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城
辰皎已經回來了三天，她已經將三個月堆積的政務全部處理完，這讓一向處事穩健的司空千潯贊不絕口，說辰皎一目十行，不如說她是政務奇才，在她的面前所有的事都不過是雞毛蒜皮。
司空千潯問道：“你這么著急處理好，是準備與燕昱會合嗎？”
“我這一次要去一趟榕城，總不能只拿下三座城池，就自滿吧。”辰皎沒有回答。
“榕城？燕昱多次傳信讓你去廬州，難道你不去？”司空千潯有些不解道。
辰皎搖搖手道：“廬州的沐家留不了了，至少得順路先去一趟，所以我回燕京也是給劉云軒傳信而已。”
對于劉云軒，不少人都對他現在的身份有些詬病，段家的人當真能用？
司空千潯微微擰眉道：“榕城的事，你交給劉云軒，真的沒問題？”
“無妨，”辰皎轉頭輕笑道：“三哥，你得試著相信他，再說了，我正準備榕城之事，還需要你和黎昕姐的鼎力相助。”
說著，黎昕推門端來了一碗甜湯，看了眼司空千潯，兩人自從廬州之后，見面就再也沒說過話，似乎有千言萬語，但始終沒人挺身先開口。
黎昕將甜湯放在辰皎身旁的桌子上，說道：“趁熱喝。”
辰皎微微一笑，輕輕吹了口熱氣，一調羹抿了一小口，說道：“還是黎昕姐懂我。”
黎昕輕輕勾了勾唇，笑意不達眼底，她心里明白，辰皎心里的苦無法用甜味來替代，她應該已經失去了味覺。
“你滿身的酒味，記得不能喝了，知道嗎？”黎昕知道她說的再多，辰皎未必全部聽得進去，就比如喝酒，或許辰皎能嘗到的味道，只有酒中的辛辣。
辰皎笑著搖搖頭，拿起桌上的朱筆在地圖上圈了兩筆，司空千潯不解地問道：“在你的計劃里，似乎景德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沒有不想要的，只有我想不想過。”辰皎冷聲道。
黎昕想了想道：“是因為筱寧？”
辰皎轉過頭深深地看了眼黎昕，說道：“在廬州之事塵埃落定，攝政王就要先一步去拿下景德，原本這些事是在三個月前就要做的，如今已經拖了這么久，是時候擺上臺面了。”
“那我去幫燕昱。”司空千潯自告奮勇道。
辰皎搖搖頭，起身道：“攝政王足以，你們眼下最重要是跟我去榕城。”
“為什么非得去榕城？據說那里的天氣常年悶熱，又是沿海，每年的海況基本上都是有去無回，你怎么就這么在意？”黎昕聽到她反復提到榕城，似乎志在必得。
“榕城是最重要的地方，比起先前的那三座城池，我原本的打算是先攻下榕城，只是有人能助我一臂之力，自然先拿下三座城池會比較穩妥一些，名聲會更加響亮一些。”辰皎微笑以對。
“你要榕城的最終目的又是什么？”司空千潯嗅到一絲耐人尋味的意思。
辰皎指著靠在榕城不遠處的一處名為“瀛洲”的島嶼，說道：“這兒，才是我真正的目的。”
司空千潯和黎昕面面相覷，似乎不大理解其中的意思。
“據我了解，云國還沒有成熟的造船術，對于海戰他們根本想都沒想過，即便我現在拿下榕城也不敢輕舉妄動，更加不會派軍隊前來與我會戰，他們沒有必勝的把握。”辰皎瞇起雙眼道。
司空千潯不以為然道：“難道你就有？”
“所以我讓劉云軒先去榕城打造一艘軍船，三個月下來，他應該也差不多了。”辰皎邪魅地笑道。
黎昕困惑：“你也知道云國是沒有成熟的造船術，可劉云軒就有？他雖然是保州首富，同時也是出了名的‘鐵公雞’。”
“你說的不錯。”辰皎點頭贊同黎昕對劉云軒的懷疑，但她依舊說道：“正因為他才知道錢是要用到該用的地方。”
司空千潯搖頭道：“戰事一起，錢如流水一般，劉云軒雖然曾經依附段家，但他不是主戰之人，更何況造船的錢更是不計其數，他這個鐵公雞怎么肯？”
“如果我告訴他，拿下榕城，開放沿海貿易，你認為他肯不肯呢？”辰皎莞爾一笑。
開放沿海貿易？這是云國一直以來的夢想，卻止于夢想，只因為大海無情，多少人懷揣著夢想開船，卻換來的總是有去無回的下場，而瀛洲更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司空千潯覺得辰皎并非在說笑，對于這件事她好像已經謀劃了很久，現在只欠東風。
“辰姐姐……”正當他們說著事情時，一個清脆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辰皎失笑地丟下朱筆，對著司空千潯說道：“這件事，等到了榕城我再具體跟你商量，不如你先去榕城與劉云軒會合，也看看他造的船有沒有問題。”
