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慎行想說沒有關系，但是他自己都不信。

非要編出點關系，就是他把這姑娘砸暈了。暈的很實誠，這么吵鬧，這么炙熱的環境里都醒不了。

沈慎行赫然，搓搓手掌，流露出男主的神秘微笑，“說實話，我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老婆子差點掀翻了鍋。

她眼睛一瞪，將沈慎行夾起的一串青菜拍回鍋內，“滾。”

沈慎行十分唏噓，心疼的不得了，眼淚汪汪道：“姑娘，行行好吧。我入宮這么久就沒吃過一頓好飯，上次吃這么一頓香噴噴的飯還是在山上。我師父殺了一個鵝，被我師娘打的半死，才給我分出一點肉湯……”

真是好不可憐！

被迫成為“姑娘”的老婆子：……

老婆子：“你好好說話！”

沈慎行：“能讓我把飯吃完了嗎！”

沈慎行大吃特吃，終于給老婆子編造出了一個感天動地、回環曲折、九里十八萬彎，嫦娥聽了嫦娥落淚，織女聽了織女傷心的故事。

話說，沈慎行家道中落，被山中一個老道士收養，后來老道士被老婆欺負的太厲害，養沈慎行太難，所以將他趕下了山。

老婆子鍋鏟揮揮，大有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氣勢，“說重點。”

“下山后，我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想方設法掙錢，掙夠幾百萬，然后回去給我師父師娘養老。多么求學勵志又上進的故事，感不感動？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老婆子表情凝滯，眼睛在這張有著油嘴滑舌的臉上掃過。

好看的烏黑的如同暗夜般的眼睛，削尖如崖氣勢凜冽的峰鼻，薄如秋霜淡染紅楓的唇……竟他媽構成一個騙子的臉。

白瞎了一頓火鍋，一鍋食材。

老婆子決定出門去叫只狗，不能讓已經死了的魚死的更慘。

沈慎行死死抱住她的腿，放下三秒的尊嚴，開始哀嚎：“說，我什么都說？”

“你和她怎么認識的？你進宮要做什么？你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兒？”

問題太多，沈慎行組織了一會兒答案……準確來說是編造了一會兒答案。

“我在街上要飯的時候，也就是最落魄的時候，得到了這個姑娘的施舍。她的一文錢，給了我心靈的感動，靈魂上的震撼，讓我發誓……一定要找到她。”

“你不知道，這一文錢對于我來說，是多么重要，它是我靈魂上的絕響，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它讓我決定不再乞討，而是進宮賣藝。”

被編出來的一文錢：……

沈慎行就這一文錢，文思泉涌，心領神會，將語言組織的更加驚天泣地，不像樣，“沒想到，意外巧合正之下，讓我在宮里再次遇到了這位姑娘。”

“你剛剛說你還不知道她名字？”

“是。我雖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她的臉已經在我心中百轉千回，牽腸掛肚，日思夜想，夜夜難忘。一看到她，我就認出來了。”

沈慎行低頭，做出感慨萬千的樣子。心中反復思量，最后一個問題是什么來著？

哦，怎么來到這兒的。

“我見了她，她見了我，情愫暗生，天雷勾地火，決定逃出宮去，從此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在天愿作比翼鳥，在地愿為連理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第十首詩要念完的時候，老婆子頹然坐在地上，望著眼前，咕嚕嚕冒著香艷泡泡的火鍋，神色凄涼悵惘：“她答應你了？”

沈慎行抓緊時間填飽肚子，看一眼懷中熟睡的姑娘，抓起青磚地上一壇女兒紅，直喝的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從這老婆子的神情來看，這姑娘和她關系不簡單吶，至于怎么不簡單，就猜不到了。

他搖頭，“出宮是個大事。我們還不得再好商好量一下。”

老婆子覺的有幾分道理，沉吟道：“也是。你們若是出了宮，天涯海角，她也不會放過你們。還不如乖乖呆上一陣。”

沈慎行不知道那個“她”指太后，只胡亂點頭，“你說的是。”

正好吃飽喝足，人也拐到手，逃之夭夭溜之大吉才是正事。

只是離開時，莫名傷感又是怎么回事，老婆子將衛漾的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半截露出凍的冰涼的手腕，“好好照顧她。”

依然是粗噶的聲音，如這秋天濃霜，寸寸摧斷離人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