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緣政治學的歷史片段(“經典與解釋”第51期)
- 婁林
- 2015字
- 2020-05-22 17:42:49
拉采爾時代的世界政治地理學
在“文化地理學”的標題之下,拉采爾從多方面振奮人心地探討了整個地區的民族、經濟、社會和政治狀況。到1904年,帕爾馳也在其《中歐》(Mitteleuropa)當中再次研究了這個話題。不過,拉采爾這本書里對各國的具體描寫,包括枯燥的地形和統計數據匯編,仍然體現著傳統地理手冊的特征。第二版(1893)不僅略去了這些內容,標題也變成了“美國政治地理學”(Politische Geographie der Vereinigten Staaten)。由此,拉采爾第一次為政治地理學這個概念正名,但他的行為仍屬個例。
為各國地理學打開新路的,是何克律(E.Reclus)的巨著《世界地理》(Géographie universelle,19卷,1876—1894)。在這里,卓越的論述和豐富的設計融合為一幅鮮活的全景圖,面向更廣闊的讀者圈;除了法國部分(第二卷)之外,書中的列國志更加簡短,具有可讀性,省去了眾多表格中的統計材料。
鑒于何克律的典范和成功,德國人紛紛效仿。與他的《地球》(La Terre,1869)對應,德國的哈安(Hann)、霍赫施泰特(Hochstetter)和珀科爾尼(Pokorny)創立普通地理學,多次出書。在基?;舴颍ˋ.Kirchhoff)的領導和一系列專業人士的合作之下,《我們的地球知識》(Unser Wissen von der Erde)代表一種一般性的各國地理學,融入了哈安等人開創的普通地理學。從一開始,這本書就不像何克律的作品一樣,建立在廣泛的基礎上,但它圖文并茂的設計卻與之類似。憑借一流專家的合作,其闡述勝在科學的深化,但恰巧由于這個原因,再加上德國書市的不利行情,該書未能對一個廣泛的讀者群體產生預期的影響。
可見,這種規劃全面的各國地理學,其繁榮未能超出歐洲范圍,而對歐洲大陸本身的研究,也在經過漫長的中斷(1893—1907)之后,才經克拉斯諾夫(Kra?now)對俄國的探討而畫上一個句號。一種歐洲的各國地理學,顯然無法繞開政治地理學,哪怕后者從未在任何地方以政治地理學這個名稱出現,而只是位于人類地理學的框架下。彭柯(A.Penck)在關于德意志帝國(1887)和尼德蘭及比利時(1889)的論述中,借用了這個因拉采爾而流行的名稱,費舍爾(Theob.Fischer)在討論南歐各半島(1893)時也接受了政治地理學一詞。相反,蘇潘(Alexander Supan)論奧匈帝國(1889),雷曼(P.Lehmann)論羅馬尼亞(1893)時,則將相關段落概括為“文化地理學”(見上文),哈恩(F.Hahn)論西歐和北歐(1890)時只提到民族分布和定居區。
直到西弗斯(W.Sievers)出版《普通各國地理學》(Allgemeine L?nderkunde,五卷本,1891—1895),我們對歐洲以外的世界才有了現代的更詳細的論述。此后,該書的第二版以完全不同的面貌問世(六卷本,1901—1906,美國內容為三部分,1913/4)。而第一版,成書比較匆忙,其缺陷也多遭詬病。就整個地區而言,第一版考察各國地理的各部分(地貌、氣候、人口等)相互獨立,分別進行,使地理學自然的統一性無法產生效果。
另一方面,這種狀況突出了在聯系之中研究政治地理學的必要性。不過,即便在這一版當中,編者也謹慎地避免了政治地理學的概念,而只談到國家或殖民地;在其中一個案例(歐洲)當中,承擔這種必要性的甚至并非地文學部分(physiographische Abteilung)的編者(Philippson),而只是另一位工作人員(L.Neumann)。除此以外,在其他方面,新版有了質的提升。但無法否認的是,這一版沒有第一版中清晰的概要,而且和傳統的地理手冊對自然區域的處理一樣,政治統一的地區也往往被劃分得支離破碎。自然和政治這兩方面,并非到處都互相結合。最理想的狀況,是論述對象具有對外封閉、自成一體的獨特性,如日本和印度。于是,我們就可以直接得到關于這些地區的一幅完整的地理學圖像,而不必從描寫整個地區的不同段落當中選取合成。
同理,對北美洲進行自然劃分而造成的分裂,對描述一個像美國那樣在政治、民族和經濟上特色鮮明的共同體,就會產生負面影響。為了在《北美》(Nordamerika)一書中擺脫這種弊病,德克特(Deckert)在著作結尾處對三大國土區域進行綜合,使該書成為關于該地區的一種真正的政治地理學。
在今天的文化生活中,國家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元素,因此無論其邊界如何隨意,也不能忽視。國家的劃分也構成了描述各國的基礎,不僅意大利人巴爾比(A.Balbi)[56]撰寫的比較傳統的地理手冊是這樣,馬里內利(G.Marinelli)與不同編訂者合作出版的七大卷《世界》(La Terra,米蘭,1887—1902)也是如此。前者完全遵循了德國地理手冊的范式,廣為流傳,后者則是何克律的作品在意大利的翻版,當然論述有所不同。其中,馬里內利《世界》的概況部分在第二冊第160-174頁刊載了比戈尼(G.Bigoni)對政治地理學的勾勒。
就學界對政治地理學的探討,逐一檢視最新的各國地理學文獻,似乎不著邊際。因此,我們在這里只突出少量內容。赫特納(Hettner)的《歐洲》(Europa,1907)把歐洲劃分為與各大國幾乎重合的各自然區域,在一般的概要框架下分別探討各個國家本身。[57]由斯科貝爾(Scobel)主編、多位編者參與修訂的地理手冊(第五版,1909/10)則主要遵循根據國別來劃分地區的原則,具體的地貌描述服從于這種安排。在麥金德出版的《世界的區域》(Regions of the World,始于1902)當中,國家學退居次要地位,分散在關于歷史、軍事和經濟地理學的各章節之中。但是,其中的某些卷,卻出版過特殊的一章《政治地理學》(Political Geography,1904年Holdich撰寫印度部分,同年I.Russell負責北美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