。“就算是幻想又如何?對我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經(jīng)想通了!那馬車夫說得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只要尚有一口氣在,又何必如此自暴自棄?睡覺!”
這一夜,段蘇睡得很沉。
第二天清晨,他從夢鄉(xiāng)中醒來,用松木棍撐起身體,忽然覺得非常饑餓。自己已經(jīng)兩天沒有吃東西了。
小心翼翼地來到隔壁的臥房,果然空無一人。他又推開大門,明媚的陽光有些刺眼,松林青翠欲滴,山下的茶農(nóng)們正忙著采茶。
段蘇又坐在了石階上,試圖驅(qū)散心中的愁緒,強逼著自己思考未來的打算。自己現(xiàn)在身無分文,雙腿殘廢,該何去何從?
他忽然看到了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她換了一身大紅的長衫,左右手各拎著一個包裹,遠遠傳來一陣烤肉的香氣。
“小……小歌,你回來了。”
“我出去買了點吃的,拿著!”
一只整斤重的荷葉雞,一盤龍須鳳爪,“這是……冰花燒魚?你哪兒來那么多錢?”段蘇認(rèn)得,這道“冰花燒魚”乃是紫檀樓白勺酒館的名菜,工序復(fù)雜,一般需要提前半個月預(yù)約,一盤菜要花掉繡坊三個月的收入,只有當(dāng)?shù)剡_官貴人們擺大宴時會點這道菜。
小歌只是靜靜地站在松林旁,望著遠方的山脈。
“紫檀樓離這里五十余里,你什么時候走的?”
“吃完這頓飯,我便是還了你的借宿之恩,保重。”小歌立在風(fēng)中,聲音淡然。
段蘇口中的雞肉差點沒咽下去,不過他迅速調(diào)整著自己的神態(tài),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些。
是啊,萍水相逢,怎能奢求什么呢?再說,對方看起來不過只是一個弱女子,自己當(dāng)初做不到的事情,她又憑什么做到?
“好,保重。祝你早日找到你說的那個地方。”
小歌的步伐輕盈,風(fēng)中的長衫隨茶林搖搖作響,留給段蘇一個美麗的背影。段蘇呆呆地注視著,心中有一股奇怪的東西在流動。
她忽然駐足,接著在段蘇期許的目光中,轉(zhuǎn)過身走了回來。
“怎么了?”段蘇吞下一大口荷葉雞。
“對不起。”
“為什么?”
“我不喜歡做沒用的事。如果我不帶你下山,你會死在這個地方,這頓飯就沒有意義,算什么報恩?而且,我剛才走的時候你一定很害怕,所以我說對不起。”
她的聲音還是那樣淡淡的,讓聽的人覺得有些冷漠。
段蘇艱難地咽下嘴里的食物,將頭別過去,不愿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不,我自己有辦法。而且,這頓飯很豐盛,謝謝你。我可以求助山下的村民,我在鄉(xiāng)下還有個親戚,我……”
“不用再說了。”小歌打斷了他的話。
接下來,氣氛有些古怪,段蘇一言不發(fā)地坐在石階上,看著遠方的山巒。
“縣里今天有一個大戶人家的老頭要娶妾,喜帖掛滿了整個紫檀樓,那老頭姓吳。”小歌從松樹枝上跳下來,悠悠地說道。
“娘親!她還活著!我怎么能忘了大事!”段蘇猛然直起身,似乎想對小歌說些什么,卻很快又沮喪地低下了頭。
“我對不起我娘親,現(xiàn)在這種情況,我即便是下山去,也什么都做不了。”他握緊拳頭,滿臉不甘之色,一拍大腿,接著說道:“不行,我不能呆在這里,死也要死在吳仁美面前,讓人知道我的心志。小歌姑娘,哦不,小歌女俠,請您帶我下山!”
小歌莞爾一笑,“我說了,我不做沒用的事情,帶你下山可不是為了讓你尋死。我不僅要救你,我還要救你娘,這樣才好。”
“你有辦法?”段蘇縱然不敢確信,但他也知道,小歌不同于常人。
“時間不早了,上來。”說著,小歌便走到段蘇面前,蹲了下去。
“上……上來?”段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快點!我背得動!”
“不行!絕對不行!”段蘇雙臉通紅,連連后退。他根本無法想到,小歌竟然要以這樣的方式帶他下山。
“錯過你娘的婚禮,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們?nèi)ド酱謇镔I一匹馬,立刻出發(fā),別啰嗦!”說著,小歌便拖起段蘇的胳膊,就要將他背在肩上。
“不……不用了!我不去了,你自己下山吧,我相信你。”段蘇推開小歌,冷下臉來。
“你真奇怪!剛才還嚷嚷著要下山,怎么突然就不去了!”小歌的語氣顯然有些惱怒,轉(zhuǎn)過身自顧自下山而去,“你不去就算了,等我的消息吧。”
吳府。
大紅的錦綢從正堂鋪展到院外,院墻上都掛著胭脂紅的紗幔,一片喜氣洋洋。
吳仁美身穿大紅的直襟長袍,臉上露出春風(fēng)得意的笑容,那兩撇小胡子卻是猥瑣如初。
“諸位親朋好友,今日是我吳仁美大喜的日子。不管是誰,今晚只要來,就包你好酒好菜,不醉不歸。我吳仁美愿意效仿家父,積德行善,不僅有好酒好菜,還有紅包可以拿!不收彩禮,不收彩禮!只要吃我這喜酒,就是我吳仁美的朋友。望諸位相互轉(zhuǎn)告!”吳仁美站在搭好的戲臺上,臺下一片喝彩之聲。
“吳大善人!咱們青陽縣能有您這樣的大善人,真是百姓之福啊!”
“吳大善人!”
眾人仿佛都沾上了吳家的喜氣,大聲叫嚷著,人聲鼎沸。
這一日,吳家的喜訊傳遍了整個青陽縣,吳府內(nèi)外皆是人山人海。
隔著幾扇房門,在侍女的簇?fù)硐拢釆y臺鏡映照出有些憔悴的紅妝。杜靈蕓紅唇輕咬,眉頭微簇。
“夫人……”
“別叫我夫人。”
新任的女管家許氏原本是吳仁美的四房,做事一向周到。這一日也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踏著嬌媚的步伐扭了進來。
“妹妹,別總哭喪著臉哪,咱們這幾個姐妹里,就數(shù)妹妹的牌面最大,這婚禮辦得真是隆重,姐姐可真是羨慕呢。”
“飯送去了沒有?段蘇可好?”
“妹妹盡管放心,即便是昨日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也親自讓人送了幾疊豐盛的菜肴過去,過幾天段蘇要是瘦了半點兒,隨妹妹怎么處置我!”
杜靈蕓面無表情,戴上紅蓋頭,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