司空千潯點頭應聲，一個黃衣女孩已經推門而至，他瞥了眼冷若冰霜的黎昕，從廬州回來，他也不明白為何黎昕的態度變得如此冷淡，也罷！既然辰皎有意帶上他和黎昕，到了榕城后，他有的是機會去問，他們已經錯過了二十多年，這一次他不想再錯過。
辰皎抬眸笑盈盈地看著女孩，說道：“今天的精神頭看起來不錯哦！”
“辰姐姐……”女孩撅起嘴，撒嬌道：“你回來這么久都不知道來看看人家。”
司空千潯聞言，剛走到門口，差點一個踉蹌，心說：辰皎幸好是個女人，要是個男人，可真是個禍害啊！
辰皎上前刮了一下女孩小巧的鼻子，笑道：“你這不是來了？正好我有事找你幫忙。”
女孩眼睛一亮，能讓辰皎說出幫忙兩個字，她倍感興奮，拍著胸脯，煞有其事地說道：“說吧，我計心瑤肯定萬死不辭！”
“用不著你豁出命，我要你去上京城。”辰皎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計心瑤立馬小臉垮下來，驚道：“什么？！”
辰皎震了一下衣擺，坐下身，摸著下巴，饒有趣味地看著她，再次說道：“去上京城，保護戚非非！”
說到“戚非非”三個字時，她的神色變得異常凝重。
計心瑤上前捏著她的衣袖一角，試圖想要她改變心意，說實話，上京城如同她們的噩夢一般，除了戚非非，她們曾經的“四美”出來了“三美”，再回去，她真的不想，再說了，戚非非的武功還用得著她保護嗎？
“免談！”辰皎冷冷甩開衣袖，一副必須做到的模樣。
計心瑤輕咬下唇，佯裝要哭似的，說道：“辰姐姐……”
“你只需在上京跟著戚非非直至順利生產。”辰皎淡淡道。
黎昕原本嘴角的笑容一僵，戚非非懷孕了？辰皎是怕有人在戚非非懷孕期間做出什么？計心瑤也是嚇了一跳，她是和戚非非有互通過書信，但沒想到戚非非這么快就有了身孕，顧云尚心里只有一個沈玉龍，他怎么肯的？
“辰皎，你是怕出什么問題嗎？”黎昕危險地問道。
辰皎搖搖頭道：“說不上來，再見到她的時候，我只知道她過的并不好，而且我已經暗中派人去保護她，只差一個明面的人，至少靈渠山莊大小姐的名頭遠遠比其他人來的更名正言順些。”
“非非她……懷孕多久了？”計心瑤遲疑道。
辰皎轉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你竟然不知？”
計心瑤心跳漏拍了好幾下，完了完了，辰姐姐早就知道她和戚非非一直互通書信，這是懲罰嗎？一定是。
黎昕看了看辰皎，又看了看計心瑤，總覺得她們之間有什么她遺漏的事情。
“好好照顧戚非非。”辰皎又看了看計心瑤，起身離開前說道。
計心瑤愣在當下，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她看得出辰皎對戚非非的重視，難道她不是怪她自作主張與戚非非互通書信？她真切地想要自己去照顧好戚非非，計心瑤明白上京城因為皇位之事看似塵埃落定，實則暗潮云涌，戚非非此時懷孕并不是最好的時候，更何況顧家也并不是戚非非最終的所在之地，突然間，計心瑤好像明白了辰皎其中的意思，若是戚非非過得不好，說不定辰皎會出現，帶她一同離開上京城？她們曾經的“四美”是不是能夠再度重逢？
黎昕一路不聲不響地跟著辰皎，直到辰皎轉過身，黎昕才問道：“你想好什么時候和燕昱會合？”
辰皎微微蹙眉道：“你什么時候也輪得到管我的事？”
“我……”黎昕眼神閃爍，撇過臉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有些事該說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辰皎若有所思道。
黎昕轉臉驚詫地看著她，辰皎微微抬手道：“你什么時候想說再說吧。”
“我沒有你的勇氣，也沒有你那樣悲慘的過去，但也差不多，可我……”黎昕每每想起自己曾經的往事就難以啟齒，她始終無法直面自己，只能暗自神傷。
辰皎自嘲地勾唇，她哪里是堅強？她哪里是有勇氣？悲慘？有的人比她悲慘的太多，卻依舊活得精彩，為何她不能想方設法地活下去？若是哪一天她真的活不下去，那才是真的悲慘！
黎昕吸了吸鼻子，重整心情，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啟程？”
“我讓千潯先去和劉云軒會合，我們明日就啟程去廬州，省的攝政王一遍又一遍地傳信，似乎他很著急，從上京到燕京，他已經傳了不知道多少信了。”辰皎微嘆道。
“那你不想知道發生了什么？”黎昕用衣袖擦拭了眼角的淚水。