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園臺子和梨園戲班簽了約，說是以后每天都能過去唱戲。這也挺好，園臺子那兒的聽戲人多。

宋初塵帶著師兄師弟們去唱過幾次，方禾也去過。她上臺從未穿過戲服，不施粉黛。但是，她卻把戲曲的精華學的活靈活現。輾轉來回，水袖揚起的動作總是那么讓聽戲人眼前一亮。園臺子老板說過好多回了，讓方禾穿戲服，她說太麻煩。

每次戲畢，她就先離開了。宋初塵起先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后來一次戲剛結束。宋初塵就跑去后臺卸妝，卸戲服。

而后，就跑去找方禾。程巖雖然交代過要看好她，但是，她總不在他的視線內。

這次還好追上了她。

宋初塵跟著方禾來到了方有貫的墓地。他見著方禾蹲下，用嘴吹凈墓碑上的灰塵。“爸，我來了。”說著，她便就地而坐。

剛坐下她使勁拍著自己的頭：“你瞧我這記性！今兒忘給您帶壺茶了。”說完，她拾起腳邊的樹枝在地上點著。“您不會不想跟我說話吧，是不是怕我費您口水？”說完，方禾自己便笑了起來。不遠處的宋初塵心疼的看著方禾，但他不敢上前。

“爸……”方禾的聲音小了下去：“我好想你。”她埋著頭淚水滑過臉頰，滴在了她的手指縫里。

突然，方禾抬起頭用手背拭掉淚：“爸，我再給您唱戲吧。”

說完，她從地上起身，整理好衣裳擺好動作。

“唱的是人生百態～”一句完，她便走起戲步，手臂一揮，腳步再轉回。宋初塵望著她，眼角的淚不知何時落下的。

“戲說離人淚～”她唱戲的眼神和表情都那么完美。在她一曲清歌結束后，宋初塵便悄悄先離開了。方禾不想看見他，那宋初塵也不會讓她為難。

程巖見著宋初塵回來便問：“禾兒人呢？”

宋初塵走到他身邊回道：“應該馬上回來。”

程巖見著宋初塵有心事，“和禾兒鬧了不愉快？”

宋初塵微笑著搖頭：“并沒有此事。”

程巖伸出手拍拍他的肩：“禾兒現在啊總愛這樣，你呢，多諒解下她。”

宋初塵看著程巖：“淮塵明白。”

說完，程巖便在院兒里散起步來。宋初塵回了自己的房間。

那張畫報掛在他的床頭，來的時候宋初塵帶來了它。現在，他又把它取下。

宋初塵環視了一圈，將自己的衣物和東西都收拾好。他想，自己回家住也好。

方禾回來的時候和宋初塵碰見了。她的眼神里有些驚訝，但沒有說什么。宋初塵和她打了招呼。

“我回家住。”他知道，就算方禾想問他也不會開口。

“我和師父說過了，師兄師弟也說過了。”宋初塵繼續道，方禾沒有一點要開口的意思。

待他說完，方禾便繞開他進了院兒。宋初塵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回頭看著方禾遠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離開了。方禾走的很慢，她還是沒能忍住回頭看了看他。

邱愿知道他回來住的消息興奮的做了桌菜。“媽，做這么多吃的完嗎？”宋初塵望著滿滿一桌菜，嘴角抽動著。

“吃不完也要做啊，這么久都沒見著我兒子啦。”邱愿邊說邊在廚房里忙活。“你先坐會兒，馬上好！”

“媽，我先回房間。”

“好，等會兒過來吃啊。”邱愿從廚房里探出頭。

宋初塵點著頭：“好。”

還是熟悉的樣子，他推開門，房間里傳來他最愛的檀香。不用想，就是邱愿替他弄的。雖說人許久沒有回來住過，但是房間干凈的沒有肉眼可見的灰塵。

他想著取出那張畫報，又重新給它掛上。宋初塵想到，六一年梅蘭芳先生去世。雖然他不屬于那個年代，但是卻從老一輩先生里了解了他。從此，梅蘭芳先生便是信仰。

他想，自己一定要學好旦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