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天牢里,水“滴答滴答”地作響,周圍爬著幾只老鼠,辰皎一身素衣坐在石床之上,陰暗潮濕,只單單鋪了一層薄薄的稻草。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向她的牢籠逼近,一隊身穿鎧甲的侍衛(wèi)打開牢房,惡狠狠地大喝道:“辰皎,出來!”
辰皎知道就算段凌風有法子,但也免不了自己的皮肉之苦,她冷笑著走下石床,拖著身上沉重的鐐銬,緩緩走向那群侍衛(wèi),而侍衛(wèi)們沒有絲毫的憐憫之意,臉上堆滿了厭惡之色,對著辰皎的后背就是一推,辰皎一個越俎,轉(zhuǎn)頭一記冷寒的目光投射過去。
侍衛(wèi)毫不在意,直接道:“你以為你是什么?千金大小姐?趕緊的,快點的!”
辰皎直起身子,被侍衛(wèi)們帶出了牢房,來到監(jiān)牢大廳,坐在正中央,一個穿著藏青色廣陵蟒服,頭發(fā)一絲不茍地高束于頂,臉上帶著一絲皺紋,兩鬢處略帶著一絲斑白,大約四十多歲的男子,辰皎暗暗握緊雙拳,這個男人就算是化成灰,雷明揚如同現(xiàn)在這般構(gòu)陷父親入軍事監(jiān)獄,之后又連同司瓊一起,將烽火營斬草除根,只是之后的事情她不知道罷了,而如今的悲劇又再次發(fā)生,雷明揚死一萬次都難以消除她的心頭之恨。
雷明揚眼神里透著無盡的恨意,他的兒子被陛下勒令關(guān)押在司隸府衙門,并且已奪了他的身份,就算他雷侯的身份放在那里,但雷絮棠已經(jīng)是過街老鼠。
他得到消息立馬趕往司隸府衙門,卻被府尹以圣上旨意為由不給探視,如今他搬不倒段凌風,也動不了顧云尚,更加不能與大監(jiān)蓮玉為敵,一個個地都騎在他的脖子拉屎撒尿,那今天他就來動一動這個辰皎。
雷明揚沖身旁的侍衛(wèi)使了一個眼色,他們立馬拎起辰皎身上的鐐銬,將她橫折在十字木架上,同時,侍衛(wèi)們還端上了各種駭人的刑具,雷明揚冷笑道:“本侯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徹查辰奕寒謀反的證據(jù),人證物證俱在,你身為他的女兒,你可有什么需要補充的?”
“雷明揚,你又何必如此冠冕堂皇?即便我說出些什么,也未必是你想聽的,這些刑具你若不在我身上試個遍,恐怕你是沒辦法向你自己交代吧。”辰皎冷冷道。
雷明揚臉上滿是惱怒之色,他當然是為了他心愛的兒子,他們一向忠君,只要陛下想要對付的人,他們自然赴湯蹈火,看著辰皎一身單薄,冷哼著,他就不信這些刑具饒是男子都挺不過去,更何況她一個弱女子。
“你既如此冥頑不靈,休怪本侯辣手無情!”雷明揚拿起茶杯,向侍衛(wèi)使了眼色,侍衛(wèi)會意,手里的長鞭開始在辰皎的身上鞭打起來,不一會兒,辰皎的白衣上開始滲出一道道血痕,但她的表情卻十分平靜,只是悶不做聲,在烽火營時,她曾經(jīng)受過嚴格的訓練,并且也被俘虜過,敵人對她進行了慘絕人寰的刑罰,但依舊沒有從她嘴里得到過任何有價值的消息,而后被司瓊他們救下,養(yǎng)好傷勢,她又恢復如常地與他們一同戰(zhàn)斗。
侍衛(wèi)手中的長鞭已經(jīng)血跡斑斑,稍稍有些累了,他們停下手中的動作,雷明揚又慢條斯理地喝著茶,說道:“看來你的嘴巴倒是挺硬的,不過這不是開頭菜,接下來的就不知道你能不能挺得過去了。”
一個侍衛(wèi)在刑具盤上拿出一根銹跡斑斑的長釘和一個鐵錘,雷明揚開始興奮起來,說道:“我早就聽棠兒說過,你的武功很厲害,恐怕為了避免你越獄,只好讓封住你的琵琶骨,不能使用內(nèi)力。”
辰皎皺起眉頭,她從來沒有嘗試過長釘刺穿琵琶骨的滋味,雷明揚見到她閃過一絲害怕,不禁陰狠地笑道:“段凌風一向看重你,若是你有什么,他會怎么辦?入了這天牢,哪怕是天王老子,沒有陛下的特赦,你便只有日日夜夜受本侯的折磨,直到死為止。”
“就像我父親那樣,一日沒有陛下的處置旨意,你就得吊著他的命,日日夜夜見到他,恐怕這樣的話,你也很難受吧?”辰皎冷笑著。
雷明揚明顯被她的話所激怒,直接道:“動刑!”
他帶來的侍衛(wèi)均是自己的親信,得令后將一根長釘準確無誤地釘在辰皎的琵琶骨上,她被綁在木架即便是強忍著撕心的疼痛,也不免叫出聲來,侍衛(wèi)沒有因為她的叫聲而停手,鐵錘咚咚地敲擊著長釘,刺穿了她的琵琶骨,身上不僅因為疼,還因為長釘釘在琵琶骨上的限制,讓她提不起任何的力氣,額間冷汗直冒。
看著這一幕,雷明揚感到無比暢快,但,還不夠,還不夠,一個辰皎可以牽制這么多人,他自然要好好的招待她,冷笑著端起茶杯,聽著辰皎撕心裂肺地叫聲,雷明揚竟得意的笑出聲來,但腦海里出現(xiàn)了兒子雷絮棠也如辰皎一樣被關(guān)押在司隸府衙門,他的眼瞳倏然冷了幾分。
侍衛(wèi)將兩根長達十公分的鋼釘用鐵錘敲穿在辰皎的琵琶骨上,不僅讓她完全使不上內(nèi)力,還令她動彈不得,身上的鞭痕,以及兩道長長的血跡,加上她慘白的臉上布滿了冷汗,侍衛(wèi)見此,拱手詢問道:“侯爺,這樣的刑罰是否足夠?”
