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秦樂也好，緋瑟也罷，被他害的毫無翻身之地，他想要祈求戚寧原諒，可看到她陌生的目光，他才明白一切都晚了。

宋連念著秦樂的名字，眼前是她鳳冠霞帔的樣子，她的笑如同徐徐暖風一般闖進宋連眼中，緩緩向他走來。

他愛她，可他為了自己的復仇大業已經踩盡無數尸體，不過一顆棋子怎么能成為他的絆腳石。

那時，他撿起了地上的羽箭，看著哭喪的秦樂沒有絲毫同情，像是魔怔了一般，身體不受控制，來到她身后，用箭穿透了她的心臟。

他想秦樂是絕望的吧。

秦樂止了哭聲，背對著宋連低頭看著胸口的羽箭，她說：“若有來世，我秦樂哪怕是踏過萬骨尸骸，這殺父，殺母，亡國之仇，必定要找你清算。”

后來，宋連在齊國登基為王，吞并夏國，治理齊國不過十年，便英年早逝，飛升成仙。

宋連留有一幼子，九歲登基皇位，由太妃垂簾聽政，雖不和禮數，卻也被太妃扶持的很好。

在宋連飛升成仙三十年后，他得知鬼界有位新主，名為緋瑟，不知來歷，行事果斷狠戾，短短幾年就統一了鬼界。

如此厲害之人，卻甘心屈居在小小西府，以鬼主命名。

后又過十年，齊國局勢穩定，國泰民安，卻在一夜之間，諾大個皇城未留一個活口，惹得城外人心惶惶。

此事很快鬧到了仙界，經多方查明乃是鬼界西府那位所為，當宋連親眼見到緋瑟是何模樣之后，才知這是她對他的恨遷怒到了他子輩身上。

因此事，鬼界同仙界局勢越發嚴峻，三百六十年后，在眾位仙尊聯合下，緋瑟最終魂飛魄散。

距離緋瑟的死已經過去四百多年，如今卻被青櫻告知，他恨錯了人。

“秦樂說過必定要報仇，為什么不是她，為什么……”宋連第一次迫切的希望當年屠城之事是緋瑟所為，也許這樣就可以抵消他心里的負罪感。

穆離道：“緋瑟當年將前世忘的干凈，報仇一事她自然記不得。”

穆離的話是壓斷宋連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的哭聲淹沒在海棠花海中，被人命染紅的海棠花瓣，在風中低聲哭泣，唯有如此，才能傾訴當年的屠城之恨。

到頭來，終究是他虧欠了秦樂。

穆離看著宋連，他忽然感慨，昔日的一切都不重要了，與其像宋連同秦樂那般生了仇恨，不如好好過一生，再不留遺憾。

“我們走吧。”穆離拉住戚寧的手，想要將她帶離這是非之地。

“可是解藥怎么辦。”

穆離垂下眼眸，不予作答。

高臺上的小萱悠悠轉醒，細嫩的小手輕輕揉著額角，她清楚的知道宮內發生了什么，身體輕飄飄的飛到幾人身前。

“哥哥沒有騙你呦，解藥確實在柜子中。”

戚寧怔住。

“那蠱蟲是吃小萱血肉長大的，唯有將小萱的尸骨化成骨灰，給大哥哥服下，才能救他。”小萱語氣輕輕，一雙明亮的眸子看著戚寧。

秦旭說的沒錯，青櫻若是報復起來比誰都狠，對宋連如此，對她對穆離亦是如此。

她是故意給戚寧留下這樣的難題。若是救穆離，小萱就得魂飛魄散，可若不救，那穆離的下場會是怎樣。

小萱似是看透了戚寧的想法，繼續說道：“沒有解藥的話，大哥哥會被血蠱不斷啃食最終殘渣都不剩，所以皇姐是想要小萱魂飛魄散還是想要大哥哥消失？”

小萱歪著頭，眼眸中透著寒光。

無論是哪種結果，戚寧心中都會受到譴責，這便是青櫻要的結果吧，她要所有人都為她的死付出代價。

“小萱，人不能只活在仇恨之中，而錯過往后的一朝一夕。我雖忘了你，但只要你仍叫我一聲皇姐，我便不會傷你分毫。”戚寧抱歉的看向穆離，她可以阻止自己傷害小萱，但若是穆離為了活命，而傷害小萱，她也自然不惜性命將他攔下。

穆離不想戚寧對自己感到愧疚，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我可是冥君，萬事都難不倒我，區區血蠱能奈我何，走吧。”

“那個……”小萱蹙眉，明顯不知所措，過去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放下仇恨。

她手指絞著裙擺，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穆離似乎知道她想要說什么，看了眼復星元：“我和戚寧還有其他的事，你先帶小萱回冥界吧。”

復思元就奇怪了，這冥君和棠言不論語氣還是做事風格都如出一轍。在八道嶺，棠言便自行將他和謝思齊送去冥界，如今竟還想打發他。

復星元好奇二人要去干什么，可一想這二人準是有奸情，便將想問的話咽進了肚子里，擺了擺手，道：“好了，好了，交給我吧，保準將她平安帶到冥界。”

復星元將小萱招呼到跟前，學著秦旭將她抱近懷里，從乾坤袋中掏出了一張黃符變了道陣法，前往了冥界。

宋連也消失不見了，想必是回了仙界，痛定思過去了。

至于馮策，見戚寧和穆離也要離開，像條瘋狗一般，嚷嚷道：“將老夫放了，你們不能走，快將老夫放了！”

任憑馮策再咆哮怒吼，都未曾有人理他，此人將會在往后漫長的日子里，沒有輪回，沒有祈盼，只能如同一顆樹樁在這里等待。

穆離帶著戚寧再次回了錦陽城，皇宮內，滿目瘡痍，還有人不停的在地上哀嚎求救，可是，這些人再也等不來像棠言那般的救世主。

“我們來這做什么？”戚寧不解的看著穆離。

穆離手中金色血滴緩緩凝結，懸浮在他的手掌之上，“還有最后一滴，在顏瓷的心口處。”

“這是……”戚寧不知道這東西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