其實,若非這幫侍衛(wèi)是親信,早就看不下去了,鋼釘穿骨,饒是尋常男子壓根就挺不過去,更何況眼前這個身形瘦弱的女子,雖有不忍,但雷明揚執(zhí)意下令繼續(xù)用刑,他們也只能如此。
“本侯有說過要停嗎?”雷明揚陰冷的目光看向那名侍衛(wèi)。
侍衛(wèi)自知有些越俎代庖,連忙道:“侯爺,屬下只是覺得來日方長,若是繼續(xù)用刑的話,恐怕她的性命……”
雷明揚怒氣橫生地將手中茶杯砸在桌上,怒聲道:“就算她死了,不,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
這京中侍衛(wèi)無人不知陛下與救治太子的司瓊姑娘有過協(xié)議,辰皎必須活著,但雷明揚為了自己的兒子竟要將她折磨致死,如今太子尚未蘇醒,司瓊姑娘也說了會待在上京城里五日,想必就是為了觀察辰皎的生死,若是眼下當真把辰皎給……侍衛(wèi)不敢往下想,也不敢有其他的動作。
雷明揚指著辰皎,氣急敗壞地吼道:“本侯要她的命,要她的命……”
一時氣急攻心,雷明揚身形開始搖晃起來,身旁的師爺趕忙扶穩(wěn)他,然后語重心長地在他耳邊說道:“侯爺,侍衛(wèi)說的不無道理,反正來日方長,陛下一日沒有對這辰皎有處置的旨意,一日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待明日您再好好教訓她。”
“不,不……”雷明揚的氣息顯得有些急促,手掌扶著胸口,說道:“去,上夾棍!”
師爺見此,多說無益,只得給侍衛(wèi)使了眼色,心中微微嘆氣,這才剛剛穿了琵琶骨,現(xiàn)在又上夾棍,就算陛下明日下旨將辰皎釋放出獄,恐怕也非完整無缺。
侍衛(wèi)在刑具臺上拿出了兩個夾棍,分別裝在辰皎五根纖細的手指的關(guān)節(jié)上,夾棍的繩頭分別由兩名侍衛(wèi)拉扯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師爺正在給雷明揚順氣,又命人重新端來了茶,將桌面上粉碎的茶杯碎渣收拾干凈,雷明揚喝了口熱茶,終于長長舒了口氣,抬眼看著面色慘白的辰皎,說道:“我兒奉了陛下的命令前去捉拿你,而回京卻以各種蹩腳理由將我兒關(guān)押,你和那段凌風過從甚密,既然他這么在乎,為何又不來搭救你?”
她幽幽掀起唇,因為穿骨的疼痛,又不免皺起眉頭,冷笑道:“雷絮棠到底做了什么?難道你會不清楚?勾結(jié)外敵,殺人,樁樁件件都不足以平民憤,雷明揚你以為你能置身事外嗎?”
雷明揚怒拍著桌子,吼道:“你胡說,胡說……”
師爺只能在一旁默默禱告,幫著雷明揚順著胸口,不斷地勸說道:“侯爺,當心身體,別聽她胡言亂語。”
“給我動刑,動刑!”雷明揚怒聲吼道。
兩名侍衛(wèi)看著雷明揚,又面面相覷,同時嘆了口氣后,一齊用力拉緊夾棍,只聽辰皎一聲慘烈的叫聲,雷明揚還覺得不夠,立刻又下令,侍衛(wèi)又再一次拉緊夾棍,直到辰皎的手指關(guān)節(jié)上滲出血來,十指連心之痛,鋼釘穿骨之痛,她終是忍不住地昏了過去。
一個侍衛(wèi)趕忙上前探了探她微弱的鼻息,還好只是昏過去了,轉(zhuǎn)身拱手道:“侯爺,犯人昏過去了。”
雷明揚心里暢快了許多,冷哼道:“昏過去了?本侯看只是睡著了。”
侍衛(wèi)不敢多言,然后道:“侯爺,要不明日再……”
還沒他說完,雷明揚已經(jīng)緩緩走了過來,侍衛(wèi)們個個面面相覷,看著雷明揚走向刑具臺,只見他拿起刑具臺上的一個鐵銹的鉗子,師爺見狀趕忙阻止道:“侯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那鉗子是用來拔掉指甲的,剛剛辰皎又是鋼釘穿骨,又是夾棍,再來拔指甲的話,這辰皎絕不可能活的。
雷明揚聰耳不聞,拿著鉗子走向辰皎,她的手指關(guān)節(jié)滿是血痕,又呈紫紅色,冷笑一聲,對準辰皎食指上的指甲,狠狠地拔除,原本已經(jīng)昏厥的辰皎被撕裂的疼痛再次驚醒,整個牢房里充斥著撕心裂肺的叫聲,讓牢籠的犯人無不擔驚受怕地靠攏在一起,怕自己成為下一個。
“住手!”一聲有力地呵斥在雷明揚身后響起,他緩緩轉(zhuǎn)過身,驚訝地看著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